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看了一眼墨玉,黑猫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的姿态,耳朵竖起,捕捉着墙外的任何风吹草动。
她迅速环顾后院,目光扫过水井旁洗刷干净的大铁锅,墙角立着的锄头和铁锹,还有堆在棚子下的柴火。
“墨玉,你盯着点!”宋安沐低声说着,自己则快步走到墙角,抄起一把称手的铁锹。
冰冷的木柄握在手里,带来一丝粗糙的实感,也让她砰砰乱跳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堂屋那边传来“砰”的一声!
“不好了!”宋安宇大声喊道,“墨玉它说恒泰源派了两个恶汉,带着叫三步倒的毒药,马上就要从咱后院墙角的狗洞钻进来,往咱的菜和肉里下毒!要陷害咱们!”
“什么?!”苏明华手中的算盘啪的一下掉在地上,脸色瞬间煞白!
“毒药?!下毒?!”宋瑞峰霍然起身,眼中寒光爆射!
“那天杀的陈胖子!”苏老头用手拍了下桌子站起,花白的胡须都在颤抖,“竟还用这下作手段!”
“我日他祖宗!”陈三罐的双眼赤红,他怒吼了一声,像头发疯的野牛般冲向灶房角落,一把抄起了劈柴用的短柄斧头,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柳文渊吓得哎哟一声,手里的蒲扇都掉地上了,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毒…毒药?这…这这…伤天害理啊!”
他慌乱地左右张望,最后弯腰捡起自己那个黄铜签筒,紧紧的抱在怀里,仿佛这是他唯一的武器,手指关节都捏得发白。
赵氏的反应最为暴烈!
她先是一愣,随即那双精明的眼睛被滔天怒火点燃!
“这不要脸的黑心烂肺玩意儿!敢往老娘的灶头下毒?!”她声音尖利得要刺破屋顶,手里的锅铲被她攥得死紧,油污的铲头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我跟他们拼了!”她说着就要往外冲。
“娘!您别冲动!”孙氏虽然也吓得脸色发白浑身发抖,但还是下意识地一把拉住暴怒的婆婆,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咱们听…听大哥安排!”
“都别慌!”宋瑞峰一声低喝,如同定海神针,瞬间压住了众人的惊慌和怒火,他一脸严肃的扫了一眼大家伙,然后问道:“安宇,你姐呢?”
“姐在后院盯着呢!”宋安宇连忙道。
“好!”宋瑞峰立刻给众人安排任务,“明华快去抄刀,岳父,这个木棍您拿着,三罐,斧头拿稳了!娘和三弟妹,还有柳先生,你们…”
他目光扫过拿着锅铲的赵氏,抱着签筒发抖的柳文渊和拉着婆婆的孙氏:“你们三个就守住堂屋的门!万一有贼人从前面进来,也有个照应!娘和三弟妹,你们去把堂屋的灯灭了!柳先生你…你机灵点,看情况!”
“哎!哎!好!”柳文渊连连点头,抱着签筒的手还在抖,但眼神努力想镇定下来。
“交给我!”赵氏咬牙切齿,手里的锅铲一挥,“哪个不长眼的敢进来,我就一铲子拍他个满脸开花!”
孙氏也用力点头,虽然害怕但还是紧紧挨着婆婆,眼神里透着坚定。
墨玉传递的信息太过骇人,让他们明白事态的极端严重性!
宋瑞峰不再多言,抄起门边的顶门粗木杠,率先走在前面,苏明华拿着从案板旁抽出的厚背剁骨砍刀,苏老头拿着木棍,陈三罐低吼一声,提着斧头跟在众人身后。
一行人迅速而无声地穿过过道,来到了后院,宋安沐紧握铁锹守在灶屋门口,看到他们出来心下稍安。
“安沐!墨玉说的可是真的?!”宋瑞峰快步走近,急促地问着,他的目光在四处扫视着寂静的后院。
“千真万确!爹!”宋安沐用力点头,说话的语速飞快,“墨玉亲耳听到的!两个恶汉带着毒药,马上就要从那边墙角的狗洞处钻进来!”
