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外边的可都是狼
她那么爱陆淮南,却要逼得他发疯。
他那么爱阮绵,却说不出半个字。
他们之间,看似近在眼前,心却隔着遥不可及的距离。
“都比我好是吗?”陆淮南恶狠狠的问:“你都试过?不然怎么知道他们都比我好?体力好还是能持久,让你跟我说出这种话来?”
阮绵觉得,他一定是气疯了,才会口不择言的说出这种混账话。
他逼问:“阮绵,你倒是说啊?”
“放开我。”
“我不放。”
阮绵勾起一边唇角:“陆淮南,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占有欲作祟吗?还是你觉得我跟你结婚,这辈子就得是你一个人的了?”
“现在还没离婚呢,你这是婚内出轨。”
“笑死,那你呢?”
四目相对,对峙的眼神里,她满眼都是痛恨跟悲伤。
早知道爱上陆淮南这么痛苦,阮绵想,当初就不该勾他的吧!
把他让给阮渺该多好。
后悔中又带着那种遥不可及的痛。
“我说了,我跟她没什么。”
“谁信?”
两个字,堵得陆淮南如鲠在喉,哑口无言。
连他自己都不信的话。
陆淮南人生中第一次,感觉百口莫辩的滋味。
他明明长了那么好看一张嘴,说出的话却苍白无力,眼神里的神情来回打转:“所以你认定我跟她睡了是吗?”
“正常啊!”阮绵迎上他眸子:“这么多年没见,又是心爱的人死而复生,是我,我也会把持不住的……”
“阮绵,你知不知道我已经……”
“嗡嗡嗡……”
桌上的手机响了,打断陆淮南欲要脱口的话。
他所有的勇气,在那一瞬间直接土崩瓦解。
猩红的眼睛,慢慢转为常色,阮绵看到陆淮南下颌位置咬肌闪过,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响的是她的手机。
她走去接听,气息还没彻底平稳,只听那边蒋警官的声音特别沉重:“阮小姐,你现在有空来趟警局吗?”
“有,我马上过去。”
说完挂掉。
阮绵没看陆淮南半眼,径直拿起外套往外走。
陆淮南还久久沉浸在刚才的事情当中。
他恨自己没一口气说完。
想要再开口时,早没了那份决心。
抹掉鬓角的一丝薄汗,陆淮南搀扶着椅把,动作缓慢的弯腰往下坐。
此时的屋里灯火通明,却让他感觉到异常的冷静寂寞。
嘴角动了动,他挪开视线去拿手机,打给蒋警官全凭手感摸到的号码。
连线嘟嘟的响了七八秒钟,蒋警官的声音传送而来:“淮南,我查到了很多阮文斌诈骗的证据,恐怕他这条命都不够还的了。”
“什么意思?”
问话时,陆淮南手指抖动下。
蒋警官道:“阮文斌这件事要是爆雷的话,可能躲在背后追债的那些人都会一拥而上,知道他坐牢坐定了,估计会想尽一切办法要拿到钱。”
蒋警官没直说。
但该说的已经点明了。
阮绵危险。
倘若她再跟自己离完婚,恐怕那些人恨不得在她身上扒皮吃肉。
“好,我知道了。”
陆淮南马上采取措施,把知道这件事的人嘴一一封上。
起码在眼下,阮文斌的事不能爆雷出去。
与此同时,阮绵赶到警局。
蒋警官给她倒杯水,两人进到里边去谈。
她眼底是忍不住的欲求:“蒋警官,是不是我妈的案子查到可实行的证据了?那我现在需要做点什么吗?比如补充……”
“阮小姐,你先冷静点。”
阮绵深吸几口气,尽量让自己脸部表情看上去,足够平稳不乱。
“你爸的事情,现在不能施行抓捕。”
这话的潜台词是:有证据,但是不能抓人。
阮绵一口恶气顶到喉咙口,她理所应当的想到了陆淮南。
哼笑声浓烈:“什么意思,是让我眼睁睁看着凶手在外逍遥法外,却不能碰他吗?陆淮南是不是从中插手做过什么?”
