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你没看他脸那个憋得。”
回到阳越,马鹏等人兴高采烈的跟欧阳果说这事情的经过。
欧阳果呵呵一笑,摇动扇子。
“这下,危局可解了......”
“报!”
话还未说话,一道急促的声音传来。
只见一个斥候风尘仆仆的进屋,声音颤抖:“周怀大人,被抓到了。”
“什么!?”
郭忠听闻此事,闭上了双眼,良久才悠悠叹气。
“时也,命也。”
“大人,就彻底没希望了吗?”
韩破山攥着拳头,心有不甘,他与周怀也算作朋友,当初一起奋战,同生共死,现如今听说周怀深处险地,心中不忍。
“那你想怎么办呢?吐蕃百万大军,靠我们去抢回来?还是你想换,拿什么换?”
郭忠摇头,像是苍老了许多,起身佝偻着腰朝外面走。
“即日起,任命林文彬为阳越镇将,掌管城中和军中事务。”
“大人,不可!”
欧阳果等人赶了过来,面色焦急。
“周怀一定没事。”
欧阳果不再淡定,他还是低估了那位名震天下的吐蕃名将,他到底是如何从茫茫大漠中抓到的周怀。
“没事?你把吐蕃国都当成什么地界了?自我大武开朝以来,未曾有将领率军到达过那里。”
郭忠拂袖离去,被马鹏等人拦住。
“大人,可我大武开朝以来,也没有人能搅和的吐蕃境内天翻地覆,屡次从近十万大军包围之下逃出生天的。”
“周怀一死,丧一良将啊!”
欧阳果极力的劝说着。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救周怀?”
“至少要努力一把,只要我们现在拿下西北斥勒几城,再把周怀换回来......”
“你知道这过程会死多少人吗?为了救周怀,要死成千上万的人。”
郭忠扫了他一眼,表情淡漠。
“都护府承受不了。”
“大人!”
欧阳果打断他,扑通一声,竟然跪在了地上。
“周怀的命,值得,只要他在,都护府的未来就在。”
话音落,周围人的脸色都变了。
韩破山打着圆场:“王爷,他有点着急,说话不着边,您别动怒。”
郭忠挥手,让他住嘴。
脸上的表情已经变了,变得阴沉,几乎要滴出水来,。
“都护府是靠着将士们守着的,我欣赏周怀,可我不认为,他的命,比成千上万将士的命要重要。”
“没有周怀,西域也没丢。”
说完,他拂袖离去。
“王爷!”
韩破山急忙跟了上去。
临出门,他扭头嘱咐:“别再触怒王爷了,这段时间老实点,千万别搞事!”、
韩破山走后,于关将欧阳果搀扶起来。
“我无事。”
欧阳果叹息一声,看着郭忠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王爷这么做太不地道了,大人为了都护府出生入死,带着那点人就往吐蕃冲,现在出了事就不管了,这不是寒了弟兄们的心。”马鹏一拳砸在门框上。
“不得妄言!”
欧阳果没让他继续说下去。
“林文彬当了镇将,那咱们应该去哪?”于关叹息一声。
林文彬来了,肯定会任用他手底下的人。
难不成让他们跟着郭忠去龟兹?
欧阳果耷拉着头,拳头攥起。眼中多了丝异样的光芒。
要说这周怀是如何被抓到的,就说来话长了。
当初周怀攻城不利又被堵截,只能一头钻入大漠,心想着有之前的经验,大不了就受点苦,往北走,回到西域。
可他万万没想到,在沙漠中,竟然有不少强大的部落。
后来他才知道,这些部落都是当初不服从吐蕃赞普赤郎赞干的,后来各部落的青壮年男子都被斩杀,女人和小孩留了下来,驱逐进这里。
这里资源匮乏,生活艰难,有不少部落都吃人。
周怀他们本就粮食不多,如果再面对这些人,断然是没有好下场的。
于是就准备绕路走。
刚掉头走了呀一日,就发现噶尔钦陵已经在这里驻军等着他们了。
看来这老家伙算到了他们会往回走。
前往吐蕃国都的路上。
囚车的木栏硌得周怀肩膀生疼,他还没愈合的伤口也火辣辣的钻心。
他垂着头,额前的乱发遮住眼睛,只听得马蹄声从旁边传来。
噶尔钦陵勒住马,停在囚车旁。
“周怀,你在吐蕃境内搅得鸡犬不宁,如今落网,倒安分了。”
噶尔钦陵的声音很冷,目光扫过周怀身上的血污,带着几分嘲讽。
周怀缓缓抬眼,嘴角扯出一丝笑,声音沙哑:“败军之将,还有什么不安分的余地?”
