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堂!”周正转身,对门内沉声喝道,威严的声音在衙门前回荡。
衙役高声应和:“是!大人!”
沉重的堂鼓声“咚咚咚”地擂响,穿透暮色,宣告着周正的雷霆之怒!
胖虎上前搀扶起摇摇欲坠的宋老头,又招呼其他衙役:“快!扶他们进去!再去端些温水来!还有,给孩子们拿点吃的压压惊!”
他的声音充满了关切和愧疚。
宋家人互相搀扶着,在衙役的引导下,步履蹒跚地迈过那象征着权力与公正的县衙门槛。
赵书吏等人被衙役粗暴地从地上拖起来,一步步拖向了衙门内。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道迅捷如风的黑色影子,顺着墙角根浓重的阴影,悄悄地溜了进去。
那金色的瞳孔在昏暗的门廊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墨玉轻盈地跃上大堂一侧的廊柱,将自己完美地隐藏在梁柱的阴影里。
它的嘴里叼着一小撮不起眼的,带着些许湿泥的草叶残渣,那能刺激野猪发狂的疯羊草。
“威——武——”
水火棍沉闷地顿地声在大堂内回荡,肃杀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
周正端坐于“明镜高悬”匾额之下,青色官服衬得他面色愈发冷峻,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堂下。
胖虎侍立一旁,紧抿着嘴唇,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跪在地上的四人。
“啪!”惊堂木脆响,压下堂外百姓的嗡嗡议论。
“宋瑞峰,”周正看向衣衫狼狈,却脊背挺直的男子,“你身为童生,当知礼法,将你们宋家落户太平村后所历之事据实道来!不得有半句虚言!”
“是,大人!”宋瑞峰深吸一口气,压下被绑后的屈辱与疲惫,向前一步,拱手行礼。
他声音沉稳清晰,带着读书人的条理,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从朝廷南迁文书,县衙批文落户太平村开始,说到分得的十五亩砾石荒地,倾颓破屋。
详细描述一家人如何自力更生,修补屋顶,试验糊墙土方,历经多次失败,终于摸索出三合土配方,解决了墙面开裂的问题。
“大人明鉴,”宋瑞峰语气转为沉重悲愤,“新墙刚建好,本以为能好好歇口气,却遭野猪夜袭!若非全家齐心以命相搏,墙毁人亡只在顷刻!野猪被我们击退后,小生的岳父于墙根处,发现残留疯羊草混合酒糟之物!此物气味刺鼻,会刺激野猪发狂暴怒!这一发现可确定此事绝非天灾,实乃人祸!是有人蓄意谋害!”
接着,他控诉李老抠如何多次刁难他们,先是断水,见他们自己解决了储水的问题,又开始在村里散布灾星的谣言,见他们义诊赢得部分村民好感,威胁其权威,便私自捏造私藏混合土秘方,藐视官法的罪名。
勾结赵书吏上门,不由分说的砸毁新墙,将宋家男女反绑,驱赶孩子,押解数十里,一路受尽烈日和饥渴,还有嘲讽和棍棒之辱!
“大人!”苏明华忍不住含泪补充,“我们一路南迁,持的是朝廷正经路引,落户文书皆齐全!那三合土也不过是土,草筋,石灰,这三样寻常的东西混合,我们从未想过藏私!李里正他…他就是见不得我们好!见不得我们得乡亲们一点好脸色!”
宋金秋指着李老抠:“这老狗!还有他手下的张癞子,李二狗!砸我们的水桶,污蔑我们脏了水源的是他们!在村里散播谣言的是他们!引野猪撞墙的,也必定是他们!”
“大人!”宋瑞峰出示着儿子从空间里拿的路引和落户文书,“我宋家持朝廷文书合法落户,所求不过一隅安身!小生一家愿当堂献出三合土的配方,以证无藏私之心!”
