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这是周庭晟临走前砸到付明成脸上的回复。
他丝毫不恼，甚至笑得很开心，抱着酒瓶双手环胸靠到沙发上，伸出舌尖舔舔下唇：“出来吧卧底。”
话音落，隐在墙角里的一团黑影摇摇晃晃颤了下。
付泽扒着墙探出脑袋，眼珠子先转一圈，才垂头丧气地走出来：“哥，你背后长眼睛了吗？”
“没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付明成掀起睨他，“你的呼吸声吵到我们了。”
我们？
付泽瞪大眼睛。
“周哥......”
“他现在没心情搭理你。”付明成揶揄某人，“而且别说这种小事，现在就算有人拿枪架他脑门上。他满脑子也只有两个字。”
付明成仰头灌了口酒。
付泽拉着一张驴脸坐在旁边看着他喝，过了会儿，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哥，你怎么撺掇周哥和小姝离婚呢？”
付明成懒幽幽瞟他一眼：“小姝都叫上了，听起来你和她关系不错。”
“我们是朋友。”
“那你可要注意了。”付明成笑容没心没肺地扩大，“秦姝的男性朋友那可是高危职业。”
付泽怎么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
但他那没抹过润滑油的小脑瓜目前只能解决一个问题。
于是男人端坐好双腿并齐，一脸正色：“你为什么要挑拨离间？”
“你看我成功了吗？”
“可是——”
“可是个屁。”付明成骂他，“发条绷紧了得松，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
他还真不懂，付泽摸摸鼻子，许是不好意思，生硬地转移话题：“这事闹得，一个一个都不像自己，看不懂。”
温驯的姑娘撕开冷硬的面具。
张牙舞爪的大灰狼像只狗一样天天在外面买醉不敢回家。
付明成看透一切的目光，从沙发上站起来，舒舒服服地抻开双臂，长长感叹一句：“小伙子，等你以后就知道了，有些人，一辈子都没那个运气遇到自己甘愿为之改变的人。”
说这话时他刚好经过付泽，手掌往他肩上重重一压，在看见男人脸上迷惑的表情后心满意足的离开。
付泽确实没懂，但他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我哥撺掇周哥和你离婚。】
过了几秒，秦姝回：【帮我谢谢他。】
“......”
秦姝回完这一句便放下手机，继续拿起削了一半的苹果。
她坐在病床边，长裙垂至脚踝，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比岁月还温柔。
洛明兰打算给三个孩子每人织一条围巾，此刻坐在另一侧，手里缠着毛线，不时抬眸看她一眼，又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安静中响起苹果咔嚓的声音。
秦姝捧着苹果吃得很欢快，洛明兰又觉得自己刚才从她身上察觉到的那点不愉悦像是错觉。
人就是这样，可能性超过一半的时候小心翼翼。
但若发现或许不是，反而变得大胆。
“小姝，最近和庭晟闹矛盾了？”洛明兰闲聊般挑起话题。
“嗯。”秦姝不瞒她，“我打算和周庭晟离婚。”
秦宴推门的动作戛然而止，门和墙壁之间出现一条细缝，走廊里的光线争先恐后涌入，折出不规则光斑。
屋里的两人没发现门口有动静，也或许是发现了，谁也顾不得搭理。
洛明兰放下手里的毛线圈和钩针：“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见过两人同框的次数不多，唯有他们回家或是来看秦知呈，可每一次，洛明兰努力回想，都找不到他们感情破裂的蛛丝马迹。
秦姝说：“突然发现和他不合适，我想换一种生活。”
“换一种生活？”
“我打算出国。”秦姝说，“去念研究生，学校已经申请好了，下学期开学就去。”
第二个炸裂的消息，洛明兰彻底愣住，不自觉拔高音调：“怎么之前不跟阿姨说一声，我都不知道.......”
下学期就去，这么赶，也就是说根本不足两月。
她觉得自己没有做好一个母亲的义务，什么都要孩子亲自考虑，心里不是滋味。
秦姝知道洛明兰是细腻的性子，走过去坐到她身边，挽住她的胳膊，轻声道：“提前没跟你们商量是因为那时不确定，最近才定下具体的日期，左右不过三年，逢年过节我也能回来，而且还有假期，那边还有朋友照料，我这么大人，这些事情还是可以处理好，你不用担心。”
“我就是......”就是什么，洛明兰也说不清，只是心里堵着，她又问，“你和庭晟离婚也是因为这个？”
“不全是。”秦姝笑着摇摇头，“我们在一起本就仓促，很多问题也不是单靠磨合就能解决，我累了，想结束这段关系。”
洛明兰听完缄默，她没有立场干扰小姝的决定。
“那就回来。”她抬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地板上那道折角越来越大，伴随一道沉稳的嗓音：“我也支持你，小姝。”
——
秦姝没跟周庭晟商量就从江水别墅搬了出去，别墅里佣人不敢拦她，温叔好说歹说，少女一一柔声应下，继续拿着行李箱往楼下走。
江雪然替她接过箱子。
爷的命令是保护少夫人，又没指定在哪儿保护。
都一样。
“少夫人，你再等等，少爷很快回来了。”
管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都怪少爷前几天发疯非要往国外跑，现在好了，老婆跑了都不能及时赶过来。
胆小鬼。
“不了温叔。”秦姝眉眼温柔，“您要照顾好自己。”
温叔看着她一步步离开，这栋别墅在她迈出最后一步时瞬间切换回几个月前的黑白色调。
什么都没了。
秦姝离开后没回秦家，她来了自己之前的小房子。
好久没住，幸好洛明兰定期打扫才不至于落灰，可总归要彻底清扫一遍，她把箱子随随手往客厅中间一摆，扭头看见站在身后的江雪然。
她笑笑：“你回去吧。”
江雪然摇头：“我得保护少夫人。”
“我已经不是你的少夫人了。”
江雪然还是摇头。
秦姝这次确实态度强硬，先前还顾着几分体面，更准确讲是对周庭晟的忌惮，后来彻底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