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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喜有匪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81章 老天第一,他第二


    “不值得。”


    她咬紧了牙根,声音又沉又烈性。


    陆淮南听得倒吸凉气,明知如此,却偏要自找没趣的上赶着被虐。


    “我可以走了吧?”


    “还不行。”


    阮绵如踩着脚的猫,瞬间炸毛:“做也做了,你还想软禁我不成?”


    内心无尽翻涌,表面装得风平浪静,陆淮南说:“既然要走,怎么也得回趟老宅,跟老人家打个照面,阮绵,对不起你的人是我陆淮南,奶奶待你不薄。”


    她的心似被狠狠割了一刀。


    他知道她是个念旧情的。


    阮绵在原地犹豫迟疑片刻:“晚点才能过去。”


    “几点?”陆淮南:“我到时候接你。”


    “不用。”


    “别急着拒绝,家里人心思敏感,尤其是你们阮家出事后,我总不能跟你分开回去吧?”


    阮绵只顾着拒绝他,没想到这一层面的问题。


    她有半瞬的哑然。


    “托你的福,我得跟江岸先见一面。”


    陆淮南脸色渐渐暗沉下去,他不说话,脸上是明显不过的隐忍。


    阮绵弯腰捡起衣服,胡乱快速的往身上套。


    “非见不可?”


    “有情于人,难道陆总让我做个忘恩负义的女人吗?”阮绵不加含糊,把内心想到的念头,全部跟他摊牌说出。


    她甚至还想多找几个借口讽刺损他。


    奈何脑子一下没那么灵光。


    “阮绵,你是为了赌气气我?”


    整理好衣服,她一颗一颗的将纽扣系上:“想多了,我没那个精力,也没那个兴趣,但凡我真想气你,四年时间里有得是机会,我不屑于。”


    陆淮南仔仔细细的打量她,仿佛在权衡研究她话里几分真,几分假。


    赶在去陆家老宅之前,阮绵去见了江岸。


    江岸临近一米九的身高,身段匀称出挑。


    走在哪都是吸睛的焦点。


    一身嫩绿色针织开衫的他,站在大榕树下,脚边就是他那辆乍眼的超跑。


    阮绵想看不见都难。


    第一眼与他对视,她说不出他漂亮面孔上的具体神情。


    受伤愠怒交织而成。


    可他脱口而出的话,竟然是:“他没把你怎么着吧?”


    阮绵有些无颜面对江岸,喉咙翻动着吞了吞唾沫,声音压得很低细:“我没事。”


    江岸那双眼,无比精锐,他看过去的东西,几乎没任何逃得过法眼,他觉得她有事,那就一定是陆淮南做过什么,其实江岸心里清楚的。


    男人最了解男人。


    只是他不愿意去揭阮绵的伤疤。


    江岸拉开一边车门:“先上车,想吃什么?”


    “我订了海苑的位,去那吃吧!”


    “好,你说了算。”


    阮绵对男人突如其来的温柔细腻,表现得有些无所适从。


    她还是习惯之前那个没心没肺,说话很冲的江岸。


    谁都不放在眼里,老天第一他第二。


    上了车,阮绵才发现他今天开来的车子,是崭新的,副驾旁摆着一捧很小巧精致的捧花,香槟色的玫瑰花种,花围外边用满天星镶嵌着。


    仅此一眼,她收回视线坐进去。


    江岸在驾驶座上:“刚去医院看过惜文,花是她喜欢的,跟我闹别扭,说什么都不肯要。”


    花的边缘有些损伤,看样子是经摔过。


    提及秦惜文,阮绵脑中蓦然想到陆淮南。


    她有一个大胆的假设。


    倘若当年不是她嫁给陆淮南,陆淮南会不会介于江家的势力,真的娶了秦惜文呢?


    真若是比起两家势力来说,光是一个秦家都能碾压阮家。


    “秦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阮绵发现,最终她也只能问出这句话。


    江岸目视前方,双手握着方向盘,说到秦惜文,他的口吻满是欲要溢出声的宠溺:“在国外待的这阵子,病也养得差不多了,刚回来就能闹腾。”


    “挺好的。”


    “阮绵。”


    “啊?”


    江岸扭头看她一眼,表情真诚:“惜文的事,谢谢你。”


    阮绵笑笑:“应该的,作为医生的职责,况且你在医院也花了那么多钱。”


    他问:“你去澳洲后,有什么打算吗?”


    她很懂人情世故。


    但凡是问到这一步了,江岸绝对不会对她的事情袖手旁观,肯定会暗箱操作的对她帮助,可这并不是阮绵想的,人情债最难还。


    “走一步看一步。”


    车即将抵达海苑,江岸说出他内心深藏已久的想法:“阮绵,我家在澳洲有一些医疗产业,你要是有想法,我可以安排你进去。”


    不知在想什么。


    阮绵低着头,绵密的眼睫下压,将她眼睑扑闪两层阴影。


    她没作声。


    不得不说,只要她肯,江岸一定是她人生最好的退路。


    但同时她也害怕,怕重蹈覆辙跟陆淮南那样的悲剧。


    人心最难测,当初她嫁给陆淮南时,也没想过会这样。


    车子缓缓停靠,驶入进车库。


    此处环境幽静,四下无人。


    昏暗的光线下,江岸声线柔软入耳:“我说的是认真的,若是没路可走的话,你可以考虑考虑。”


    阮绵睁了睁眼,她抬起头:“有点饿了,先吃饭吧!”


    饭间,江岸的手机连续响动好几次,他视而不见,压根没接的打算。


    她循着声音望过去:“你不接吗?”


    江岸嘴里咀嚼食物,吐声没那么清晰:“一些工作上的电话,不要紧的。”


    实际上,阮绵扫那一眼,她看清上边的备注。


    看破不点破。


    约莫晚上七点半,结束饭局。


    她心系跟陆淮南的见面,与江岸在海苑大门外挥手道别,两人难得形成一种不用多说的默契。


    阮绵也就眨眼功夫的事,面前横窜出一道身影,紧跟而来的是刺耳的尖锐声。


    “狐狸精,原来是你勾引阿岸。”


    她没来得及躲,结结实实挨了对方一巴掌。


    脸部皮肤火辣辣的渗疼。


    阮绵抬手捂脸,眸中是锐利的光。


    女人比她还高一些,模样气场惊艳,脸上化着网感浓妆,细长的眉毛快要入鬓,巴掌大小的面容表情狰狞:“说,你是谁?刚才在里边做什么?”


    她不傻。


    不用多想都知道,刚才江岸手机一直在响,大概是她打的。


    阮绵挺直腰杆,面露微笑:“你跟江少是什么关系?”


    第182章 护短


    她不在意对方的态度跟针对。


    她在意的是她的身份。


    倘若是江岸脚踏两只船,一边勾她,一边名草有主,那当她理亏,认了这一巴掌。


    女人嗤笑,笑声是对她深深的不屑。


    上下打量阮绵一番,她开口道:“我还当是个什么货色,你除了那张脸好看,我还真看不出哪点好的。”


    阮绵神色微变。


    女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她往后退了半步:“你要是江少的女人,我可以解释,若不是麻烦有事去找他,别来我这……”


    “江岸是我


    男人。”


    女人高昂着下巴,满脸写着高傲高贵四个字。


    阮绵眉心轻涌动下,这个答案有些意料之外,脸仿佛在那一刻更疼了几分,她勾起冷笑,压着内心里的恶寒:“没想到江少跟普通男人也没什么区别。”


    她真想质问江岸一声,可惜他不在。


    女人磨牙赫赫:“我警告你,最好给我离他远点。”


    阮绵没说话。


    见她不开口,女人表情愈发狠厉:“不然我可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能做出什么事?”


    男人低沉悠然的声音,打不远处传来。


    陆淮南站在两米开外的马路边,神情晦暗不明。


    深黑色的外套,映衬得他的五官以及气质,尤其的霸道嚣张强势,加上他眼皮本就是内双,用力的那么撑着,给人一种极度刻薄的形象。


    女人不好惹,他看上去更不好惹。


    陆淮南流连似的,在阮绵脸上一扫而过。


    他提步往前走。


    女人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眼底一闪而逝的惶恐,转而再是三分忌惮,七分不甘。


    陆淮南越过阮绵,径直问她:“刚才是你威胁她?”


    “陆总,久闻不如一见。”


    陆淮南认得她。


    江岸打小的青梅竹马,但这么多年来,江岸似乎对她无情,即便圈子里流言四起的传冯家跟江家有姻缘,可他始终无动于衷。


    又或者说听而不闻,装聋作哑。


    同作为男人,陆淮南哪能看不懂江岸的心思。


    他根本就不喜欢冯姜喜。


    这么个大美人在身边前仆后继的缠着他,是个男人都很难不心动,况且两家又是世交,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江岸想都没想过。


    陆淮南站在阮绵身前,成功的隔开了她跟冯姜喜的位置。


    冯姜喜甚至连跟阮绵一个对视都无能。


    她面露不悦:“陆总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她是你的人?”


    有陆淮南在,阮绵没急着蹦出去出头。


    她沉着冷静,乖乖的躲在他身后。


    “当然。”


    “是吗?”冯姜喜语气都玩味起来,意味深长:“既然是陆总的人,那陆总可要好好管教一番,别让她出来丢人现眼,这燕州有得是眼睛盯……”


    “冯小姐,话严重了,她是我的人,但她有自己的人身自由权,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不违背良俗道德。”


    陆淮南面目平静,一句话把冯姜喜噎得说不出话。


    阮绵左脸渐渐浮肿泛红。


    些微的疼意也开始蔓延到了下巴。


    她把脸下意识的往下低。


    冯姜喜气得手指攥拳,若不是面前挡着个陆淮南。


    她非冲上去撕烂阮绵的脸不可。


    盛怒可表。


    陆淮南护短心切,话更是捡着难听的说:“我知道她见了江岸,那又怎样?据我所知,江岸好像不是你什么人,你又哪来的权利管她跟不跟他在一块?”


    不光是冯姜喜震惊。


    阮绵更是惊讶。


    惊讶他的宽容大度,换作以前,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事件,他不会说这般维护她的话,不落井下石就算仁慈了。


    陆淮南:“还有……江岸他知道你打人吗?”


    冯姜喜不知是被这话戳中软肋,还是吓的。


    脸部狰狞,下颚在发颤。


    她明明张了好几次嘴,怎么都开不了口。


    陆淮南看出她的情绪,接二连三的打击:“他做人做事向来狠,要是知道你动手……”


    “陆淮南,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人。”


    一时间,三人的立场气氛变得分外怪异。


    阮绵顺着话去看陆淮南,他侧脸绷紧,笑容在姣好的容貌下,不着痕迹的浮动开,他的阴晴总是这般,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笑,什么时候怒。


    但实际上,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现在很生气。


    “你大概不知道吧,你身边这个男人,以前为了上位不折手段的利用了江岸的妹妹,差点害死一条人命,你就不怕他也是利用你整江岸?”


    冯姜喜提起秦惜文时,含着几分恨意。


    可她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阮绵屏住呼吸,好几秒才无声吐出。


    “你先上车。”


    陆淮南的声音没有感情,亦没有温度。


    冷到了极点。


    阮绵不愿参与他们之间的仇恨,她选择事不关己不多问,冯姜喜不依不饶:“你真以为他护着你就是爱你吗?他永远爱的是自己。”


    “上车。”


    直到陆淮南命令。


    阮绵没顾冯姜喜的话,僵着一双腿往前走。


    说是不在意的,哪能做得到真正不在意,冯姜喜嘴里的每一个字,都搅动她的心绪。


    她说得半点没错。


    陆淮南爱过的人,怕唯有一个年轻时的蒋自北。


    她明明很清楚的,可听到这些话,心如刀绞。


    就像是你身上有一块伤口,平时不触碰时,一点痛感都不会有,一旦有人触碰撞到,里边血肉模糊,痛感也极剧加重,犹如削骨扒皮。


    爱情的滋味,原来这般刀人。


    陆淮南的车停在路对面。


    阮绵回头看一眼,单手撑着车门上去。


    不知道他跟冯姜喜说了什么,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听到冯姜喜怒不可遏的“笑声”。


    在车里等了约莫四五分钟的样子。


    陆淮南回身上车。


    他俊逸清隽的面貌,没有多余表情,声音比脸更冷淡:“我带你去医院。”


    “不……”


    “别说不用,我不想让奶奶看到你这个样子。”


    阮绵将到嘴边的话,往嗓子眼倒退回去。


    车离开海苑,赶往附近医院的方向。


    至于冯姜喜的事,她并未打算跟江岸提。


    反倒是陆淮南,主动开口提醒她:“刚才的事,我劝你最好跟他说一声,当然,我也是建议,至于你说不说是你个人的权利,我无权干涉。”


    第183章 她的为人


    “没什么可说的必要。”


    “下次你可没那么好运,处处能遇上我。”


    阮绵很轻的低笑一声:“所以我该感恩戴德吗?”


    陆淮南彻底沉默了。


    她不过字句寥寥数语,却能做到字字诛心。


    去往医院的路上,同程未搭半言。


    到医院后,阮绵进去做了个简单的消肿,不过十来分钟的事,她脸部潮红跟浮肿大有好转,起码不细看是看不出她被人打过脸。


    两人折返赶回老宅。


    九点的宅院,静默无声。


    偶有的嬉笑声,从里屋传出。


    阮绵眉心蹙动。


    陆淮南淡口解释:“这些日子陆显一


    直在,你要是不想看到他,进门时稍微避着点。”


    陆显是整个陆家最清醒的人,他比起陆淮南还要清醒。


    阮家一出事,还没等到记者捕风捉到影,他早先退场了。


    阮绵都不敢想,此时的阮渺跟蒋慧有多绝望。


    不过这些都是那对母女自作自受。


    她提步往里走,脚步匀称轻巧:“没什么好避的。”


    越是避,越显得她心虚不自在。


    要就要大大方方的走进去,给所有人都看到,她阮绵一点也不虚。


    其实陆家人都知道,阮文斌被抓,旧案重查,阮渺跟蒋慧也被债主报复,偏偏阮绵安然无恙,身无所伤,想必是陆淮南一直护着她。


    陆淮南腿长步子大,跨几步上前,伸手揽住她的腰肢。


    阮绵很不自然的僵了一瞬,立即恢复如常。


    他在她耳根子旁,问一句:“你真不打算去见见你爸?”


