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庞大而冰冷的信息流，瞬间涌入周凡的脑海。
无数的化学公式、电路结构、材料力学模型在他的意识中飞速流转、重组。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的空洞与死寂已经褪去，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与深邃。
他看了一眼片场角落里那个嗡嗡作响的老旧发电机，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至少七种方法，可以用现场找到的材料，让它在三分钟内变成一堆废铁。
这就是……掀桌子的力量。
他正准备离开，却看到排骨、通宵明和大旧辉三个人，鬼鬼祟祟地从布景后面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保安的对讲机，一脸紧张。
“凡哥，你没事吧？”排骨凑上来，压低声音，“刚才那个人好凶啊！要不要我们……”
周凡一愣，随即哭笑不得：“那个人就是我。”
三人面面相觑，大旧辉挠着头，一脸懵逼：“啊？凡哥你刚才不是在……在跟人讲数吗？”
周凡这才知道，这三个活宝以为片场有人闹事，居然偷偷摸摸地混进来准备“保护”他。
他拍了拍排骨的肩膀，忍着笑：“没事，回去继续挨打。你们屠夫哥的训练，比拍戏辛苦多了。”
看着三个活宝一脸“我们不懂但我们大受震撼”的表情离开，周凡的心情好了不少。
他拿出BB机看了一眼，上面是郑丹瑞发来的信息，只有一句话。
“林良父女，今晚七点，福临门。”
周凡的目光沉静下来。
真正的“戏”，现在才要开场。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湾仔，福临门鱼翅海鲜酒家。这里是港岛富豪的饭堂，出入皆是名流。
一辆黑色的平治w123悄无声息地滑到门口，门童恭敬地拉开车门。
周凡从车上下来，他已经换下了一身戏服，穿着一套剪裁合体的灰色休闲西装，整个人看起来温文尔雅，与白天的那个“魔鬼”判若两人。
他走进酒楼，报上林良的名字，侍应生立刻将他引至二楼的一间雅致包厢。
推开门，林青玥清脆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凡哥，你来啦！”
她今天穿了一件淡黄色的连衣裙，显得格外娇俏可人，看到周凡，眼睛里像是有星星在闪烁。
坐在她身边的，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五十岁上下的男人。
他穿着一件半旧的夹克，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和善的微笑，眼神却异常沉静，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正是林良。
“林叔。”周凡朝林良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尊重和疏离。他拉开椅子，在林青玥身边坐下，动作自然地替她将面前的骨碟换了个干净的。
“凡哥，我爹地今天特意提前关了店门，就为了等你呢。”林青玥的语气里满是雀跃，她并不知道，这间包厢里的空气，比济世堂药柜最深处的百年陈皮还要沉重。
林良只是笑了笑，亲自提起那把铜制的长嘴水壶，为周凡冲泡着功夫茶。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洗杯、烫盏、高冲、低泡，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仿佛他不是伊甸园的特工，而是一位浸淫茶道多年的大师。
“后生仔，食饭前，先润润喉。”林良将第一杯琥珀色的茶汤推到周凡面前。
周凡没有碰那杯茶。
他看着林良，目光平静无波：“林叔，我们开门见山。青玥的戏，我已经安排好了。
郑桐导演的剧组，明天一早飞曼谷，安保团队是前廓尔喀的退役兵，全程贴身保护。
她在南洋的所有食宿、开销，九鼎集团全包。电影拍完，我会送她去好莱坞进修三个月，到时候再给她安排一部千万级制作的女二角色，她有这个天分，不该被埋没在港岛。”
他每说一句，林青玥的眼睛就亮一分，脸上的憧憬几乎要溢出来。
而林良的眼神，就沉一分。
周凡的这番话，不是商量，是通知。他将那份美好的、令人无法拒绝的未来，像一道精致的菜品，摆在了桌子中央。
而这道菜的价码，不言而喻。
林青玥还想说些什么，被林良用眼神制止了。
林良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开浮沫，说道：“港岛到曼谷，两个多钟头的飞机。落地是廊曼机场，出关之后，走一号高速公路，进市区最快。但那条路，也是最容易出事的。尤其是素坤逸路那一段，每逢周二，必有堵车。”
他的话语很平淡，像是在闲聊家常，提醒一个即将远行的晚辈。
但周凡听懂了。
这是林良的第一个问题，也是一个测试。
他在考校周凡的情报能力和对危险的嗅觉。
素坤逸路的周二堵车，是因为当地一个帮派，会在那天固定收保护费，造成交通混乱。
这是普通游客和商人根本不可能知道的暗流。
周凡笑了笑，端起面前那杯已经微凉的茶，一饮而尽。
“林叔有心了。”他放下茶杯，语气轻松地就像在讨论天气，“所以我让他们改了航班，今晚十一点的飞机，走的是海军的专用通道，落地是乌达抛军用机场。会有泰国军方的人接应，直接送到剧组下榻的东方文华酒店。全程，不会接触任何闲杂人等。”
林良捏着茶杯，陷入短暂的沉默。
军用机场？军方接应？
这个年轻人的手，竟然已经伸到了这种地步？
这已经不是金钱能办到的事了。
他那点关于黑帮暗流的试探，在对方面前，简直就像小孩子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可笑至极。
包厢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凝滞。
林青玥虽然听不太懂，但也感觉到了那股无形的压力，她不安地搅动着手指，小声说：“爹地，凡哥……我们先点菜好不好？我肚子都饿了。”
“好，点菜。”周凡笑着拿起菜单，递给林青玥，仿佛刚才那场无声的交锋从未发生过，“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我请客。”
这个小插曲，让紧绷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林青玥点了几个她爱吃的菜，佛跳墙、当红炸子鸡、玻璃大虾球……都是这里的招牌。
菜很快一道道上来，色香味俱全。
周凡不断地给林青玥夹菜，和她聊着剧组的趣闻，逗得女孩咯咯直笑。
他表现得就像一个完美的邻家大哥，体贴，风趣，又可靠。
林良默默地吃着饭，很少说话。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讨价还价的资格。
周凡所展示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这个年轻人，真的能庇护自己的女儿。
而他，需要做的就是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