宋家人的陈述条理清晰,悲愤之情溢于言表,堂外围观的百姓听得一片哗然,议论声更大了。
“我的天!引野猪撞墙?这心得多毒啊!”
“自己琢磨出好泥浆还要被诬告?没天理了!”
“愿意献方子?这宋童生真仁义啊!”
“怪不得是绑着来的,看着就遭了大罪!”
“李老抠我知道,太平村一霸!没想到这么不是东西!”
“那张癞子李二狗就是他的狗腿子!平日里就欺男霸女的!”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这宋家不像坏人!”
“看看把人家孩子折腾的…造孽啊!”
这些议论声清晰地传进大堂,让跪在地上的四人脸色更加难看。
周正听着宋兄条理清晰,证据完整的陈述,眼中赞许之色一闪而过。
他转向被告方,声音冰冷:“赵有德!宋童生所言可有不实?你身为书吏,行事之前不查文书户籍,不辨其真伪,仅凭李德贵一面诬告之词,便毁人房屋,锁拿良善之人,并驱驰数十里折磨!该当何罪?!”
赵书吏吓得一哆嗦,连忙磕头:“大人!大人息怒!卑职…卑职糊涂!是这李德贵巧舌如簧,言宋家得了神方却藐视官衙…卑职…卑职一时不察,又…又想着若真有奇方,献于大人也是功劳…这才铸成大错!卑职失察!卑职有罪!但绝无构陷之心啊大人!”
他拼命甩锅给李老抠。
绝口不提自己可能的贪婪。
“李德贵!”周正惊堂木再拍,目光如炬,“赵书吏指你构陷良民,煽风点火!宋家指控你多次刁难,散布谣言,更涉嫌引野猪毁屋伤人!你还有何话说?!”
李老抠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冷汗如雨,在听到疯羊草三个字时,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他眼神躲闪,强撑着狡辩:“大人!冤枉!天大的冤枉啊!小…小人身为里正,看到宋家墙异常坚固,疑心他们得了什么秘法,想着为官府着想才上报…绝无私心!说我断水更是误会!那是张癞子他们自作主张!野猪…那是山里的畜生发疯,跟小人无关!那什么草…小人听都没听过!宋家…宋家这是血口喷人!他们煽动村民,对抗里正,才是藐视官法!”
就在李老抠声嘶力竭狡辩之际,谁也没注意到,一道迅捷的黑影从大堂侧面的阴影里溜了进来。
“喵嗷!”一声略带尖锐的猫叫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公堂的肃杀!
众人一惊,循声望去!
只见一只通体乌黑油亮,体态矫健的黑猫,端坐在公堂中央,它瞳孔冷冷地扫过抖抖抖的李老抠。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它低下头,张开嘴,将一小撮沾着新鲜湿泥的深绿色草叶残渣,轻轻地,吐在了光洁的青石地板上。
那草叶的形状和颜色,赫然与宋瑞峰描述的疯羊草一模一样!
“墨玉!”宋安沐低呼了一声。
这一刻宋瑞峰脑中灵光乍现!
他指着地上那撮草渣,大声道:“大人!此物正是疯羊草!我们家的猫颇具灵性,它此刻叼来的这草必是从那恶徒藏匿或丢弃之处取得!此乃铁证!大人只需派人循此猫踪迹,或搜查李德贵和张癞子,李二狗居所,以及常去之地,定能找到证据,到时人赃俱获,不容狡辩!请大人明察!”
墨玉的突然出现和这通人性的举动,让整个公堂一片哗然,堂外百姓也是炸开了锅!
“神了!这猫成精了?”
“会护主的猫耶,我也想拥有!”
“天爷!它这是…这是把证据都叼来了?!”
“这下证据确凿,李老抠完了!”
周正眼中也闪过一丝惊异,他看着地上那撮刺眼的草渣,再看看黑猫冷冽的金色瞳孔和宋兄笃定的神情。
他心中的决断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