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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菜地寻源

作者:念怀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爹!你看那边!”宋安沐指着菜地最西边靠近一条小水沟的角落。


    那里地势明显低洼潮湿,几棵小白菜的长势不如别处,叶片边缘有些发黄萎蔫。


    几人快步走过去。


    宋瑞峰蹲下身,小心拨开那几棵小白菜根部的泥土和缠绕的须根。


    有一股淡淡的淤泥土腥味。


    在那潮湿的泥土和腐烂的菜叶碎屑中,几小片边缘卷曲,颜色深紫,形状眼熟的碎叶赫然在目!


    与那麻喉草的叶子一模一样!


    甚至还有几段黑紫色的断刺!


    “就是它!”赵氏指着那碎叶,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跟夹在菜里的那玩意儿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张老爹脸都白了,扑通一声跪在泥地里,老泪纵横:“天杀的!这…这是啥时候长出来的鬼东西啊!我…我真不知道啊宋掌柜!我对天发誓!我要知道菜里有这要命的玩意儿,打死我也不敢往您铺子里送啊!”


    “张老爹快起来!”宋瑞峰连忙把他扶起,看着那几片毒叶,“这地方…离那条大河有多远?”


    张老爹抹着泪,指着西边:“不远!绕过那片小林子就是河滩!以前水清的时候我还常从那边引水浇地,可自打上游…”


    他忽然顿住,脸上露出了惊恐之色,脑中想起镇子里流传的那可怕传闻,这一下就不敢再说下去了。


    宋瑞峰和宋安沐对视一眼,心中了然,上游的污染,下游的毒草蔓延,源头直指那片恐怖荒滩!


    “张老爹,”宋瑞峰沉声道,“这块低洼地,还有靠近水沟的几垄菜,怕是不能再种了,这毒草种子怕是顺着水飘过来的,拔是拔不尽的。”


    “啊?那…那可咋办?”张老爹急了,“我就指着这点菜地…”


    宋瑞峰低头思索片刻:“这样,这几垄地里的菜,我们按市价收了,但这地您得空出来,最好用生石灰撒一遍,再让太阳暴晒些日子,暂时就别种东西了,其他地方您也多留心,特别是洗菜摘菜的时候,根根叶叶都要掰开看清楚!这是安沐安宇画出来的图鉴,给您也留一份。”


    “哎!哎!谢谢宋掌柜!谢谢!”张老爹感激涕零,接过宋安沐递来的图鉴,如同捧着救命符。


    赵氏看着张老爹佝偻的背影和那块被毒草污染的土地,又看看自己儿子处事的方式,心里头那股隐隐的佩服感更强了。


    她的大儿遇到这种事,不是选择打骂,也没有百般推诿,而是找出根源,解决问题,该担的责任担着,该帮衬的也帮衬着。


    赵氏默默的从怀里掏出油纸包,里面是她出门前包的几个还温热的肉包子,她塞到张老爹手里:“老哥拿着垫垫肚子,以后…多留心吧。”


    回程的牛车上,气氛沉重。


    他们是找到了根源,看到了毒草的滋生地,也处理了问题。


    但那片被封锁的荒滩,暂时还没找到能完全解决的手段。


    宋安沐抱着空瓦罐,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罐壁。


    刚才在张老爹菜地那低洼处,她悄悄用竹筒里的空间泉水,浸湿了发现毒草的那一小片泥土。


    不知道这蕴含生机的泉水,能否稍稍净化那片被污染的土壤?


    牛车吱呀,驶向梧桐里。


    留香居门口,那些黑紫色的毒草图鉴在晨光中格外刺眼,无声的警示着平静生活下潜藏的危机。


    而远处的荒滩方向,隐隐有衙役巡逻的身影在雾气中晃动。


    牛车回到梧桐里,留香居的招牌在晚风中静静悬挂。


    推开吱呀的后院门,一股熟悉的食物烟火气扑面而来。


    这实实在在的生活气息,像一双温暖的手,将宋安沐几乎沉溺于忧虑泥沼的思绪,稍稍拉回了地面。


    前堂早已清扫干净,桌椅被擦拭得光洁整齐。


    孙大膀喝了吴氏精心熬煮的安神养胃汤药,又歇息了一整夜,蜡黄的脸色总算是褪去了大半,透出几分大病初愈的虚弱红晕。


    他坐在柜台旁的小板凳上,小口喝着碗里热腾腾的小米粥,脸上带着大病初愈后的虚弱。


    “宋掌柜,赵大娘…你们回来了。”孙大膀的声音还带着点嘶哑,瞧见他们回来了,起身想要去迎。


    “坐着坐着!”赵氏一反常态,抢上一步按住了他。


    她脸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温和,甚至还带着一丝关切。


    虽然这份关切在她惯常的雷厉风行下显得有些笨拙,“好生养着!别乱动!粥够不够?明华!锅里还有吧?再盛半碗来!捡稠点的地方舀!”


