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砚秋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军靴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没几步就走到了门口。
林苗刚想开口说句再见,就见他已经拉开门,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门被轻轻带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呼……”叶英重重舒了一口气,瘫坐回凳子上,手按着胸口直喘气。
“苗苗,你家这位……可真够有气势的。”
她坐下时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我刚才腿都快软了,跟见了恬恬她爹厂子里的厂长似的。”
林苗笑了笑,把保温饭盒拿到桌上打开,一股饭菜香立刻飘了出来。
“别管他了,我们先吃饭,还热着呢,”她把筷子递给叶英,“他就这样,常年在部队待着,性子硬,不爱说话。”
叶英跟林苗也没客气,夹了块肉塞进嘴里,眼睛瞪得溜圆:“我的天,这肉炖得也太香了!”
嚼了两口才想起正事,放下筷子盯着林苗,“苗苗,我跟你说句实在的,你男人这条件,打着灯笼都难找。年纪轻轻就是大领导了,长得又周正,看这饭盒里的菜,对你也不差……你咋还想着离婚呢?”
她原本没打算问这么直白,可亲眼见了季砚秋,实在想不通林苗的心思。
就凭季砚秋这身份,多少姑娘上赶着巴结,林苗倒好,居然还想着往外推?
林苗拿起筷子的手顿了顿,低头扒了口饭,米粒在嘴里嚼得有些费力。
她指尖在微凉的饭盒边缘摩挲,半晌才轻声开口:“英姐,这事儿说来话长。”
她叹了口气,眼神飘向窗外,“当初结婚的时候,我俩都不是心甘情愿的。”
这话倒也没错,穿越前的原主一门心思要嫁季砚秋,可现在的她,从没想过要和这个名义上的丈夫过一辈子。
至于季砚秋……他不也要离婚吗?
“现在两个人都有离婚的念头,趁没孩子,年纪也轻,离了互不耽误,挺好的。”
叶英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林苗单方面想离,人家大领导也没看上这门亲。
她撇着嘴往嘴里塞了口馒头,愤愤不平道:“他那是瞎了眼!你这么能干,脑子又灵光,人还能吃苦,他不珍惜是他的损失!等你跟他离了,姐再给你介绍个知冷知热的,保准比他强!”
林苗被她逗笑了,正想再说点什么,却没留意到,此刻的门外,季砚秋还没走远。
他刚带上门,就听见叶英问起离婚的事,脚步像被钉在了原地。
这些天他一直想不通,林苗之前一直不同意离婚,为什么突然同意离婚?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他不是故意偷听,只是关门的瞬间,叶英的话像根针似的扎进耳朵里。
他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
直到听见林苗说“互不耽误”,他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原来她是这么想的,怕她的白血病拖累自己?
他望着门板上斑驳的木纹,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眉头轻拧着,旋即转身迈开长腿,一步步走下楼梯。
客厅里的两人没察觉到门外的动静,林苗舀了勺土豆放进叶英碗里。
“不说这个了,吃饭吧。对了英姐,你跟恬恬她爸说做生意的事了吗?他……”
林苗觉得这事想瞒刘大壮也瞒不住,毕竟他家变成卖衣服的地方了。
事先问清楚叶英,总比服装店开起来了刘大壮再闹起来强,实在不行她再找别的地方嘛。
提到刘大壮,叶英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夹菜的手顿了顿,嘴角撇下来,眼里闪过一丝讥诮。
“我跟他扯了谎,说把家里这间房租出去了,一个月能多五块钱。”
她扒了口饭,声音压低了些:“他在机修厂有宿舍,本来就不常回家,他才不管我和恬恬挤在里屋能不能住。一个月多五块,够他多买几瓶酒了,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住了,眼圈慢慢红了。
“其实……他不回家才好。省得喝了酒就动手,恬恬也不用天天做噩梦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有点发颤,一滴泪砸在饭盒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叶英赶紧用手背抹了把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看我,说着说着就……”
林苗放下筷子,伸手握住她粗糙的手。
叶英的手心全是茧子,指关节因为常年干活有些变形。
“英姐,”林苗轻声开口,声音里却带着笃定,“会好起来的,咱们自己挣钱,自己过日子,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到时候别说五块,五十块、一百块都能赚到。”
叶英抬起头,眼眶红红的,看着面前女孩的眼睛亮得像星星,里面没有轻视,只有真诚的暖意。
她鼻子一酸,反手握紧了林苗的手,用力点了点头。
两个女人的掌心贴在一起,像是在这一刻找到了支撑彼此的力量。
那些藏在生活褶皱里的委屈和艰难,好像在这一刻,都变得没那么难熬了。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她们交握的手上,暖融融的,仿佛连空气里都多了几分踏实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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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微光刚爬上窗帘缝隙,卧室门就被轻轻叩响了。
笃笃,笃笃。
林苗在混沌中皱了皱眉,意识像泡在温水里,黏糊糊地不肯清醒。
这几天膝盖和胳膊的伤让她睡得不算安稳,此刻被吵醒,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
她摸索着坐起身,嗓子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谁啊?”
“是我。”门外传来季砚秋的声音,比往常似乎更沉几分,“起床,带你去医院换药。”
林苗彻底懵了。
她掀开被子趿拉着鞋走到门边,猛地拉开门,睡乱的发丝垂在颊边,眼里还蒙着层水雾:“季砚秋?你怎么这么早?”
晨光从他身后的客厅照进来,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他已经换了身常服,显然是从部队直接过来的。
听见她的话,他视线落在她没完全睁开的眼睛上,顿了顿才说:“部队上午有会,只能现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