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和的确不敢
夺下阳越损耗太大,届时吐蕃大军卷土重来,他如何自处。
也不知道李小姐现在何处。
有她在,或许可以牵线搭桥。
“找到人了吗?”
这些时日,张贵和一直在派人寻找李玉清的下落。
可惜杳无音讯。
已经一月多的时间了。
“大人,不会是死了吧?”
刘长海凑到张贵和身边询问。
“不至于,以那女人的身手,没人能拦住。”
张贵和虽然这样说,心里却也是没底。
毕竟这茫茫大漠中,沙匪众多......等等,沙匪!
他猛地对刘长海道:“派人去查,这一路上有多少沙匪,挨个盘查,不配合的直接灭了。”
“是。”
刘长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出发走了。
只能等了......若是找到李小姐,就能有安身立命之日了。
张贵和闭上眼,吐出一口浊气。
......
吐蕃境内。
一支队伍正在前行,他们没有目标,只是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
“大人,那大个子要见你。”
周怀来到柱子面前,从斥勒撤出的时候,特意将这家伙带了出来。
柱子被五花大绑,用的还都是小臂粗的铁链。
他闭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
“说说吧,你为何会在这?”
周怀问。
柱子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中充满了轻蔑。
“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我好像没有得罪过你吧。”
“许大人死了,而你是张贵和的人,我为什么要与你说话。”
柱子开口了,瓮声瓮气的
“我知道.......”
“是你害死的!”
柱子愤怒的吼着。
“嗯?”
周怀愣了,许志茂死了与他有什么关系。
“那是张贵和杀的啊。”
周怀想要解释,被粗暴地打断。
“你是张贵和的人,肯定不怀好意,潜伏在大人身边。”
柱子眼睛死死地盯着周怀
“我......”周怀一时无语,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现在这情况,他好像是确实和张贵和走得近,加上之前他就在其麾下。
“枉许大人为国尽忠,实被奸人所害,未蒙明主,又遇小人,悲戚,悲矣!”柱子仰天长叹,两行血泪从眼中流出。
“大人,这小子是傻子吧?”
旁边郑二扣着鼻孔吐槽。
“当初大人跟着张贵和,是为了自保,若是大人真是张贵和在许大人身边埋藏的暗线,何必让许大人当上镇将,直接弄死,再找个由头就行了,何必等到现在呢。”
周怀一愣,竟也没想到其中关节,诧异的看了眼郑二,这糙汉子心思还挺活泛。
果然,柱子一听这话,陷入了沉思,旋即眼中闪烁亮光。
“你真的不是张贼的手下?”
“自然不是。”
“好,我信你,但你要先放了我。”
周怀陷入迟疑。
这柱子武功高强,上次若不是事先除掉了他的武器,他压根不是对手。
放了他,若是暴起,谁能拦住?
“大人不能放。”
郑二也在一旁劝说。
周怀盯着柱子,这家伙嘴角勾起,眼中有着耐人寻味的审视。
“好,我放。”
周怀亲自上前给柱子松绑,周围士卒如临大敌。
“终于松快了。”
柱子起身,活动身子。
“放心吧,既然你们不是杀害许大人的凶手,我便不会对你们出手。”
“给我准备些吃食,饿死我了。”
片刻后,柱子面前拜访了不少吃食,没几下的功夫就进了他的肚。
这是真能吃,若不是带走了斥勒城中没被烧的粮食,还真不能让他填饱肚子。
周怀汗颜。
有了柱子的加入,队伍变得壮大起来。
除了他,石头也醒了。
“大人,咱们这是在哪?”
石头悠悠醒来,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顿时清醒。
“南下,咱们要去山宫看看。”
“山宫......山宫,怎么这么耳熟呢?”石头默念了好几遍,才猛地反应过来。
“是山宫?吐蕃赞普的居所?”
郑二笑着点了点头。
石头脑一歪,再次躺了下去。
不怪他震惊。
山宫相当于是中原皇帝的宫城,居住的都是皇室成员。
像这样的地方,守备森严,尽是精锐。
别说山宫,就是都城附近,就驻扎着至少十万大军。
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
“那又如何,时隔多年,我大武人终于踩上了吐蕃的土地,不走远点,实乃人生遗憾啊。”
周怀豪气云天的说着,实际上他是无路可走。
吐蕃大军至少十万前来攻打斥勒,他若是走,肯定会被追击,就算逃到雪山上都没用。
若是留在斥勒,更是愚蠢。
一千多的人马,面对十万大军,无异于螳臂当车。
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南下,让吐蕃大军短期内找不见他们。
这样就可以牵制他们,无暇估计阳越那边。
长达半月时间,周怀在吐蕃境内穿梭。
按照地图上显示,还有半日路程,就会到祖比城。
此城驻军三千。
周怀当即下令,隐秘行踪,带人先去城中打探情况,之后里应外合。
这招他已经有了许多次,所以十分熟练,这次有惊无险,顺利的拿下祖比。
城中守军要么被杀要么被俘,粮草、盔甲、战马全都被周怀收入囊下。
在后方追赶的吐录论差点吐血了。
“你说什么,祖比被攻占了?”