    “没什么好见的。”


    提到阮文斌时,实际上阮绵是有些慌张的,她怕见他也是事实,怕的不是阮文斌质问辱骂她,而是见到他,会让她联想到母亲的惨死。


    这个世界上,没人跟唐望清的遭遇共情的。


    除了她阮绵。


    见她口吻决绝,态度立场坚定。


    陆淮南没往下说。


    陆家老太奶坐在轮椅上,身侧蹲着陆显,旁边坐的是陆怀灵,子孙绕膝。


    两鬓已见斑白的老人,目光依旧慈祥和蔼。


    陆家奶奶一直都是那种很有福相的脸,即便是老年,脸上的肉也没到皮包骨的份。


    “奶奶,我跟阮绵来看你了。”


    陆淮南说。


    “奶奶。”阮绵跟着他应和一声。


    但她没像往年那般,亲近的贴过去。


    毕竟是年纪大了,老太奶眼神恍惚了下,这才晃悠着朝这边看过来,先看的是陆淮南,再到她这:“刚才我还跟你爸念叨你们来着。”


    陆鸿文道:“这么多日没回来,快给奶奶倒杯茶。”


    话自然是吩咐给阮绵的。


    听着这些命令式的言语,她内心一阵不悦。


    还没等她有所动作。


    陆淮南先一步上前,主动去端了茶水:“给奶奶端茶的事,理应我这个孙子来做才是。”


    阮绵站着没动。


    不过她明显能感觉得到,此时陆鸿文跟江慧丽的脸色不太可观了,尤为前者,面色可用铁青形容。


    本想着给她一个下马威的,没成想这一鞭子抽在自己儿子身上。


    陆显撑身起来,起身时他有意无意的往阮绵这边撇。


    眼神里藏着几许怪异的神情,令她觉得很不舒服。


    一向嘴挑的陆显,看破却没说话。


    一屋子人,可谓都是各怀鬼胎。


    离婚的事,肯定是瞒不住陆显的,阮绵不敢确定,陆显是否有跟江慧丽说过,目前家庭氛围还有待观察,她也不急不躁,平心静气的站着。


    “奶奶,前段时间她遇着小感冒,这不医院事情也多,没顾得上来看望你。”


    陆淮南在给老太奶敬茶。


    阮绵始终都没凑上前,也没开口说半句话。


    陆老太奶招手,示意她过去。


    “阮绵,你过来给奶奶瞧瞧。”


    她如往常那般,乖顺柔软的倾身向前,蹲在老人跟前。


    只是以前是诚心实意,现在是装的。


    “奶奶,近来身体还好吗?”


    “我都挺好的,你跟淮南没吵架吧?脸色怎么这么差?”


    老人吃过的盐都比年轻人吃过的饭多,将近数百年的经历,大风大浪也不过如此,如今迟暮之年,那双眼犹如穿透万物的法眼,能看不出端倪?


    阮绵打进门起,脸色就不太对。


    陆老太奶也是没所顾及,当着全家人的面,径口直问了。


    她没想:“没有,只是身体有点不舒服。”


    “没吵架就好。”


    晚上务必是要留在家里过夜的。


    婚姻四年,大多时候阮绵不会拒绝,除非是陆淮南要走,她跟着他一块回去,对阮绵来讲,在南山公馆跟在老宅待着的感受,没什么不同。


    在老宅不过是人多点热闹点,加上稍微眼多嘴杂,难对付了点。


    况且这么多年,她早习惯了单枪匹马上战场。


    跟江慧丽打交道,也都是过嘴不过心。


    好在江慧丽也不会过度的为难挑刺她。


    晚点,她来后院的亭子透气。


    摩挲着口袋掏了支烟出来,火机刚捏在手里准备打火,耳畔响起男人调侃的声音:“跟我四哥离婚后,你这小日子倒是过得惬意多了。”


    阮绵没回头。


    陆显径自走进雅亭,说:“果然女人还是得爱情的滋润,你跟江岸过得怎样?”


    她内心甚觉可笑。


    她跟江岸光明正大,一清二白,都已经被传成这般不堪。


    阮绵心力疲惫,这样的流言她都懒得解释搭理。


    多说两句都是对这份“革命”友情的不尊重。


    见她迟迟没说话,陆显目光垂下,定格在她嘴边的烟上:“消息不准?”


    她没急着开口。


    这种事情越描越黑。


    你越是急着上赶着辩解,别人越觉得你们不清不楚。


    反倒是她不疾不徐的态度,能证明一切。


    吐出口雾气,阮绵回眸看人:“五少还真是消息灵通,听谁嚼的舌根?”


    轻轻巧巧的一句话,陆显深信不疑她跟江岸是清白的。


    他一笑:“我就说嘛,你不像是那种勾三搭四,朝三暮四的女人,怎么可能刚跟我四哥离完婚,转头就找上江岸,这不像你的为人性格。”


    他笑,她也笑:“我是什么性格?”


    陆显不说话了。


    眼神里都是那种满满的对峙感。


    第184章 贪得无厌


    阮绵把视线错开,淡声吐道:“连我自己都不了解,莫非你比我还了解我自己?”


    这话里包含着一种,外人听不出的嘲讽。


    陆显摸了把鼻尖:“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离婚了,还愿意陪他演戏?”


    或许是嘴里的烟抽不习惯,又或许是陆显的话刺耳。


    阮绵觉得口腔泛起一层浅薄的苦涩。


    她面无表情的把烟挪开:“你觉得呢?”


    “我猜他答应帮你出你奶奶的医疗费,并且承诺你在国外的开销全权他来承担,直到你找到下家再嫁为止,又或者转让给你私有股份。”


    “原来在你们陆家人眼中,我这么贪得无厌啊?”


    看她的表情,陆显知道自己显然猜错了。


    可除了这些,他想不到还有什么,值得阮绵心甘情愿的配合陆淮南。


    她是一颗劲草,不易压弯的。


    阮绵脸色并不好看:“我要是不来,连国门怕都出不去。”


    陆显这才后知后觉。


    陆淮南有得是手段让她乖乖听话。


    他低笑声缓缓而动:“他可真够卑劣的,这种事换成我,肯定做不出来。”


    阮绵没给他留面子,心直口快:“五少把自己讲得太过善良仁义了,你对阮渺不也是说抛弃就抛弃,上次见着你两,还恩爱有佳,如胶似漆。”


    不得不说,她每句话都能戳在陆显的心窝脑门上。


    陆显也不怒:“我不喜欢她。”


    “敢情我那可怜的妹妹,只不过是你拿来挡箭的挡箭牌罢了,用之招来,不用则踢开。”


    “阮绵,你好像故意针对我。”


    阮绵深吸口烟,面目模糊,声音更甚:“针对你犯不上,我也没那个兴致,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


    仅此一口,吸完她掐掉烟,扔进垃圾桶。


    她转身绕过陆显。


    “阮绵。”


    阮绵背对人:“还有什么事吗?”


    陆显神色忧伤的盯着她单薄背影,心跟着一点点的往下沉,他嗓音蓦然的带起几分沙哑:“就算跟他离婚,也没考虑过我吗?”


    心如擂鼓。


    她早猜想得到陆显要说的话,真当面对又是另外一种心境。


    “那我问你,我跟你在一起,你又打算怎么面对家人,怎么带着我自处?”


    陆显冷笑磨牙:“说到底,你还是不信任我。”


    “你要我拿什么信任你?”


    陆显跟江岸不同,她知道,自己连碰都不能碰。


    陆显是陆淮南的弟弟,是江慧丽跟陆鸿文最宠爱的儿子。


    也是那个能跟陆淮南在商界上抗衡的人。


    真要是大难临头,她根本不敢保证,母子两会不会像弃阮渺那般,直接抛她而去。


    同样的伤,阮绵伤不起第二次,也不敢去试。


    陆显呆呆的站在距离她两米开外的地方:“是,我是对阮渺用情不真,那是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没喜欢过她,阮绵,你不一样的。”


    她不觉得她有什么不一样。


    尤其是对生长在这种环境里的陆显而言。


    他见过各种各样的


    诱惑。


    认识结交过形形色色的女人。


    那些女人之中,肯定不乏优秀胜过她的。


    阮绵足够理智,也足够冷静。


    “你之所以觉得我好,不过是因为跟陆淮南抗衡,心里憋着那口气,一旦你得逞,你会真心待我吗?你还会觉得自己很爱我吗?人都是一样,得不到的想得到,得到后觉得也不过如此。”


    她很客观的分析。


    陆显也分不清他对阮绵的感情。


    到底是源自于陆淮南的竞争。


    还是真的上心。


    他总不能把心脏剖开,拿出来看看,以表真诚。


    后来他想了想,即便没有陆淮南的时候,自己也是对阮绵动心的。


    他也不否认,对她的动心很大部分是她长得漂亮。


    人嘛!


    大多时候是视觉动物,对好看的人事物总会偏爱多几分。


    于是,陆显说:“那你也不能否认我喜欢你的事实。”


    “喜欢能值得几个钱?”阮绵语气比他淡得多:“你生活在这样的圈子里,应该知道,我可以今天说喜欢这个,跟这个上床,也不耽误我明天就移情别恋。”


    富家子弟的喜欢,最不靠谱。


    “我跟那些人不一样。”


    陆显情绪表现得很急切。


    “不早了。”


    阮绵没理会陆显的解释,准确说是辩解。


    她进屋时,卧室的灯大亮。


    门也没关,大敞着。


    起先她没看见阳台边的男人,脚步到床边,才透过薄薄的白纱窗,一眼扫见了坐在阳台外抽闷烟的陆淮南,他背光而坐,双腿并拢。


    皙白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截抽到半多的细烟。


    姿态优雅又诱人。


    阮绵看了两眼,收起视线:“我睡隔壁,来拿被子跟枕头。”


    陆淮南无声。


    这夜深人静里,一点点轻微的动静都能被无限扩大。


    他砸吧唇抽烟的声音,阮绵尽收耳中。


    “陆显跟你聊什么了?”


    陆淮南话语尽透质问。


    阮绵抬头一把抓住衣橱里被褥的手顿住,片刻后:“你都看到了?”


    “阮绵,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跟我离婚后,想找谁都行,最好别去招惹陆显这种人,不是我看不起你,就你这点本事,你拿捏不了那对母子。”


    陆淮南的潜台词,是想让她知难而退。


    可听在她耳中,那种鄙夷嫌恶的口吻实在太过明显。


    “我找谁了?”


    “你找谁心里不清楚吗?”


    “陆淮南,咱们不妨今晚把话说明白,不明不白的你心里肯定也堵得难受。”


    陆淮南丢掉手里的烟。


    被烟雾缭绕过的嗓子,十分沉润:“刚离婚就迫不及待的跟江岸走,难怪当初那么着急上火的要逼着我去办手续,是不是就等着这一天了?”


    “呵……”


    阮绵气笑了。


    陆淮南转过身,他胳膊搭在椅把上:“我没猜错的话,江岸肯定会跟你一起去国外,你两早就打算好了私奔吧?”


    “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堪吗?”


    所有难听的话都说了。


    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像是长久以来堵着的一张窗户纸。


    被一瞬间直接捅破。


    伤口伤疤流血不止,新生长出来的嫩肉,也掀开彻底袒露在空气之中,无处遁形。


    第185章 别多想,不是怀孕


    他像是说玩笑似的,开口:“你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


    “是,我现在连找你辩解的资格都没有,你可以选择闭口不言。”


    “我有什么可辩解的?”


    心如刀割,阮绵抱起怀里的被褥跟枕头,眼皮都没掀动半下,转身欲要离开,陆淮南眼睛一眯,喊住她:“有怨气不妨发泄出来。”


    只要她说,什么话他都愿意信。


    “我没你想得那么多。”


    “阮绵。”陆淮南:“你走出去试试。”


    平生最恨被人威胁,以前是迫不得已,现在她不受这份罪。


    阮绵声音冷淡如霜:“大家都是成年人,别得寸进尺。”


    “你说我得寸进尺?”


    “我答应回来见一面奶奶,已经算很给面子,真要是你想以此威胁我的话,陆淮南,我不介意闹得离婚的事尽人皆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陆淮南冷呵了一声,心底透凉。


    他牙关咬紧:“在燕州,还没人能吓唬我,你是第一个。”


    阮绵毫不示弱:“那我就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陆淮南踉踉跄跄的走过来,擦肩而过时,她才闻嗅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


    “你睡卧室,我去客卧。”


    “不……”


    “别急着拒绝,要是谁上来发现我两分房睡,起码我也好有理由搪塞,问你的话,你打算怎么说?”


    阮绵知道,陆淮南对陆家人很敏感。


    她手指扣紧,指尖都陷入到枕头里。


    这边的房间大概是重新换整过,屋子里的味道跟以往不同。


    这一夜,阮绵意外的失眠了,辗转难眠。


    直到凌晨一点多钟,才堪堪睡去。


    梦境稀里糊涂的转换好几次,都快把白日担忧的事梦了一个遍。


    她梦见陆淮南不允许她走,派人监视跟踪她。


    阮绵不得已偷偷溜走,开车去机场,陆淮南一路紧跟,两辆车在紧迫的高速路上发生碰撞车祸,她的车被直接撞飞了出去,飞出去的瞬间她看到陆淮南坐在车里,勾唇笑。


    笑得诡异可怖。


    甚至是得逞。


    “陆淮南……”


    吓得她一个惊醒。


    “太太,做噩梦了吧?”


    佣人正在屋里打扫,闻言扭头来查看。


    阮绵满头冷汗,顺着额际两鬓顺势下淌。


    她单手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我没事。”


    “先生在楼下等你一块去吃早餐。”


    下楼时,阮绵看了眼挂钟,已经是十点多了。


    陆家的早餐桌上,如往常一般。


    陆鸿文坐在主位,旁侧是陆淮南跟江慧丽,再往下是陆显跟陆怀灵,一般没特殊情况,老太奶不会上来跟大伙一块吃,她有专门的下人伺候。


    阮绵赶到时,桌上已经坐满了人。


    陆淮南说:“爸妈,阮绵有点头疼,所以起晚了点。”


    她都还没想好怎么招呼,他已经先一步开口了。


    倒是省了事。


    阮绵走过去,坐下前喊了两人一声。


    江慧丽笑着应和下,大多也就是表面。


    陆鸿文几乎面不改色,脸色不太好看。


    屁股挨着凳子,刚坐稳了点,桌上的陆鸿文语气怪异的询问她:“这些时日,你们家的事我也有所耳闻,你父亲那边你还没去见过吧?”


    以前阮绵跟阮文斌感情淡薄,在外人跟前,她甚至装都懒得装。


    眼下,她眼里硬憋出几分雾气:“还没。”


    看她这副模样,陆鸿文自然是没再多说什么。


    反倒还安慰她:“这事你也别过于伤心,先等上边的调查结果下来再说,要是咱们能帮得上忙的,尽量帮。”


    这话一出。


    阮绵算是看懂了。


    敢情陆鸿文根本不是在乎她在不在意阮文斌。


    也不是试探他们父女深情。


    而是想套她的话,看她肯不肯说阮文斌害死唐望清的事。


    “谢谢爸。”


    陆怀灵嚼了几口鱼肉,当着众人的面,说:“四嫂,你爸跟阮渺姐出那样的事,你就没想过帮帮他们吗?到底大家也是一家人。”


    她说她做得绝。


    阮绵埋头喝汤,这话她没应,嘴里的汤变得索然无味,难以下咽。


    陆淮南就在她身侧,视线最容易看到她的神情。


    “她不参与这事。”


    听到他开口说话,陆怀灵显然不服:“四哥,你也不帮帮四嫂。”


    “这是我的家事。”


    阮绵说。


    她骨气硬,口气更硬。


    陆淮南握在手里的筷子顿了顿放下,才扬声道:“爸,我吃好了,公司还有点事,顺便我早点开车送阮绵回去,你们慢慢吃。”


    “去吧。”


    阮绵也很识


    趣,有眼力见的站起身,跟在他身后走。


    其实她碗里的一大碗白粥都还没怎么动过。


    肚子里更是咕咕作响。


    等到上了车,她伸手系安全带。


    陆淮南提议:“你晚上的飞机,四点前过去拿行李都来得及,想吃什么,我开车带你过去吃。”


    听似关怀的话,口吻毫无温度。


    阮绵眼底蒙着一层雾,她蠕了蠕唇,把头往下再压了几分,说:“随便找个位置吧,我不挑。”


    “那就去之前经常去的那家。”


    车子刚一启动,她只觉得胸闷气短。


    一股难忍的呕劲,冲破喉咙,径直从嗓子眼呕了出来:“呕……”


    阮绵一把扶住侧身边的扶手,连续呕了好几声,面色潮红脖子粗,两边耳朵更是涨红得不堪,待她干呕得差不多了,回眸正好对上陆淮南的视线。


    他目光如炬的盯着她,上下打量。


    脑子嗡嗡的响,嗓子也奇痒无比。


    她坐正身板:“别多想,不是怀孕。”


    “距离上次的上次,我没带。”


    陆淮南也无视她的话,把想说的,心里盘算的,一句话吐干净了。


    阮绵气血上涌,她心里好难受,难受到快窒息,快喘不过气来。


    她想了半晌,开口道:“怎么,陆淮南你不会觉得还能随手拿捏我吧?”


