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他们，原本往外走的脚步顿了一秒又收回，缩到角落里不动了。
秦姝：“......”
她抬脚迈进去，周庭晟落后几步跟上。
仍旧是肩并肩的距离，秦姝几乎能听到身后两个女人互相推搡的调笑声。
她往左边挪了一步。
电梯里谁也没说话，红色数字跳到5，与他们按下的7近在咫尺，静谧的空间里忽然响起很轻的声音：“帅哥。”
秦姝又往左边挪了一步，那女人感激地看她一眼，插在两人之间，鼓足勇气道：“可以加个微信吗？”
周庭晟没垂眸，面色冷峻，两手抄兜斜倚着墙，黑发凌乱盖住额头，长睫敛去眸底所有深意。
只有冰冷冷两个字：“不能。”
女人仍不甘放弃，电梯停下，秦姝先一步走出去。
周庭晟被甩在后面悠悠抬腿，懒散劲儿十足，头发丝都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意。
“刚才那个。”他说。
女人听出他嗓音里的深情与无奈，恍然几秒。
“是我老婆，在跟我闹离婚。”
女人举起的手机慢慢落下，第一次见到这种皮囊顶级的男人，却没想到是个有主的。
她有点失落，又想到刚才离开的秦姝，对方素面朝天仍旧漂亮得不可思议。
这两张脸倒是般配。
仅用一秒时间就放下，看着眼前帅得惨绝人寰的男人，局外人的角度滕升起几分怜悯。
她笑笑：“祝你好运咯。”
傍晚，雪有下大的趋势。
秦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近日降温严重，冷风刺骨的寒。
主卧侧卧凑合，客厅里的暖气却没有那么好，几次她出去倒水，都要缩着脖子快跑快回。
人在沙发上睡一晚，不会冻成僵尸吧？
她坐在床上支着下巴沉思。
良久叹一口气，轻手轻脚穿上外套，拧开门，视线与外面沙发上的男人对上，他只开了一盏小灯，身子隐在黑暗里，握着水杯正抵到唇边。
对视的几秒，周庭晟搭在杯壁上的手指点了几下，喉结利索滚动。
几乎是刚开门就敏锐地感受到外面的寒气，秦姝反手带上门：“还没睡？”
“忙完这点就睡。”周庭晟说。
秦姝往窗边看了眼，巨大的落地窗占了一整面墙壁，好看是好看，却不耐寒。
她走过去拉上窗帘，周庭晟目光随着她一路往那边走。
秦姝转过头，见他直勾勾的眼神，竟莫名觉得有几分乖巧。
外面温度果然不适合长待，她都被冻傻了。
秦姝搓搓手臂：“你去侧卧睡吧，客厅冷。”
“还好。”周庭晟说，“我不冷。”
“那也没有让客人大冬天住外面的道理。”秦姝直接赶人，“去侧卧。”
周庭晟垂下眼：“不想去。”
“东西我都换洗过一遍，你去看看再说。”大少爷就是难伺候。
周庭晟展开双臂干脆瘫在沙发里：“不去，我喜欢这儿。”
秦姝无语：“......那你跟我去侧卧睡？”
钓鱼执法。
她好像觉得自己是傻子，周庭晟裹紧被子：“不方便，尽管我们还是夫妻，我也不能随意进出你的房间，我说过，我不是那样的人。”
秦姝没招儿了，不想再管他，轻哼一声往卧室走，手刚搭上门把，她紧紧闭上眼，反复咬唇，松开。
她维持着标准微笑转身：“今晚你住主卧，我去侧卧。”
“不好吧？”他还是那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你别得寸进尺。”
周庭晟抱着被子站起来，秦姝打开门，他一溜烟儿钻进去，待秦姝反应过来往里看时，男人已经撂下被子钻进了她的被窝。
这不对吧？
她脸色有崩裂的趋势。
“所以你抱被子进来的目的是？”
周庭晟把她放在枕边的那只娃娃也抓到怀里，闷声闷气道：“那个凉。”
秦姝：“......”
没见过他这么失态的时候，加上周庭晟死命往被子里钻的状态，秦姝软下声音：“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他甚至催她，“你走吧。”
秦姝面无表情走过去，捏住被子边缘，用力往下扯，却发现被他拽得死紧。
她皱眉：“松开。”
那股阻挡她的力道一秒消失。
秦姝拉下被子，底下是一张脆弱而俊美的面孔，周庭晟搂着她的玩偶，紧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衬得主人更加惹人怜爱。
她拍拍他的脸蛋，不烫。
掌心上移摸他的额头，温度正常。
“确定没有哪里不舒服？”秦姝问，又说，“提前告诉你，我这儿可没有家庭医生。”
“只是困了。”周庭晟闭着眼有气无力道。
他疲惫的语气，顿时让秦姝心脏缩紧，仿佛浸泡在酸水里的海绵，又涨又堵。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近距离瞧见他眼下的乌青，微微冒头的胡茬，虎口处一道深过一道的茧。
还有衣领敞开，颜色浓重的疤痕。
秦姝帮他把被子盖好，刚转身，手腕被他攥住，他身体温度高，烫得她瞬间想收回。
周庭晟嗓音喑哑：“不离婚好不好？”
“或许你说得对。”他说，“人的本质是自爱。我不知道怎么表达，只知道我不能没有你，你离开，我的生活一团糟，有时想想不如死掉算了，又有时候，努力想重回以前的生活，越想心脏越疼。”
“就当我求你，不离婚，以后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没体会过爱，他不知道怎么爱人，喜欢她，就想方设法要得到，得到了，才惊觉已经造成伤害。
她不要他的爱。
她只想离开他。
秦姝抽回手，揉揉手腕，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我们都给彼此一点时间好不好，不只是你，这段感情我同样难过，无论是辜负还是被辜负，受到的伤害会反噬，我越纠结，就越想逃离，有可能，我不敢相信的不是你。”
是她自己。
喜欢她，周庭晟运气不太好。
秦姝关门出去。
外头大雪压了枝头，砸在地面上重重一声轰——
自那之后，周庭晟寸步不离跟了她许多天，白天给她做饭，还包揽一切家务，抽空办公，晚上乖乖睡侧卧，那边也有她的味道。
他们很少闲聊，话不多，更多的是陪伴，没有声音，她一个动作他就知道她想干什么。
时间久了，秦姝竟真生出点过日子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