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宫地势高远,所见之处一马平川。
周怀看着窗外的风景,思绪飘向远方,不由得想起了曾经在野鸡坨子的快乐日子。
如果有一日不用打仗,他最想做的就是带着徐云锦、洛娜找到一处田园,过上安稳悠闲的日子。
可身处乱世,人如浮萍,于天地间飘荡,世间虽广,却无栖身之处。
有时候周怀在想,世间大势浩浩荡荡,人在其中,如同江水中的一粒沙尘,随着江水奔流,却没什么自己选择的能力。
而有那能跃出水面,一览风光的沙尘,便是世间的英雄豪杰们。
可惜他们,也不过是借着水流奔腾之势,偶然一跃,终将回到水中,被裹挟着。
可以说,世间众人,几乎无人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着。
周怀想成为这样的人。
活出自己,可时常感觉无力。
这句话说着简单,做着太难......
“周怀,你在吗?”
这时,外面传来一道轻呼。
声音很熟悉,是松离。
门被推开,松离手中拿着些吃食,有些不敢直视周怀。
外面,有不少守卫。
周怀急忙站起,上前迎住松离:“你怎么才来,我都想你了。”
说着接过吃食,指尖碰在松离的手背上。
“啊......”
松离像是触电了一样,脸色娇红,更加的羞涩。
“嗯,真好吃。”
周怀拿起东西就开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我有事想问你。”
松离攥着衣角,声音微不可闻。
“你说吧,咱们之间有什么不好说的。”
周怀点头。
“你真的打算娶我?”
虽说吐蕃女子比中原女子更加豪放,对于喜欢的人他们都是大胆表达爱意。
可松离哪经过这情情爱爱的事,从小就喜欢女红绣花的千金,脸皮薄的很。
“当然,我要对你负责。”
周怀看了看门外,坚定的点头。
松离听了这话,差点晕过去,她晃了晃神,旋即头也不回的跑了。
“那我等你!”
周怀看着她的背影,想笑的同时,心情也沉重起来。
话说这松离离去之后。
就跑到了金玉公主那里。
她从小在金玉公主那里长大,时常和李玉清一同学习大武的文化和语言。
松离的阿娘很早就去世了,她把金玉公主当成了半个阿娘。
后来更是管李秀婉叫阿娘。
“来啦?”
李秀婉此时正在绣花,绣的是一幅牡丹,聚精会神的,一看到松离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嘴角露出笑容。
“慢点慢点,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松离气喘吁吁地,一把抱住李秀婉,钻进她的怀里。
“阿娘,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
李秀婉宠溺的摸着松离的头。
李玉清寡淡,从小就跟她不亲,松离很会撒娇,十分招得她喜爱。
“要是你亲近的人和你喜欢上一个东西,可以让给他吗?”松离眨着大眼睛问。
李秀婉笑呵呵的回答:“那这样东西,是本来就属于别人的吗?”
“嗯......算是吧,本来是别人的,但现在......”
“其实哪有属于别人的东西,人生于天地,毫无所有,毫无所寄,孑然一身。”
“即便是曾经属于别人的东西,又怎么能不属于别人呢?”
松离听完,笑嘻嘻的点头:“我明白啦!”
“对了,我听赞普说你要成婚了,怎么那么突然?”
李秀婉皱眉。
松离红着脸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番。
李秀婉听完,眉头皱得更紧。
当初建造这十二寺,来镇压罗刹,确实是她的主意。
可是后来赞普不知道从哪听说了只有挑选出镇魔的勇士,才可以真正镇压罗刹。
于是就从国内挑选出十二名女子,作为祈福之人,其中便有松离。
甚至连他的亲生女儿,也成为了镇魔勇士的“战利品”。
一旦有人集齐十二镇魔器,李玉清就要嫁给那个人。
“那这周怀还算是有良心。”
“当然啦!”
松离忽然喊道,旋即脸就红了下来。
李秀婉笑着戳了戳她的脑袋:“你呀,这么快就沦陷进去了?”
“我......”松离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话。
“你先回去,我还有些事,等晚些时候,我再与你讲。”
“好呢~”
松离离去之后,李秀婉坐在床踏上,面带愁容。
她起身,朝着赤郎赞干的宫殿走去。
宫殿内,赤郎赞干正捧着书卷阅读,旁边有个宫中的学吏,两人时不时交谈几句。
“夫君,你有时间吗?”
“赞蒙。”
学吏朝李秀婉行礼,推到了一旁。
“你说。”
赤郎赞干招手,让其过来。
“最近我听说松离要与周怀成婚,二人是通过祈福......”
“我思来想去,祈福一事不能再继续下去。”
李秀婉上前,犹豫片刻开口。
赤郎赞干面无表情,将其按到椅子上:“为什么,你觉得这样不妥?”
“我觉得......这样的方式,不好。”
“为何,罗刹现世,我吐蕃必定大乱,此举是为了镇压。”赤郎赞干不解。
“罗刹乃是妖祸,其产生于民心,若是君主不仁,才会现世,您乃是一代雄主明君,不能做此有违天伦的事。”
说完,赤郎赞干笑了。
“你说笑了,当初我能坐稳这赞普的位置,靠的不是仁义,而是手中的刀,胯下的马,靠的是军队。”
“百姓,太过愚昧,他们没有自己的想法,像是牛羊一般,我为何要尊重他们的意见?”
“你觉得我让松离承担祈福之任不妥,可我吐蕃臣民都当为了国家献身。
“所以你连玉清也可以奉献出去吗?”
李秀婉看着他,眼神很冷。
赤郎赞干一愣。
“大王,大武当年强盛,四海无不宾服,却因为当今女帝滥杀无辜,亲近奸臣而衰落,我们不能走老路啊。”
“哼!什么大武圣皇不过一届女流之辈,我何须与其比较?”
赤郎赞干拂袖,脸上带着怒容。
李秀婉叹气,无论她怎么说,赤郎赞干都不同意。
这不禁让她想起当年,那位年轻的君王谦逊有礼,任用贤臣,善于纳谏。
如今,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