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凡看向窗外灯火辉煌的港岛夜景,轻声说道:“丹瑞,去帮我收一下资料。
关于港岛开埠以来,所有公开的、未公开的爆炸案卷宗。
还有警队爆炸品处理课的所有训练手册、公开教材。以及,市面上能买到的所有工业化学品名录和性质说明。”
对于这一块,他非常陌生。
想要演绎好关夜这名角色,阅读一些相关的知识还是很重要的。
郑丹瑞心中一凛,但还是立刻点头:“明白。”
周凡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钢筋水泥的丛林,落在了这个城市最黑暗的角落。
当他彻底演绎“关夜”这个角色之后,港岛的夜景,或许会增添一些不一样的色彩。
而他与伊甸园的这场棋局,也将多出一种最简单,也最有效的将军方式。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排骨、通宵明、大旧辉三个人,鼻青脸肿、一瘸一拐地挪了进来,活像三只刚被从麻袋里放出来的沙包。
“凡……凡哥……”排骨咧着嘴,一开口就牵动了嘴角的伤,疼得龇牙咧嘴,“抚……抚恤金,我们都送到了……一家没落,保证态度诚恳,腰弯到了九十度!”
“嗯,辛苦了。”周凡看着他们的惨状,有点想笑,“屠夫的训练,感觉如何?”
三人对视一眼,脸上同时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凡哥,”大旧辉苦着脸,“屠夫哥他……他不教我们怎么打人,天天让我们挨打啊!他说这是……这是什么……肌肉记忆抗击打训练……”
“没错。”周凡点点头,“你们要学的第一课,就是怎么在关键时刻,替我挡一颗子弹,或者挨一刀。如果一碰就倒,那还有什么意义?”
三人顿时哑口无言。
周凡从抽屉里拿出三瓶云南白药气雾剂,扔给他们:“这是奖励。继续努力,我很看好你们。”
看着三个活宝如蒙大赦,又哭丧着脸地互相喷着药,周凡的心情莫名好了几分。
第二天一早,导演郑桐果然亲自开着他那辆充满刮痕的越野车,将一大箱沉甸甸的资料送到了九鼎集团的楼下。
箱子里除了《火烧之城》的完整剧本,还有郑桐私人收藏的,从好莱坞和欧洲搞来的各种爆炸特效的制作笔记。
甚至还有几本不知从何而流出的,关于越战时期美军特种部队使用的诡雷陷阱的战地手册。
“周凡,这些是我的全部家当,你看完,咱们再聊!”郑桐扔下这句话,便风风火火地赶回了片场。
周凡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开始了新一轮的“沉浸式”角色准备。
和以往不同,这次他面对的不再是金融模型或者法律条文,而是一堆冰冷、精密,却又充满了死亡美感的化学公式、电路图和机械结构。
他看得极其专注,手指在那些诡雷的结构图上轻轻划过,系统带来的超强学习能力让他不仅仅是在阅读,更是在脑海中进行三维立体的构建与推演。
硝化甘油的稳定性、C4的可塑性、电路板上一个微小电容的延迟作用……这些知识碎片,在他的脑中被迅速地吸收、整合。
郑丹瑞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周凡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他,阳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他面前的桌子上,没有文件,没有报表,而是摊着一张巨大的中环建筑结构蓝图,他手里拿着一支红笔,正在蓝图上某个不起眼的通风管道出口处,画上了一个小小的叉。
那个动作,专注而平静。
“凡哥,”郑丹瑞无奈只能硬着头皮打断,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九龙城寨那边的重建计划,遇到点麻烦。”
“说。”周凡没有回头。
“有个钉子户,姓王,外号叫王老吉。”郑丹瑞汇报道,“我们给出的赔偿方案,已经是市价的三倍,街坊邻居都签了,就他一家不肯。说要十倍,少一分都不行。”
“背景查了吗?”
“查了。就是个烂赌鬼,在外面欠了一屁股高利贷。
他那栋楼早就被他抵押出去了,现在就是想趁机敲我们一笔,拿钱跑路。”郑丹瑞顿了顿,语气有些恼火,“他本人躲着不见,却找了一帮号码帮的小混混守在那栋楼里,不让我们的工程队靠近。
昨天还打伤了我们两个工人,往楼下扔东西,甚至……在楼道里拉了电线,设了几个简陋的陷阱,想吓唬人。”
听到“陷阱”两个字,周凡画红线的手,停住了。
“带我去看看。”
“啊?”郑丹瑞一愣,“凡哥,没必要您亲自去。那帮就是些上不了台面的烂仔,我已经让屠夫去……”
“我说,带我去看看。”周凡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疑,“正好,我新接的电影,需要去勘景。”
半小时后,一辆黑色的平治,停在了九龙城寨边缘,一栋散发着霉味的唐楼前。
周凡下了车,抬头看了一眼这栋破败的建筑。墙皮大面积脱落,窗户玻璃碎了大半,楼道口黑洞洞的,给人的感觉很糟糕。
郑丹瑞和屠夫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后。
“凡哥,小心点,那帮烂仔就在楼上。”郑丹瑞压低声音提醒。
周凡没说话,径直走向楼道口。
刚一踏进去,一股尿骚和垃圾的混合气味就扑面而来。
屠夫下意识地想挡在周凡身前,却被周凡抬手制止了。
周凡的目光,落在了楼梯扶手上。那里,缠着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细鱼线,鱼线的另一头,连着楼梯拐角处一个悬在半空的油漆桶。
“呵。”周凡发出一声轻微的,近乎嘲弄的鼻音。
他看都没看那根鱼线,而是直接侧身,从鱼线下方钻了过去。整个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只是在躲避一根垂下的蜘蛛丝。
“太业余了。”他头也不回地评价道,“鱼线绷得太紧,风大一点自己就掉了。而且,高度不对,只能绊倒孩子,成年人一抬腿就过去了。”
郑丹瑞和屠夫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愕。
继续往上走,二楼的楼道里,横七竖八地拉着几根电线,电线的末端剥开了皮,露出铜芯,连接着一个从旧冰箱上拆下来的压缩机,嗡嗡作响。
“用电来威慑,想法不错,可惜没文化。”周凡停下脚步,像个老师在点评学生糟糕的作业,“压缩机功率太小,电压不稳,最多让人手麻一下。而且这接法……但凡下雨天,空气潮湿一点,第一个电死的就是他自己。火灾隐患,A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