“是为了保护你。”
“……”
阮绵笑意加深。
蒋警官蹙眉,耐心解释:“你父亲涉嫌性质很恶劣的诈骗,如今很多人在背后盯着他,倘若现在他落网,你觉得你会跑得掉吗?”
有种恍然大悟的错觉。
像是所有不解迷惑的事情,在这一刻彻底解开。
阮家再是落魄,到底也是有家底在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可孟贤清病重时,阮文斌连医药费都不肯掏。
恐怕不是不肯,而是掏不出。
事情的严重性,远超乎于她的想象。
耳畔依旧是蒋警官公式腔中带着三分安抚的话:“我跟淮南通过电话,一致觉得这是目前来说最好的办法,当然并不是不抓。”
如果真是这样,那陆淮南的做法是对的。
一旦阮文斌的事情爆雷,她无疑就是羊入虎口。
在燕州没有靠山,是很难生存的。
收起情绪,阮绵低落的问道:“他为什么帮我?”
“你是他的夫人,帮你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阮绵回去南山公馆的路上,满脑子都在回荡着蒋警官这句话。
这个点,张妈已经睡下了。
书房的灯大开着,阮绵知道陆淮南在里边。
她脱鞋换好,把衣服挂在玄关门口的衣架上,去厨房倒了杯水,手机在另一边手掌心叮咚的响,连续响了好几声,异常刺耳。
半杯水下肚,她才举起手机查看。
全都是陆淮南的信息。
他说:这件事不要紧,别担心。
他说:你要是能信得过我,交给我来处理。
他说:只是暂时不考虑抓人,不是不会抓。
他还说:上来一趟?我们聊聊。
喝完剩下的半杯水,阮绵放好杯子,关上橱柜门,转身上楼去书房。
深夜的书房里,意料之外的没有半点烟气,陆淮南埋头坐在办公桌里,手中捏着支笔在批文件,一切看上去都那般岁月静好。
橘黄色的灯光落在他头顶,一片金辉。
“我都不知道该谢谢你,还是该恨自己。”
阮绵面露自嘲。
陆淮南没想到她开口竟是这句话。
丢开手里的笔,他随手弄好那一叠厚重文件。
抬起脸的动作慢幽婉转,入目是女人那张凄美得只剩下美感的脸。
他问:“外边那些人可都是狼。”
第162章 后悔了
阮绵在脑子里绞尽脑汁的想,她该怎么回答陆淮南这句话。
空间在极致沉寂的情况下,约莫过去了半分钟。
她没想到任何合适的话。
陆淮南在帮她。
她除了谢谢,似乎真的没别的能说的,可阮绵有种自尊心被击碎,被人摁在地上摩擦的滋味,她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要这样面对他。
脸再正,腰杆脊椎始终都是弯的。
她垂着视线,动着唇瓣,许久才挤出一句:“谢谢。”
于陆淮南来说,他其实从来没想过要逼她什么。
心疼油然而出。
看她情绪低落到极点,陆淮南甚至半句重话都说不出,更别说责备。
“明早上去领证,你暂时还是先住在这……”
说到这,他看到阮绵眉心很轻的蹙了下。
陆淮南顿住,等了一会儿,才蠕唇再开口:“我不住这。”
四个字,像是一把锋利的剑,狠狠捅穿了阮绵的心。
是啊!
蒋自北回来了,他怎么还会留在这?
