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冬梅看着新闻画面上那些被缴获的赃物和被押解的犯罪分子心情豁然开朗,她转过头对着医馆里忙碌的郑明礼和一众学徒朗声宣布:
“今天我心情好!晚上都别回家做饭了,我请大家去饭店吃大餐!”
“好耶!谢谢师父!”学徒们顿时一片欢呼。
郑明成在旁边‘啊?’了一声,苦着脸凑过来:“妈,那我的饭呢?”
谢冬梅心情大好,豪气地一挥手:“你的那份,下周我给你做一星期!”
郑明成一听,脸上的失落瞬间一扫而空,笑得那两颗大金牙又开始闪闪发光:“好嘞!妈你说话算话啊!”
饭店里的热闹劲儿还没从脑子里散去,街上却已经冷清得像是换了个世界。
‘豹哥’团伙被端掉的消息,一夜之间就把市里那些乌七八糟的角落给扫荡干净了。
以前一到晚上就闹哄哄的歌舞厅、录像厅,此刻都大门紧闭,门口贴着‘停业整顿’的白纸。
路上连个叼着烟卷儿晃荡的二流子都瞧不见了,偶尔有几辆公安的吉普车开过,车灯晃得人睁不开眼,更添了几分肃杀。
谢冬梅和郑湘文一人拎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饭店里打包回来的剩菜。
郑湘文走在里侧下意识地挽紧了母亲的胳膊,整个人都贴了过来。
“妈,你发现没,巷子口装了个路灯。”她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以前我晚上一个人下班回家,走到这段路心里都发毛,黑漆漆的总觉得后面有人跟着。”
谢冬梅应一声,脚步没停。
郑湘文的话轻轻扎了她一下,她这个当妈的好像从来没关心过女儿晚上回家怕不怕。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巷子中段,陈老住的那个小四合院就在前面。
“咦?”郑湘文忽然停下脚步,指着那院门,“陈老家有灯,他不是去省里大儿子家了吗?我记得上次他还说要多住一阵子呢。”
谢冬梅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扇熟悉的窗户里透出昏黄的光晕。
她心里也犯起了嘀咕,陈老头这趟回来得也太快了点。
她没多想,走上前去,抬手‘邦邦邦’地敲了三下门。
门很快就从里面打开了,露出陈老那张布满皱纹的脸。
“冬梅?湘文丫头?”陈老看见她们,先是一愣随即赶紧把门拉开,“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
“陈老,您什么时候回来的?”谢冬梅一边往里走一边问,“不是说去逸嵩那儿多住些日子吗?怎么这么快就……”
“唉,别提了!”
陈老重重叹了口气把门关上,脸上的表情古怪得很,像是想笑又像是想哭,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还不是因为陈砚君那个臭小子!”
谢冬梅听到‘陈砚君’三个字,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新闻里说了捣毁团伙,提了牺牲和立功的英雄,却没个具体名单。
她这几天一直没瞧见陈砚君的人影,心里就隐隐有些不安。
现在看陈老这副模样,又这么急匆匆地赶回来……
难道是出事了?
旁边的郑湘文一听到那个名字耳朵尖立马就竖了起来,挽着谢冬梅胳膊的手不自觉地又紧了几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老。
陈老浑然不觉,一屁股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气不打一处来地拍着大腿。
“我一直以为那小子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在外面跟人瞎混!结果呢?今天他大哥,就是逸嵩,才跟我说实话!”
他瞪圆了眼睛,声音都扬高了八度:“那臭小子,他……他是在给公安当卧底!这次捣毁‘豹哥’,他立了大功!说是要官复原职恢复警号了!”
说到这,陈老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咧了咧,但马上又垮了下去换上了一副又心疼又愤怒的表情。
“可他肩膀上叫人给捅了一刀!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你说说,这么大的事逸嵩那个混账东西竟然一直瞒着我!我听完当时就给了他一巴掌!”
陈老越说越激动,指着自己,“我打完他,立马就让他开车把我送去医院!我这不是刚从医院回来嘛!”
他喘了口气,目光无意中扫过郑湘文。
只见那姑娘脸色煞白,嘴唇都抿得没了血色,一双眼睛里全是惊恐和担忧。
陈老心里一动,话锋一转愁容又爬上了脸。
“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照顾他也不方便。医院离咱这儿又远,你们也知道他妈走得早,逸嵩那小子明天一早又得赶回省里开会去。”
他唉声叹气地摇着头:“砚君这臭小子,净会给我惹事!你说我一个老头子可怎么照顾他嘛……”
郑湘文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把话咽了回去,脸颊憋得通红。
她心里像是揣了只兔子,怦怦乱跳。
去,还是不去?
她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这么主动……像什么话?
可是……可是砚君哥是为了抓坏人才受的伤,他还在邹家村救过妈妈的命……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天大的决心。
“陈叔,我……我可以去照顾砚君哥。”
话音刚落,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谢冬梅和陈老的目光一下全都聚焦在了她身上。
郑湘文的脸烧了起来,从脸颊红到了耳根,她紧张地搓着衣角,结结巴巴地补充道:“我……我的意思是,砚君哥……他之前在邹家村救过我妈……我去帮忙照顾他,是……是应该的!对,应该的!”
她说完,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陈老,又飞快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妈妈。
谢冬梅看着女儿那副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的窘迫模样,心里跟明镜似的。
她清了清嗓子咳了一声,打破了这有些微妙的寂静。
“你确实应该去。”
她看着郑湘文,语气平静无波,“明儿一早等逸嵩回了省里,你带着妈给你煲好的汤送过去。”
“哎呀!好呀好呀!”陈老一听脸上的愁云立马散得一干二净,笑得合不拢嘴,“幸好有你们,幸好有湘文丫头!不然我这把老骨头,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