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单制定好后,还剩最后一步。
苏明华拿出一叠裁好的红纸小广告,上面是宋瑞峰用工整有力的字迹写就的招牌:“梧桐里留香居三日后开业!菜多美味便宜量大,恭候品尝!”
另一叠则是杏林堂的,纸上笔墨清晰:“苏氏杏林堂,三日后开诊,专治内外诸科,药材地道,童叟无欺。”
苏明华招呼着众人:“咱们兵分几路,去集市口和附近街巷里把这些广告发一发,让镇上的人都知道咱们的铺子开在哪里,什么时候开业!”
“好,”宋瑞峰早已想好了目标区域,“城隍庙前人最多,下午的集市还没散,正好把食肆的消息撒出去。”
他率先抄起一叠印着大字广告的红纸,等着待会出去分发。
“得嘞!”宋金秋急性子的声音响起,带着雷厉风行的劲儿,“大哥大嫂放心!西街口茶馆那片包在我和孩儿他娘身上!保证让听书的,喝茶的都晓得梧桐里都新开了啥店铺!”
红纸被一把抓过,又被分出一半塞给旁边泼辣的身影。
“保管每个人手里都有!”吴氏利落地将纸张卷好,“茶馆门口,布店门口,一个都别想躲!”
她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温和的笑意在一旁漾开:“那我们就去南市桥头吧,那边小摊贩多,人来人往摸,正好两条街都宣传到。”
宋青阳接过广告,自然地分给安静站在身边的妻子。
“嗯,”孙氏轻声应道,声音柔和的道,“咱们沿路发,多和带孩子的婶子说说饭馆干净实惠,遇见老人家就提提这边有新药铺开张。”
她的心思已然在如何精准传递信息上了。
“嗯,那老人小孩就守着店里,”苏明华的目光转向剩下的四人:“安沐安宇眼神好使也跟着一起去,柳先生三罐,劳烦你们多照应着点。”
“没问题,交给我们吧!”宋安沐拿过一沓广告纸。
宋安宇也进入了状态,小脸上是超越年龄的沉着,他分析着:“三罐叔您嗓门亮,吆喝最能吸引人,柳先生您这身行头一站就是活招牌,算卦时递张广告顺理成章。”
“哎哟!包在我身上!”旁边一直在回味着酱骨香气的汉子精神振奋,仿佛得了件美差,“我保证吆喝得整条街都竖耳朵,梧桐里新开张,吃饭看病都便当!你们看这词儿成不?”
陈三罐觉得自己这脑瓜子想的词挺不错的,他搓着手跃跃欲试。
“此乃顺应天时之举,在下可寻一醒目处,为有缘人解惑之时,将这开业吉讯广布四方。”柳文渊拈起广告的动作优雅得如同拂去道袍上的尘埃。
窗口和门边,三张好奇的小脸挤在一起,眼巴巴地望着。
“早点回来呀!”两老头一老太叮嘱着出门的众人。
几组人影迅速融入留下镇黄昏的人流中,梧桐里的暮色温柔,四盏新糊的灯笼在门口亮起温暖的光晕。
城隍庙前人声鼎沸,正是晚集最热闹的时候,摊贩的吆喝,讨价还价的声音汇成一片喧嚣的海洋。
宋瑞峰选择在人流汇聚的路口停下,他举着手中的广告单喊道:“各位乡亲!梧桐里新开的食肆留香居,三日后开张!菜多美味便宜量大,实惠看得见!欢迎三日后捧场!”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加上广告单上的几个大字,吸引了不少赶集人的目光。
另一边更擅长与妇人和年长者沟通的苏明华笑容温煦,她语气亲切的道:“大姐赶集辛苦了吧?咱家在梧桐里新开了店铺,三日后开张,有空可以带去尝尝鲜啊。”
她适时地将广告单递到对方的手中,收获了一个友好的微笑和应允。
两人配合默契,一个吸引行人的注意力,一个精准的传递,广告单在热闹的集市上飞快地减少着。
西街口茶馆是听书客和闲聊人们聚集的地方,宋金秋一到这里就挤进了茶馆大堂,趁着说书先生中场歇息的空档,对着满堂茶客就开喊。
“诸位爷们儿听我说一句!梧桐里新开张咯!有老大夫坐堂的杏林堂,专治头疼脑热跌打损伤!还有新开的食肆留香居,三日后开张,菜好味美分量足!大伙儿有空去捧个场啊!”