内心充斥着极具的嘲讽,但阮绵伪装得好,几乎是丝毫没展现在她那张精致的面庞上,任谁都看不出一丝蛛丝马迹:“好,麻烦了。”
陆淮南很不适应她的客套。
他轻声道:“这原本也是你的家。”
“可离婚就不是了。”
一句话,沉沉砸在陆淮南心尖上。
他脸色没盖住的变了变。
“阮绵,对于你爸的事,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回归到正事上,阮绵面色回归如常,连眼神都转换到凌厉:“你知道的,谁伤害我妈都不行,包括他,也不行。”
陆淮南:“你能这么想,那我就放心了。”
外边那些狼,他有办法帮她挡着,最怕的就是她自己妇人之仁,最终害了自己。
好在阮绵足够理智,她态度立场也非常的坚定。
阮绵心情无比复杂。
一边是碍于陆淮南的帮助,一边是对他跟蒋自北事情的厌恶童心,心被彻底一分为二,左右撕扯她的情绪。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陆淮南想,只要她问,他一定跟她全盘托出。
关于蒋自北。
关于他留在盐城的这两天。
闻声,阮绵薄冷的目光里,渐渐燃起几分笑容。
她勾勾唇角,说:“不说了,那是你的事,不管是作为什么身份,我也不该过多的问,毕竟这段婚姻从一开始……”
喉咙哽了下,阮绵强行撑住眼眶的灼热:“从一开始就是各取所需,大家说好私生活互不干涉的,再者说了,我很早就做好了让贤的准备。”
因为这个位置压根就不是她的。
霸占这么多年,够了。
阮绵说:“今天去盐城的事,跟你说句对不起,是我态度不好。”
是她过界了。
按理说,陆淮南没非要跟她解释的。
所有的话都是心平气和吐出的。
她越是云淡风轻,陆淮南却愈发觉得难受。
尤其是看着她单薄的身姿站在那,心软化得不成样子。
阮绵笑笑:“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明天要早起,我先去休息了。”
“阮绵。”
她没回眸,若是看一眼,都能看到陆淮南那双凤眼中,深沉到痛苦的不舍跟心疼,眼里晕开雾气:“怎么了?”
陆淮南努力吞咽,声音轻到不能再轻:“后悔吗?”
她没问是什么。
他说:“嫁给我这件事。”
阮绵无数次后悔过,尤其是他在逼她的时候。
垂在身侧的手指收拢:“后悔。”
陆淮南好艰难维持的信念,在那一瞬间,全然崩塌。
他的心像他的脸一样滚烫发热,热到烫手。
心脏开始抽痛,痛到他两边瞳孔急剧的紧缩。
用尽全力抬起脸,阮绵背影站得笔直,陆淮南单手撑住腿边的办公桌,自嘲的勾动嘴角:“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明天见。”
“好。”
……
天亮的时候,阮绵刚翻身起来。
她率先去浴室洗漱整齐好,在客厅等着陆淮南。
考虑到办证,她穿得比较正式。
长发高束起,盘在脑后,黑色西服套装,脚上一双黑色五公分细高跟。
在她面前的桌上,摆放着她的证件手机,以及车钥匙。
张妈端了碗白粥上桌:“太太,先生那一份……”
“也一并上桌吧!”
她要离婚,张妈脸色跟着沉重,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都十分的压抑。
相比较她的正式,相反的,陆淮南倒是随意得有些敷衍,看上去他昨晚上没睡好觉,眼皮浮肿,眼神也不似平日那般清透,疲惫又带着三分浊气。
阮绵只是很轻浅的抬眼看他一眼。
如往常那般,他上前坐好。
张妈把粥端上来。
“哐……”
陆淮南手肘撞到桌面的粥碗,粥碗掉落下去,摔成几瓣,碗里的白粥洒落得满地
都是,还有一部分溅起到阮绵鞋背上。
“先生,我来收拾。”
张妈都走到厨房门口,闻声赶忙上前,卷着纸巾把地上的碎片捡起来。
这一闹,阮绵吃早饭的心思全无。
她索性起身拿上东西:“我去车库等你。”
陆淮南没说话,视线垂着。
阮绵出门的步调很快,走出去了,脚步才缓下来。
她抬手一抹,触摸到眼角的湿润。
才知道那是一颗没成形的泪。
她半仰起脸,一路强忍着情绪往外走,走到一半才发现那不是去车库的方向,人的情绪有时候一瞬间就破防,就比如眼下,她捂脸抽泣。
哭声从喉咙里声声溢出。
怕待会见陆淮南被他发现,阮绵没敢哭得太用力。
憋得嗓子眼都生疼。
张妈重新端了一份给陆淮南。
见他迟迟没动作,摁在桌上的手指紧紧收拢成拳,张妈一边收拾洒落的粥,问:“先生,你真的要跟太太离婚了吗?”