    车子开得不紧不慢。


    陆淮南的语速更是:“我要是想拿捏你,有千万种办法,不至于在这里听你说这些话,阮绵,你不爱我也不在意我,就算怀了我的孩子,你又紧张什么?”


    更何况是压根没怀。


    后半句他没点破。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的,阮绵怎么可能怀他的孩子。


    第186章 外边的,我没碰过


    车一路开到婚内,他们偶尔去的那家餐厅。


    阮绵勉强补了补肚子。


    陆淮南几乎是没吃。


    他左思右想,不动声色的说:“有件事我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你说,正好今天在这吃饭,也算是顺口提一句,你奶奶在国外的情况不太好。”


    她脑子嗡地一声。


    抬起脸来:“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孟贤清出国后,一直由康堇那边给她传达消息。


    陆淮南双腿平放,腰板稍稍往后靠了点:“之前没跟你说,是怕你担心,恰好那段时间事情太多,你也考虑不过来。”


    阮绵搁下刀叉。


    “别多心,我没想过拿这件事阻止你去澳洲,只是提前跟你打个预防针。”


    唇瓣紧抿,她没说话。


    好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知道了。”


    陆淮南在收起视线时,顺着她面前扫过:“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阮绵再次拿起刀叉,默默的下咽。


    她的心思很复杂,不多时,耳畔响起男人沉沉的提醒声:“四年夫妻,没有功劳苦劳在,你奶奶的事要是需要帮忙,可以找我。”


    陆淮南心底暗自盘算。


    借着阮绵奶奶的事,他还是有理由靠近接近她的。


    总比真的恩断义绝好。


    “要走了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阮绵抿着唇瓣,没有立即回应。


    “比如这么多年,心里的委屈,不想一次性在我身上发泄出来?”陆淮南说:“阮绵,今天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


    “我没什么想说的。”


    “我有。”


    阮绵吐了口唾沫,低声问:“你想说什么?”


    “你真的打算跟江岸好?”


    陆淮南心都快碎完了,脸上却是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佯装得若无其事。


    “这是我的私事。”


    “不肯说,还是不想说?”


    “都是。”


    “阮绵,其实我一直觉得你这人挺别扭的,心里藏着什么事,从来不跟别人讲,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


    阮绵睁着眼,冷声打断他:“不是我别扭,是你从来没给过我说的机会,在付迎面前,你会听我的吗?或者在你外边那些女人面前,你会听我的?”


    陆淮南眼神逐渐凌厉。


    他满脸复杂:“外边的女人,我没碰过。”


    “那付迎呢?你也没碰过?”


    阮绵面目已经渗入了红晕,眼睛瞪大。


    见她这般模样,陆淮南想否认的心,瞬间就收得一干二净。


    他跟付迎清清白白,两人的距离最多也就是拥抱过,牵过手。


    阮绵学着他的样子,问他:“沉默,那你又是不敢说,还是不想说?”


    两人隔了一张不到两米长的方形桌,视线对抵,陆淮南好看的眸眼一片漆黑,黑得深沉不见底,神情也是晦暗不明,目光冷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足足有半分钟的样子,阮绵咽下最后一口牛扒,起身:“时间不早了。”


    她走到门口,陆淮南都没跟上来。


    阮绵眼角余光稍稍扫了眼。


    见他压根没走的迹象,她继续提步出门。


    这边不好打车,准确说是几乎打不到车。


    周围豪车遍布,最低档次的也得是奔驰S级。


    来这吃饭的人,要么是自己开车来,要么是叫司机开车。


    阮绵站在路边,朝回市区的方向看,迎面一台黑色的帕拉梅拉开到最靠右车道,她抬脚往里靠,准备让车,车身从她身边缓缓划过。


    开出去半米停住。


    “阮小姐。”


    全降的车窗露出张姣好面容,五官精致硬朗,其间又混杂三分漫不经心的懒散气质。


    沈叙满面笑容:“你也来这吃饭啊?”


    阮绵没想到在这碰上他。


    “刚经过,沈先生来这是?”


    “来见朋友的。”


    两人客套的一番寒暄。


    沈叙看她身边没人,也是客气的问了声:“阮小姐这是准备要回市区去?”


    “嗯,对。”


    问完,沈叙没径直下车,他跟副驾上的人交谈句什么,只见嘴型动,声音太轻,外边听不太清,但阮绵听出声音是个女人在车上。


    像沈叙这种身份圈层的男人,身边带个女人不是什么稀奇事。


    可阮绵没想到的是,冯姜喜气冲冲的打车里下来。


    有了之前的前车之鉴,她有所忌惮。


    沈叙忙去拽住人:“姜喜,别闹。”


    冯姜喜看样子没把他当回事,更不可能惧怕他。


    “叙哥,就是这个女人勾引阿岸。”


    沈叙是男人,也是明白人,更是江岸的心腹。


    他能看不懂这其间的渊源?


    江岸已经快一个星期没跟他们碰过头,整日不是在外地,就是在公司泡着,要么是打电话没人接,接了也不说话,实在是太过异常。


    直到冯姜喜这话说出来。


    沈叙顿时了然于心。


    他原先以为江岸只是玩玩,勾着阮绵报复陆淮南的,眼看兄弟深陷情海,他心里不是滋味。


    “冯小姐,说话可要讲证据。”


    “这就是证据。”


    冯姜喜一把掏出手机,点开偷拍的照片。


    那天她跟江岸去海苑,她下楼时脚没踩稳跌在他怀里。


    沈叙也跟着侧头看去。


    冯姜喜哼了一声:“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阮绵一脸淡定不迫:“就光凭这么一张照片,你污蔑我勾引江少,冯小姐还真是脑子够会联想的,不去写剧本都可惜了想象力。”


    “你……”


    冯姜喜气得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


    跃跃欲试着要冲上来打人,沈徐双手横在身前:“阮小姐,你先走。”


    阮绵不走,站得纹丝不动。


    身正不怕影子斜,冯姜喜再敢打她,她绝对加倍奉还。


    “叙哥,你别拦我,我今天非要撕烂她的脸,叫她勾引男人……”


    “要撕烂谁的脸?”


    声音落定的瞬间,在场的三人,动作都一致的僵住,尤其是嚣张跋扈的冯姜喜,她手还被沈叙掐着,顿在半空没了动静。


    江岸打车里往下走。


    谁也不知道他是何时到的,又在对面看了多久。


    唯有脸上的难色,众人皆知。


    他阴沉着一张脸,眼皮都没掀开


    看一眼旁边同样身为女人的冯姜喜。


    视线直直的注视在阮绵身上:“你没事吧?”


    第187章 各取所需


    她摇摇头。


    在确定阮绵真的安然无事后,江岸摆正面色,看向被沈叙护在身后的冯姜喜,话语严厉:“刚才你说要撕烂谁的脸呢?再说一遍。”


    江冯两家是三代世交。


    江岸太爷爷那一辈,就跟冯姜喜的太爷爷关系要紧。


    冯姜喜更是随着他们身边,一个圈子里从小长到大的。


    她人生中,第一次见江岸为了一个女人,这般迁怒。


    冯姜喜说不出心里头是个什么滋味。


    酸得要命。


    “你吼什么吼?”


    说罢,冯姜喜又看向阮绵,眼里都是尖锐的刺:“为了个不值钱的女人,你连自己身份都忘了吗?”


    江岸也不是吃素的:“我是什么身份,要你来提醒我?”


    向来跋扈张扬的冯姜喜,被噎得无话可说。


    她只能狠狠的瞪着阮绵,气不打一处出。


    “你先上车。”


    在冯姜喜怒目之下,阮绵选择越过马路,上了江岸的车。


    她没得选择,左右都是一滩浑水,上不上都没什么区别,反正在冯姜喜心里跟认知里,她就是那个勾引江岸的不要脸女人。


    脚刚踏进车内,手机嗡嗡震动两下。


    阮绵翻出来看。


    是陆淮南发给她的。


    他说:我没猜错,你真的跟了江岸。


    不过一瞬间的事,心底涌窜起一阵心酸堵塞,像是往她呼吸的管道塞了一团软乎乎的棉花,阮绵抬起脸往上看,正好看到陆淮南站在餐厅二楼。


    他正握着手机。


    距离得太远,他的脸跟五官糊成了一团,她看不清。


    但能看到个大致的轮廓。


    他似勾唇笑了下,随即转身,留给她一抹渐行渐远的背影。


    身影消失在拐角,阮绵才把目光收回来。


    她狠心的把短信也一并删除。


    江岸上车时,阮绵神情如常,面不改色的。


    “阮绵,对不起。”


    “又不是你的错,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看到她还能笑,江岸多少欣慰了几分:“冯姜喜是我世交叔叔的女儿,从小跟我们几个一块长到大的,脾气很不好,她没对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吧?”


    听似简单的一句介绍,只有阮绵知道,他给了冯家多大面子。


    这点阮绵能理解。


    他目光灼灼:“我带你过去拿行李。”


    “麻烦了。”


    ……


    陆淮南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蒋自北从盐城赶回到燕州来找她。


    却在意外之中,跟陆显碰上了面。


    看到她的那一刻,陆显眼神彻底变了,许久眸底渐渐浮起一层玩味,他主动跟蒋自北打招呼:“蒋小姐,没想到……好久不见。”


    蒋自北满副防备:“陆少。”


    她跟陆显算不得熟,但也绝对不陌生。


    陆显往前一坐:“蒋小姐不介意我坐这吧?”


    “你坐。”


    不光是陆显在揣测打量她,蒋自北也在琢磨他:“陆少来这找朋友?”


    “不是,过来找我四哥。”


    闻言,蒋自北波澜不惊的面孔下,稍有遗漏。


    陆显尽收眼底:“蒋小姐这个时候赶回来,是不是知道他要离婚?按照蒋小姐的性格善良,肯定不会愿意横插在两人之间当第三者。”


    他刻意加重善良两字的音。


    听似夸奖的话,实则是嘲讽。


    蒋自北不动声色:“我并不知道他离婚的事情。”


    “蒋小姐这些年经历了什么?”


    陆显问。


    陆淮南看不懂的,他都能看懂,也包括蒋自北的心机。


    蒋自北微不可闻的吸口气:“陆少,我没得罪你吧?”


    氛围到了这个点,话也说到了这个份上。


    陆显笑笑:“明眼人都看得出,你对四哥余情未了,只是不知道这情分里,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再者说事隔多年,你确定他还爱你?”


    此话一出,彼此间的气味类似火药。


    蒋自北额角青筋隐现,脸色微红。


    她努力压了压:“我听不懂你这话的意思。”


    陆显不着痕迹的收敛起打量:“他喜欢阮绵。”


    蒋自北艰难吞咽唾沫,眼底的红晕愈发浓烈。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蒋小姐能容忍得了,自己爱的男人心里有别人?”


    蒋自北有些看不懂陆显,分不清他到底是敌是友:“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显双手平放在大腿上,身姿往前稍倾,压低嗓音道:“我是想帮你,帮你彻底永绝后患。”


    对于无事献殷勤的事,蒋自北表示没那么可信。


    她久久无声。


    陆显自顾而说:“你还有两个小时做选择,阮绵晚上八点的飞机去澳洲,你考虑好要不要去找她这一趟,把陆淮南所有的事告诉她。”


    蒋自北只觉得浑身气血都在上涌。


    她有些情绪不受控制,红着眼问:“什么事?”


    “蒋小姐,事成之后,我要你帮我办件事。”


    蒋自北没那么好忽悠的。


    她本身也不信任这个不熟的男人。


    陆显为了博取信任,他继而道:“我保证这件事,能让阮绵恨陆淮南一辈子。”


    蒋自北满眼都是贪婪跟欲望,只是她不开口明说。


    陆显:“你要他的人,我只要他手里的一份文件。”


    “什么文件?”


    “鸿海集团跟陆氏合作的海湾开发文件。”


    海湾的开发,日子一天天提上日程,陆淮南近半年时间都在为这件事操劳奔波,远赴外地出差探班调研,也算是费尽心力,呕心沥血。


    这个合作一旦办成,他就是陆氏板上钉钉的接班人。


    蒋自北蓦然发笑:“你想拉他下马?”


    “那就看蒋小姐给不给力了。”


    蒋自北有种被人扼住喉咙的错觉。


    她走了这么多年,其间发生了很多事。


    她的名声,包括她的身体,都不干净。


    陆淮南能不能接纳她,会不会如初那般待她,都是后话。


    当陆显跟她说陆淮南爱上阮绵的那一刻,她已经承受不住了,更别说别的更残忍的事实。


    “好,我答应你。”


    陆显嘴角笑意加深:“蒋小姐果然是个敞亮人,那我也不来虚的,阮绵的母亲唐望清当年是被她父亲亲手勒死的,而见证这一切的是陆淮南。”


    蒋自北屏了下呼吸,眉心蹙起。


    陆显说:“也就是说,当时他选择袖手旁观,没有打电话报警,眼睁睁看着她母亲咽的气。”


    第188章 是想你了


    说话间,陆显一直观察蒋自北神情。


    他说:“阮绵的性格敢爱敢恨,她若是知道陆淮南一直清楚她母亲的死,却只口不言,她就算不恨他见死不救,也会跟他断绝来往。”


    蒋自北深吸口气,眸子微挑。


    “你确定?”


    “蒋小姐要是不信,可以赌一赌。”


    持久的沉默,蒋自北声音尽量收敛:“好,成交。”


    陆显交给她一份视频。


    是他跟陆淮南的对话。


    康堇下楼时,正好看到陆显起身离开,他眼底卷起一层浓烈的疑惑,探究在眸中一闪而过。


    蒋自北叫他:“康秘书。”


    康堇回过头来:“蒋小姐,陆总他刚开完会,我带你上去见他。”


    “麻烦你了。”


    康堇走在后头,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到专程电梯里,沉默了几秒,他出声问:“蒋小姐,你跟陆少关系很熟吗?”


    蒋自北楞了瞬,反应过来:“好多年前见过,不算熟,刚才也是偶遇。”


    毕竟是私事,康堇没好继续往下问。


    再问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阮绵要去澳洲,陆淮南整夜情绪不佳。


    从餐厅离开后,他的心如针扎般痛。


    他最见不得什么,她就做了什么。


    一坐下来,只要脑子放空,脑海中满满都是阮绵跟江岸的身影,会议上出神,导致会议不得不终止。


    他劝自己不要去想她,偏偏脑子不听话,偏不让的偏想。


    想得快疯掉,快崩溃。


    看着清净的手机屏幕,陆淮南绷着的嘴角,忍不住的往上咧开,唇瓣抽搐般的笑了出来,内心的压抑疼痛,如海水潮涌似的朝她奔来。


    他痛得快死了。


    漆黑如墨的星眸里,沾满了水汪汪的雾气。


    喉咙里的酸跟哽,逐渐加重。


    “陆总……”


    门口响起康堇的声音。


    陆淮南抬眸,透过他的身影,能看到蒋自北。


    他快速调整情绪跟表情,理顺衬衣袖口的褶皱,站起身来:“进来。”


    康堇送蒋自北进去后,顺手把门带上。


    陆淮南有一阵子没见着她了,看上去气色好不少,起码能看到她唇颊的血色,不似刚见面那次,那般病态的苍白:“在盐城待得不习惯?”


