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其实我今日寻你来,是想问问你,云谏那里,你可有什么法子?”
纪伯远低声问道。
“阿璇……今日回来后,伤情不已,一直自责愧疚,在房里哭个不停。”
听到他说纪璇伤情不已哭个不停时,殷绪眸子沉了沉,眼底冷意更甚。
昨夜为他哭了一晚,今天还在哭?
知道池云谏要死了,就这么难过?
“昨夜你未曾进宫,你不知道,卫国公听闻卫钧天死讯后,咄咄逼人,一定要皇上和太后处斩云谏。
卫家竟还想让阿璇跟着陪葬,给卫钧天配冥婚。”
闻言,纪璇瞪大双眼,脸色陡然沉了下来,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着白。
“他们倒是敢想。”殷绪冷笑,眼底闪过一丝阴鸷,“此事我还未同国公府算账,他们反而倒打一耙。”
荒谬。
居然还敢让他的女人配冥婚,当他是死的吗?
“这事儿别说是你,我跟侯爷也不会允的。只是,我跟侯爷也只能保全阿璇。”
“卫夫人只有这一个儿子,她是平南王的女儿,卫钧天又是平南王的亲外孙。
平南王那边……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纪伯远继续开口,“望舒,云谏他……”
听他三番两次提起池云谏,殷绪忽然笑了笑,打断他,目光平静,“岳父,法子是有的。”
纪璇不肯求,就想游说纪伯远来求他?
听到他的话时,纪璇眉心微动,眼底带着喜色。
只是还没等她缓过来,就又听到男人清冷的嗓音。
“只是,我不可能为个池云谏去劫狱的。
为了他赔上整个忠勇侯府……不值得。”
殷绪勾唇,眸色渐深。
纪伯远愣了一下,不过转瞬即逝,他抿唇不语,静静地看着殷绪。
又听他说,“这次的事,我们都明白是卫国公默许。”
“池云谏入大理寺后,彻查了以前的一些案子,该查的不该查的,卫国公早就想除去他了。”
“说到底,这事儿是池云谏连累了纪璇、连累了纪府和侯府。他有此下场,也是活该。”
殷绪冷声说着,视线若有似无扫过不远处的屏风。
虽然没有瞧见熟悉的身影,但他方才一进屋就闻到了那股铃兰香。
他轻笑着,又道,“岳父,池云谏的事,您就别管了,护好阿璇即可。
阿璇要实在愧疚……小婿不介意让她给池云谏收尸。
到时候将尸体火化了,把他的骨灰留给阿璇。
阿璇守着骨灰坛。
池云谏泉下有知,也能死而瞑目了。”
听到他刻薄带着讥讽的话,纪璇脸色愈发难看,她咬着牙,恨不能立刻出去撕碎殷绪的嘴。
纪渊拧着眉,声音沉沉,“怎么能不管?阿璇说,池云谏死了,她也不独活……”
话还未落,“嘭”的一声,殷绪手中的杯盏重重搁在桌面上,脸色陡然变得阴沉凌厉。
“渊儿……”纪伯远抿唇,示意纪渊闭嘴,他瞥着殷绪愈发冷硬的脸,轻咳着。
“望舒,你误会了,阿璇的意思是,若非云谏及时出现救下她,她可能会为世子守身而做烈女。
她的命,是云谏救下的。云谏若死,她活着也会自责一辈子的。”
纪伯远解释道。
殷绪轻嗤着,幽深的眸子掠过纪伯远,语气冷了几分,恭谦又疏离。
“岳父,我突然想起刑部还有些事情未曾处理,就先行告退了。”
“世子,那阿璇呢?你不将她带走吗?”
纪渊眸光森冷,他看着殷绪,沉声道,“你纳妾后允她离府,已经让她名声受损了。
她又遇上了这些事,你做夫君的却不闻不问,到底在想什么?”
殷绪神色淡然自若,声音清冷。
“纪渊,并非我不想带阿璇走,是她自己赌气不肯回府。
我怕她再受委屈,就让她回了纪府。
毕竟有你们陪着她,我也能放心了。”
“至于京中那些流言蜚语,亦不足为惧。我在乎的只是阿璇这个人。”
殷绪语气平静的说着,神色自若,面上并无太多情绪。
“而且,我也相信,她自己会想清楚的。
说不准,池云谏一死……她就知道离开侯府有多危险,会给别人带来多少麻烦。
到时候,我亲自接她回府,没人敢说什么。”
殷绪言有所指。
也是刻意说给角落里的纪璇听。
“……”
纪璇咬着唇,眼底翻涌着些许嘲弄。
纪伯远听他这样说,虽有欣慰,但又有些不解。
世子跟云谏是不是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他不清楚?
他总觉得,世子和云谏隐瞒他一些事情。
“岳父,小婿就先行离开了。”殷绪淡淡道。
“好,渊儿,你送送望舒……”
纪伯远吩咐着。
殷绪颔首,同纪渊离开了。
不多时,纪璇缓缓从屏风后走出来,惨白着脸,“爹……”
“世子的确有法子,那就是劫狱,或者劫刑场。”
纪伯远轻叹着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怅然与无奈。
“阿璇,要么就让人在行刑时替换云谏,从此后隐姓埋名离开京城。
可谁会甘愿为他赴死,难不成真要你哥哥替他去死?
况且,卫国公和卫喆可不是傻子,怎么会想不到这些手段?”
纪璇咬紧泛白的下唇,指尖轻颤,“爹,殷绪他有法子的,一定不会是劫狱、不是替死……他就是想逼我求他。”
“逼你求他?为什么?”纪伯远蹙着眉,有些怔愣。
“……”
纪璇没有说话,只是握紧手中的腰牌,转身往外走去,“爹,我先回去了。”
不等纪伯远反应过来,纪璇已经匆匆往外跑去。
她到府外的时候殷绪的马车刚离开。
她抬眼看过去的时候,正巧看到男人指尖轻挑着掀开轿帘。
深如寒潭的眸子从她脸上扫过,唇角勾起淡漠的笑意,带着几分轻蔑。
不过很快,殷绪放下轿帘。
纪璇真是好样的。
池云谏死了,她也不独活?
还敢以死相逼威胁人?
“很好。”
他嗤笑着,低喃道,眸光晦暗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