听到这句话,陆淮南手指很轻的颤抖下。
他快速敛起出神:“嗯。”
“就没有转圜的余地吗?”
陆淮南忽然想起刚跟阮绵结婚时的场景,她梗着脖子说:“等以后你找到喜欢的了,我们就离婚。”
没想到这句话成真的时候,他心那么痛。
是不受控制的痛。
陆淮南抬手舀了一勺粥入嘴。
明明是白粥,却吞咽出了苦涩滋味。
第163章 如愿以偿
他跟阮绵闹成这样收场,其实算起来也算体面了。
陆淮南说:“没有。”
“我看得出你喜欢太太,太太也对你……”
陆淮南蹙眉,睫毛也跟着动了动,他把脸直接往下埋,沉声道:“张妈,去厨房帮我另外拿点菜来,这个白粥太清淡了。”
他平时喝粥从不加菜。
并且按照燕州习惯,饮食向来都以清淡为主。
家里根本没有备用的下粥菜。
张妈一把年纪了,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
陆淮南不待见这话。
张妈进厨房翻了一圈,最后找到一罐阮绵放在橱柜里的酸黄瓜罐头。
陆淮南嘴挑,这是谁都知道的事。
偏偏他今天连酸溜溜的腌黄瓜都能吞得下,甚至脸部一点情绪波动都不带,像是在喝口水那么简单。
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有多难吃。
多为难他。
也亏了这罐酸黄瓜罐头,让他心暂时没那么痛了。
手机就在桌上,陆淮南做了好几次动作想去抓起,打电话给阮绵。
但他不确定,袒露心声会不会给她造成莫大的困扰。
会不会认为他又是故意不肯离婚,找的借口。
会不会又给他安上卑鄙无耻的罪名。
坐在车里,默了许久的神,阮绵心态才回归到平常的一半多,起码不会难以见人,她翻开手机,给陆淮南发了条提醒信息过去。
随后打响车,开往民政局的方向。
陆淮南那边一直没给她回信。
快到民政局的时候,她打电话给他:“到哪了?”
“十分钟后到。”
“好。”
对面一直没声音,只是偶尔响起一道导航声,等了几秒钟,确定他不会开口,阮绵才挂断,把手机塞进口袋,拎上手提包下车。
难得的是天公作美,今天天气艳阳高照。
阮绵进去的脚步缓慢有度。
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的人并不算多,今天是工作日。
她进门时,站在前边也就差不多四五对。
找了个角落坐下,入目是自己的鞋尖,她看得有些出神。
连陆淮南是什么时候赶到的,什么时候走到她面前,阮绵都毫无意识,抬眸与他目光四目相对:“来了,去排队吧!”
她起身,瞬间就闻到他身上重到难以承受的烟味。
阮绵鼻尖微不可见的蹙了下。
不过她没说话,径直绕开他走到队伍后边去排好。
陆淮南还算好说话,跟着她走过去。
一对颜值爆表的夫妻站在一块,吸引来不少目光。
周围人的视线,时不时往两人这边撇,更多的是阮绵身上,她一套西服穿得英姿飒爽,看上去不像是来离婚的,更像是来打仗的。
打的还是胜仗。
“那女的长得那么漂亮,还离婚,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其中有人说了声。
“漂亮有什么用,说不定是中看不中用。”
“有钱人的世界理解不了。”
声音很轻,但还是尽数入了两人的耳中。
听得站在最后排的阮绵眉头紧锁,她顺着声音望过去,眼底上挑眯起。
反倒是陆淮南清醒又无谓的说:“这些话听听就行,当真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是啊!
