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从怀中取出块铁牌在刀疤脸眼前一晃:“认识这个么?”
那伙人顿时面如土色,刀疤脸突然暴起发难!最壮的汉子抡起柴刀就朝少年劈来。
人群还没惊叫出声,就见王校尉一个箭步冲上前,铁塔似的身躯直接把人撞飞三丈远。
少年同时出手,乌木刀鞘精准敲在另一人手腕上,当啷一声柴刀落地,少年顺势用鞘尖挑飞了匕首,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宋安宇激动得直拽姐姐的衣角:“看见没看见没!那个回身,简直帅呆了!”
“闭嘴!”宋瑞峰那个气啊,都什么情况了还看热闹,他把两个孩子往板车底下塞。
刚转身就看见有个拿刀的朝他来了,还没等众人尖叫,耳边就听见“嗖”的一声破空响——
“哎哟!”那歹徒突然捂住眼睛踉跄后退。
只见他眼皮上扎着几根细如牛毛的松针,针尾还沾着些淡黄色粉末,陈三罐从板车后探出半个脑袋,手里捏着个竹制吹筒。
“别怕,我说过能用毒制服歹徒,信我没错!”
大家松了口气之余,那歹徒果然开始左摇右晃,打着哈欠嘟囔:“困死老子了...”
说着竟靠着树干滑坐在地,鼾声如雷,王校尉看得目瞪口呆,少年却若有所思,挑眉道:“川椒配曼陀罗?”
“军爷识货!”陈三罐一激动,袖子里又滑出个油纸包。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吓得吴氏抄起擀面杖把油纸包打飞,甩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陈三罐慌忙闪避时,他寄在腰间的布袋突然散开,几个药包从里面滚落出来。
这眼熟的玩意让苏老头头皮发麻,他赶紧大喊提醒:“大家别踩到那个黄纸包的!”
可惜晚了,一个歹徒已经踏了上去,滋啦一声,他鞋底冒出缕缕白烟,空气中顿时弥漫着刺鼻的酸味。
那歹徒单脚跳着哀嚎:“我的靴子!新买的鞋啊!”
“就是点醋膏,”陈三罐挠着头解释:“打算用来除水垢的,没想到还有这效果。”
众人低头一看,那歹徒的靴底果然被腐蚀出几个小洞,露出红彤彤的脚底板。
元序趁机捡起个绿纸包,被他爹宋青阳一把按住:“你这小子!什么东西都捡,快扔了!”
小手一扬,只见踩中醋膏的那位兄弟突然开始疯狂打喷嚏,一个接一个打得涕泪横流:“阿嚏!我招...阿嚏!都招...”
众人在心里默默给他点了一根蜡烛,王校尉趁机带人上前拿人,他们路过陈三罐时,还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
那少年这时弯腰拾起个蓝布包,轻轻一嗅:“白芷加苍术?”
“军爷好鼻子!”没想到还有识货的,陈三罐刚要说出自己的心得:“这是驱蛇的...”
可惜话没说完,最后一个歹徒突然冲向板车,宋安沐抄起煮饭的铁锅就要砸,却见那歹徒在离板车三步远的地方僵住了。
大家转头看去,白露正举着个打开的蓝布包,里头药粉被风吹得糊了歹徒满脸。
“香香!”小女娃笑得见牙不见眼,那歹徒却开始拼命揉眼睛,眼泪哗哗直流:“艹……!疼死老子了!”
“白露!”孙氏扑过去,一把抢过药包扔到地上,她惊心胆颤的问到:“让娘看看哪里碰到了?有没有哪里觉得痛?”
苏老头一个箭步上前,把白露的小手摊开仔细检查,又轻轻拨开她的眼皮查看。
“别怕别怕,让外公看看。”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幸好没碰到眼睛,手上沾的这点量不碍事。”
宋安宇挤到最前面,踮着脚问:“外公,要不要用清水冲洗?我水囊里还有干净的。”
说着就要去解水囊。
宋安沐则蹲下来平视白露:“小白露真勇敢!不过下次要等姐姐先动手哦。”
她边说边用手帕轻轻擦拭白露指尖沾到的粉末。
宋家人同时松了口气,宋青阳更是把女儿抱起来转了个圈:“我闺女真厉害!但是下次不可以再这么莽撞了知道吗?”