    “不是,是想你了。”


    以前是碍于他的婚姻,她没好说。


    不想被他觉得自己要处心积虑的上位,掉价。


    既然他都离婚了,蒋自北放心大胆的说。


    许是看出他脸色不大好,蒋自北装出一副试探的姿态:“我逗你的,还真给吓着了,我知道你跟阮绵的事,当然也不强求你怎么样。”


    “我跟她离婚了。”


    “我知道。”


    蒋自北觉得那些在男人面前装柔弱娇小的行为,都弱爆了。


    他了解陆淮南,他不喜欢那样的。


    只会觉得矫情。


    “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陆淮南忽然话锋一转。


    蒋自北来前就早有心理准备,她笑笑,笑意又不达眼底:“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付迎肯定找过你,跟你说我利用你的事。”


    “对。”


    陆淮南定定看着她。


    在他看不到的位置,蒋自北暗自攥了攥手指,吐出的语气却异常鲜明清冷:“她当然要这么说,毕竟当初那些人是她妈指使的。”


    她继而道:“当初我确实利用你,想要挣脱付家的压迫,因为我没有办法,我不想在那样的环境待一辈子,更不想当付子博那种禽兽的女人。”


    说着,蒋自北眼里泛起泪水。


    来回打转:“但我没想到,自己会爱上你。”


    她该说的都说了。


    陆淮南面不改色。


    看到这般,蒋自北气馁之下,更多的是憎恨。


    她抽了抽唇角:“我确实想过让你回心转意,但我不会强求。”


    陆淮南有些看不懂她。


    明明曾经是知心的女人,再站在眼前时,他有的感觉,却像是一层厚厚的纱帐蒙在眼前。


    鼻尖的气息烈了几分,蒋自北站到他跟前,两人距离只到十几公分的样子。


    “我没想过要瞒你,但那时候你没给我机会解释。”


    陆淮南心底咯噔一声。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蒋自北伸手去攀他肩膀,陆淮南眉心微微一蹙,他本能反应的往后退了半步,她的动作也在他退步的同时,彻底僵持在半空中。


    “呵,你以前不这样的。”


    “对不起。”


    陆淮南曾经日夜想过她,想过她还活着的场景。


    想过找到她以后,自己该做的事。


    可眼下,他心里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阮绵。


    甚至连蒋自北碰他一下,都觉得浑身不适。


    于是,他强压着心绪跟她说了句对不起。


    蒋自北扭过身去,抬手佯装伤心的抹了把眼角,再回头笑着对他说:“没事,我能理解的。”


    陆淮南:“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付迎跟付家往后不敢再找你,你在盐城好好生活,有什么事可以跟康堇说,他会帮你处理好的。”


    “那你呢?”


    陆淮南没很快说话。


    他平静的吞了口唾沫,液体是苦涩的,稍稍有些回甘。


    蒋自北眼圈发红:“你要去追阮绵吗?”


    陆淮南眼神躲闪,他压下面部,张了好几次嘴,话也没能吐出。


    像是听到个大笑话。


    蒋自北脸上笑意加深:“陆淮南,你是不是嫌弃我?嫌弃我身体不干净了,我知道,现在身心残破的自己配不上你,早知道我就不该别逃,死在那些……”


    “我没那个意思。”


    他不得不承认。


    面对蒋自北,他仍然心疼,可那份心疼早不是爱情了。


    只是作为一个朋友之间的关怀。


    蒋自北泪如雨下,夺眶而出。


    “别说你,连我自己也嫌弃恶心。”


    “别说了。”


    蒋自北不像别的女人,在男人面前哭哭啼啼,眼泪适可而止。


    她无比镇定的道:“你不想听,那我不说便是。”


    “我让康堇送你回去。”


    陆淮南说着,拿手机准备打电话。


    蒋自北心凉透了,是彻底透凉的那种,她想过求和失败,但她没料想到他会如此决绝,根本没给她一点施展拳脚的机会。


    她刚想再做最后的挣扎,去拉他的手。


    陆淮南却先她一步,从身前走开了。


    蒋自北深吸口气,眼里满是充血的红。


    第189章 你怎么知道她不想见我?


    阮绵能带来的东西也不多,进行简单收拾。


    她在楼上收拾,江岸在楼下打电话。


    偶有几声,阮绵能听到,大抵是跟他先前盘的那家娱乐公司有关,几个艺人不听话,搞出点不太雅的绯闻,正在做紧急公关处理。


    他语气轻描淡写的跟那边交谈。


    她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男人还有沉稳不乱的一面。


    听到楼梯口的动静,江岸立马转身。


    他把耳际的手机挪开:“先等我会,马上好。”


    他在打电话,阮绵没说话,径直把行李箱搬到了外边。


    她在门口等了约莫三四分钟的样子,江岸打完出来:“现在还有几个小时,要是不急的话,我带你……”


    “我想去看看秦惜文。”


    这是阮绵忽然冒出来的想法。


    她想去看看,曾经那个能为陆淮南忘却生死的女人。


    江岸有几秒的愣怔,好看的瞳孔中,微微颤栗下,声线压得低沉到发哑:“阮绵,这个要求我可能不能答应你,你也别怪我自私……”


    “你又怎么知道,她不想见我呢?”


    在极力的挣扎之下,最终江岸答应带她去医院。


    秦惜文跟手术那日的状态,大有出入。


    她坐在病床上,笑面相迎的与小朋友玩闹。


    正如她所想所听到的那样,是江岸手里宠坏了的公主,天真无邪,纯白得如一块没被玷污过的玉。


    阮绵在门外站了许久,随而推门进去。


    秦惜文眼皮抬起,看了看她,又不以为意的撇开视线。


    “秦小姐。”


    “你是?”


    阮绵:“我是你哥哥江岸的朋友。”


    闻言,秦惜文将手中紧握的游戏机放到床头柜上,她回眸,仔细的打量阮绵,冰冷的回了句:“你找错人了吧?我哥没你这个朋友。”


    江岸身边的女人,她大多数见过。


    比阮绵漂亮的有,比她气质好的也有。


    秦惜文从未见过她,第一反应又是江岸身边死缠烂打不得逞的女人,找不到江岸,跑来找她。


    这样的事,秦惜文遇到不要太多。


    阮绵不疾不徐走上前,她姿态保持得好:“我叫阮绵,之前我们见过的,在手术室里,只是那时候你昏迷不醒,我操刀给你动的手术。”


    随着她这句话。


    秦惜文的表情变幻好几番。


    江岸跟她说过,给她手术的是个女医生,并且很有名。


    但她从未见过。


    并且在当年发生那种事情之后,江岸就把她跟与陆淮南有关的任何联系都断了。


    秦惜文只知道陆淮南结婚,却不知对方是谁。


    所以,对阮绵这张脸,她是完全陌生的。


    秦惜文纳闷:“那你找我是?”


    “作为你的主刀医生,单纯想来看看你的情况。”


    提及自己的身体,秦惜文本能排斥反应,她见到阮绵,得知她是主刀医生,是心理跟生理上的抵触:“我挺好的。”


    不知为何,这时候她想起陆淮南。


    秦惜文是个单纯到,有什么情绪,就会全部展露在脸上的女人。


    她把她最好的年华,跟整颗心都给了陆淮南。


    得来的却是失命的背叛。


    第190章 对不起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


    秦惜文眼神闪过愣怔不解。


    她稍弯起唇角,淡笑在脸上浮动着:“你跟我哥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我跟江岸只是朋友,但我是陆淮南的前妻。”


    阮绵声音不重,却轻易的击垮了秦惜文所有的情绪,她表情僵住,眼眶的灼热湿润开,随着时间的推理,雾气越发模糊不清。


    摇摇欲坠的挂在她眼眶里。


    她


    看到秦惜文努力的在张嘴,如何都吐不出声。


    蠕唇的动作很是机械式。


    秦惜文的笑声有些凄冷:“呵,来看我死没死吗?”


    阮绵是医生,她很会察言观色。


    “秦小姐,你别激动。”


    秦惜文扭头:“我不想见你,你走。”


    阮绵站起身来:“我今天来见你,只是想告诉你,为了这么一个男人,你不值得葬送大好青春,你看看我就知道,我跟他结婚四年,如今也不过落了个黯然退场。”


    江岸说过,陆淮南是秦惜文心里的一根刺。


    一天不拔出来,就会痛一天。


    一辈子拔不出来,那就是一辈子。


    她今天来的目的,只是想把秦惜文心里的那根刺拔掉,让她往后的日子活得像自己。


    泪落进胸前的病服里,沾湿一大片。


    阮绵声音波澜不动:“秦小姐,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当年发生过什么,我只是想劝你,回头看看那些关爱你的家人,她们才值得你爱。”


    “大道理谁不会讲?”


    秦惜文眼睛红染得要滴血。


    双手死死攥着两边病号服,攥得衣服皱巴难看。


    怕她情绪过于激动,激起病情,阮绵压低嗓音:“你要看看你哥为了你,跟他大打出手的视频吗?”


    秦惜文不说话了,眼下淌着两抹泪痕。


    阮绵径自掏出手机,点到她从酒店监控取来的视频,翻过来递给她看。


    视频中,江岸嘴角破裂溢血。


    他不甘示弱的冷笑,明明疼得快撑不住了,还强撑着那口气不倒下。


    打小儿,江岸是全家最心疼秦惜文的,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紧着她,秦惜文看得心疼又心酸。


    那拳头活似硬生生打在她脸上。


    她看向阮绵:“够了。”


    等到她开口,阮绵收手把视频按下暂停。


    看上去,秦惜文的情绪十分低落,低落到她都有些于心不忍。


    秦惜文松开手指,咬紧牙关,泪从眼眶猝然落下。


    她深呼吸,再吐了好几口。


    方才蠕唇,声线发颤的道:“当年的事,是我诬陷了他,他没有利用我上位,是我自己爱而不得,才……”


    秦惜文喉咙哽咽:“才想到这个办法逼他,可我没想到他宁愿背负这样的罪名,也不肯在我身边,为了顾及面子,于是我选择了自杀。”


    那年,整个燕州城因此事闹得轰轰烈烈。


    陆淮南也差点被江慧丽抓着把柄,让他退出陆氏。


    就差临门那一脚的事,是陆老太奶一直庇护他。


    阮绵不知道当年的秦惜文有多痛苦。


    但她能感同身受爱上一个人的难。


    当一切揭开,再无秘密。


    秦惜文像是松了口气:“我才是最卑劣的那个人。”


    她的口吻似在忏悔。


    江岸此时站在门外,里边的话,他听了个真切,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这种,没想过这一切是秦惜文自导自演的。


    他扶门的手指用力,不小心推动到,门板嘎吱发出响声。


    秦惜文看到他的瞬间,脸上的羞愧更甚。


    阮绵没说话。


    事实也是她意料之外的。


    江岸为了保存秦惜文的面子跟那份底气,他没有直白的揭穿,或者指责她不是,而是语气温和的问道:“现在感觉舒服点没有?”


    秦惜文只是静静的抿唇看他,不张嘴开口。


    江岸装得若无其事,帮她把床边的被褥理整齐:“晚点我让许婆婆给你炖汤,今天还是喝鸡汤吗?”


    “哥。”


    “啊,怎么了?”


    江岸摆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如小时那般。


    就是尽可能的让她没有任何心里负担跟压力。


    秦惜文颤着唇,说:“对不起。”


    她嗓音柔和低弱得,连阮绵一个女人都感觉有保护欲。


    江岸靠近床边,把她的头往怀里拉了拉,掌心抚动她鬓旁的发丝:“好了,跟哥说什么对不起,不准再说这三个字了,听着没?”


    阮绵见过他霸道蛮横的模样。


    这样的江岸,有些令她无所适从。


    她默默退身出去,把空间留给兄妹两。


    出门后,阮绵删除掉那段视频。


    正准备退出页面,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来自盐城,她敏锐的神经跳动,脑海蓦然浮现一个熟悉的名字:蒋自北。


    电话响到七八秒的时候,阮绵才堪堪接听。


    果不其然,那边是蒋自北轻细的嗓音:“阮小姐,不知有没有空,我想跟你见个面。”


    她第一反应是警惕跟防备。


    半秒有余,阮绵问:“蒋小姐也在燕州?”


    “嗯。”


    “蒋小姐找我有什么事不妨在电话里直接说。”


    蒋自北道:“是关于你母亲的事,我觉得还是当面见你说比较合适。”


    脑子嗡地炸了下,阮绵防备更甚几分,


    她深吸气,牙齿在口腔里发颤磕碰,好几秒那种动静才平静下来,她手指紧紧抓着手机,一字一句的问:“蒋小姐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想不想知道就看你肯不肯见我了。”


    蒋自北说话的语气十分坚定不移。


    阮绵想不通。


    她跟蒋自北没什么瓜葛,唯有的一次见面,也是源于陆淮南,更别说她会知道她母亲的事。


    要么是个炸。


    但阮绵又不敢赌,她怕蒋自北的话是真的。


    “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五号花园咖啡厅。”


    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五号花园就在医院不到三公里开外,这不禁令阮绵怀疑,蒋自北是有备而来,并且她真的知道点什么。


    她压着声音:“我十分钟后到。”


    赶到五号花园,阮绵并未第一时间往里走,她在门口环顾了一圈。


    蒋自北那张脸她认得。


    此时人就坐在最靠里的座位。


    第191章 他的秘密


    蒋自北姿态优雅的端着杯咖啡。


    露出的一截粉藕色的手腕,白皙透亮,皮肤好得吹弹可破。


    接近臂弯的位置,那块触目惊心的伤疤,与她气质形成鲜明对比。


    她回眸一刹,恰好跟阮绵目光相对。


    “你来了。”


    “说吧!”


    阮绵从容而坐,跟她见蒋自北的第一面,一模一样,她把所有情绪尽力掩藏在漂亮的皮囊之下,若不是揭开她的脸皮,根本无法察到。


    蒋自北往她面前推动下咖啡杯:“试试,这家咖啡很不错的。”


    她没喝,甚至眼睛都没往下撇。


    语气冷硬:“你特意选在这见我,我想不是偶然吧?”


    “阮绵你很聪明。”


    阮绵:“你知道我母亲什么事?”


    “别急啊。”


    阮绵故意抬手看了眼腕表,那块手表,还是她前不久花了点心思去商场购买的,先前佩戴的是陆淮南送的那块,她带习惯了。


    手腕上没点东西,总觉得空落落的。


    “我八点的飞机,距离现在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够了。”


    从她进门的那一刻起,阮绵就能明显感受到来自蒋自北眼神里的针对。


    她今天找自己的目的,绝对没那么单纯。


    阮绵暗自吞咽口唾沫的功夫。


    蒋自北抽出手机,并不是她手


    里握着的那部,看上去是一个备用机。


    她手指很纤细,又生得骨节修长,按在屏幕上点拨了几下,翻过来放在距离阮绵半米远的桌面上:“阮小姐,我想说的都在视频里。”


    视频中的男人,阮绵再熟悉不过。


    陆淮南跟陆显那两张脸映入眼眸时,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或许是女人的第六直觉,她觉得事态不妙。


    “陆淮南,你说你到底有多卑鄙无耻?我今天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你从我手里把阮绵抢走,别说就是为了报复我跟我妈吧!”