她都要离婚了,还在意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吗?
阮绵闭上眼,暗自调节呼吸。
她觉得情绪已经安抚到一定程度了,才转身扫一眼身侧的陆淮南:“证件都带齐了吗?”
他抽出给她看。
在等待前面人的时间,两人都没主动开口说话,男人站在她身后,笔挺高大的身形时刻笼着她,阮绵看不到陆淮南的神色表情。
只能通过他的语气加以判断。
他好像不太开心的问:“待会是直接去医院吗?”
“嗯。”
“我让康堇送你。”
阮绵本能的想拒绝,但她想到阮文斌的事,顺势点了点头。
办证很顺利。
等待前面的人都一一离场,到她跟陆淮南面前。
工作人员满脸的麻木,随口叫两人把证件递过去。
阮绵先把自己的放好,让开位置给他。
“两位先坐,马上就好。”
看着工作人员拿着两份结婚证在检查,阮绵有一瞬的恍惚,她想起来领证时的场景,两人也像眼下这般平静从容,脸上看不出喜怒。
大约十秒钟,工作人员抬起头,问:“两位财产分割这方面都处理好了吗?”
“都处理好了。”
阮绵答。
任谁都看得出她的迫不及待。
陆淮南胸腔窒了口气,一路顺上来堵在喉咙处。
他慢半拍的回:“处理好了。”
工作人员视线撇过来,能轻易看到陆淮南眼圈发红,轻不可闻的轻叹了口气,佯装细致的再了一遍证件:“是确定要离婚了是吗?”
“确定。”
这回依旧是她先答应。
反观陆淮南只是点了下头。
许是看出阮绵坚定决绝的态度,工作人员也没再多问,随后便是一系列办证的流程。
她跟陆淮南都是第一次见证办理离婚证的过程。
很快,起码比想象中的要快得多。
最后是由工作人员把印好的证件分别递给两人:“两位拿好各自的证件,从这就桥归桥,路归路了。”
“谢谢。”
阮绵率先伸手去接,直接塞进包里,收手的空挡她瞬间把包里墨镜拿出来戴上脸。
“走了。”
话是对陆淮南说的。
阮绵走得没有任何迟疑犹豫,转身更是果断利落。
她怕再多看一眼,就要泪流满脸。
她允许哭,但不允许自己在陆淮南面前哭,还是在刚离完婚的时候。
一直以来挣扎的离婚证,真正拿到手的那一刻,没有她理想的那种解脱痛快。
阮绵走出去的脚步轻浮,像是悬在一块云团上。
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
她努力的睁着发烫的眼皮,把背脊跟脖颈都抬得高高的,怕自己稍微低一下头,眼泪会不受控制的往下掉,这算是她最后的倔强跟尊严。
康堇早在门口等着了。
见她走出来,立马掐灭手里的烟,迎上前替她开门:“阮小姐,我送你去医院。”
在两分钟之前,陆淮南发信息吩咐给他的事。
“麻烦你了。”
阮绵没回眸,俯着视线坐进去。
陆淮南就站在民政局门口,他面目深重。
第164章 愿赌服输
暂时要住在南山公馆。
阮
绵很识趣的把行李搬到了客卧,腾出主卧来,不管陆淮南回不回家住,她都不应该再住在里边。
……
接下来,她有大把的时间处理事务。
接连三天,阮绵没见过陆淮南。
张妈识趣的闭嘴不提他半个字。
她唯一一次听到他消息,是从蒋警官那,说他去过一次警局查阮文斌的事情。
阮绵待在南山公馆的第五天,去了趟姜家。
也正是姜轻慈丧葬结束的第三天。
姜家门前一片凄凉之色,门梁上挂起高高的白灯笼跟白色布花,她是跳楼自杀身亡,所以按照规矩,灵堂不能设置在正厅,摆在偏厅。
这几日以来,对于外来的人,姜家父母都十分警惕防备。
阮绵进门时,姜父面上绷着的表情,才舒缓下来。
即便再是掩盖,老人脸上的憔悴依旧很深重。
眼眶红润,声音沙哑:“阮绵来了,快进来吧!”
