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明鉴,小三绝无此等心思!”
李孝恭朝着李二道。
他太了解李恪了!
那小子或许有点小聪明,有点惫懒跳脱,但绝对没这份深沉心机和野心!
更何况,李恪的势竟然是让他蛋疼的逍遥势!
那玩意儿是心境最直接的体现,根本做不得假!
一个心有山川之险、城府深似海的人,能练出个屁的逍遥势!
那小兔崽子满脑子都是怎么逍遥快活,对人间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根本没有半点兴趣!
御座之上,一直沉默聆听的李二,终于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殿内所有窃窃私语和暗流涌动,“够了。”
李二的目光扫过长孙无忌,并未多做停留,仿佛刚才那番诛心之论只是清风过耳。
他淡淡道:“峨眉山之事,与李恪无关,无忌多虑了。”
一句话,定下了基调。
他随即看向早已摩拳擦掌、急不可耐的程咬金,“知节。”
“臣在!”
程咬金声如洪钟,出列抱拳。
“你即刻持朕手谕,点齐亲卫,先行一步,赶往峨眉山坐镇。稍后,朕会令玄甲军整军出发,赶赴峨眉后,由你统一指挥。一切行动,视前线情况而定,可自行决断,不必事事请示!”
“老臣遵旨!”
程咬金大声应诺,随即那双牛眼滴溜溜一转,落在长孙无忌身上,咧开大嘴,嘿嘿一笑,声音洪亮得整个大殿都听得见。
“我说老阴...呃,赵国公啊,没事儿别老琢磨着给咱们小辈上眼药!你说你一个当长辈的,整天盯着个小辈算计,累不累得慌?忒不地道!老程是个粗人,都懂的道理,你这长辈当得,啧啧......”
他摇着头,一副“你没救了”的表情。
长孙无忌面皮微微一抽,对于程咬金这番混不吝的言语,他只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没听见,根本不予以回应。
李二看着底下这班心思各异的臣子,也是感到一阵头疼,没好气地挥挥手:“既然议定,便都下去准备吧。药师,玄甲军调动之事,由你亲自负责。”
“臣遵旨!”
李靖躬身领命。
“臣等告退!”
众臣行礼后,依次退出甘露殿。
程咬金和尉迟敬德勾肩搭背地走在最前面,互相挤眉弄眼,低声嘀咕着怎么给长孙无忌那个老阴人添点堵。
李孝恭与李道宗对视一眼,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长孙无忌。
房玄龄、李靖等人则面色凝重,快步离开,准备落实各项事宜。
其余大臣看着前方的两个活宝,无奈摇头笑了笑,但眼底深处,那抹因古主与旧约而带来的忧虑,却始终挥之不去。
长孙无忌走在最后,步伐不疾不徐。
当所有人都离开大殿后,他却悄然折返,来到御阶之下,嘴唇微动,一丝细微却清晰的声音精准地传入正准备起身的李二耳中。
“陛下,博陵崔氏那位主管族中对外事务的崔二爷,崔明义,月前便已悄然抵达益州,至今未归。”
李二正准备起身的动作猛然一僵,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
博陵崔氏!崔明义!也在益州!
刹那间,无数念头在他脑海中闪电般划过!
五姓七望与皇权的微妙平衡,博陵崔氏那条通往天外之路,旧约撕毁的蹊跷时机,以及长孙无忌方才那番看似无的放矢的挑拨......
他瞬间明悟了长孙无忌最后那句传音的真正含义!
长孙无忌未必真的认为李恪有异心,他真正想提醒的,是这潭水之下,可能藏着更深、更复杂的势力纠缠!
而李恪,或许只是恰好被卷入了旋涡中心!
李二缓缓坐回龙椅,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扶手,目光变得幽深无比。
“无忌......”
另一边,峨眉山脚下,临时搭建的军营一片热火朝天。
墨家子弟的效率高得惊人,在李恪的命令下达后,他们硬生生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存放在墨家工坊内的那二十一门沉重无比的火炮和数百枚炮弹,安全运送到了前线。
李恪抚摸着那冰冷而熟悉的黝黑炮管,眼中满是兴奋与怀念。
这些火炮与他前世所知略有不同,炮管内外都镌刻着玄奥复杂的铭文,隐隐有灵光顺着纹路流淌,显得神秘而强大。
那些堆放在旁的炮弹,同样黝黑结实,弹体上也布满了铭文,显然不是单纯的铁疙瘩,而是结合了此世铭文技术的神魔版大杀器!
即便是有军阵压制,它依旧能依靠内部铭文引导激发天地灵气,爆发出恐怖威力!
“好宝贝,真是好宝贝啊!”