    阮绵定定的看着视频里的人。


    这话是陆显说的。


    陆淮南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面孔被头顶监控拍得一清二楚。


    他下颌微微收紧绷了绷,脸色不分喜怒。


    陆显双膝撇开,弯腰佝脸下去:“那年你九岁,是陆家把你领进门的第二年,你打小性格顽劣,不服爸管教,因为爸一句说你妈不是,你逃去海港,无意间看到了她爸勒死她妈的场景。”


    阮绵牙根绷紧。


    咬得后槽牙发疼。


    眼眶里像是灌入一大壶的开水,滚烫沸腾开。


    她强忍着情绪,逼退眼泪。


    男人的话声声入耳:“从你九岁开始,你就很清楚的知道一件事,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机遇,你要靠着这个把柄,捏死阮文斌。”


    “我不知道该说你是想替阮绵跟她死去的妈报仇,还是一己私欲。”


    “警察调查,你只字不言,却在二十八岁那年找到阮文斌,逼着他把阮绵嫁给你。”


    “对了,不止这几年,前些年你费劲心机,掏空阮家这么多年的心血,让阮氏看似富有,实则不过是个空壳子……”


    陆淮南终究没忍住,一拳砸在陆显的脸上。


    陆显瞬间从一个仰视者,变成被居高临下的那个人。


    但他脸上的笑没止住:“我说得没错吧?”


    “陆显。”


    “四哥,这么多年,你把阮绵养在身边,娶她为妻,一是怕有外人透露真相给她,人在你眼皮子底下自然放心,二是想通过阮绵拿捏阮文斌,你欠人家的该还了。”


    陆显在笑,阮绵的心却在滴血。


    她不知道阮氏两代人心血,忽然的倒塌。


    这其间也有陆淮南一份力。


    “阮文斌怕你真的有一天把阮家掏空,所以不停的往外运输资产,可惜啊,他被利益蒙蔽双眼,不听人劝,欠下巨额债务,但你敢说阮家走到今天,你一点责任没有?”


    当初的陆淮南,就像是趴在阮家吸血的一只蚂蟥。


    他以此不断的壮大个人势力。


    做出耀眼的成绩,赢得陆老太奶青睐。


    阮绵确实聪明。


    从陆淮南伸手打陆显起,她就知道这话里的真假成分。


    但她不想在蒋自北这个外人面前失态。


    阮绵面无表情:“蒋小姐想告诉我的,就是这些吗?”


    “这些还不够吗?”


    陆显给她视频时,蒋自北也是大吃一惊,她压根没想过,陆淮南当年从中做了这么多事,密谋了这么多。


    换作自己,也不一定能承受住。


    可看阮绵的神态,她丝毫不受影响。


    就像是根本没听过。


    甚至还能勾唇笑着说:“那还真是要让蒋小姐失望了,首先阮家的生死跟我无关,早在我母亲离开后,我就不再管阮家的事了。”


    阮绵声音上扬几分:“其次,阮文斌已经被警方逮捕,也算是他遭报应。”


    “再者是,蒋小姐拿这些来,是想让我恨陆淮南吗?”


    她没给蒋自北任何反驳的机会。


    径自道:“那我能不能以此理解为,蒋小姐对跟他的关系,不那么自信,怕我这个前妻再次插足,所以拿这些挑拨离间呢?”


    蒋自北微楞了下:“可这些确确实实是他做的。”


    “那又怎样,我说了阮家的生死我不在乎。”


    实际上,她心早千疮百孔,无一处完整的。


    阮绵怕自己压抑不住,说完起身:“不好意思,我还要赶飞机。”


    蒋自北没拦她,眼神阴冷的抵着她离去的背影。


    她有些吃不准阮绵的态度立场。


    阮绵走到门口,回眸看她一眼:“对了,我对你们的事不感兴趣,你大可放心跟陆淮南好,我不是你们之间的那块绊脚石。”


    她从哪一刻彻底放弃陆淮南这个念头的?


    大概是见到付迎的第一面。


    又或者是蒋自北回来的那次。


    也许是刚才,得闻真相后。


    阮绵自己也不说出心境的复杂性。


    她只知道,从此之后,她跟陆淮南再无可能,这一辈子都相隔着山海,还有内心深厚的隔阂。


    江岸在门口等她,他扭头迎上她的脸,看到阮绵面孔煞白,连唇瓣都没半点血色,眉心轻轻一蹙:“你没事吧?”


    “没……”


    事字尚未吐全,吐到一半,阮绵感觉浑身仿佛气力被一刹那吸干,她脚都站不住。


    第192章 夫妻一场


    此时,或许蒋自北还在身后尾随看她的动作。


    阮绵没回头,只是压着嗓音道:“江岸,扶我一把。”


    江岸本身就搀着她,顺势挡住她身后,将她整个提着咯吱窝拽上了车,屁股靠住车座,神仙下去,她才感觉到无比的安全感。


    心里乱成一团麻。


    五味杂陈,酸的辣的,苦的辛的皆有。


    阮绵这辈子没这么虚弱过,感觉坐着,人都是飘飘然的。


    车门大开。


    风迎面吹进来,把她脸颊两侧的发丝吹得笼住大半边面。


    江岸没过问半个字。


    车缓慢的开出去,顺着国道去往机场方向。


    一路上江岸都很照顾她的情绪,车内温度往高了打,车速也是有降无增,在极静的环境下,她每喘的一口气,都是从喉咙挤压而出的。


    阮绵好几次抬手去抓手机。


    抓住又放下,动作反复了起码三四次。


    这样的动作已经很反常了,她却像是浑然不知身侧还有人在。


    徒然一只手捏住她手背,阻止她这种看似刻板行为。


    起先阮绵争执了下。


    发现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放弃挣扎。


    江岸低沉着嗓音说:“不管你跟她聊了什么,记住一定别让自己难受,与其内耗自己,不如气死别人。”


    所有的情绪,瞬间破防。


    阮绵身体软趴趴的靠在车座里,缩着脸,眼泪落了个猝不及防。


    江岸没想到她会哭。


    他最见不得女人哭,心跳加快,江岸把车一脚踩刹在路边。


    他手忙脚乱的抽纸给她:“别哭,先擦擦,我没责备你的意思。”


    阮绵绝对不是那种会在外人跟前哭鼻子的人。


    她的尊严底线不允许。


    却实实在在被江岸刚才那番话,莫名击中了她的敏感点,眼泪不受控制的落,连她自己都掉得有些茫然无措,她接过去擦了擦眼底。


    眼睛火辣辣的酸疼难忍。


    阮绵长舒口气:“我没想到他会是那样的人。”


    江岸没接话。


    “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他。”


    “能跟我说说嘛?”


    阮绵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从理清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到面对江岸,她足足花了三四分钟。


    抬起的眼睫沾染一层水珠,阮绵蠕动着唇瓣:“他什么都知道,知道我妈是被阮文斌勒死的,也知道我一直在找凶手,可他什么都不说。”


    “借着阮家吸血,成功上位。”


    说到尾声,阮绵的声音近乎颤抖。


    她给人的一面一直是坚韧不拔的,江岸第一次见她这样脆不可摧。


    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想,保护她。


    江岸伸出手,刚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阮绵没给他机会,她笑了笑:“我想过他能做的所有事,却没想到他这么卑鄙。”


    江岸很嫉妒。


    尤其是看到她哭得如此伤心难过。


    阮绵对陆淮南真的是偏爱,只有爱之深,才恨之切。


    没有爱,哪来的恨?


    怕是只有仇。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当然也很急迫,江岸终究还是理性战胜了感性,他把手探到她眼睑处,用指腹轻轻顺着她眼睑纹理抹掉泪痕。


    他力气很轻,轻到怕弄伤了她。


    江岸身边有过很多女人,他喜欢的,不喜欢的,接受的,不接受的。


    那些女的有名雅千金,顶流明星嫩模。


    环肥燕瘦,各种款式。


    对他前仆后继,如那海边的浪潮,一波未静一波又起。


    江岸也始终觉得,他这辈子顶多就是玩够了,最后顺从家里的意思,找个看上去合适的,门当户对的联姻结婚,壮大家族,成为家族利益中牺牲的一份子。


    所以这些年,他使劲的玩,更准确点是“卖力”的玩。


    他甚至没想过任何未来跟后果。


    也没尝试过


    跟谁正儿八经的谈恋爱。


    说出去都觉得可笑,三十岁的他没真正体会过爱人的滋味。


    当他意识到爱上阮绵时,江岸小心翼翼又畏头畏尾。


    阮绵跟他身边的所有女人都不同。


    她不高兴,不乐意会直言拒绝,在有求于他时,会主动开口寻求帮助,也会想着还这个人情,并且对人对事都有足够的分寸感,距离感。


    她不倒贴,但也绝对不容吃亏。


    起先江岸只是觉得好玩。


    因为他没碰过这样的女人,心生好奇。


    渐渐的,就像是刚开始玩一款游戏,从索然无味,到深陷无法自拔。


    “阮绵,忘了他,往后好好生活。”


    江岸安慰的声音里,也有几分心疼自己。


    只不过,阮绵听不出来。


    她翕动鼻尖,将满口的酸涩劲吞咽回去,感觉喉咙有些无力呼吸,阮绵脸很红,红得要溢出血来:“我会的,一定会的。”


    就算不会,她也会逼自己会。


    在赶往机场的路途中,阮绵胃里阵阵沉痛。


    她情绪一差,胃就会不听使唤的痛。


    身体的每个器官,也跟着情绪波动而变化。


    尤其是她的眼睛,至始至终那层薄雾都没消散过。


    眼看着到机场,江岸的车绕着外围转了一圈,往车库的位置停靠过去,阮绵坐在副驾驶,她扫一眼的功夫,就看到康堇站在一辆黑车旁。


    她心里咯噔一声,响得很重。


    脸色立即就变了。


    江岸不瞎,他怎能看不出端倪。


    循着阮绵视线往前看,黑色的车正是陆淮南那辆。


    他冷呵了一声:“没想到他这么厚脸皮,这种时候还好意思来。”


    阮绵没当回事:“也许人家只是有事吧!”


    但她知道,陆淮南肯定是来找她的。


    与此同时,对面的陆淮南跟康堇,也看到江岸的车。


    康堇最先反应:“陆总,要不要我去跟阮小姐说一声?”


    “我去。”


    阮绵不知道陆淮南近身时,她是种什么心情,脑子里一片空白,呼吸急促不安,完全无法控制管理好她那张脸的面部表情波动。


    那种感觉,如同有人往她脸上泼了一碗硫酸。


    那么刺激。


    她仰起脸,问他:“你来干什么?”


    语气冰冷得没有半点温度。


    陆淮南索性无视驾驶座上的江岸,居高临下的抵着她眼睛,道:“没什么,夫妻一场,你要走了,我来送送你。”


    “大可不必,我不想看到你。”


    第193章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她没下车。


    陆淮南也没强迫她下来。


    但他用压迫的语气,说:“阮绵,我有话跟你说。”


    江岸打嘴里冷哼一声。


    他真想说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我没时间跟你走。”阮绵撇开视线,把脸摆正看着前方。


    陆淮南拽了下车门,门是锁着的,根本打不开,江岸见状,没由得冷嘲热讽的出声:“没听到吗?她不想见你,有话直说。”


    一人在车外,一人在车内,四目相对。


    阮绵感觉他跟江岸之间,随时要火光一触即发。


    “我们走吧!”


    江岸启动车,陆淮南才松手:“阮绵,你就不想听听我心里的想法吗?”


    江岸没立马开出去,他算是给阮绵一点面子。


    当然,倘若今天阮绵没坐在车里,陆淮南这辈子都不会在他面前,说出这种卑微的话。


    “不想听。”


    说完,阮绵主动去升起车窗。


    她回眸时,恰好看到陆淮南那双深沉而又忧郁的眼里,是一抹摇摇欲坠的红。


    以及无比深切的悔恨。


    阮绵扭转过脸。


    她的眼睛早就哭红肿了。


    原本不算很大的双眼,此时显得小了一大圈。


    江岸覆盖在她手背的手,她没抽开,任由他握住,男性手掌宽厚温热,像是一层带着温度的棉花糖裹在皮肤上,令她很安心。


    “想哭就哭。”


    “你不怕我哭了?”


    江岸:“先前怕,但总要克制的,总不能让你憋着难受不哭出来。”


    他这话多少带了些许暧昧因子。


    阮绵把手往里缩了缩,江岸也很识趣的把握好分寸感,没再勉强紧握她。


    她抬脸,笑意在嘴角萦绕开:“没什么好哭的。”


    江岸把车往里停靠好,替她取行李。


    “江岸,谢谢你。”


    他笑得格外慷慨:“谢我别用嘴,要不以身相许?”


    阮绵眉头挑起:“这个恐怕是困难。”


    江岸也不意外,他很能接受她这样的话:“我早知道是这个回答。”


    “心里不舒服?”


    “那倒是没有,失望有点,你难道没看出来我在追求你吗?”  阮绵把行李接过来:“我很好奇,你对女人一般像这样的追求,最多能保持多久?换句话说,你能忍受得了多久?”


    江岸没想过这个问题。


    准确的来说,除了阮绵,他没正儿八经追过女人,付迎纯属是见过两面,对方就勾着他不肯放了,起初他并不知道付迎的身份。


    只当她是陆淮南的女人,想着玩弄一番。


    了解真相后,江岸果断选择全身而退。


    他绝对不会在任何无用的女人身上,浪费一丁点时间。


    江岸半垂着眼帘,睨她的眼神暧昧:“可能太多记不清了。”


    他看到阮绵暗自吸口气。


    江岸冷声道:“逗你的,你是我追过的第一个女人。”


    陆淮南没想到阮绵拒绝他,拒绝得那么干脆利落。


    且不说昨晚,早上人还算情绪可以。


    手机在兜里掏了好几番,他红着眼跟康堇问道:“能订到最近一班去澳洲的机票吗?”


    康堇立马查看。


    结果不尽人意,有些为难的说:“恐怕不行。”


    他没做声,绷着的脸上不太好看,紧抿双唇走到了角落边,陆淮南在做思想斗争,约莫半分钟左右,他给阮绵打去第一通电话。


    那边没接。


    拨叫声持续不断的在耳畔响动。


    就像是催命符。


    炸得他脑子生疼,心里也跟着慌乱无比。


    陆淮南再打,偌大的机场他不知道江岸把她带到了哪。


    只要阮绵不想见他,她总有办法让他找不到人。


    他盯着手机一直在看拨号进展,断了他就再打,动作都显得刻板机械式。


    “陆总,阮小姐的飞机已经起飞了。”


    手机里关机


    的提示音,跟康堇的话同时响起,宛如两记沉重的笨钟,重合在一起重重的敲击在陆淮南脑中,他收回神绪:“帮我订机票。”


    说完,他又缓过神来似的,摆了摆手:“算了。”


    她不想见他。


    就算去了,她也会想尽办法的躲着他。


    康堇:“陆总,那阮小姐奶奶那边……我们还要继续维持高额医疗费用吗?”