一把年纪的姜父将她请进门。
阮绵问:“我能去她的灵堂看看吗?”
“可以。”
她一路跟着姜定来到偏厅,偏厅早就打整得规规整整了,只剩下一些仪式上配用的白花没来得及拆卸。
正中间的位置,摆着姜轻慈的遗像。
遗像里的女子明媚美艳,嘴角微扬的勾唇笑着,左侧脸上一道浅浅的梨涡。
不算特别好看,但足够明艳。
与遗像对视的那一瞬,阮绵抑制不住的湿润了眼眶。
姜父递给她三根香:“你能来看她,轻慈会很高兴的。”
姜父半句没问为何这么多天,作为好闺蜜的她没来过一面。
她强忍住情绪,接过来,点燃跪在蒲草团上,闭眼默念了几秒,起身往香炉里上好香。
“伯父,你跟伯母一定要保住好身体。”
姜定苦笑:“我跟你伯母这个年纪,现在没了轻慈,就是失去了生的希望,活着也是行尸走肉,能活几日是几日,就这样吧!”
阮绵咬了咬牙,她没劝。
失去至亲的人不是她,这样的痛她不能感同身受。
再劝也是苍白无力的。
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显得虚伪做作。
直到阮绵离开,姜母也没出来见她。
她敏锐的觉得,对方估计是知道点什么。
从姜家往回赶,约莫半小时到的市区。
江岸在南山那边的一家高端会所,叫她过去玩。
去盐城的事,多亏了他帮忙,算是欠人一个人情,阮绵又掉头把车开去南山。
跟着进包间,她先看到的人是乔南笙跟沈叙。
两人身侧一人领着个大美人。
美分很多种,唯独阮绵的美,能结合很多种美。
所以在那些俗气多见的美女之中,她的颜值会被无限抬高,越是对比,越发显得对面黯然失色,她越是脱颖而出的有气质。
“阮小姐来了,过来这边坐。”
沈叙给她端杯水。
起先他是想端酒的,但想了下,还是伸手绕过酒瓶拿了杯水。
阮绵接过:“谢谢。”
“阿岸去洗手间了,马上就来,你先等会。”
男人站在身侧,她抬起视线:“他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叙笑得有些暧昧含糊,说话更是:“阮小姐,见了好几次了,你还这么见外呢?再说了,没事就不能请阮小姐出来玩了吗?”
沈叙说话分寸把握得很好。
不越界,也有点儿反驳的意味。
说完,他坐了回去。
跟一群男男女女坐在一个会所包间里,对阮绵来说,属实不太适应。
她交际少,哪怕是医院的交际应酬,也是能推则推。
非必要不参加。
以前在二院时,院长总说她这人宅得很,需要多见见世面。
阮绵觉得,做医生主要是得肯专研。
那些旁门歪道她不屑于,也看不上。
如今想想,那几年她真是可笑幼稚。
这个社会上,什么事不需要点关系人脉的?
就像是柳菁菁说她的那话,她不过是仗着陆淮南这个幕后帮手,真要是比起入选资格,比她有能力的人多了去了,她还排不上号。
她不否认这一点。
但同时,阮绵也不卑于自身条件。
哪怕是换作同样的环境跟帮手,能力超得过她的人,那也得是千里挑一的选手。
怕她无聊,沈叙不停的拉着她说话。
其实沈叙跟乔南笙都知道她离婚的事。
张口不提。
大家都是懂得分寸的人,不会无端端去揭人伤疤。
大概过去了十分钟左右,江岸进来了。
看样子他已经喝得七八分醉,眼神都涣散不开,脚步飘虚虚的。
绕进沙发边往下坐时,膝盖还撞了下酒几。
“这次算你有点良心。”
在场的人都不知道江岸此话何意,唯独阮绵深知。
她端起水去跟他碰杯:“那我今晚好好陪陪江少,就算是还人情了。”
“哟哟哟……”
沈叙在一旁打趣。
“那你打算怎么陪?”
