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噗噗——!”
前排的大唐将士猝不及防,一片片的倒下。
太快了!
太诡异了!
在天地灵气被压制的情况下,这些通过气血和某种秘术激发出来的银月刀芒,竟然能达到炼神还虚境修士随意一击的恐怖效果,轻易就撕裂了大唐骑兵的甲胄。
有的被拦腰斩断,有的被削去头颅,还有的连人带马被劈成了两半,鲜血如同喷泉般泼洒!
柴绍与薛万彻看到精锐的骑兵被刀光斩落马下,怒吼连连。
“小心刀光!”
“结阵!快结三才阵!御!”
他们毕竟是老将,短暂失神后,便有了应对之策,挥舞着兵器格挡袭向自己的刀光,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攻击逼得手忙脚乱。
大唐将士训练有素,听到薛万彻如同炸雷的声音后,迅速变阵!
三人一组,背靠背而立,长枪、横刀、盾牌相互配合!
天位持盾格挡,地位长枪突刺,人位横刀游走补刀!
天地人三才,军势浑然一变,三三组合后,暗合三生万物之意,携带莫大的伟力撞击突厥军势。
这是大唐应对混战和诡异攻击的经典小阵!
虽然无法完全抵消那诡异的银月刀芒,但三人合力,气血意志相连,形成微小的防御圈,大大减少了伤亡!
刀光斩在盾牌上,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和能量湮灭的嗤嗤声!
“垂死挣扎,那便先送你们这群狼崽子去死!”
山壁上的薛万均眼神冰冷如刀,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一挥令旗!
“神臂弓!目标,施展禁术的狼骑,齐射——!放!”
令旗所指,所有还能发射的神臂弓瞬间调转方向!
冰冷的弩矢,锁定了下方谷底那些浑身散发诡异银光,如同燃烧生命般释放刀光的突厥狼骑!
“嘣嘣嘣——!”
更加沉闷、更加密集的死亡颤鸣响起!
这一次,箭雨不再是覆盖,而是精准地集火,目标直指那些显眼的银光源头!
特制的破甲重箭,带着神臂弓赋予的恐怖动能,狠狠射向那些陷入疯狂,防御大减的突厥狼骑!
“噗嗤!嗷呜——!”
箭矢入肉声和恶狼濒死的惨嚎交织!
锋利的特制箭头轻易贯穿了恶狼相对脆弱的腹部、脖颈,甚至直接射爆了狼头上那血红的眼睛!
中箭的恶狼发出凄厉到极点的哀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将背上的骑士狠狠甩飞!
那些正在疯狂释放刀光的狼骑战士,一旦被这蕴含恐怖力量的箭矢命中,身上的银光瞬间溃散,如同被戳破的气球,惨叫着跌落尘埃,随即被混乱的马蹄和后续的箭雨淹没!
恶狼对死亡的恐惧是天性!
即便被秘术激发凶性,面对这如同死神点名般的精准狙杀,面对同伴不断倒下的惨状,残存的巨狼也发出了恐惧的悲鸣,冲锋的势头彻底瓦解!
不少恶狼甚至不顾背上主人的鞭打呵斥,惊恐地试图掉头,在混乱的人群中冲撞踩踏!
这让本就混乱的局势变得更加混乱,双方都陷入到被杀戮欲望控制的疯癫状态。
挥刀!
挥刀!
挥刀!
将士变得奋不顾身,即便被砍中,依旧癫狂地向前推进,只要不死,怎么也要挥动手中的武器,消灭眼前的敌人。
在这座绞肉场内,人命成为最不值钱的东西,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血肉横飞,残肢断臂随处可见。
柴绍一边奋力劈开一道袭来的银月刀光,一边用眼角余光扫过战场全局。
他看到了神臂弓对施展禁术后的突厥狼骑的压制效果,但也看到了箭雨的密度在迅速下降!
特制的弩箭本就有限,指望一箭带走一个突厥狼崽子,无疑是异想天开,虽然目前效果极好,但是弩箭的消耗也十分巨大。
此外,将士连续射击,臂力早已不如巅峰状态,再这样下去,哪怕还有弩箭,也再无法射出来。
反观突厥大军,固然死伤惨重,但是基数太过庞大了,依然是大唐将士的数倍。
一旦将士无法再使用神臂弓,或者弩箭消耗完毕,此处狭窄的空间就不是突厥的坟地了!
局势会瞬间反转!
柴绍的目光与山壁上指挥若定的薛万均瞬间交汇!
双方都察觉到了局势的不妙,一个念头在二人心间升起,既然吃不下,那就必须改变战术!
这些困兽犹斗的突厥狼骑给大唐造成了极大的麻烦,骑兵无法收割,而神臂弓限制他们,又会给后方的突厥步骑大军带来喘息的机会。
现在必须有一个抉择,究竟是冒着被翻盘的风险,继续打下去,还是放开一个口子,赌突厥狼骑反应不及时,先出去,集中力量吃掉更容易消灭的主力步骑?