他边说边将广告单塞到离得近的茶客手里,吴氏则守在茶馆门口和相邻的布店门口,泼辣劲儿十足。
她眼光精准地拦截着每一位进出或路过的行人:“大哥,新铺开张看看不?梧桐里,吃饭看病都方便!”
“这位嫂子,买菜呢?瞧瞧,新开的饭馆,干净又实惠!”
她笑容爽朗,不由分说地将广告递过去,大多数人看她如此热情,也不好意思拒绝,顺手就接下了。
夫妻俩一个攻内,一个守外,效率高的惊人,广告单分发的很快。
南市桥头连接着几条小街,桥墩旁挤满了卖竹编,针线和时令蔬菜的小摊贩,来往的多是附近居民和收摊回家的手艺人。
宋家三房选择了这里。
宋青阳性格温和,他并没有高声吆喝,而是带着妻子沿着桥头摊位和来往的人群,不疾不徐地走着。
遇见看起来像是常驻本地的摊贩或拖着疲惫身躯回家的匠人,他便上前一步递上广告:“老哥,收摊了?梧桐里新开张了药铺杏林堂,以后看个小病方便了,还有食肆留香居,实惠干净,三日后开张,得空去瞧瞧?”
孙氏声音轻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大嫂,带娃出来呀?梧桐里新开了家饭馆,以后可以试试咱家的饭菜,干净又软和,孩子吃着放心。”
遇见头发花白的老人,她便递上杏林堂的广告:“阿伯,新药铺开张了,坐堂的苏大夫医术好,以后抓药看诊近便多了。”
夫妻俩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地将两间店铺开业的消息传递给了最贴近生活的这一群人。
与此同时…
“咱们就在这周边和去集市口的路上发吧,”宋安沐出了门,迅速的规划着,“不用走太远,重点是让街坊邻居和路过的人知道。”
宋安宇点头表示同意,他手里捏着一沓杏林堂的广告,眼睛扫描着前方的人流,寻找着合适的分发对象。
“先从这条巷子开始吧。”
陈三罐早已按捺不住,他清清嗓子,深吸一口气,宏亮的声音在宁静的巷陌里炸开了:“哎——瞧一瞧看一看呐!梧桐里新开张!吃饭看病都便当!苏氏杏林堂有老大夫坐诊,专治头疼脑热跌打损伤,药材地道童叟无欺!留香居饭馆菜多味美量大便宜,三日后开张,大伙儿走过路过别错过!开业三天有优惠嘞——!”
这突如其来的吆喝声打破了黄昏的宁静,巷子里几户人家的门都开了条缝,探出好奇的脑袋。
一个提着菜篮的中年妇人被喊声吸引,停下了脚步。
“大嫂子,”宋安沐抓住机会,小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将一张广告纸塞进妇人篮子里,“梧桐里新开了饭馆和医馆,三日后开张,欢迎有空来看看呀,新开张有优惠!”