白露咯咯笑着,完全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那一刻众人都吓的够呛,赵氏转头就揪住陈三罐的耳朵:“作死啊!这么些害人的药也不放好!要是伤着孩子可怎么好!”
那边王校尉已经像拎小鸡似的把歹人捆成一串,还特意扯开其中一人的衣领,露出他们锁骨处的蛇形刺青。
“果然是黑水帮的。”王校尉啐了一口,转头对少年抱拳:“萧老弟料事如神!”
少年却摇摇头,弯腰捡起了什么,阳光一晃,宋安沐眯起眼才看清是把小锉刀。
刀疤脸同伙怀里掉出来的,刀刃上还沾着未干的铜锈。
“王校尉。”少年将锉刀递给他:“可以收网了。”
王校尉咧嘴一笑,朝东南角打了个呼哨,树丛里立即窜出七八个便装汉子,押着两个被堵住嘴的歹人。
是方才趁乱逃跑的两个人。
少年目光扫过宋家众人,随后翻身上马:“走吧,别耽误了行程。”
说完冲王校尉使了个眼色,那满脸横肉的汉子立即会意,走之时把一个包袱塞给了受伤孩子的母亲,看热闹的人纷纷散去。
板车重新上路时,周围回荡着柳文渊神神叨叨的声音:“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此乃......”
众人一个头两个大,最近宋安沐觉得这人是真看不透。
对他们穿来的四人,柳文渊能看出一些东西,但是轮到别人的时候,又感觉他贼不靠谱。
比如他说陈三罐是“天生毒舌,口若悬河”,结果陈三罐当场被一块饼噎住。
憋得满脸通红,半天才蹦出一句:“柳半仙,您这卦…咳咳…是说我迟早被自己毒死?”
众人哄笑,柳文渊却高深莫测道:“非也非也,此毒非彼毒,阁下日后便知。”
结果她在一天晚上,看见柳先生偷偷摸摸地在往陈三罐的包袱里塞东西。
第二天陈三罐惊呼:“谁把我晒的毒蘑菇换成了甘草?!”
这柳先生望天不语,宋安沐觉得,这个算不准卦的先生,或许真有点特别的本事,比如让吃毒杀手陈三罐再也毒不着自己。
想到这里,宋安沐偷偷戳了戳弟弟的胳膊:“喂,你觉得这算命先生靠谱吗?”
宋安宇正在看他自己画的简易地图,头也不抬:“他连自己饿晕都算不准,你觉得呢?”
说完姐弟俩不由对视了一眼,齐齐叹气。
而前头推车的宋瑞峰听了两人的对话,回头瞥了眼柳文渊,这人虽算不准,但对于他们几人来说确实有点子邪门。
他压低声音对妻子道:“明华,这人留着到底是福是祸?”
苏明华捏了捏丈夫的手:“街道办工作第一条,特殊人才先观察再定岗。”
这话让宋瑞峰失笑,他摇摇头,得,老婆这是把柳文渊当社区刺头处理了。
“诸位!”柳文渊突然一甩袖子指向路边:“前方三里必有歇脚茶棚!”
陈三罐立刻来了精神:“可算能吃点热乎的了!”
谁知走了半个时辰,荒草丛生哪有什么茶棚?
众人白眼翻飞时,柳文渊尴尬的呵呵笑道:“天机…天机瞬息万变,有时是会出现这种情况。”
没人理会他,元冬突然指着树丛惊呼:“快看!是野枣树!”
大家手忙脚乱摘果子时,宋老头发现树干上刻着模糊的箭头,顺着记号摸过去。
竟真找到个废弃的茶棚残骸,灶台下还埋着半罐发霉的茶叶,柳文渊顿时挺直腰板:“在下就说有的吧!”
吴氏狠狠地泼凉水:“这棚子塌了少说三年,您算得可真准!”
众人又是一阵笑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