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门再次关上。
陆宇凑了过来，压低声音。
“李总，这小子……还真是个犟种啊。怎么办？真由着他这么折腾自己？”
李奕辰端起桌上的茶杯，吹了吹热气，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年轻人嘛，总要为所谓的‘尊严’付出点代价。”
他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不过，他撑不了几天的。”
李奕辰的预言，第二天下午就应验了。
不过，先撑不住的不是王坚，而是他妈。
一位穿着香奈儿套装，气质雍容华贵的女士，出现在了写字楼楼下。
她保养得极好，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但眉宇间那份焦灼和担忧，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您好，请问辰光公司是在这一层吗？”她礼貌地向大堂前台询问。
李奕辰刚和客户谈完事情，从外面回来，正好撞见这一幕。
这位女士，他有点印象。
上次去王氏实业签合同的时候，在王总的办公室里，见过一张全家福。
照片上的女主人，和眼前这位几乎一模一样。
是王坚的母亲，姜女士。
李奕辰快步走了过去。
“阿姨，您好。”
姜女士闻声回头，看到李奕辰，愣了一下：“您是？”
“我是王坚的领导，我叫李奕辰。”
李奕辰露出一个温和而礼貌的微笑。
“您是来找王坚的吧？”
“对对对！你就是小坚的那个老板？”
姜女士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拉住李奕辰的胳膊。
“李总，你可得帮我劝劝我们家那孩子啊！”
“他都快一个星期没回家了！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我跟他爸都快急死了！”
“我今天偷偷跑出来找他，他爸还不知道呢。”
“那死老头子，脾气又臭又硬，非说要给儿子一个教训，可我这当妈的，心疼啊！”
姜女士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我听说他现在过得可苦了，人都瘦脱相了……我可怜的儿子啊……”
李奕辰看着她真情流露的样子，心里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阿姨，您先别急。外面风大，我们上去说。”
他安抚着姜女士的情绪，将她带进了电梯，直接领到了公司的接待室。
“您先坐，喝口水。我去叫王坚过来。”
安顿好姜女士，李奕辰转身去了办公区。
他走到王坚的工位旁，敲了敲他的桌子。
“王坚，出来一下。”
王坚正戴着耳机听着摇滚乐写方案，写得是摇头晃脑，一脸投入。
被李奕辰一敲，他吓了一跳，赶紧摘下耳机。
“李总？”
“你妈来了，在接待室等你。”
“什么？！”
王坚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他做贼心虚地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同事们都在埋头工作，没人注意这边，才稍微松了口气。
“她……她怎么来了？”
“你说呢？”李奕辰反问，“快过去吧，别让阿姨等急了。”
王坚磨磨蹭蹭地站起来，一步三挪地朝着接待室走去。
李奕辰跟在他身后，好整以暇地准备看一出母子情深的年度大戏。
接待室的门被推开。
“妈……”
王坚刚叫了一声，姜女士就“哇”地一下哭了出来，猛地冲过来抱住了他。
“我的儿啊！你可让妈想死了！你看看你，受了多少苦啊！”
“快让妈看看，是不是瘦了？是不是脸都凹进去了？”
姜女士捧着儿子的脸，左看右看，上摸下摸，准备好的一肚子心疼话已经到了嘴边。
然而，摸着摸着，她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了。
这脸蛋子，肉乎乎的，还挺有弹性。
她定睛一看，眼前的王坚，哪里有半点“瘦脱相”的样子？
非但没瘦，脸颊反而比在家的时候还圆润了一圈，气色更是红光满面，精神头十足。
姜女士懵了，彻底懵了。
“儿子，你……你这是……吃胖了？”
王坚被他妈这突如其来的操作也搞得一愣，听到这话，更是心虚。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李总做的饭太好吃，他每天吃三大碗，一不小心给吃胖了吧？
电光火石之间，王坚的脑子飞速运转，终于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理由！
他一把抓住李奕辰的胳膊，满脸激动地对他妈说：
“妈！你不知道！我之所以不回去，不是因为赌气！是因为……是因为我们公司太好了！”
“尤其是我们的工作餐！简直是国宴水平！”
“我留下来，是为了工作，是为了我们辰光伟大的事业！”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王坚转头用一种无比真诚、无比期待的眼神看着李奕辰。
“李总！我妈不信！你今天能不能……能不能再多做几个菜，让她开开眼。”
“让她知道，她的儿子在公司过得有多好！让她知道，我留下来的决定是多么的英明神武！”
李奕辰看着王坚那张脸，差点没笑出声。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沉吟了片刻。
“嗯……冰箱里食材倒还是挺多的。多做几道菜，也没问题。”
王坚眼睛一亮，刚要欢呼。
李奕辰话锋一转，慢悠悠地补充道：“正好，就当是给你办个‘践行宴’了。”
“践行宴？”
王坚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整个人都傻了。
“李……李总，你什么意思？我……我没说要走啊！”
“你妈都找上门了，你还不走？”李奕辰挑了挑眉。
“难不成真要让你妈跟你一起在这儿吃工作餐？”
“我……”王坚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看了一眼满脸疑惑的母亲，又看了一眼云淡风轻的李奕辰，心一横。
“我不走！除非……除非我爸过来，给我道歉！不然我绝不回去！”
姜女士急得直跺脚。
“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让你爸给你道歉？他没拿鸡毛掸子抽你都算好的了！”
李奕辰终于收起了看戏的表情，神色变得严肃了些。
他看着王坚，一字一句地说道：“王坚，那是你爸。”
“他让你回家，不是要害你，是想让你承担起你该承担的责任。”
“王氏实业那么大的家业，以后都是你的。你现在逃避，能逃到什么时候？”
这番话，正戳中了王坚的痛处。
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羞耻又愤怒。
“那也不是他强迫我的理由！他根本不尊重我的梦想！”
他嘴硬地反驳，但声音明显弱了下去。
“梦想？”李奕辰轻笑一声。
“你的梦想就是在这儿，拿着实习工资，每天蹭吃蹭喝，然后让你妈在外面为你担惊受怕？”
“我不是！”王坚大声反驳，却显得苍白无力。
李奕辰看着他面红耳赤却依旧死扛到底的样子，知道多说无益。
他不再多言，转身走向厨房。
“行了，先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