在过去的一千五百年里,张道胥从没和杨弈如此靠近过。
近到什么程度?杨弈眨眨眼,眼睫毛就能戳到张道胥的眼睛了。杨弈坐在椅子上,绷紧的背部贴着皮革靠背,不余一丝空隙,双手亦紧紧抓着拂手,这是一个没有退路的处境。
张道胥的每一次靠近,都是缓慢的。
虽是杨弈先开口招惹的,但张道胥比他从容,比他冷静,他闭上眼,深深嗅了口杨弈身上的气味,陷入无穷回味中。他浓重的喟叹让杨弈腹中发痒,心乱如麻。
明明张道胥只是嗅着他的气味,可带给杨弈的感觉却好像...
被他上了。
冷静如他,脖子根被烧得火红,张道胥发出一声叹息,陡然睁眼,眼中残存七情六欲的余烬。
杨弈的呼吸被张道胥这一眼看乱了节奏,心说难怪那位皇帝要用心头血为他铸剑,死了一千五百年还能勾引人,生前不知该是何等...尤物。
若他是君王,定会为了张道胥荒废朝政。可惜,他只是一个劳苦科研人员。
杨弈的手探向张道胥的腰,张道胥不躲,不料杨弈非勾反推,张道胥被他推开,却又一次朝杨弈压过来。
比起不同信仰、不同物种之间是否可以□□,杨弈更关心火种1.0的下落。
“火种1.0去了何处?”
张道胥神色坦然:“不知道。”
“点燃你第一缕香火的虚无火种,你会不知道下落?”
杨弈确实聪明,通过李破狼和白教授话里的蛛丝马迹,就串起了火种1.0就是虚无火种真相。聪明人就得承担更多,失忆他来说,未必是件坏事。
“虚无火种乃家父遗物,便是丢失,也是我的家事。”
言外之意,让杨弈不要多管闲事。
“可是史书记载,你出身清河张家,张家被抄家,一物不留。”
“我说,这是我的家事。”
张道胥已然有几分威胁的意思,杨弈纯当没察觉,继续道:“你这人真是惨,死于别人团圆的日子,死后被困笼中千年,父亲遗物丢失,又看不懂母亲的遗书...”
“你不必套我的话。”张道胥冷冽道,“关于我的过去,我不会对你说一个字。我张道胥诚然不是一个合格的佛教徒,却也对俗世里的露水情缘毫无兴趣,不论你是不是他,缘尽了,就是尽了。”
“是么?”杨弈霍然起身,嘴唇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擦过张道胥的嘴唇。
出家人的嘴唇怎么说呢...凉凉的。
事到如今,已经不是张道胥想不想,而是杨弈要不要了。
杨弈拇指揉了一下下唇,朗声道:“我对你的火种、你的过往不感兴趣,但是,我对你感兴趣。”
他抱起沙发上的将军剑,朝张道胥挥了挥手,向楼梯的方向后退道:“你不过是个被关在笼子里的神灵,而我是自由的,我总能找到虚无火种的下落,一旦火种在我手上,你将永远为我所掣肘,届时我问你什么你都得如实回答,我不管你以前是名震一时的将军,还是皇帝的男宠,不管你有多少信徒,我要你往东你就得往东,要你往西你就得往西,你会永远成为我的奴仆。”
张道胥随着杨弈来到楼梯口,淡漠地眨了眨眼。
杨弈鲜有如此兴致,说当上头之处,脚步撤地更大,一步腾空,向后人仰马翻。张道胥使了个小小的定身咒,杨弈腰部后折的姿势定在空中,张道胥把他搬回来,过了两小时才给他解咒。
杨弈背着剑,扶着腰出寺,挂在树上装鬼吓唬张道胥信徒的李破狼跳下来,感动道:“杨弈,我万万没想到你会为了我的死而献身,我有位信徒出自正骨世家,在成都开按摩店,我把你介绍过去,他最擅长处理腰伤。”
腰伤一事,只会越描越乱,杨弈任李破狼浮想联翩。
李破狼能瞬间转移,临走之前,她提出想去燕陵看一看。燕朝是南朝之前的中原王朝,李破狼正是燕朝名将。她死前想落叶归根,属于人之常情。
杨弈大半夜向纪飞借来车,开车送李破狼去郊区的燕陵,不料一到燕陵,李破狼直奔燕国某位皇帝的遗像,用将军剑在石像上刻下四个大字。
这四个大字,不是「到此一游」,也不是「精忠报国」,而是「猪狗不如」。
侮辱完燕国皇帝,她又让杨弈开车送她去另一处寝陵。这里埋的是燕国的将军们,李破狼在名为“利青墓”的小坟丘前停下来,上了三炷香,便结束了祭拜。
回程路上,杨弈问她:“他们是什么人?”