吐录论闻言大惊,旋即愤怒。
“这个大武小贼,不敢与我正面一战,就会搞这些偷偷摸摸的动作。”
“来人,派五千轻骑先走,务必给我拖住他们的脚步。”
军令一下,士兵们立刻开始行动。
可历经千辛万苦赶到了祖比,却发现这里已经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什么大武军队的踪迹。
他们又跑了!
一连数月时间,周怀都是打打停停,所过之处,遍地狼藉。
足有六座城池惨遭袭击。
再往前走,就是吐蕃的中心区域。
行至路上,周怀忽然收到一则不好的消息,又有一只吐蕃军队前来,正好拦在了他的前面。
而且带队的是吐蕃大将,噶尔钦陵。
这位击败了薛将军的传奇名将,竟然亲自来堵截他?
周怀想起了松离,应该是冲着她来的。
百里之外。
一片背风的坡地上,营帐遍山,噶尔钦陵的营帐就在其中。
黑色的牦牛毛帐篷前,十余名甲士手持长戟肃立,连呼吸都压得极轻。
帐内,案几上被地图铺满,噶尔钦陵正俯身聚精会神地看着,手指刚点在“黑松谷”的位置,帐帘就被猛地掀开。
“将军!急报!”
一个亲兵跌跌撞撞进来,神色匆忙又慌张。
“松离小姐……松离小姐被周怀那贼子抓了!还有吐录论大人那边,追了周怀数月,反被他连破六座城,现在连周怀的踪迹都快跟丢了!”
噶尔钦陵的手指猛地攥紧,他抬起头,脸色冷的可怕,平和的眼神里瞬间翻起杀意,声音沙哑:“吐录论?那个废物!”
“十万大军追一千多残兵,追了整整三个月,没抓到人不说,还丢了六座城!,他倒好,连自己的防区都守不住,连本将的女儿都护不住!”噶尔钦陵一脚踹翻案边的矮凳,凳子撞在帐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废物!全是废物!”
“周怀,那又是何人?”
噶尔钦陵直起腰,眉头紧皱。
“据说原本是个校尉,后来在阳越之北风栖关击退了悉董力啜的大军,之后又北上支援打败了回纥十万联军。”
“哦?都护府竟然出现了这样的人?”
噶尔钦陵心生好奇。
“郭忠老了,雄心全无,或许也不是那么没意思。”
旁边的副将吓得大气不敢出,半晌才低声道:“将军,吐录论大人说,周怀狡猾得很,专挑小路走,还总用疑兵计……”
“疑兵计?”
噶尔钦陵冷笑一声,随手将那封信扔在地上,“他吐录论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数万人马在手,连个疑兵计都破不了,还好意思说?现在松离在周怀手里,那贼子要是敢伤她一根头发,本将定要让他碎尸万段!”
他走到帐边,掀开帘子望向南方,风裹着雪沫子打在脸上,却丝毫没让他的火气降下来。
“传本将的令!”
噶尔钦陵的声音陡然拔高,“从帐下死士营里挑一万锐卒,甲胄、弓箭、干粮尽数备齐,半个时辰后拔营,昼夜兼程,务必在周怀进黑松谷前拦住他!”
副将愣了一下,连忙道:“将军,昼夜行军恐士卒疲惫,不如……”
“疲惫?”噶尔钦陵回头瞪了他一眼,眼神里的狠厉让副将瞬间噤声,“我女儿在敌营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吐录论废物靠不住,本将亲自去拿周怀!半个时辰,误了时辰,你提头来见!”
“是!”副将不敢再劝,转身快步出去传令。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营地就动了起来。
吐蕃战旗率先升起,一万名披甲着刀,牵着战马在帐前集结。
这些士兵个个身材高大,脸上刻着深浅不一的伤疤,腰间的弯刀闪着寒光,背上的长弓都是牛角所制,箭囊里插满了羽箭。
这是噶尔钦陵最精锐的死士营,当年对阵大武,就是这支部队硬生生撕开了大武军的防线,击败当时三军统帅薛定。
死士营从未吃过败仗。
噶尔钦陵翻身上马,胯下的黑马是西域良种,通身黑亮,只在额头有一块白斑。
看模样倒是与踏雪有几分相似。
他勒住缰绳,目光扫过队列,声音洪亮:“周怀贼子掳走本将之女,还敢在我吐蕃境内作乱!今日谁先擒住他,赏牛羊千头,官升三级!若有人敢畏缩不前,军法处置!”
“擒周怀!救小姐!”一万名士兵齐声呐喊,声音震得周围的积雪簌簌往下掉。
马蹄声响起,沉闷如雷,却又整齐划一。
这支精锐骑兵像一条黑色的巨蟒,沿着大路向北疾驰,卷起的尘土在身后拖出数里长的灰线,散发的血腥气顺着风传出去老远。
凡是沿途看到这支队伍的吐蕃牧民,都吓得连忙躲进帐篷,连大气都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