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套听力难度大,语速也快了点,正确率这么高,已经很不错了。”
她本是不苟言笑的严师,但虞灯和杨桉有上进心,所以总是满脸欣赏。
虞灯看了眼卷子后,发现错的都是他拿不准的那几道,运气差,一道都没蒙对。
“你不要总听到半截就急着写答案,仔细着听完。”
“哦。”
虞灯心大,收好卷子后,将磁带放回了书柜里的磁带盒。
磁带都是做了标记规整好的,他拿在手里,还得小心,不然磕坏了麻烦。
陈德菱合上看的英文资料,推了下眼镜,提了一事:“你们想不想自己买一台收音机?”
不是她不乐意给虞灯他们用,而是听力是个长久累积的过程,算上上课,一周才听两次,效果并不显著。
要是有台收音机,自己闲暇时,更方便练习。
她当然更希望虞灯他们经常来,只是学校事多,有时会扑空。
这台收音机是学校的,她也要用,不好让虞灯他们带回宿舍。
当然,她也清楚,作为学生的囊中羞涩。
“我楼上住的是学校的老教授,他们家买了新的收音机,二手的准备卖了。”
“我听过,只有一点杂音,放音乐和单词也清晰,价格不会太高,一百左右。”
“一百!”
“一百?”
虞灯和杨桉异口同声,都惊讶。
不过,杨桉是惊讶于价格昂贵。
虞灯则腹诽,二手的居然这么便宜。
二手的收音机,除非破破烂烂的,音质受损,否则绝不会卖这么便宜。
想来,是陈德菱的人情,才让老教授便宜出售给学生。
陈德菱不清楚虞灯家境,只看虞灯穿得光鲜干净,但作为学生,应该也不会富裕到哪儿去。
“对,你们俩一个宿舍的,可以合伙一起用,分下来一人只用出五十。”
杨桉咬咬牙,觉得五十勉强能接受,就朝虞灯看去,正准备点头。
虞灯没注意看,他脑子单纯,记着周越钧的话,就直言道:“我家里人要给我买了,给我买新的。”
灵动得像在林间蹦哒的小雀儿。
倒不是嫌弃,而是比起二手的,新的再怎么都吸引人一些。
而且周越钧最近确实挣了钱,答应了给他买。
虞灯眼眸莹润,弯弯翘起,看向杨桉时,释放了好意。
“你也用不着买了,我们可以一起听。”
总归是一个宿舍的,虞灯有了收音机,也不好练听力的时候,不给杨桉听。
虞灯本意是好心,但杨桉却笑容牵强,短暂地扯动嘴角。
*
周越钧每周五都会提前收工,因为得去接虞灯。
他来学校已经驾轻就熟了,知道虞灯周五最后一节课的教室在哪儿。
他早到了十分钟,就坐在了走廊的长凳上。
因为总要来学校露面,不好邋遢的丢虞灯的脸,所以周越钧每次都会捯饬一下。
外加有贺远这个追赶时尚的弄潮儿在,周越钧但凡土一下,都是对贺远服装事业的折辱。
十一月中下旬,微风里已然有了寒冽的凉飕感,校园的树枝满是枯黄凋零。
周越钧今天穿的黑色皮衣,皮衣显范儿,搭配上那张冷欲镌刻的脸,以及体型和长腿,比电视里红极一时的明星还要亮眼。
他就坐在那儿,神色慵懒,眼皮饧涩,情绪不显,淡漠得像是一尊雕塑。
有人走过,还要刻意地多回头瞄几眼。
铃声一响,周越钧下意识起身,走到教室门外候着,像谁家虔诚恭敬的保镖。
学生鱼贯涌出,频频侧目,数道眼神落在周越钧身上,周越钧都目不斜视,面无表情。
这种兴趣活动一般都是水课,虞灯早早画完,就枕着手臂睡着了,简凌推了他一把,他这才悠悠转醒。
“快擦擦嘴,哈喇子流出来了。”
印下阴影的鸦羽颤动着,一身困倦眠意的虞灯揉了揉眼,又去抹嘴角。
干的,没流哈喇子。
“周越钧应该来了,你先去吧,东西我给你拿回宿舍。”
虞灯和简凌关系好,也不和人客气。
他还没出教室门,迎面就撞来一个女生,同专业的,也选了绘画的课外活动。
虞灯闪避开,加快了脚步,因为已经看到周越钧等在门口了。
“虞灯!”
一声喊,外加女生猝然拦截在虞灯面前,虞灯险些躲避不及时,直接扑到女生身上去。
他猛地趔趄后仰,才勉强站稳。
面前的女生比他矮一点,披着一头乌黑卷发,背着手,涂了点唇脂的脸下埋着,表现出腼腆。
“你今天要回家吗?”
“那你明天有空吗?我们几个同学约了去公园划船,你要不要也一起来?”
霎时,虞灯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第一反应,就是惊恐,随即,他视线掠过女生,朝门口望去。
那里,除了周越钧阴沉森冷的脸,还有另外几个看热闹的脑袋。
就连虞灯身后的简凌,也是倒吸凉气。
告白?
这种汗流浃背的扬景,真的是他能看的吗?
他又去偷瞄周越钧,发现周越钧眼神诡异凶戾,阴暗得像鬼一样。
他站这么远,都感觉脖子凉凉的,直打寒颤。
虞灯胆子小,还腼腆,被周越钧那幽凉深邃的黑眸凛着,魂儿都散了一半,哪还敢多交流。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完蛋。
跟出轨被逮住了一样。
感觉那只遒劲粗糙的大掌,已经开始研磨捻动起他的后颈了,还跟冰块一样蛰人。
虞灯后背冷汗一激,赶紧摆手,心急如焚:“不不不,我要回家种萝卜,我没空。”
说完,跟抱头鼠窜似的,躲着人就跑。
行走在人流穿涌的校园,这会儿校园闹正是哄哄的时候,虞灯和周越钧却哑口无言。
虞灯缩着脑袋,鹌鹑一样,只敢偷偷斜眼瞥周越钧。
周越钧的脸棱角重,骨骼感强,即便是侧脸,五官也清晰,禁欲得凶,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说残暴不算残暴,阴沉得面无表情,但也能让人感受到,他那满身煞气。
虞灯轻声咕叽:“我不是没答应吗?”
“而且,我也不认识她。”
他没撒谎,真不认识。
大学虽然打破了男女交往的界限,但虞灯也很少跟女生说话,平常上课、组队,基本都是男女分拨的。
周越钧沉敛的黑瞳如寒潭,阴恻恻道:“我没生你的气。”
那他能生谁的?
那女生?
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