李恪爱不释手,有了这玩意儿,对付那些皮糙肉厚、数量庞大的兽潮,总算有了几分底气。
姜老与一众老前辈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好奇地围着这些铁疙瘩转了好几圈,甚至还用鼻子嗅了嗅,满脸的怀疑。
他主修杀势,对这种新型武器天然感兴趣,但看了半天,也没搞明白这刻满铭文的铁管子到底哪里值得期待。
“小家伙,你捣鼓的这些铁管子,真有你吹的那么厉害?老夫怎么看,也就是些刻了符文的铁疙瘩罢了,难不成你在忽悠我们这群老家伙?”
以姜老对李恪的了解,这还真说不准。
李恪一脸得意,却故意卖关子,“姜老头,时代变了!等下一波兽潮来了,您老就瞪大眼睛瞧着吧!这玩意儿绝对是颠覆你认知的大杀器!保证让您大开眼界!”
说完,他脸色一肃,立刻对等候在一旁的王玄策下令,“玄策!立刻安排下去,所有识字的益州府兵,优先学习火炮操作手册!轮番上阵模拟练习,务必在下一波兽潮到来前,让尽可能多的人掌握基本操作!时间不等人!”
“喏!”
王玄策领命,转身就要去安排。
“等等!”
李恪又叫住了他,补充道:“告诉杨开心,下一波兽潮一旦爆发,开皇卫的任务不再是死守一线。火炮轰鸣之后,待弹药倾泻得差不多了,立刻以开皇卫为锋矢,益州府兵紧随其后,不要犹豫,给本王全线压上,一鼓作气,反推回去!不仅要打退它们,更要给本王彻底占住那个兽潮涌出的源头!”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然后,给本王打进去!”
“打进去?”
王玄策闻言大吃一惊。
不仅是他,旁边竖着耳朵的程处默、尉迟宝琳等人,帐内闻讯赶来的高老太爷、袁老道长皆是面露惊容。
深入峨眉山深处?
那可是连慧能大师都陷在里面生死不明的大凶之地!
刚刚守住防线就已经是惨胜了,现在竟然还想反攻?
“小三,此事是否太过冒险了?”
高老太爷忍不住开口劝阻,“深处情况不明,古主实力未知,贸然深入,恐......”
李恪摆摆手,打断了高老太爷的话,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老前辈们,你们的意思我懂。但是,不打进深处,不把旧约为何被撕毁、兽潮因何而起弄个明白,本王...于心难安!”
他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些堆积如山的将士遗体,那些凝固在年轻脸庞上的愤怒与不甘。
李恪轻轻握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而且...不为那些战死的将士们讨回一个公道,本王...有何颜面见益州的父老乡亲??
在场的诸位老前辈闻言,皆是一怔。
他们原本以为李恪只是想查明缘由,却没想到这少年王爷心中,还藏着这样一份为士卒复仇、求一个公道的执念。
这份心思,让他们这些见惯了生死的老家伙,心中也不由得泛起一丝波澜。
李恪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露出那种略带痞气的灿烂笑容,对着诸位大佬拱手道:“当然,本王只管解决那些数量庞大的兽潮。至于那些藏在深处、可能会跳出来的强大异兽,甚至是那位不知深浅的古主嘛...可就全仰仗诸位老前辈大发神威了!您们可都是能移山填海的人物,总不能让我一个小辈把风头全抢了吧?”
这话半是玩笑,半是激将。
果然,李恪的话让在场这些平日里波澜不惊、辈分极高的老前辈们面面相觑,随后,一股久违的豪情与争强好胜之心,竟悄然在他们沉寂多年的心湖中泛起涟漪。
一个小娃娃都敢放言解决最棘手的兽潮,他们这些老家伙,要是还不能把深处的那些强大畜牲和那劳什子古主给宰了,以后还有何颜面立足?
岂不是要被这滑头小子笑话死?
一直沉默寡言的无功先生轻咳一声,捋着胡须,对李恪道:“蜀王殿下若能以这...这火炮之利,真个阻拦住兽潮大军。那么,深入险地,斩妖除魔,探明缘由之事...便包在我等身上!必不叫殿下失望!”
要是可以,王绩也想摆足高人姿态,但是,没办法,在场众人中,唯有他最合适与李恪做下承诺。
“哈哈哈...好!要的就是这句话!”
李恪抚掌大笑,都是一群不服老,争强好胜的老baby啊!
气氛一时颇为热烈,仿佛胜利已然在望。
然而,就在这时——
“报!”
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冲到众人眼前,脸色煞白,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调。
“禀殿下!诸位大人!兽潮...兽潮又来了!而且...而且比上次更多!更凶!已经大量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