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璇惊得抬眼,陡然撞进男人深如寒潭的眸中。
她记得。
那日萧临在醉月坊说的是。
做朕的女人。
今夜所言。
是——朕的皇后。
见她发愣,萧临眯着眸子,倾身凑近,如毒蛇吐信般。
“殷夫人。如何?”
“这样还觉得委屈吗?”
——
纪璇不知道怎么离开御花园的,一直到正午门口,她都觉得双腿发软,但又不敢停下来。
萧裕找上她只是一时兴起。
醉月坊之后,萧裕怀疑和萧临纠缠的人是她。
认为她别有用心,是忠勇侯府和殷绪下的一枚棋。
萧裕爱重自己的兄长和帝王,所以认为她目的不纯。
还怕她为了和离故意缠上萧临,才愿意舍身为兄长摒除障碍。
萧裕跟她,本就没有交集,他一心为了兄长。
可是萧临跟她——
珈蓝寺。
雁栖湖。
醉月坊。
纪璇只觉得喉咙发紧,她垂下眼,眼底情绪难明。
萧临……明明想要的是阮流苏。
他以后还会为了流苏跟殷绪斗得死去活来。
纪璇如今只觉得乱的很。
上辈子没有交集的人和事都朝她涌来。
可她根本没那个心思掺和这么多事情,没有想过搅进这浑水中。
一个殷绪让她心烦,如今又出来个萧临……
披风,她还是留在了宫里,还给萧临了。
“少夫人。”
她刚走出正午门,就看到卓然过来向她行礼。
“让你久等了,卓然。”纪璇神色淡淡,她抿了抿唇。
“少夫人,属下是卓越。卓然跟着主子回府了,主子特意吩咐过让属下在此等着您。”
纪璇扯着唇,视线落在卓越脸上。
卓然和卓越是双生子,长得一模一样,行为处事也一样,她总是分辨不清。
不过卓然有点狗腿子,卓越倒是比较正经,而且是个性子冷淡的人。
卓越向来神龙不见摆尾的。
“卓越,久等了。”
想了想,她缓缓道。
卓越没再说话,只是默默替她掀开轿帘。
纪璇坐在马车上,忽然又听到外面卓越沉稳的声音。
“少夫人。”
“主子和流苏……不是您想的那样。”卓越低声说道。
“……”
纪璇嗤笑着,眼底闪过一丝嘲弄。
殷绪身边人都知道他跟流苏的事吗?
所以。
上辈子只有她自己蠢,什么都不清楚?
纪璇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卓越,能掉头吗,我要回纪府。”她蹙着眉,忽然开口。
“少夫人。恕属下不能领命,主子说过,一定要将您带回侯府。”
卓越恭敬回话,随即拉紧缰绳,加快速度赶着马车。
“……”
纪璇被马车颠的难受,今夜在藏冰所确实受了寒气,那会儿气火攻心让她又受了内伤。
马车在忠勇侯府停下,殷管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少夫人,您可算回来了。”
看见纪璇,殷管家疾步上前。
“老太太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呢,世子和大少爷把老太太气的不轻。”
纪璇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怎么回事?”
“老太太听说世子丢下您自己回了府,而且世子回来的时候,怀里还抱着流苏……
老太太知道后大发雷霆。接着……大少爷回来了,还……还……”
大哥回来了?
纪璇蹙紧眉心,攥紧手中的帕子,“怎么了?”
殷管家咬了咬牙,轻咳一声,“大少爷抱回来一个孩子。”
纪璇蓦得抬眼,脸色微变。
是了!
上辈子,就是这个时候殷朗从军营回来了。
“抱回来个孩子不说,还带了个女人,说是孩子生母。”
“大少爷和世子今夜这一遭,老太太气得够呛。”
那确实是。
两个孙子都沉迷女色,干出一些混账事。
纪璇赶忙跟着殷管家去了撷芳居。
过去的时候殷绪并不在。
应该正在榻前守着流苏,毕竟流苏今夜差点死在宫里,这会儿快担心死了吧。
纪璇扯着唇,自嘲一笑,她抬步进了主屋,刚到门口就听到婴儿啼哭的声音。
纪璇看到主座上的老太太一脸愁容,一旁坐着的是脸色阴沉难看的大伯父殷鸿勋,他身侧是大伯母姜氏。
公爹和大伯父眉眼之间很像,都是一股凌厉之色,只是大伯父身子羸弱,没有公爹那样威严的气势。
余之桃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身侧长身玉立一身月白锦服、面容清隽的男人是大哥殷朗。
殷朗怀里抱着男婴。
他偏头,目光暗沉,是和殷绪相似的眉眼。
男人开口,语气冷若冰霜,带着不容抗拒的强硬,“祖母,我要纳染娘为妾。”
纪璇拧紧眉心,她站在门口,视线落在殷朗身上。
上辈子,大哥根本没有让那个叫染娘的女人进门,这辈子……
“殷朗,你真是混账!一个营女支而已,竟教你迷了心神。
这孩子是不是你的还不知,你竟然就堂而皇之把这孽种和那女人带回来。”
“祖母,爹。这孩子就是我的,染娘也是我的女人。”
殷朗扯着唇,视线从余之桃淡然的脸上扫过,眼神渐冷。
“你跟殷绪真不愧是兄弟!一个晚上闹出这么大动静,他跟媳妇的陪嫁丫鬟纠缠不清,你为了营女支和野种对你媳妇闺女不管不顾!”
“不成器的东西!侯府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大伯父咬了咬牙,气火攻心,胸口不停起伏着。
他的一声怒喉,反而吓到了殷朗怀里的襁褓婴儿。
尖锐的婴孩啼哭声响彻整个撷芳居。
“祖母,殷朗喜欢她,那便纳妾吧,我无妨的。”
余之桃垂下眼睑,神情淡漠至极。
殷朗冷笑,眼底满是讥诮。
见状。
纪璇缓缓走进去,恭谨开口,“祖母,干脆让大哥和殷绪一起纳妾吧,也算双喜临门。”
在纪璇身后不远处的男人听到话时,脚步忽然一顿,原本温和俊美的脸庞陡然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