柴绍猛地一槊将一名扑来的狼骑连人带狼挑飞,同时左手在背后对着薛万均的方向,飞快地比划了一个“开闸放水”的手势。
薛万均眼神一凛,瞬间会意!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对狼骑的杀意,沉声下令:“传令!神臂弓,箭雨覆盖范围...收缩!西南角,火力压制减弱三成,制造...缺口!”
命令迅速传达。
山壁上的箭雨依旧恐怖,但覆盖的范围明显向谷地中心收缩,尤其是靠近西南侧山壁的方向,箭矢变得稀疏起来,仿佛弩手们已经力竭,或者箭矢即将告罄!
早已拼杀到心惊胆战的阿史那咄苾发现了这个机会,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再不迟疑,猛然命令突厥狼骑朝箭雨稀疏的西南角冲锋。
“儿郎们,杀,冲出去!”
被箭雨和大唐骑兵反复绞杀后,阿史那咄苾只想快速冲出这片谷地,只要出去,攻守易位,他自信能对付已经杀到疲惫的唐军。
更何况,他是颉利可汗之弟,身份何等尊贵,岂能死在这些肮脏的唐狗陷阱里?
现在,保住性命才是要事,没命,什么翻盘,什么胜利,都是一堆屁话!
“冲,随老子冲,向西南,那里有活路,冲出去就能活!”
他声嘶力竭地狂吼,再也顾不上指挥全军,金刀一指西南角那看似薄弱的防线,催动座下最神骏的恶狼,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主将逃命?
这让早已被恐惧支配的数千突厥狼骑如同找到泄洪的闸口,疯狂地嚎叫着,不顾一切地朝着西南角那薄弱的防线猛扑过去,甚至不惜撞开、踩踏挡路的己方士卒。
“拦住他们,绝不能放他们出去!”
传令官嘶吼声很大,却比划着唯有大唐将士才明白的手势。
将士们开始象征性地进行玩命阻击,刀枪并举,喊杀震天,但真到拼命的时候,又主动退让两步。
阿史那咄苾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又或者说,此刻,他只能被突厥狼骑裹挟着逃命。
然后,在狼骑拼死的冲击下,大唐防线变得摇摇欲坠,很快就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连军势都为之一晃,接着又迅速稳固。
大唐士卒惊慌失措地向两侧败退,仿佛被狼骑的凶悍吓破了胆。
“冲啊!冲出去!”
有突厥狼骑大吼,接着是无数的响应声,速度都加快了几分,要一举冲破大唐的包围圈。
阿史那咄苾一马当先,带着残存的五千狼骑,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终于冲破了那死亡的口袋,一头扎进了野狼峪西南方向相对开阔的平底!
冰冷的空气涌入肺叶,带着自由的味道!
冲锋的势头还在继续,仅仅是盏茶功夫,他们已经冲到了二三十里外。
不少突厥狼骑绷紧的心弦彻底放松,禁术带来的痛楚,让他们与座下的恶狼龇牙咧嘴。
不过,他们脸上满是庆幸,活下来了!
阿史那咄苾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那片如同血肉磨盘般的狼喉谷地,听着里面依旧震天的喊杀和己方步骑绝望的哀嚎,脸上闪过一丝后怕和狰狞的杀意。
冲出来了,那就还有机会!
他还有五千狼骑,只要整兵掉头,或者直接南下冲击朔方城外的唐军主力......
这股念头刚刚升起,他就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刺骨寒意。
轰隆隆——!
就在他们冲出包围,惊魂未定之际,沉闷如雷的马蹄声,毫无预兆地从他们正前方传来!
声音由远及近,迅速放大,如同密集的鼓点敲在冰封的大地上,带着一种冷酷的,仿佛钢铁洪流碾碎一切的压迫感!
阿史那咄苾和他身边的狼崽子们,脸上的庆幸瞬间凝固,化作了无边的恐惧!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如同移动城墙般的冰冷玄色!
那是排列得整整齐齐,人马俱披厚重玄甲的重装骑兵!
他们沉默如山,只有面甲下透出的冰冷目光,如同来自九幽的凝视!
沉重的马蹄踏碎空旷的宁静,每一步都让大地微微震颤!
一面黑色的战旗在队列最前方猎猎飞扬,旗面上没有任何纹饰,只有一片纯粹到令人心悸的玄黑!
开皇卫!
曾经开皇身边最强大的力量之一,所向披靡,沉寂数十载后,他们的锋芒是否依旧?
在玄甲洪流的侧翼,是另一支同样肃杀,装备却稍显驳杂的骑兵,他们打着益州府兵的旗号,眼神同样锐利,战意昂扬!
为首者,正是那身披亮银锁子甲,外罩素白战袍的年轻小将——薛仁贵!
他手持方天画戟,戟尖斜指苍穹,闪烁着刺骨的寒芒!
在他身后,一字排开十八位黑衣黑甲的骑士,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让突厥狼骑感到无边的恐惧。
这种压迫感,甚至比之前被包围还要强烈,声名赫赫的十八魔竟然再次出现了了!
杨开心一身古朴的旧制明光铠,面容沉毅如铁石,眼中再无平日的懒散,手中马槊平举,槊锋直指刚刚冲出包围,阵型散乱的突厥狼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