她指向堆放杂物的角落。
“天杀的畜生!”苏明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握刀的手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眼中是滔天的杀意!
苏老头的眉毛拧成疙瘩,拿着木棍的手背青筋微凸,沉声道:“好!好一个陈胖子!这是想断咱们的生路!瑞峰,按刚才商量的,准备迎敌!今夜,叫这些豺狼有来无回!”
“他奶奶的!”陈三罐骂了一句,他挥了挥手中的短斧,“这群心肠坏透了的王八羔子!真当咱们是泥捏的了不成?敢来?看老子劈了他!”
“都别出声!按计划!”宋瑞峰强压怒火,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睛迅速扫过后院的布局,“安沐安宇,你们俩退到灶屋门口!明华你护着爹!三罐跟我来!守死那个狗洞!”
他快速分配着位置,自己拎着木杠,贴着墙根阴影,朝着堆放杂物,靠近巷子外侧的院墙角落移动。
陈三罐跟在后面,他鼻息粗重,听起来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
苏明华护着父亲退到靠近灶屋的廊檐下,将砍刀横在身前,警惕地注视着院墙。
宋安沐和宋安宇背靠着灶屋的门板,手里紧紧攥着铁锹和烧火棍,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手心全是冷汗。
墨玉无声地跃上了柴垛顶端,像一个瞭望哨,金色的瞳孔一眨不眨地锁定着院墙外那片未知的黑暗。
整个后院瞬间陷入死寂。
只有夜风吹过梧桐树叶的沙沙声,以及每个人压抑的呼吸声。
月光清冷,将众人的影子拉得细长,投在青石板上,如同即将上演的默剧剪影。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被拉长。
墙外的巷子里,似乎只有风声。
突然!
“喵呜——!”柴垛顶端的墨玉忽然发出一声极其尖锐,充满警告意味的厉叫,它全身的毛炸起,尾巴笔直竖着,如同黑色的旗杆。
几乎在它发出警报的同一瞬间!
“咔嚓…哗啦…”
一声轻微的砖石松动的摩擦声,伴随着几块碎土掉落的声响,从堆放杂物的院墙角落传来。
来了!
宋瑞峰和陈三罐的心一齐提到了嗓子眼,两人如蓄势待发的猎豹,肌肉紧绷屏住呼吸,将身体紧紧贴在墙壁上,手中的武器蓄满了力量!
墙角堆放破筐烂木的阴影处,一块本就有些松动的墙砖被从外面小心翼翼地撬开了更大的缝隙。
紧接着,一个贼兮兮,顶着癞痢头的脑袋,如同地鼠般探了进来。
正是那个三角眼的癞皮狗!
他脸上带着猥琐的兴奋和一丝紧张,正努力地眯着眼,想借着月光看清院子里的情况。
就在他脑袋完全探入院内,视线还没来得及适应院中光线的刹那!
“狗日的!等你多时了!”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在癞皮狗耳边响起!伴随着一股恶风!
陈三罐如同愤怒的猛虎,从藏身的阴影里暴起!他没有直接用斧刃,而是用厚实的斧背,带着全身的力气和满腔的怒火,狠狠的朝着那颗刚刚探进来的癞痢头砸了下去!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院子里扩散!
“嗷——!”
癞皮狗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他甚至没看清是谁动的手,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砸在自己的后脑勺上!
眼前金星乱冒,剧痛席卷全身,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要炸开!
他连哼都没哼出第二声,身体就像一滩烂泥般软了下去,半个身子卡在狗洞里,鲜血汩汩的从后脑勺的地方涌出,染红了墙砖。
“想跑?给老子留下!”
宋瑞峰岂能让他如愿?
在陈三罐动手的同时,他已经扑向了院门,他拔掉沉重的门栓,将院门拉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手中的粗木杠如同毒龙出洞,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捅向门外那个正要转身逃窜的魁梧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