    起先,陆淮南是想过要通过孟贤清,让阮绵脱离不了自己。


    这是唯一的办法,也是最好的办法。


    可他不忍心下这个手。


    当然他也了解阮绵,倘若自己真的把她逼到绝境,她真的会跟他鱼死网破。


    陆淮南不敢,也不舍得再伤害她。


    “嗡嗡嗡……”


    康堇的手机响。


    他走到一旁接听。


    不过短短半分钟的连线,康堇上前,砸吧着唇道:“刚才医院那边的人来信说,阮小姐已经找人把她奶奶转移去了澳洲,我们……”


    “就这样吧!”


    没人知道,陆淮南是咬着牙根跟心里的酸劲,吐出的这四个字。


    他双眼猩红,喉咙生疼得厉害。


    每吞咽一口唾沫,心尖的酸都要加剧好几番。


    眼底的疲惫肉眼可见。


    陆淮南想往前迈动一步的,刚提起腿,发现自己浑身肌肉僵持住,怎么都动不了,心口的疼以秒速在增剧,他伸手捂住胸口位置。


    阵疼转为痉挛疼。


    活似有人拿刀子在剐他的筋脉。


    每一下都抽得他呼吸困难。


    康堇观察到他的不对劲,连上前:“陆总,你没事吧?”


    他摇摇头。


    屏住口气,努力缓了缓腿部的僵度,才艰难的走出去半步。


    “先回去公司。”


    康堇把车开过来,陆淮南上车的时候,脸都是煞白的。


    他唇瓣抿得紧到出咬痕。


    手机叮咚响,陆淮南慢半拍反应过来去查看,是来自江岸所发的一张照片,两人在机场相拥的画面,照片里仅此拍到阮绵一张背面跟后脑勺。


    但他的心也不由得深深发痛。


    沉沉的一口气吐了出去,他感觉呼吸重到压迫嗓子眼。


    眼眶溢着滚烫湿润。


    陆淮南撑着车座,五根修长的手指慢慢蜷缩起攥成拳头。


    康堇透过车内后视镜去查看他的表情。


    感觉到手指嵌入掌心的疼痛,他才松开。


    陆淮南打电话给商衡。


    商衡接听很快:“我在开会,有什么事吗?”


    第194章 腹背受敌


    “找你帮忙。”他说话有些吃力,吞吐了好几下,才道:“我要让江岸的荣华娱乐,在商氏的地盘开不下去,商衡,算我欠你个人情。”


    商衡跟陆淮南认识这么多年。


    还没见过他被人逼到这个份上。


    哪怕是当年江慧丽逼着他让位,陆淮南都是淡定从容的。


    商衡闷楞了瞬:“淮南,你怎么了?”


    “我没事,遇到点小麻烦。”


    商衡憋了半天:“荣华娱乐那一块,是我家老爷子在管,恐怕我插不上手。”


    陆淮南单手握手机,面色虚白:“那我亲自去跟商老爷子谈。”


    “淮南。”商衡在电话里喊了他一声:“这件事你动了,江家日后肯定会针对你的,对你事业上很不利,你要想好了事情的利弊。”


    燕州这般大,不止是只有一个陆家。


    更何况眼下陆淮南的形势,就差腹背受敌了。


    可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江岸当着他的面带走了阮绵。


    陆淮南感觉就像是心肉被割掉了一大块。


    此刻他的心脏都是空缺不完整的。


    ……


    陆家。


    江慧丽不知从哪打探来的消息,听说阮绵出国去了澳洲。


    “妈,她真的跟四哥离婚了?”


    一直以来,在陆家人眼中,阮绵就是贪财如命的人,她所有的成就都是陆淮南一手铸成,包括能在燕州最好的医院,名声大噪。


    江慧丽怎么也想不通,她会舍弃这一切,一走了之。


    对于一个注重名利的人来说,这无疑是致命的。


    江慧丽看看陆怀灵,说:“去把你五哥叫来,我有事找他。”


    “好。”


    陆显靠在软皮沙发里,面目虚色的喝酒。


    他左手撑着沙发扶手,右手拎着个喝到半多的酒瓶。


    瓶底都磕碰到了地板,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门板被人从外推开,陆怀灵走进来,见状蹙眉拧了拧鼻尖,脚往后退半步:“五哥,你怎么在家里喝这么多酒?妈说找你过去有事说。”


    陆显向来也疼惜这个妹妹。


    他努力起身,奈何身体无力,强撑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陆怀灵过去帮扶他。


    她力气小,结果两人一骨碌的都滚在了地上。


    陆显连忙挣扎着爬起,去捂她的脸:“没磕着吧?都怪哥不好。”


    “我没事。”


    陆显压根站不稳,大半个身体的力气,都尽数压在陆怀灵身上,她被压得弯腰哈背,脸色酡红,喘气都不顺。


    陆显醉意深重,嘴里嘟囔开:“她走了,走了都不肯看我一眼……明明……明明我才是对她真心的那个男人,你说……他陆淮南有什么好的?”


    陆怀灵蹙眉:“五哥,你也喜欢阮绵?”


    她很是不解。


    阮绵也没好到那个份上,怎么身边的男人个个都追着她跑。


    尤其是宋砚安。


    陆怀灵爱慕宋砚安快五年了。


    可她同时也知道,宋砚安心里至始至终只有一个阮绵。


    她一直默默无闻的远观,从不敢真正的踏入到他的生活。


    陆显挣了下眼睛,漆黑的瞳孔半露在外:“喜欢谁?我不喜欢,我只喜欢她,奶奶给我许亲之前,我就喜欢她了,这燕州……”


    “算了,不说……也罢。”


    陆显压着她单薄的肩膀,说得含糊不清,吞吞吐吐。


    陆怀灵被压的何止又只是肩膀,还有心。


    心酸难受,五味杂陈。


    她觉得这些男人都不争气。


    陆怀灵盯着眼前的男人:“妈找你,你还过不过去?”


    醉得稀里糊涂,陆显强行掀开眼皮,看她的眼神都是飘忽不定的。


    灼灼的酒气吐在她脸上,陆怀灵很是不适:“五哥,你想没想过,四哥真的跟阮绵离婚了,这是你上位的最好时机?奶奶可一直盼着抱孙子。”


    陆老太奶年纪大了,心心念念是子孙后代。


    也难保她真的会这么做。


    陆显没做声。


    陆怀灵开口:“妈这些年说是陆家的正宫,可她受的那些委屈,咱们可都是眼睁睁看着的,当年若不是妈使了点手段,恐怕这陆夫人的位置都不保。”


    明明是酒醉的脑子。


    陆显却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来。


    他从陆怀灵身边慢慢的挪开,滚在脚边沙发上。


    双手撑着正脸,好久才抬头望着陆怀灵,低声说:“陆淮南一直都在查他母亲的死因。”


    陆怀灵震了瞬:“所以咱们得赶快行动。”


    陆显的脑子,彻底被拉回到正轨上:“行动?怎么行动?我们根本不知道他如今在燕州有多少人脉关系,手里到底掌握了多少权利。”


    贸然行动是会死的。


    不给别人留后路,也等于不给自己退路可言。


    陆怀灵不懂做生意,更不了解陆淮南这个人。


    看似生活在一个屋檐之下的家人,其实心里隔着的嫌隙比一堵墙还厚。


    “难道爸也没办法吗?”  陆显揉着发疼的脑袋,沉声道:“爸当初把管理权交给他的时候,估计就没想过他会在这些年,扩张势力这般快速。”


    所有人都出乎意料。


    陆淮南的能力手段确实狠,也确实适合管理生意。


    可他的狠劲,也是一把双刃剑。


    使用不当,很可能会导致自裁的结果。


    陆鸿文当年自然是考虑过,只是他没料想到,陆淮南的天赋出类拔萃。


    不仅把陆氏各方面经济打通,更是把他赋予的权利,尽数收揽囊中。


    他很聪明,比想象中聪明。


    如今陆鸿文再想撤权可就没那么容易简单了。


    说白了,陆淮南相当于手里握着十万精兵的太子。


    况且他这个太子还获得了满朝文武的极致赞赏。


    临时撤掉陆淮南,陆鸿文恐怕是不太敢的,他退居多年,打陆氏总部撤下来之后,一直很少在管理生意,燕州那些商圈他也太多年没交际了。


    他若是要强行易主,那些人能不能服众是一回事。


    万一陆淮南来个釜底抽薪,直接里应外合,独立门户。


    陆氏等同于一个给他做嫁衣的空壳。


    别说陆鸿文,哪怕是陆老太奶动他。


    也得三思而后行,平心静气。


    可这手心手背都是肉,陆显知道,奶奶更偏心看重陆


    淮南,不管怎样,他都没办法压死他。


    第195章 别那么正经


    三年后。


    一部《金佳盛世》轰动上映,惊艳了整个影视圈。


    李锦心一举夺下开年的第一座“金像”最佳女主角奖。


    她也凭借着这一部电影,彻底从二三线跻身成一线顶流。


    一时之间,成了众多导演眼中的香饽饽。


    也从电视圈转屏影圈。


    在她身价倍翻的火热之际,她接下的第一个广告代言,竟然不是出场费高达八位数的陆氏珠宝,而是一家规模不算很大的整形医院综合性微调广告。


    广告牌一经打出,众人叹呼。


    更是有人传言,李锦心是被人胁迫的。


    网上一大群人,化身福尔摩斯挖内线消息。


    而李锦心本人,淡定如松,晚点还现身在开元国际酒楼,特发记者会声明她没被绑架,也没被胁迫。


    对这等传言不攻自破。


    桌上的咖啡刚见杯腰,服务员再上一杯。


    “女士,您对面的咖啡需要重新续热吗?”


    服务员在提醒时,多往她脸上瞧了瞧,女人染烫着一头棕栗色的大波浪,长发披肩,身上深黑色的传统西服搭配微开领白衬衫。


    英姿利落,清爽精致。


    女人的脸更是五官细腻完美到,寻不着一丝瑕疵。


    脸蛋不过巴掌大小,桃花眼稍敛着,唇角轻勾。


    “再续一杯吧,麻烦了。”


    “不客气。”


    服务员从她面前取走冷却的咖啡,微笑着夸了一句:“女士,您长得很漂亮。”


    “谢谢。”


    阮绵稍微点头,示作回应。


    这样的夸赞,她听得太多了,每个人的口吻跟态度都各不相同。


    国外三年的生活,更是将她养得气色极佳,气质出众。


    比起三年前的她,又多出几分成熟韵味。


    不过她的脸依旧年轻漂亮,不减当年。


    “阮绵。”


    阮绵回眸循声看过去。


    偌大的咖啡厅,李锦心跟她的女经纪人,正走到正门口,她起身挥了挥手,李锦心善笑着走上前,摘下墨镜,跟她双臂相拥:“好久不见。”


    阮绵看到她眼睛里颤动起几许雾气:“怎么还哭了。”


    “太想你了,快一年多没见了吧?”


    “差不多。”


    李锦心把手提包跟墨镜递给经纪人:“麦姐,你先去隔壁等我。”


    两年多前,李锦心档期排到澳洲。


    在拍摄期间车祸,恰巧是开车路过的阮绵救了她。


    在澳洲养伤的那阵子,两人的关系也因此结缘,成为互相帮助的朋友。


    阮绵万万没想到,她这辈子还会跟李锦心成朋友。


    李锦心顶着双红眼,抿口咖啡,说:“医院那边的广告费,我可只收取百分之三十,剩下那七十当我入伙,以后我跟你一块干。”


    这些年,她很努力的工作,一个二线女星,却能忍下各种综艺的苦。


    来者不拒。


    为的只是能多一份出境的机会。


    李锦心说在娱乐圈混迹,很不容易。


    阮绵当然信。


    “行,你愿意屈尊跟我干,我反正是没意见。”


    李锦心凑过身来,八卦劲附体:“这次陆氏珠宝给我出价八位数,前头带五,你说你把他这生意抢走,他会不会知道你回国……”


    阮绵面不改色的说:“生意场上,各凭本事。”


    她从没想过要跟陆淮南抢什么。


    也没想过要以这样的身份跟他相见。


    准确说,她压根没想过要见他。


    不过同时阮绵也心里有底,在燕州不是她想不想见的问题。


    李锦心:“晚上许导请吃饭,你跟我一块来,他认识几家不错的医疗器械企业老总,我到时候在饭局上替你问一嘴,保证事半功倍。”


    有这样的关系,能用则用。


    “谢了。”


    “跟我就别这么客气了。”


    一小时后,阮绵跟李锦心在开元国际分别。


    江岸的车开进车库来接她。


    远远看见她的那一瞬,他双眼溢满了惊艳跟满足:“一年不肯回来,也不让我去见你,你这是要把我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熬死。”


    江岸说不出的苦。


    这一年多里,阮绵开展自己医美行业的道路。


    从学习到创业,其间辛苦不可言说。


    他也跟着她熬。


    江岸牵住她的手。


    阮绵主动上前反扣,十指相交。


    她口吻带嗔:“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医院那边怎么样?”


    江岸单手搂上她后腰,将人往前拉,把阮绵压在车门上,目光低垂抵着她的脸,唇瓣靠在她额际,轻声缠绵道:“我做事你还不放心?”


    终于闻到她身上熟悉的味道,令他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见她只是盯着自己,没所动作。


    江岸低了点头,把脸摆在她面前:“不打算用行动表示表示?”


    她在国外,他在国内。


    阮绵还坚持不让他去澳洲找她。


    江岸也不敢私自跑过去,惹得她心生不快。


    以前从不信佛,不信斋戒的江岸,生生在燕州替她守身如玉了三年。


    这三年可了不得。


    比起他吞糠咽菜还苦不堪言。


    江岸哪怕再想,最过分的也只能是用拇指姑凉。


    阮绵一天不开口,他一天不敢乱来。


    熬归熬,但心里终究也是幸福的。


    一想到有一天能把阮绵娶进家门,吃干抹净,日夜缠绵,即便只是脑补的一个画面,江岸嘴角就由不得往上翘。


    她贴近,蜻蜓点水似的在他侧脸碰触一下。


    很快挪开。


    江岸这才放她上车,贴心的给她系好安全带:“带你去吃好吃的,最近我跟沈叙他们找着一家不错的日料店,想着等你回来就带你去。”


    “真贴心。”


    江岸抱怨:“真要是觉得我贴心,不如早点屈身给我得了。”


    一提这个,阮绵立即咳嗽一声。


    面色也回归到正儿八经训斥他的样子。


    江岸委屈:“逗你的,别那么正经。”


    他起身绕到驾驶座,把车慢悠悠的开出车库。


    阮绵趁机跟他讲明:“李锦心那边已经确定好了,她随时有空拍摄,医院这边的布置也得紧跟上,对了,我晚上要去一趟外边吃饭。”


    江岸顺势问道:“跟谁啊?男的女的?”