“你倒识趣。”
噶尔钦陵哼了一声,拨转马头,与囚车并行,“本将问你,你带那点人深入吐蕃,就没想过后果?”
“想过,”
周怀垂下眼,手指抠着囚车的木缝,“只是没想过,会栽在将军的死士营手里。”
之前他一直逃,在城下被堵住,才与噶尔钦陵的死士营正面一战。
那副场面,周怀至今难忘。
死士营几乎是摧枯拉朽之势,他的麾下连抵抗的能力也没有。
不管是装备,还是马术和战阵指挥,都远远不如。
这才是真正的精兵。
周怀琢磨着,如果这只部队进入西域都护府,估计能横扫,恐怕也只有郭忠的那老卒营能较量一番。
噶尔钦陵冷声道:“你能从近十万大军里逃几次,已是本事,可惜终究嫩了点。”
“真正的战争,计谋管用,却无法影响大局。”
说着,他忽然抬手,对身后的吐蕃士兵下令:“把囚车的遮阳布拆了,让他好好晒晒大漠的日头——既是败将,就得有败将的样子。”
吐蕃士兵立刻上前,扯掉了遮在囚车顶上的粗布。
正午的太阳像火盆,直愣愣砸在周怀身上,后背的伤口被晒得发疼,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滚,滴在囚车的木板上,很快就干了。
周怀咬着牙,没哼一声,只是把头埋得更深,他知道,现在得忍。
队伍走了大半日,天快黑时才歇脚。
经过一下午的暴晒,周怀嘴唇苍白,像是一条渴死的鱼。
吐蕃士兵给周怀递了半袋水、一块干硬的麦饼,动作粗鲁,水洒了他半边衣服。
周怀刚要伸手去接,忽然瞥见一道纤细的身影从帐篷后绕过来,是松离。
松离穿着吐蕃女子的窄袖长袍,手里攥着个布包,眼神躲躲闪闪,见吐蕃士兵没注意这边,快步走到囚车旁,把布包塞给周怀,声音压得极低:“这里面有饼和水,还有草药——别多想,我不是帮你,只是看不惯我阿耶把人折腾得不像样。”
周怀捏着布包,触手温热,心里一动。
他没想到当初在斥勒,自己那样对她,而如今她却偷偷送东西来。
他抬眼看向松离,她的脸涨得通红,眼神却不敢跟他对视,转身就要走。
“多谢。”周怀轻轻说了句。
松离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快步躲回了帐篷后。
周怀打开布包,里面是水壶和两块软乎乎的青稞饼,还有个小小的陶瓶,装着绿油油的草药膏。
他喝了一大口水,先咬了口饼,比卫兵给的干饼软多了,咽下去时,心里却没放松,松离的软心,或许是他的机会。
又行进了一日,夜里,队伍在临时扎的营地歇息。
周怀靠在囚车壁上,刚要闭眼,就见松离又绕了过来,手里拿着个陶碗,里面是温热的肉汤。 “快喝,别让人看见。”
松离把陶碗递进来,见周怀不动,又急道,“我没下毒!”
周怀接过陶碗,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不少疲惫。
他看着松离,见她盯着自己胳膊上的淤青,眼神复杂,忽然伸手,从布包里拿出草药膏,递了过去:“劳烦姑娘……”
松离愣了一下,犹豫片刻,还是接过药膏,蹲在囚车旁,小心翼翼地撩起周怀的袖子。
药膏抹在淤青上,带着清凉的痛感,周怀能感觉到松离的指尖有些发抖。
“你……”松离咬着唇,忽然开口。
“你当初在斥勒,为什么……”
周怀打断她,声音平淡:“那夜是我不对,姑娘若想报复,等我到了山宫,有的是机会。”其实周怀也不知道那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会做出这种事情,但他是故意这么说,想看松离的反应,若是她真的恨自己,此刻定会发作。
可松离只是抿了抿嘴,把药膏塞回他手里,转身跑了。
周怀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这姑娘,心里终究是软的。
转瞬间他又叹了口气。
松离很善良,而自己却要利用她。
或许自己真的是个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