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上午,只清理出不到半亩地,还累得人腰酸背痛。
午休回院吃饭时,众人看着那堆积如山的石块杂草,再看看才翻出来的一小片颜色依旧发灰发硬的薄土,都有些发愁。
这地力,种下去能有多少收成?
宋瑞峰扒拉着碗里的粟米饭,看着院角堆着的沤肥堆,想了片刻还是开口道:“爹,那片荒地咱能开多少算多少,种点耐瘠薄的杂粮豆子,收成差点就差点,咱们在空间里多种些精细粮食和菜补上些缺口,吃食方面不是大问题,外头这地咱就沤点肥精心伺候,慢慢养着吧?”
宋老头端着碗的手一顿,眼中的焦虑化开了些:“老大这话实在,是我想岔了,光想着外头的地多就能多收些粮,这地力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养肥的,行!就按你说的办,咱有多大劲使多大劲,开多少算多少!空间里的好地才是咱压箱底的宝贝,得好好利用,多种些顶饿的粮食和好菜!”
“对,是这个理儿!”赵氏也点头赞同,“外头地薄咱就多费些心,勤除草多松土,水肥跟紧点,空间里的好地,咱也规划好精耕细作,日子总能过下去。”
她在心里盘算着空间的地下一茬该种什么更划算。
西院菜地里,几天前撒下的菜种子,在灵泉水的精心浇灌下,已经冒出了密密麻麻,嫩生生的绿芽。
王婆正好挎着篮子路过,她探头一看,惊讶地哎哟了一声:“苏家妹子,你家这菜苗出的真齐整!水灵灵的!瞧瞧这菠菜苗多壮实!都是咋伺候的?有诀窍吗?”
苏明华正在间苗,闻言笑了笑:“哪有什么诀窍,就是用心伺候,多松土,水跟上,再下点肥料罢了。”
两人聊到了沤肥的方法,王婆啧啧称奇,又夸了几句才走,走之前还说自己回去了也要试试。
苏明华汗颜。
下午,开荒继续。
男丁们每翻出一小块地,女眷们就推着小车,将沤好的肥料均匀地撒上一层薄薄的底肥,孩子们用耙子浅浅地翻进土里。
虽然只是薄薄一层,但看着它融入贫瘠的黄土,众人心里还是默默盼着它能起点作用。
院子里,另一处也热闹着。
陈三罐和柳文渊围着刚开窑的陶器,正在挑挑拣拣。
这次烧制很成功,大部分碗盆坛罐品相完好,捏的那几个造型独特的碗碟也烧制的完美,草木灰釉呈现出温润的浅褐色,看着别致可爱。
“这品相真不错!”陈三罐眼睛放光,看着陶器像看着宝藏,“柳先生你看!这陶碗厚实耐用,定两文一个,保准好卖!这腌菜坛子,口小肚子大,就定十文一个!还有安沐做的这些小玩意儿。”
他拿起一个莲叶碟:“瞧瞧这心思这手艺!五文一个我都觉得便宜了!”
柳文渊捋着胡子,拿起一个小兔子碗端详,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这陶碗造型灵动,釉色温润,颇有趣味,三罐兄所言甚是,此等精巧之物值当五文,不过初次试水,稳字当头,三罐兄是老行商,依你看,咱们今日先去哪个村子?”
“去东边的赵家屯!”陈三罐毫不犹豫,“钱婆子说那里离咱村就五里地,路好走,人也厚道些,咱们带上几个陶碗,两个坛子,再带上这些,小兔子碗两个,莲叶碟两个,小鱼碟三个,够了!先试试深浅!”
两人很快收拾妥当。
陈三罐把挑选好的陶器用干草仔细裹好,装进他的旧背篓背在身上。
柳文渊换上了一件干净的道袍,手持一杆写着“铁口直断”的布幡,倒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两人跟大伙打了招呼,在陈三罐兴奋的吆喝声中,朝着赵家屯的方向出发了。
赵家屯比太平村稍大些,村口有棵很大的树,树下是村民们常聚集闲聊的地方。
陈三罐寻了块空地,放下背篓,解开干草,把陶器一样样摆开。
柳文渊将布幡往旁边一插,气定神闲地站在一旁,捋着胡须,眼神深邃地扫视着来往村民。
“瞧一瞧,看一看咧!新出炉的陶器!厚实的大碗,腌菜的好坛子!还有精巧的小碗小碟子,给娃儿用,给媳妇添个新鲜!”