    “跟李锦心,她给我介绍几家医疗器械的老总。”


    “也好,刚回国得适应一下国内市场环境,多接触接触就熟悉了。”


    第196章 重逢


    他觉得阮绵还有话要说,说完后,一直秉持沉默。


    车厢内约莫沉寂了十几秒,她启唇出声,道:“找你帮个忙,你那边能不能帮我先打听一下,陆氏的人会不会参加这次饭局,我不想碰上尴尬。”


    李锦心如今是如日中天。


    很多公司都巴着请她代言。


    代言费都开到了天价。


    就算她已经签约了这边,难免有些不死心的,想要趁着机会私下跟她再谈价。


    江岸没说话。


    他心疼她的顾虑担忧。


    虽然他听得是不痛不痒:“你要是怕避免见面,我可以叫人替你去。”


    他使唤的人,绝对能力不低于她亲自操刀出马。


    只会有过之


    而无不及。


    阮绵看向江岸:“诚意嘛,我现在在国内行业也没站稳脚跟,总不能一辈子靠你帮,总要自己学会慢慢走的。”


    听到她说分家的话。


    江岸心里滋味难言,可也无可奈何,他轻叹口气:“我知道,你要强,我找人帮你查。”


    两人在吃饭时,他的人就来消息。


    声称陆氏的人不会参加。


    饭局是李锦心私下组织的。


    阮绵回国三天,有两天半都在整理房子的事务。


    她花了笔钱,在燕州郊区买了套两居室的二手房。


    送她到楼下,江岸嘴上暗戳戳的抱怨:“我真是拿你没办法,给你准备那么好的房子,你说什么都不肯去住,非要跑到这种偏远的郊区买套小居室。”


    阮绵不以为意:“房子嘛,住得舒服就行。”


    “有事给我打电话。”


    江岸很高大,站在她面前,几乎遮挡了她面前大半的光线。


    他眼神宠溺,神情腻得像是要把她整个包裹。


    怕他又上头。


    阮绵赶紧伸手去推他:“好了,我知道的,有事第一个给你电话,好不好?”


    “那还差不多。”


    心里有点小失落,江岸倒也没表露出来。


    他知道阮绵顾虑什么。


    好事多磨,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送走江岸,阮绵上楼洗澡换衣服。


    跟李锦心约的是晚上八点,时间还早,她简单细致的收拾一番,再补了个妆,考虑到饭局上要喝酒,打车前往万悦华府。


    阮绵生得模样身段好,根本不挑衣服。


    随便一件小香风套裙,穿出上T台走秀的美感。


    李锦心一个劲的夸她:“你今晚肯定是咱们屋子里最漂亮的女人,让那些狗男人垂涎死去,不过话说江岸他没跟你一块来,什么时候他这么放心你了?”


    阮绵在江岸身边的身份,其实大家都懂。


    不过就是差她一句话的事。


    所有人都等着江岸有一天抱得美人归。


    也不少人劝阮绵,让她早点答应,毕竟这个社会的男人最不靠谱,尤其还是江岸这样的公子哥。


    说不定今天追你追得鞍前马后,明天遇着更好的就变心了。


    都说人心易变。


    也都劝她趁着江岸心思正浓,把他收了。


    阮绵倒是心无旁骛,全然当做没听着。


    “他晚上没空,有应酬。”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给他打电话问问。”


    李锦心耸耸肩:“我可不敢,哪有员工打电话问老板私事的。”


    两人有说有笑的往里走。


    李锦心身份敏感,她一路上脸只露了个眼睛,全程口罩墨镜帽子加身,就这样还怕被拍,阮绵跟着她走的后门专员电梯上楼。


    电梯畅通无阻的直升而上。


    不知是身体忽然的不适,还是别的缘故,阮绵心脏揪痛了两下,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捂住胸口,意识到什么,才把手拉下来,手心一层薄薄冷汗。


    “叮咚……”


    楼层灯到28层,电梯门呈两扇从中打开。


    门外有人。


    阮绵本能提步偏身让出空间。


    她没抬眸,但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


    整个人僵持在原地,脚站定无法动弹。


    “陆总?”


    看到陆淮南的一瞬间,李锦心倒吸口气,她反应过来打招呼。


    他很轻沉的嗯了声。


    其实也就在那一下,陆淮南也是看到阮绵的。


    两拨人一里一外,陆淮南那边有四五个男人,跟在他身后,看派头是来这边谈工作的,他也没径直往她这边刻意瞟,只是在进门插肩时,抬眸随意看了一眼。


    有男人在的环境,阮绵感觉空气都是苦涩难咽的。


    她一直半垂着脸,没去看人。


    电梯间很大,进来五六个人,也还算宽敞空旷,陆淮南站在距离她半米不到的位置,她与他之间并未挡人。


    准确说是,没人敢直接挡到他跟前去站着。


    从阮绵的角度看过去,她能看到男人笔直沉黑的西装裤腿。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黑色。


    除了白衬衫白得崭新外,身上只剩下一个单调乏味的黑色。


    电梯里短暂的沉默过后。


    陆淮南说:“李小姐,听说你拿下了今年最有水准的金像女主角,恭喜你。”


    他每吐出一个字,都是沉沉叩击在阮绵心间上。


    这个声音,她在澳洲无数次想起念起。


    至今没忘。


    沉得好听。


    李锦心顺势看了眼她,才笑着应话:“陆总谬赞了。”


    李锦心其实眼下并不太怕陆淮南会突然提及拒绝代言的事,她如今的咖位,加上她跟阮绵的关系,再者江岸那么喜欢阮绵,她随便跟江岸说说,就能保她在娱乐圈平安无恙。


    所以,她回话也回得很有底气。


    至始至终,陆淮南都没主动开口跟阮绵打招呼。


    两人看上去,就是毫不相熟的陌生人。


    没人能猜得到他们曾经是“亲密无间”的夫妻,除了在场的李锦心。


    电梯在上升到48层,即将到顶。


    阮绵她们要在这层下。


    她提步往前跨,陆淮南微不可察的抬了下眼睫,露出的深眸盯在她后脑勺上。


    李锦心看到了这个动作。


    她没说话。


    其实打心里来说,她更希望阮绵跟江岸,毕竟她跟江岸在一起是一段崭新的感情,不会再消耗绯大的精力去消化那些过往难堪的事,她能轻松自在得多。


    “陆总,那我们先走了。”


    李锦心跟出去。


    “好。”


    没人看得到,陆淮南紧蹙的眉眼下,是藏着深深的复杂阴郁。


    第197章 她回来了


    阮绵刚才在电梯里屏气凝神,想拼命把自己理智拉回来。


    一出电梯,她大出口气,额头尽是密密麻麻的细密汗珠往下流。


    心脏像是被人用手使劲攥住,一缩一松。


    李锦心弯腰去看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阮绵,你没什么事吧?”


    她手扶着电梯旁的墙壁,挣扎下:“没事。”


    但脸上的擦白,许久都没消退。


    即便是不去看自己的脸,阮绵也清晰的能感觉到,此时她的脸一定很烫很红。


    见到陆淮南的那一刻,她整颗心都差点蹦出来。


    那层相隔的肚皮,彷如是一张薄弱的纸张般。


    不堪一击。


    她勉强恢复神色:“走吧,别让许导他们等急了。”


    李锦心还想说点什么,看阮绵已经提步走出去了,她也只好跟在身后,时而观察她的脸色:“待会要是桌上有人敬酒,你就推给我,你今晚就别喝酒了。”


    许导跟陆淮南不是一个圈子里的。


    两方结交也少。


    更不可能清楚阮绵那段朽败的婚姻,在饭局上相聊甚欢。


    大部分的酒都被李锦心挡了,阮绵喝下肚的不过四五杯。


    在澳洲的三年,她鲜少碰酒,几乎是到了完全戒掉的份上。


    最后一杯的时候,阮绵脸上热,发红又发烫。


    胃也开始造反不舒服。


    许导举着酒杯,特意绕到她面前,眼底没少流露那种男人对漂亮女人的垂涎,但碍于李锦心在场,他到底给几分面子,没直白的伸出咸猪手。


    他刚靠近,阮绵蹭地起身,脚步往后退了点。


    隔开两人的距离:“许导,我敬你。”


    不由分说,她率先端起桌上的半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先喝,总比被强行倒满了再喝来得好。


    李锦心使眼色,原本坐在她身边的同事,立马主动去讨好许导,许导才不舍的从阮绵身边撤离,搂着身边美女走到了对面的位置上。


    有李锦心,加她几个好姐妹的发力功劳。


    几家医疗器械老总,都纷纷称好,肯把最新的设备公平价卖给阮绵。


    以前阮绵挺排斥这样的手段。


    经此事后,她对此感想改观很大。


    这个世界上,大多数做事只看结果。


    至于你是用什么手段得到的,没人会在意。


    饭局结束时,全桌就剩阮绵稍微清醒点,李锦心醉得话都说不清晰,尤其是许导,脸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其余几个老总,一直在攀着李锦心说话敬酒。


    目的可知。


    不过李锦心也有她自己应付的一套,那就是不管对面怎么说。


    她保持冷静跟油盐不进。


    阮绵在桌上坐了会,头沉沉的往下垂,眼皮也撑得酸涩不已,最严重的是胃里,如被火烧火燎,火辣辣的难受,喉咙里的呕意随时能吐。


    她趁乱起身去洗手间。


    廊道空旷静谧,针落可闻。


    阮绵边走,耳畔都是自己嘴里残喘而出的呼吸。


    短短的百来米,她走得很是费劲,身体里的酒劲充斥着每一个细胞。


    洗手间门旁有团黑影,隔得太远她没看清。


    走到门口边,她才睁眼看准对方。


    男人依旧英朗帅气,意气风发,一头乌黑的短发修剪干净到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陆淮南没穿外套,里边的白衬衫领口下拉,解开第二颗纽扣。


    他胸前线条跟肌肉纹理,若隐若现。


    削薄唇瓣轻抿住,鼻梁高挺,五官是很有成熟感的那种深邃。


    见到他的那一瞬间,阮绵脑子完全是宕机状态。


    陆淮南拿开手边的烟,给她让出宽敞的门。


    她压着脸,走过去:“谢谢。”


    “阮绵。”


    他喊她。


    阮绵心被狠狠撞击一下,她脚步是条件反射的停下:“有事吗?”


    陆淮南张动好几次唇瓣,明明话也到了嘴边,可脱口而出的是一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几天。”


    在电梯间遇到她的那一秒钟,陆淮南都说不出自己是心酸多,还是高兴多,三年间她走得无影无踪,任他掘地三尺都找不到人,她做得很绝。


    怕他找她,连孟贤清的医院都瞒得死死的。


    彻彻底底从他生活里销声匿迹。


    三年里,一千一百个日夜,陆淮南时常在想,他这辈子还能不能见到她。


    “这次回来还走吗?”


    陆淮南问话时,能感觉到自己的小心翼翼。


    阮绵低着头,没让他看清自己脸上的表情。


    她眼角眉梢都是僵冷,三四秒后,回了几个字:“暂时考虑留在国内。”


    但凡她抬头,都能看到陆淮南那张英挺面孔上的片刻欣喜跟暖心。


    她不知道,她这句轻飘飘的话,是能治愈他心伤的良药。


    陆淮南一直没说话。


    阮绵也等了他片刻,最后她径直迈动脚步。


    他不是不想说,也不是不肯说。


    而是不敢说。


    望向她进门的背影,看上去她比三年前状态好很多,心间的酸涩愈发浓烈,真怕自己眼眶的雾气坠落,陆淮南赶紧把手上的烟凑到嘴边。


    他狠狠的深吸一口。


    可到嘴里的烟气,全是加倍的苦涩。


    “咳咳咳……”


    他刹那咳出来,满脸通红。


    被呛完,陆淮南把动作转为缓慢轻松,尽可能放平气息跟心态,烟气慢慢没过口腔,那股劲才缓过来,浓密厚重的睫毛在眼底扑闪垂落了好几次。


    阮绵胃里都快吐完了,脸色很虚。


    一到春季,她喝酒胃部就反应异常的敏锐。


    顶着一颗空荡荡的胃,从洗手间出来。


    没想到陆淮南还没走。


    他个头蛮高的,起码比不穿高跟鞋的她高出一截,加上他本就自带的那种压迫气场,阮绵跟他对视的一眼,她有种被他眼神吸走的错觉。


    四目相对,时间就像是在顷刻间停止流逝。


    两人眼睛都红成一片。


    最终,是阮绵开口:“我还有事。”


    陆淮南咽下大口无奈:“阮绵,我很开心能再见到你。”


    “嗯。”


    “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阮绵脑子里闪过很多问题。


    她该跟他说什么?


    问他为什么当初要利用阮氏,把阮氏逼到那个份上。


    还是问他当年亲眼看着她母亲被活活勒死,不选择报警?


    第198章 真心话大冒险


    即便后期警察调查,他为何要选择闭口不提,让阮文斌潇洒在外这么多年。


    可这些问题,无论是拎哪一个出来,她都是无法张得开口的。


    阮绵咬紧牙根:“没有。”


    陆淮南无力的勾了勾嘴角:“我有很多。”


    大家都在燕州,还是在一个圈子里。


    往后避免不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局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阮绵当然也没傻到直接躲避问题。


    她转过身,脸上寡淡得除了冷,没有别的多余的表情,目光高高抬起,直视着陆淮南:“三年没见,我确实应该好好跟陆总打个招呼。”


    她过于客套的态度,是击碎陆淮南的一根针。


    阮绵从绷着脸,转而成笑,并且是那种会心一笑:“陆总这些年可还好?”


    陆淮南的表情,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彻底僵住。


    咬肌从他下颚位置闪过,眼圈红了,里边还有一些莫名的湿润。


    阮绵站在他面前,可陆淮南的心,比被刀子剜动还痛,他怎么都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


    “蒋小姐没跟你一块来吗?”


    明明刚才还在洗手间吐得晕头转向,头晕脑胀的,此刻她竟然能如此清醒理智,且讽刺的问出蒋自北,若不是考虑到太过分,她还能问出更狠的。


    更多的。


    陆淮南僵僵的说:“我没跟她在一起。”


    笑意加深,阮绵道:“我以为是我一直挡在你们跟前,才导致你们关系不和,没想到跟我没关系啊!”


    “阮绵。”


    “嗯?”


    陆淮南:“你别这么说话。”


    阮绵定定的看了他几秒钟。


    把笑容敛得一干二净:“来谈工作?”


    “对。”


    他没主动说是什么工作。


    阮绵其实也害怕话题就这样断掉。


    于是,她点头说:“李锦心代言的那家医院是我的,听说之前你们陆氏珠宝一直想争取她做代言人,我想说这件事,我并没有想过要跟你们争……”


    “没事。”陆淮南轻声打断她。


    别说一个李锦心的代言,就是让他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他都会想办法摘。


    一个代言而已,他不缺那点钱。


    三年不见,陆淮南心里的思念跟爱意早就缠绕成了一团不可清卸的麻。


    许是真的时间过久,久到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阮绵做出一副轻松的表情:“没事就好。”


    陆淮南眼神落寞的看着她:“阮绵,你在怕什么呢?”


    她笑了笑,在吐声时,唇角弧度才垂下去:“商场如战场,我倒不是怕,只是觉得有必要先做说明,免得到时候造成更深的误会,当然……”


    阮绵顿住一秒多钟:“我也是怕,怕你财大气粗,碾死竞争对手就像是碾死只蚂蚁。”


    可她不知道,他不舍得。


    回国,她一次都没去探监看过阮文斌。


    阮家不是她的避风港,也从未是过。


    陆淮南表情受伤,他还想说什么。


    阮绵先他一步出声:“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眼前的人走远了,背影消失在拐角,陆淮南才堪堪收起目光,他许久才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的神情有多低落,唇齿绷紧,他试图憋回去,可叹息声溢出。


    一刹那的事,眸中宛如灌入按斤计算的开水。


    他就像是个丢失心爱糖果的孩子。


    呆呆的站在那,眼神都变得无比空洞。


    伴着神情的是深深的愧疚跟压抑。


    陆淮南快速的伸手进口袋摸烟,烟凑到嘴边,他却又没了兴致。


    有些气败的拿开,掐住扔进垃圾桶。


    “嗡嗡嗡……”


    手机的震动声,将失神的他拉回来。


    陆淮南面色三分疲倦,他不动声色掏起手机,声音近乎嘶哑:“有事?”