    苏明华在柜台后清脆的应了一声“哎!”,起身去灶房盛粥去了。


    而赵氏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孙大膀这个实诚汉子一时间都有些手足无措,他眼眶微热,只能连连道:“够了够了,赵大娘…真是太麻烦你们了…我…我真没事了…”


    宋瑞峰没多寒暄,先将去张老爹菜地查看的具体情形向众人都说了一遍,他着重描述了毒草滋生在低洼水坑的位置,还特别点明了其根系盘绕交错,向周边蔓延渗透的可怕态势。


    “…看那根须的走向和周围土壤的色泽变化,绝非一日之功,源头若在彼处,毒草不绝,这祸患怕要如同附骨之疽,不仅老张头一家,只怕……”


    他没说下去,但沉重的尾音让所有人的心头都如同压上了秤砣。


    前堂的空气瞬间凝滞了。


    担忧,焦虑,无可奈何的情绪无声的弥漫开来。


    苏老头眉头紧锁,花白的胡子捻了又捻,半晌才忧心忡忡的吐出一句:“根源在彼,秽气如毒龙盘踞,若不斩断其爪牙,恐荼毒千里,殃及池鱼啊…后患无穷,后患无穷啊!”


    宋安沐看着外公紧锁的眉头,再想到孙大膀昨日那可怕的模样,还有那剧毒的麻喉草,她心头的压抑如乌云般,越来越厚重了。


    麻喉草…麻喉草…究竟如何才能彻底铲除这毒物?


    仅仅是清除掉露头的枝叶,真的能断掉那深埋地下,汲取阴秽的根系吗?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她。


    午后的阳光带着几分慵懒,斜斜的透过窗棂照进留香居后院,稍稍驱散了灶房里的些许阴霾。


    苏明华正带着吴氏手脚利索的准备着午市所需的食材。


    经历了昨天那场惊心动魄的意外后,她们清洗查验的工序做得越发仔细认真,每一个步骤都近乎苛求。


    但万幸的是,赵氏虽然仍不时出现在灶房门口“监督”,眼神仔细扫视着每一片菜叶,却总算没有再出现昨日那种近乎自毁式的偏执和恐慌。


    她自己也搬了个小马扎,坐在灶房门口择着新买来,已经由她亲自里里外外检查过足足三遍的豆角。


    时不时就抬眼看看忙碌的儿媳和孙媳,眼神复杂得很。


    有事后才觉察的巨大后怕,有对险些酿成大祸的愧疚,还夹杂着一丝想要放手又担心出错的别扭。


    随着时间的流逝,前堂渐渐热闹起来,食客陆陆续续的登门。


    昨日那场风波的影响显然并未完全消散,不少熟悉的食客走进来时,眼神都带着审视和犹疑,脚步也比往常显得迟疑几分。


    然而,当他们的目光落在门边那毒草图谱上,耳边听着宋家人一遍遍的,不厌其烦的高声解释。


    再看到柜台旁气色确有好转,甚至还主动与人打着招呼的孙大膀,以及宋家众人忙中有序,坦然自若的身影时,那份盘桓在心头的疑虑,便慢慢被扑鼻的食物香气和那份“人家都做到这个份上了”的踏实感所取代。


    “老板娘!来碗虾米小馄饨!老样子,多放点辣子!”熟客大嗓门喊道。


    “好嘞!马上就好!”苏明华清亮爽利的嗓音穿透灶房的门帘,带着一股熟悉的活力,安抚着人心。


    “宋掌柜!给我留两个肉包,皮别太厚的!一会儿走的时候带走!”又一个声音响起。


    “记下了李叔!放心,给您拣皮薄馅大的!”宋瑞峰高声应道,不忘叮嘱儿子,“安宇,给李叔记两个肉包!”


    宋安沐端着托盘,灵活穿梭在摆满碗碟的方桌之间。


    店里的报菜声,清脆的碗碟碰撞声,食客满足的咂嘴声。三三两两的闲谈声…


    这些平凡而喧闹的声音,汇集成一股温暖的潮水,一点一点的冲刷着铺子里残留的惊悸和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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