陈三罐亮开嗓门吆喝起来,带着货郎特有的热情和熟稔。
粗陶大碗和腌菜坛子很快吸引了几个干活的汉子和大娘围过来。
他们拿起碗敲敲打打,掂量着厚实度,询问着价格。
“大碗两文一个?嗯,倒是不贵,挺厚实。”一个汉子挑了两个。
“坛子十文?有点贵了,八文成不?”一个大娘讨价还价。
陈三罐笑着:“大娘您看这坛子,多周正!口小肚子大,腌菜不跑味!十文真不贵!这样,您若真想要,我给您搭个小鱼碟子,给娃儿盛点咸菜,可好?”
他拿起一个小鱼碟。
大娘看了看那精巧的小鱼碟,又看看厚实的坛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掏了十文钱:“行吧行吧,就冲这小鱼碟子挺招人稀罕的!”
小兔子碗和莲叶碟也吸引了一些带着孩子的媳妇和未嫁的姑娘们,她们爱不释手的拿在手里把玩。
“这兔子碗真可爱!眼睛活灵活现的!”
“这碟子边儿像荷叶,真别致!”
但当陈三罐报出五文一个的价格时,她们都面露难色的犹豫了。
“五文?一个小泥碗要五文?也太贵了。”
“是啊,够买半斤盐了。”
“三文行不行?三文我就要一个!”一个年轻媳妇试探着问。
柳文渊适时地踱步过来,目光在问价的媳妇脸上停留片刻,捋须道:“这位娘子,在下观你面相眉宇开阔,是福厚之人,此小碗造型别致,你买回去置于家中,能添几分童趣喜气,亦能引福泽绵长,五文之数,取其圆满之意,实不为过。”
那媳妇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旁边人也听得新奇,七嘴八舌讨论着。
小媳妇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掏出五文钱,买下了一个小兔子碗,捧着碗喜滋滋地走了。
最终,粗陶大碗卖掉三个,腌菜坛子卖掉一个,小兔子碗卖掉一个,莲叶碟卖掉一个,小鱼碟卖掉两个。
总共卖了二十八文钱。
剩下一个小兔子碗、一个莲叶碟、一个小鱼碟和一个坛子没卖掉。
陈三罐数着手里叮当作响的铜钱,脸上笑容满面:“开张啦!二十八文!柳先生你这张嘴可真管用!”
柳文渊矜持地捋着胡须:“过奖了,此乃机缘巧合,顺势而为罢了。”
虽然离陈三罐预想的大卖还有点距离,但能开张,还卖出了宋安沐做的精品,两人都觉得这趟不虚此行。
傍晚,两人背着剩下的几件陶器回到宋家。
陈三罐把二十八文钱拿了出来,又把买卖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尤其夸了柳文渊的神嘴功劳。
宋家人听着,都挺高兴。
宋老头看着那些钱:“头回试水就能卖出去,这是个好事,这下也知道啥好卖,啥价合适,这就值了!”
宋安沐听说她的小兔子碗真卖出了五文钱,一下子信心大增:“那我下回试试做点带盖子的盐罐糖罐?可能会更实用一点!”
宋安宇这个时候也献宝似的拿出了他采的野葡萄,洗了几颗给大家尝尝,酸得众人龇牙咧嘴。
苏明华笑道:“酸是酸了点,不过加点糖熬成酱,抹饼子吃应该不错。”
墨玉在一旁嫌弃地别过头,表示对这种酸果子毫无兴趣。
太阳的金辉洒在焕然一新的小院上,也洒在村西那片刚翻出,撒上了希望肥料的荒地上。
鸡舍鸭棚传来叽叽喳喳的叫声,菜地里的嫩苗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虽然开荒依旧辛苦,前路漫长,但这实实在在的二十八文钱,菜苗的生机,还有归巢鸡鸭的喧闹。
都让他们觉得这日子正一点点地朝着踏实和希望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