“一个是渣男,另一个是小奶狗。”
李破狼成神以后,致力于修正自己的生平。网上一查就知道,李破狼以男子身份带兵打仗,为渣男皇帝夺取皇位,渣男皇帝却欲以封她为平后之名,欲夺她兵权,李破狼不愿卸甲,被赐以一杯毒酒。
她是毒发身亡,因此身上没有其它伤口,只是嘴唇发黑。
李破狼死后,渣男皇帝也没有恢复她的女子身份,而是以儿郎身份为她下葬,奉为名将。
李破狼曾以这段历史为原型,著书《重生之复仇女将》,她的本意是让姐妹们帮她一起痛斥渣男,不料姐妹们不但心疼渣男,反而觉得她拒绝后位是不识好歹。李破狼一怒之下,便转向了耽美频道。
后来胡人灭了燕朝,杨弈的爷爷又赶走了胡人。为逐胡人,杨弈的爷爷挖了许多名将的坟墓制造阴傀,李破狼也难逃被挖坟之灾。
杨弈对她的经历颇为好奇:“你是如何认识张道胥的?”
“你真的都不记得了?”
杨弈苦笑,为何所有人都怀疑他假装失忆,他以前...很狡猾么?
“我确实不记得。”
李破狼道:“不过这段往事太过屈辱,我也不曾向任何人提及。当年我乃乌城守城将,张道胥驻扎在乌城外的贺兰山下,他伪造渣皇帝的尸首,利用我的愤怒诱我出乌城,将我活捉。”
要说杨弈其人有多狡诈?李破狼至今不知,设计活捉她的幕后之人正是杨弈,张道胥只是个背锅的执行者。
杨弈发现李破狼对自己颇是坦诚,趁她死前,便把想问的都问了。
“我和张道胥到底是什么关系?”
“CP啊,这还用问?不过你们分没分手,我们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我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反派里面,你算是不讨人嫌的,但因为我乃乌城将领,你为朝廷皇帝,你灭了乌城,我无法称你为正派人士。”
“那张道胥呢?从前的他是什么样?”
“他啊...我这么跟你说吧,他能成神,是众望所归。他是那个时代最好的将军,也是那个时代,唯一愿意放下屠刀之人。”
“是我害死他的么?”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你也无法预见未来。”
“所以,是我害死他的。”
李破狼生怕说着说着杨弈恢复记忆,阻拦自己用将军剑自尽,于是一溜烟,就化作一道黑烟,迅速从杨弈面前消失了。
杨弈回到金陵,太阳已冒出了头。他先回到寺中,斋堂里,静山正在和玉将军抢咸菜。
玉将军:“我们元朝人没吃过这种咸菜,所以应该我吃。”
静山:“我们民国人也没吃过,所该我吃。”
阳婆抱着装咸菜的大陶缸,放在玉将军面前,问静山道:“你不是清朝人么?”