    “你那边忙完没?”


    那边是商衡略显催促的声音。


    陆淮南脑子都是麻的,他反应迟钝,迟疑片刻,才吐声:“怎么了?”


    商衡:“你不会忘了吧,今天是老陈的生日啊,早上我还提醒你来着。”


    陈堇阳今年34了,他也34了。


    没等他开口说话,陈堇阳在那边吼道:“淮南,你不仗义啊,工作要紧,兄弟不要紧,看来别说是女人了,我连你那破工作都不如。”


    阮绵走的这三年里。


    身边的人都知道,陆淮南拼命的工作,态度几乎是疯狂的程度。


    到底是为何。


    或许这种高强度的工作生活,才能让他在生活里,少点痛苦,少点对她的思念。


    原本陆淮南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他再见到阮绵。


    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部化为泡影,只要她出现,他所有长时间建立起来的心理建设,都是假的。


    弱不禁风。


    不堪一击。


    原地见形。


    陆淮南为自己这自欺欺人的行为,而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他仰了仰头,把嘴里那口浊气吐出来,语气散漫的说:“生日快乐,我现在过去。”


    谁都没跟他说,陈堇阳的生日,蒋自北在。


    所有人都认为。


    三年时间,他没有跟任何人提及阮绵,陆淮南是真的忘了她,并且对蒋自北是还有感情在的。


    也是想要重新生活了。


    他进门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在看他的表情跟面色。


    商衡先起哄:“别这么大眼瞪小眼,来玩骰子。”


    “我来我来。”


    “商少,我也来。”


    马上就有人成群迎上来。


    陈堇阳的生日,气氛组自


    然少不了。


    都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二世祖们,有些是祖辈经商,有些是行政的。


    偏偏陈家突出,在两者上都有很硬的背景后台。


    准确的说,全燕州的富二代,高知都在等着他过这个生日。


    往年他一直在国外定居,这两年才回国考虑继承家业。


    打陆淮南进门起,他脸上都没过笑脸,全程跟人说话都是黑着张俊脸,知道的是说他来参加生日派对的,不知道的当他是来参加丧事的。


    商衡只恨带不动。


    身边已经围了不少人,唯独陆淮南那边没什么人敢过去。


    大家都是眼力见极好的人,看得出他心情不好。


    陈堇阳把骰子递给他:“淮南,到你了。”


    他们玩的规则是很简单的猜大小。


    一次往下来,猜中的人可以给摇的人提问真心话大冒险。


    第199章 一走就是三年


    手握着骰子,陆淮南犹豫了两秒,才伸手晃动。


    商衡顺手给他递支烟:“烟。”


    他接来含住,烟头的火星,时而点亮他嘴角压抑的弧度,若隐若现的,他半眯起眼睛,待烟圈散开大部分,随后出声问陈堇阳:“大还是小?”


    陈堇阳挑起眉梢,玩味的说:“小。”


    陆淮南的手指特别好看,是那种精致到完美的漂亮。


    他手指一挪。


    里边的真是小。


    看得出他心不在焉,商衡提议:“要不喝酒……”


    陆淮南:“不用,愿赌服输,问吧!”


    陈堇阳多年不在国内,他对两个好兄弟之间发生的事,别提有多好奇。


    尤其是陆淮南。


    他总觉得陆淮南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大秘密。


    商衡越是遮遮掩掩,他越是想刨根问底。


    “你还喜欢蒋自北吗?”


    与其说是自己问的,不如说是替很多人问的。


    替蒋自北。


    也替阮绵。


    还替那些众多好奇的人。


    心里滋味难忍,陆淮南吸烟声加重,出气带着喘声,他把腿抬了下,身子彻底陷入到沙发中央,松软的真皮沙发陷进去好多,他问:“这个问题不无聊吗?”


    陈堇阳:“你自己说的愿赌服输。”


    这话把他噎得很是难受。


    “朋友。”


    在场的人都怕陆淮南,除了他陈堇阳跟商衡。


    前者是只怕他不肯说。


    见撬开他的话,陈堇阳趁热打铁:“朋友是什么朋友?舍不得失去的朋友,还是那种交际不深的普通朋友?”


    此话一出,包间里所有人都屏了口气,齐齐目光转向陆淮南。


    等着他开口回答。


    这三年,圈子里鲜少传出陆淮南的消息,尤其是他感情这一块,大家也都好奇得很。


    闻言,陆淮南却是不冷不热,不恼不怒。


    他平静如常的吸烟,再到吐烟圈:“想要知道?”


    “嗯。”


    陈堇阳的嗯声,每个人都听得见。


    陆淮南悠悠然:“那得等轮一圈,再转到我,并且你猜对了。”


    陈堇阳就知道没这么好得逞,啧了声,把骰子传下去。


    即便陆淮南不说话,不过他通过对他的了解。


    陈堇阳看得出,他对蒋自北是半点感情都不留。


    转了一圈后,再次轮到陆淮南手中。


    提问的又是陈堇阳,他一把拿过他手里的骰子,生怕他反悔似的:“你还惦记着前妻?”


    这件事天知地知,他知。


    再没第三人知。


    哪怕是最好的哥们商衡,也只是猜他还对阮绵有情,他不开口承认,谁敢说?


    空间持久的沉默,陆淮南都没做声。


    他的表情像是整个焊在了脸上,半天都没任何细微的变化。


    唯有呼吸声跟眼睫眨动的动作,在告诉众人,他是个活生生的人。


    陈堇阳继而道:“我可不换问题。”


    今天是他生日,陆淮南也不想搞得场面太扫兴,况且他知道陈堇阳喝了点酒,低声很轻的回应一句:“我喜欢她,我爱她,也是离婚后发现的。”


    “那就是忘不掉咯?”


    陈堇阳追着他问。


    商衡在一旁捏汗。


    陆淮南回得坦荡:“忘不掉了。”


    生日派对到下半场,商衡跟陈堇阳都醉得不轻。


    陆淮南也醉了。


    他忽然就像个不喜热闹的闷孩子,一个人独自拿了两瓶洋酒,坐在昏暗的角落里斋喝,其间也有人跟他搭过话,都被他那冰冷态度击退了。


    脑子昏昏沉沉的,陆淮南快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他感觉自己只要一闭上眼,就能彻底睡过去。


    但这种状态,让他更想阮绵。


    所以他想让这种感觉持续久点,陆淮南就那么一直强撑着双眼,撑到发酸发胀,撑到包间的门被打开,有人走进来喊了他一声。


    “淮南。”


    蒋自北跟其他人打完招呼后,赶到角落来接他。


    她自认陆淮南的女人。


    伸手就要去抱他起来。


    她手刚一触碰到男人肩膀,陆淮南很敏感的缩了下肩头,紧接着他用那种特别防备警惕的眼神,涣散迷离的盯着眼前女人,嘴里嘟囔:“别碰我。”


    蒋自北被他这副态度,激得很尴尬。


    站在原地,她面部肌肉僵住:“淮南,我是自北,你瞎说什么呢?”


    不知道是陆淮南听懂了,还是没听到。


    他努力的抽出两只手掌,撑在沙发上,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分明突起。


    说什么都不肯给人扶他。


    “我自己……可以走。”


    脚步站稳了几分,脑子里的酒精像是被晃荡了一圈,醉得更厉害了,陆淮南感觉随时要摔下去,他伸手掌住蒋自北身边的沙发扶手。


    “我帮你……”


    “走开。”


    明明喝多了,路都快看不清,陆淮南态度异常坚定冷漠。


    说不要就不要,连眼皮都没掀开看一眼身侧的蒋自北。


    他提步就要走出去。


    可以说,蒋自北没这么尴尬过,她一动不动,也没去搀扶人,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个什么情绪。


    眼看着陆淮南踉踉跄跄的。


    这时候,扎堆在人群里的商衡起身,过来打圆场:“蒋小姐,他喝多酒脾气不好,一直都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开车来的吗?我扶他下楼。”


    “谢谢了。”


    说完,蒋自北往外走。


    她脸色不好,尽人皆知。


    三年来,陆淮南身边没别的女人,只有一个蒋自北。


    虽然陆淮南没表什么态度,但大家也都尊重她。


    陆淮南被商衡扶到车后座,没一会他就吐了,吐得天翻地覆。


    蒋自北默默的替他收拾好。


    她弯腰正要起身,一道重力掐住她手腕骨处,导致她没法退身。


    车内没开灯。


    光线昏暗,蒋自北能清晰感觉到,男人浓烈的气息在一点点逼近,她站着没动,等了许久,听到陆淮南泄气的一句:“阮绵,你心……真狠,一走就是……三年……”


    心酸委屈,更多的是愤怒。


    蒋自北视线又冷又嘲讽,她抽手往后退,陆淮南不肯松,用力握着她的手腕。


    捏得她发疼。


    “陆淮南,你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谁。”


    说这句话时,蒋自北眼睛里充盈着


    泪花。


    当然,还有一部分怨气。


    她没想到,阮绵都走了三年了。


    陆淮南还没放下。


    第200章 爱会让人变得卑微


    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费尽全力得来的一切,最后成为一个最狠的巴掌打在脸上。


    蒋自北用手捧起他的脸,迫使他睁大眼睛:“陆淮南,我不是阮绵。”


    她口吻失落又绝望。


    陆淮南等了阮绵三年,她何尝不是跟着他等了他三年,谁心里的苦也没比谁少半分。


    陆淮南眼睛睁到一半,随后紧闭而上。


    蒋自北知道他睡过去了。


    她笑了笑,掌着他脸的手松软下来:“陆淮南,你真狠。”


    ……


    阮绵跟李锦心离开天悦华府,临近凌晨一点多。


    江岸来了四五个电话催她。


    阮绵刚上车。


    他在驾驶座语气不太好的说:“真要是医院缺医疗器械,我回头跟人打个招呼的事,哪用得着你这么费劲吧啦的跑来喝酒,看一群老头子的脸色。”


    坐在副驾驶上。


    阮绵脑子里乱糟糟的,身体酒精作祟,她困得眼皮直打架。


    勉强打起几分精神:“现在别说这些,先把她送回去再说。”


    江岸心比她脑袋还糟。


    偏偏这口气他不咽还不行。


    喉结翻滚,把胸腔里的不悦担忧,尽数吞咽下去。


    江岸口吻和缓许多:“那边怎么说?”


    阮绵双眼沉阖,嘴里吐话:“全部一举拿下。”


    还好是一举拿下,否则按照江岸心思,他不得隔天就去把人一个一个翻出来,新账旧账一起算。


    别说他不会。


    “喝成这样,不知道我会心疼的吗?”


    看到她这般,江岸是真心疼,疼得刀子如割他的肉。


    阮绵把头深陷在他那辆小跑的真皮软车座里,口吻散漫:“那就先疼着吧!等我把医院的事弄完,我好好犒劳你。”


    江岸生生被气笑。


    “什么奖励?”


    “你猜。”


    阮绵打着精神跟他说话。


    江岸撇了撇她的脸,对上句话将信将疑:“你该不会是在诓我吧?你真舍得给我奖励?平时连我去你家一口水都讨不到的份。”


    车在路上开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都快睡过去了,听到有人喊她。


    胳膊被拨弄,阮绵挣扎着撑了撑眼皮,半露而出的眼睛血红血红的,眼白都是红血丝。


    江岸侧身凑到副驾,面目低俯的看她。


    “再不醒,我可真亲下去了。”


    这话如同一颗敲醒阮绵的警钟,即便脑子混乱晕眩得难受,她还是勉强打起精神。


    “别闹。”


    “我没闹,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江岸无比认真,他又贴近几分,似在她耳畔呢喃出声:“阮绵,你什么时候让我亲你?”


    换作以前,他从来不会觉得女人这种生物会难追。


    砸钱,往死里砸。


    总能砸到她妥协的。


    江岸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唯独在阮绵这碰了钉子。


    还一碰就是三年。


    他戒色戒荤戒腥,阮绵就差没让他戒烟戒酒了。


    阮绵僵直着身子坐在那,雪亮的眼睛在昏暗下,眨巴两下,她嗓音压得很低:“江岸,给我点时间好吗?”


    “三年还不够吗?”


    江岸有种要逼宫不退的架势。


    说实话,阮绵从未见过他这般。


    彷似她不从,他会硬来。


    江岸约莫等了她四五秒钟。


    “我需要……唔……江……”


    嘴里的话被尽数封住,口鼻之间皆是男人浓重的气息味道,他嘴里蔓延着的烟气,一股脑的往她唇瓣里溢,江岸放肆大胆,想去撬开她的贝齿。


    阮绵整个人“唰”地一下,十二分清醒。


    她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推。


    力气在男人面前,简直弱得不堪一击,江岸顺势就给她双臂抬起,摁在她脑后的车座上,他忽然变得凶猛且失了分寸。


    唇瓣相接,阮绵有种要溺毙的错觉。


    她理智被江岸吻得又乱又麻,好像随时都要晕过去。


    脸贴着脸,他的脸很烫,又转而把那种热度通过接吻,传递到阮绵身上。


    她浑身如被蛇蚁啃噬撕咬。


    阮绵不是不接受江岸,而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她牙口松动了下,江岸便直接逼进,也正是这样,她找到咬他的机会,一口下去,两人口腔皆是一片浓烈的血腥气,江岸被迫退出。


    他忍着疼,蹙眉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好久,江岸都差点没缓过神来。


    他觉得她不应该咬他的。


    不应该是这种反应。


    除非她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


    直到他打开车室内的灯,透过灯光下,看到阮绵那张被激得煞白的脸。


    他瞬间像是明白过来什么。


    冷静,再冷静。


    江岸退回到驾驶座,他把脸压在方向盘上,持久的沉默过后:“对不起,刚才是我太冲动了。”


    阮绵最不喜欢的事,就是男人来强的。


    以前陆淮南喜欢那套,是她有求于人。


    刚才江岸的所作所为,打心里讲,她觉得挺希望的。


    毕竟阮绵是真真正正的考虑过,要跟他好。


    “帮我扶她上楼吧!”


    最终,是阮绵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的氛围。


    “好。”


    不知道她如何,反正江岸后背上都是一层薄汗,纯粹是被吓的。


    他没见过阮绵这么冷静过,冷静到看上去几分不近人情了。


    他怕,怕阮绵开口就是拒绝。


    还好阮绵没狠心到那一步。


    江岸下车的动作很快,他直接把后座的李锦心搀扶下车,若不是看在阮绵的面份上,他几时做过这种事?


    阮绵站在一旁,手里拎着李锦心的外套跟包包:“你能行吗?”


    “可以。”


    江岸应话时,瞟了瞟她的神态。


    她脸上看起来,跟平常没什么异样。


    阮绵去过李锦心家,几栋几楼她都一清二楚,她轻车熟路的走在前边带路,江岸扶着李锦心跟在身后,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漆黑的脑勺。


    在按电梯,他低声说:“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跟我说。”


    “没有。”


    不是听声音,也不是以语气辨别。


    但江岸就是笃定,阮绵态度冷淡了不少。


    他动了动唇,竟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江岸心里挺多苦水的,可他不敢贸然的把那些情绪,直接倾注到阮绵耳中。


    他怕她知道后,会说为了大家好,各走各路。


    曾经多骄傲的一个人,竟然变得畏首畏尾。


    原来爱,真的会让人变得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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