她动作自然,丝毫不显突兀。
妇人低头看看广告上工整的字迹,又看看眼前干干净净,笑容讨喜的小丫头,脸上也带了笑:“哟,新铺子啊?好好,知道了,有空去瞧瞧。”
另一边,一棵枝叶还算茂盛的树下,柳文渊也找到了他的舞台,他将小布幡靠树支好,又掏出几枚磨损得油亮的铜钱和一个古朴的龟甲,然后一派仙风道骨地往石墩上一坐。
立刻就有两个刚收摊回来的小贩被这架势吸引,驻足观望。
柳文渊见有人注意,他故作高深目光悠远地投向逐渐暗淡的天际,带着一种玄妙的韵律缓缓开口。
“暮色四合,紫气东来,正是推演天机之时,这位兄台,在下观你眉宇间隐有吉兆,可是近日有进益之喜?”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似随意地从手边拿起一张杏林堂的广告,语气自然地一转:“不过嘛,吉星高照也需自身康泰为本,喏,梧桐里新开了家苏氏杏林堂,有老大夫坐堂,药材也是极好的,三日后开诊,若有小恙不妨去瞧瞧,也是顺应天时之举。”
说着,他将广告递了过去。
那小贩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地接过了广告:“啊?杏林堂?新开的?好好…开张了我去瞧瞧。”
他的同伴也凑过来看。
陈三罐的吆喝再次响起,这次是冲着迎面走来的一对老夫妻:“大伯大娘!留香居开张有好菜!酱骨头炖得烂乎,酸豆角肉末下饭,杂粮窝窝头香甜!三日后开张,带孙子孙女来尝尝,保管满意!”
他吆喝得卖力,唾沫星子都快出来了,那热情劲儿极具感染力。
老夫妻虽然被他吓了一跳,但看着他脸上真诚的笑容,再看看他身边那两个拿着广告的孩子。
宋安宇正机灵地将一张留香居广告递给老太太:“阿婆,我们家的菜干净又实惠,而且很好吃!”
两人便也笑着接下了。
他们就这样沿着梧桐里的小巷慢慢走着,每遇到行人便停下。
陈三罐用他那极具穿透力的吆喝声吸引注意力,柳文渊用他深不可测的算命开场白制造神秘感,然后顺理成章地递上广告。
宋安沐和宋安宇凭借着孩童无害的外表和超越年龄的得体应对,负责精准递送和解释,一个主打饭馆的亲和力,一个介绍医馆的可靠性。
偶尔会有人匆匆摆手拒绝,四人也不纠缠,立刻转向下一个目标。
他们的配合渐渐默契,手中的广告纸也一张张减少。
当暮色深沉下来,灯笼的光芒在留下镇各家各户门前亮起如星子时,四人手中的广告也分发得差不多了。
柳文渊收起他的装备,陈三罐的嗓子也带上了点沙哑,但脸上的兴奋劲儿丝毫未减:“嘿,咱这效率!我看镇上大半人都该知道了!”
宋安沐揉揉有点发酸的小胳膊,看着渐渐稀少的行人:“嗯,差不多该回去了,爹娘他们应该也快回了。”
“姐,”宋安宇拉了拉宋安沐的衣袖,“咱们到镇上来开铺子,是不是该去跟周大人和虎哥知会一声?连个信儿都不递,显得咱们不懂礼数了。”
“呀!对哦!”宋安沐一拍脑门,脸上绽开笑容,“虎哥上次可请咱们吃了那么多好东西,这下好了,咱们在镇上有地方了,改明儿该咱们请他到店里来吃饭啦!走,到镇衙去!”
旁边的陈三罐一听上次吃的好东西,馋虫又被勾了起来,他嗓门都拔高了几分:“嘿!胖虎可是爽快人!咱们铺子开张知会他一声那是必须的!他要是知道咱们来了家食肆…”
他夸张地吸溜了一下口水,嘻嘻笑着说:“保管天天往咱们店里跑!走走走,赶紧去镇衙!”
柳文渊一派悠然的轻摇扇子,颔首微笑:“正该如此,周大人和胖虎皆是重情重义之人,得知我们在此立业之喜讯,必当欣慰不已。”
四人意见一致,不再耽搁。
柳文渊宽大的道袍袖摆轻拂,陈三罐的身躯昂首阔步,两个小小的身影夹在中间,他们步履轻快地调转方向,朝着镇衙所在的方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