静山正欲解释,杨弈的出现令他急忙换了话题。
杨弈知道他们是还阳阴傀,而他们也知道杨弈是还阳阴傀,然而,还阳者和还阳者之间,并不属于同一种族。张道胥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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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代,要带着杨弈一起向前看,不要回首过往。
静山道:“咸菜配烤肉,什么料都不用放,最好吃了。”
斋堂正在啃咸菜的弟子们闻言,纷纷投来目光。
静山找补:“我皈依前就喜欢这么吃。”
杨弈:“静山主持,可否借一步说话?”
静山不慌不忙地掰开馒头,夹了两筷子咸菜在中间抹平,做了一个简易的中式三明治。他随着杨弈来到斋堂外的树荫下:“杨施主所为何事?”
“虚无火种,你见过么?”
静山从善如流:“那是啥?”
“昨夜我有朋友见到你戴着帽子在烤肉店出现,有照片为证,需要我帮你公布么?”
“杨施主,舍利子遗失乃师祖心中大忌,我劝你不要在他面前提起。”
“舍利子?”
静山意识到自己失言,默默塞了一口三明治,咸菜堵在嗓子里,下不去也吐不出,他指着自己被卡的喉咙,对杨弈打手语:我先走了。
杨弈追回斋堂,静山却不在此处。阳婆见他黑眼圈严重,一掌把他按着坐下:“一天天不睡觉的,吃了饭赶紧回家休息。”
杨弈铁尺般的目光又对准他:“你如何得知静山不是民国人,而是清朝人?”
阳婆乱了方寸,口不择言:“还不是你告诉我的?”
杨弈:“所以你承认了我不是你孙子。”
阳婆气得脚指头紧缩,心里抓狂,真是气死个人,怎么就没人能压制这人呢?删他记忆有啥用?倒是删他智商啊!给他删成智障,看他还会不会套话!
玉将军看出阳婆为难,朝杨弈够了勾手指:“过来,我知道阳婆的秘密。”
杨弈将信将疑地凑向玉将军,阳婆心中大喊完了完了,却听“咣当”一声,玉将军一拳砸晕了杨弈。
阳婆崩溃:“你打他干啥啊!”
玉将军无辜道:“他不是你亲孙子,但我把你当亲奶奶了,我以你亲孙女的身份为你解围,有错么?”
阳婆急忙扶起杨弈,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杨弈不是我亲孙子,但也不能打他。您...以后不要乱打人了,这次就算了。”
玉将军第一次被阳婆教训,难免烦闷。她低下头掰馒头吃,见阳婆不搭理自己了,试图和她破冰:“对了,难道清朝不是民国吗?”
这是小学生都知道的常识问题,玉将军不知情,却也是情有可原。清末时期,她便飘去了当时最安全的瑞士,世界轰轰炸炸,她在瑞士的阿尔卑斯山下滑雪射箭,还培养了几位后来的世界冠军。
杨弈在槐花巷13号的卧室醒来,只有一个念头:灵音寺这帮家伙没一个靠谱。
张道胥、舍利子,他上网搜查,没查到想要的结果,于是合理推断舍利子遗失的年代过远,彼时媒体尚不发达,故查不到相关记载。
看似所有线索都断了,但是,这里是金陵古城,是全市平均寿命最高、老龄化最严重的地区,从街头随便抓一个老头老太太,都是活的历史书。
杨弈想起纪飞说过他爷爷是张道胥忠实信徒,便约了中午去纪飞家里拜访,顺便把纪飞的车还给他。
杨弈时间观念极强,开车到纪飞家的别墅前,还不到十二点。这时一通语音电话打来——
「杨弈,请你速回超算中心,有特殊情况处理。」
张道胥无法同时一边神力维持火种2.0的运行,一边训练大模型数据,只能请杨弈帮忙。
「我请假了,你没看到我消息么?」
「你在何处?」
「纪飞家门口。」
「你为何会去他家?」
「去见他家中长辈。」
去见那个小受的长辈?张道胥一个难以置信,滋啦一声,电光火石闪烁,火种2.0又罢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