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那宫女抬眼,朝纪璇身后的帝王躬身行礼。
“下去吧。”
男人眸色晦暗,眼尾微垂的弧度带着些漫不经心,缓缓落在纪璇身上。
宫女很快退下,偌大的御花园此刻只剩下她二人。
纪璇定在原地,她转过身,对上他的视线。
男人原本明黄色的龙袍已经换成了一袭蓝色锦服。
额前碎发遮住了几分眉眼间的锐利,露出的眉骨线条干净利落,少了些许威严,多了点清俊。
“皇上。”纪璇回过神来,连忙躬身。
“不必多礼。”
见她要行礼,萧临抬手示意,眸子掠过她,声音带着些喑哑之意。
他上前。
纪璇往后退,眼底是一闪而过的慌乱。
“怕朕?”
瞥见她的小动作,萧临眉心微动,唇角带着笑,目光愈发暗沉。
纪璇垂下眼睑,紧紧攥着手心。
怕吗?
还是怕的。
伴君如伴虎。
她觉得,萧临城府太深,毕竟生在帝王家。
从雁栖湖那晚在船上试探,再到醉月坊……再到处死幺娘,还有今夜那个宫女,还有……
纪璇低头,眸子扫过身上的披风,冷冽的龙涎香萦绕在鼻尖。
明明很浅很淡,此刻却浓郁至极,紧紧缠在她身上。
萧临微微眯起双眸,他睨着她,眸光晦暗。
“萧裕去找你了。”
男人声音清淡。
纪璇抿着唇,又稍微往后退着,“回皇上,燕王的确来找过臣妇。”
“他说什么了?”
萧临扯着唇角,紧盯着她莹白的脸。
“燕王什么都没说。”纪璇压低声音。
“欺君是死罪。”
声音不高,却带着帝王独有的沉稳威慑。
“皇上应该知道燕王说过什么,又何须来问臣妇?”
纪璇抬眼,直勾勾的盯着萧临的双眸,面色平静漠然。
萧临上次说的可以帮她和离,就是让萧裕用先帝遗旨娶她做侧妃吗?
“你心里还惦念着殷绪,不愿和离,所以才不愿嫁给萧裕吗?”
萧临睨着她,忽然倾身凑近她,灼热的呼吸带着浅淡的酒气喷洒在纪璇耳蜗处。
男人的突然靠近让纪璇慌了一下,也没听清他的话,只是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哪曾料到萧临忽然揽着她的腰。
腰间力道收紧,纪璇瞪大双眼,双手忽然抵在萧临胸前。
不等她再反应,男人的脸朝她压了下来。
“皇上,不……”
纪璇屏住呼吸。
“不什么?”
耳畔是男人戏谑玩味的笑意。
萧临的唇离她耳垂很近。
她蹙眉,僵着身子偏过头,试图同萧临拉开距离。
但是男人却不放过她,紧紧揽着她的腰身,双眸幽深晦暗,带着些纪璇看不清的情绪。
“萧裕性情温和,就是有些孩子气,你若跟了他,不会受委屈。他不是殷绪那样表里不一的人。”
萧临垂眸睨着她,见她因为自己的靠近,睫毛忍不住轻颤着,一副惶恐的模样,目光晦暗,淡淡开口。
“……”
纪璇抿着唇瓣,抵在二人胸前的手心缓缓收紧。
“皇上真叫人难猜。”
从珈蓝寺那晚开始,她遇见萧临几次了,实在让人难以捉摸。
她根本摸不透萧临的性子。
“你如今对我这般,竟然还要我嫁给你弟弟?”她缓缓挣开萧临的手,满眼戒备的看着他。
“萧临。”
“你到底想做什么?”
纪璇蹙紧眉心,抬眸直视着他,带着审视和探究。
她的称谓不再是“皇上”,不再是“臣妇”。
萧临眉梢微扬,缓缓松开了她,好整以暇的盯着她。
“雁栖湖你试探我是否知晓你的秘密,醉月坊你跟我意外遇难。
可是今日在长乐宫偏殿,你让唐总管支走池大人。后来淑妃惩戒阮流苏,你又让唐总管等着我告诉我。
还让他给我送披风。如今又以淑妃名义将我骗来。”
“萧临,你想做什么?”
男人的目光太过炙热专注,让她心慌,也让她捉摸不透。
纪璇不由得捏紧手心。
帝王心的确深不可测。
萧临眉心微动,低笑出声,看着她的眸子讳莫如深道:“你觉得呢?”
“阮流苏。”
她沉声开口。
萧临目光紧紧锁在她的脸上,薄唇紧抿着,面色平静,未有波澜。
缓了缓,又道。
“萧临,你若要她,那我便帮不了你了。你应该知晓今夜之事,殷绪将她从藏冰所带走了,情真意切……我也算……拆散了她跟我兄长吧。”
“那日、你在醉月坊提出的交易,我完成了一半。
所以,你帮我和离,又要我嫁给燕王。也算帮了我一半,是吗?”
纪璇失笑,眼底浮上一层水雾,她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皇上,我不是物件,这个人不要,就随意丢给另外一个人。”
说到底。
在这京城里,她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吗?
从前在纪府,受制于父兄。
嫁入侯府,听命于公婆和殷绪。
如今想要和离,还必须二嫁给萧裕做侧妃吗?
纪璇咬着唇,眼眶发热,声音干涩的像被砂纸摩挲过一般。
“皇上,臣妇没有那么大本事让您利用。”
她不傻,也看的透彻。
萧临如今想做的是稳固帝位。
想扳倒忠勇侯府,扳倒殷绪让殷绪彻底为己所用,就是利用她么?
这人上辈子,想要的明明也是流苏。
萧临眯着眸子,袖中的手缓缓收紧,目光深邃,带着些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凝着她,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淡淡道。
“你要和离,不想给萧裕做侧妃,还有一个法子。”
纪璇抬眼,声音发颤,“什么?”
“就如同醉月坊那日,朕说过的话。”
萧临眸光掠过她泛红的眼尾,目光愈发暗沉,脑海里忽然浮现起那日在醉月坊时她因迷香而呈现出的柔媚姿态。
耳边似乎回响着她难捱的轻吟。
男人只觉得身下一紧,喉结翻滚着,声音透着些许哑意。
“做朕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