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苗正在对账,闻言手一抖,铅笔在账本上划了道长长的斜线。
她重新算了一遍,没错,今天收的钱,总共二百七十块六毛。
这个数字在七十年代末,足够普通工人挣三个月了。
“我的天……”她喃喃自语,心里又惊又喜。她原本以为能赚一百块就不错了,没想到会这么火爆。
“姐,你太厉害了!”林海凑过来看账本,眼睛瞪得溜圆,“天哪!二百多块钱?!姐晚上必须请客!”
白晚梅听到林海惊呼的二百多块,不可思议地抬头眼神紧紧盯着林苗,指甲狠狠嵌入手心。
她在子弟校当老师,在这个年头比普通工人挣得多不少呢,每个月工资四十二块五,自以为比林苗体面得多,可林苗现在一天挣的钱,比她几个月工资还要多。
“请,请!”林苗合上账本,抬头看向店里剩下的人。
贺建安正帮着林川和林海整理货架,陈怡然和几个小姐妹坐在椅子上聊天,白晚梅则站在窗边,不知道在看什么。
“大家都别走了,”林苗拍了拍手,声音带着点疲惫的沙哑,“今天多亏了你们帮忙,我请大家下馆子。”
陈怡然第一个欢呼起来:“好啊好啊!我知道附近有家新开的饭馆,红烧鱼做得特别好!”
她的小姐妹们却有些犹豫:“不了吧,怡然,出来这么久,家里该担心了。”
“是啊,我妈规定我晚饭前必须回家。”
“那好吧,”陈怡然耸了耸肩,露出灿烂的笑容“下次我再约你们。”
姑娘们临走前,都跟林苗道了谢。
“林苗姐,今天的折扣太划算了,下次我还来!”
“这件裙子我太喜欢了,谢谢你啊!”
林苗笑着送她们到门口,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才转身回来。
白晚梅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也不吃了,身体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她走得很快,像是身后有什么在追她。
林苗看着她的背影,悄悄松了口气。
说实话,她实在不想跟白晚梅吃饭,光是看着那张冷脸,就觉得没什么胃口。
她不会像原主那样找白晚梅的麻烦,但如果白晚梅敢背地里给她使绊子,她也绝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走啦走啦!”
这时陈怡然上前拉着林苗的胳膊往外拽,“叶英姐,贺大哥,林川哥,林海,都跟上!”
饭馆离服装店不远,是个小小的四合院改造的,院里种着几棵石榴树,正是挂果的时候,青红色的果子在枝头晃来晃去。
老板认识陈怡然,特意给他们留了个靠窗的桌子,麻利地报上菜名:“红烧鱼、炒肉片、鸡蛋羹……再来个西红柿蛋汤?”
“再来瓶酒。”林川突然开口,“今天高兴,咱们庆祝喝点。”
林苗本来想拒绝,可看着大家兴奋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穿越前就很少喝酒,她当时一心只有工作,想着能早日当上外交部的首席翻译官,喝酒只会让她不清醒。
此刻桌上摆着个玻璃瓶,里面的液体是透明的,看着跟水没什么两样。
等菜的时候,林海和陈怡然又拌起了嘴。
“你刚才在店里,是不是偷偷试那件牛仔外套了?”
“我试怎么了?好看!不像某些人,一点都没有审美!”
林川无奈地摇头,跟一旁贺建安碰了碰杯:“贺同志,今天真是多亏你了。”
贺建安笑了笑:“举手之劳。林苗的店开得好,我们都高兴。”
他的目光越过林川,落在林苗身上。
她正托着腮听林海和陈怡然吵架,嘴角噙着点笑意,灯光落在她脸上,柔和得像蒙上了一层纱。
菜很快上来了,红烧鱼冒着热气,酱汁红亮,鱼肉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林苗饿了一天,拿起筷子就夹了块鱼肚子,刚放进嘴里,就被烫得直吐舌头。
“慢点吃。”贺建安递给她一杯水,“先喝点水。”
林苗接过杯子,没看清楚就往嘴里倒。
液体滑过喉咙,带着一股辛辣的劲儿,呛得她咳嗽起来:“咳咳好辣……这不是水啊!”
“哎呀,那是酒!”叶英拍着她的背。
陈怡然急得也放下了筷子:“苗苗姐你也太不小心了!”
没过多久,林苗就开始脸颊发烫,眼前的人影都晃了起来。
她没想到原主这身体沾点酒就晕,刚才那一大口下去,脑袋里像塞了团棉花,晕得厉害。
“我……我没事……”她想撑着桌子站起来,却腿一软,差点摔倒。
贺建安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我送你回去。”
“不行!”陈怡然立刻跳起来,“男女授受不亲!我跟你一起送!”
表哥不在这儿,她可得注意着嫂子身边的男人。
林海也嚷嚷:“我也去!我姐喝醉了,我得看着!”
叶英叹口气,她身旁还有女儿需要照看:“我带着孩子就不添乱了,你们去吧,路上小心点。”
贺建安半扶半搀着林苗往外走,她的头靠在他的胳膊上,呼吸带着点酒气,头发蹭得他脖子有点痒。
陈怡然和林海跟在后面,一个劲儿地叮嘱:“贺大哥你慢点!”
“姐你别吐啊!”
夜风有点凉,吹在脸上很舒服。
林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头顶的月亮很圆,像块白玉盘。
“贺大哥……”她嘟囔着,“衣服……阿姨会喜欢吗?”
“会的。”贺建安低头看她,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醉意,像只懵懂的小鹿,“她肯定会喜欢。”
“那就好……”林苗笑了笑,又把头埋了回去。
到了林苗家,贺建安把林苗放到床上,看林苗躺下了,林海去洗了毛巾,陈怡然去倒热水。
一时间卧室里就剩下贺建安了。
灯光下,他看到林苗的睫毛一颤一颤好似睡不安稳,回过神他发觉自己盯着林苗的脸太久了,脸上顿时烧了起来,察觉到自己这行为很不妥当,刚想转身出去。
他的手被林苗两只手一起抓住了,林苗猛然坐起来,贺建安惊的转过身看向林苗。
就见她眼睛都没有睁开,迷迷糊糊喊着要喝水。
“苗苗姐,喝点蜂蜜水再睡。”陈怡然的声音从堂屋传来,惊得贺建安把手缩回来了。
他只觉自己的心仿佛要跳出来一般,疯狂的叫嚣着。
好在这时陈怡然进来了,他便抬脚朝门口走去,“我先回去了,让她好好休息。”
贺建安站在门口,听见屋里传来陈怡然的声音:“苗苗姐你怎么回事啊,居然能把白酒当成水喝……”
他忍不住笑了笑,转身往回走。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口袋里的烟盒被手指捏得变了形,最终还是没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