江岸那张皮囊,十足的好看精致,尤其是此时喝得醉醺,面目大半隐匿在昏暗下,妖娆得像个狐狸。
见她没说话了,他出声:“逗你玩儿的,会不会玩骰子?”
“会。”
“玩两把?”
江岸叫她来时,酒局早喝到下半场了,在洗手间还吐了一番,脑子里就忽然浮现出她那张总是一本正经的脸,算是心血来潮的想念。
他把这种情绪,归咎于对陆淮南的敌意。
阮绵刚跟他离婚,就来跟他玩。
要是让陆淮南知道,得是多有趣的场面。
江岸心里活动转了一圈,才伸手去取酒几上的骰子,递给阮绵。
她按着晃了几圈后停下。
第一局她输了。
阮绵选择真心话大冒险。
江岸盯着她眼睛,玩味的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上了陆淮南?”
她整个人僵住,没想到是这个问题,连手指头都绷得绯紧。
唇瓣张合好几次,都没张得开嘴说话。
沈叙在一旁踊跃的怂恿她:“阮小姐,愿赌服输呀!”
在场所有的人,几乎都是把视线目光直勾勾的看向她。
有的在看好戏,有的是那种期许的眼神。
唯独江岸的跟任何的人都不同,他是那种意味深长中,又带着三分打量深究。
阮绵攥紧的手心浸染出一层薄汗,她松了松。
第165章 他是怎样的男人
沉默了良久。
阮绵面无异样的说:“是。”
她肯定江岸不会把这个秘密抖露出去。
况且这种场合,要是撒谎了,那玩游戏也没什么意思。
再者说,借着这样的环境下,舒缓一下心情也不是什么坏事。
听她大胆坦率的承认,乔南笙跟沈叙皆是一副意料之外的神情,江岸倒是面不改色,直视着阮绵,几秒后开口道:“继续玩。”
第二局下来,输的是沈叙。
归江岸问他。
沈叙贼贼一笑:“我这你随便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江岸却没兴致,直接叫他喝酒:“你喝酒吧!”
对沈叙,那都是从小穿着开裆裤长大的,知根知底。
他想问也没得问。
沈叙刚想说话,江岸已经抬手把酒端到了他面前:“喝你的酒。”
乔南笙跟沈叙都是何等精明的男人,他们会看不出江岸这么做的目的性?
无疑是兜着阮绵玩儿呢!
他倒也不砸场子,仰头把酒给喝了,囵囤都没打一个,一口饮尽。
接下来连续玩的几局,都赢在江岸跟乔南笙那头。
江岸问:“阮绵,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他是怎样的人?
这算是真心话大冒险吗?
阮绵还在思量中,沈叙先帮她解惑了:“他的意思是,你觉得他这个人适不适合当你的男人。”
对于沈叙的提点,江岸没否认。
场面一度陷入到格外沉重诡异当中,所有人面色各异。
先前她喝过一杯酒,但不至于醉。
此时理智上还很清醒。
阮绵抬起的眼里,满分伶俐感,她说得云淡风轻:“沈少别开这种玩笑,江少那是觉得我能当他的朋友,想问问我对他的看法。”
可实际上,她知道江岸不缺朋友。
他要是乐意,全燕州除了陆淮南跟商衡,谁都巴不得做他朋友。
沈叙听闻后,笑了笑没再说话。
“喝酒还是选择回答?”
游戏没有强制性的要求,江岸把手边的酒杯往她面前推送几分。
“喝酒。”
阮绵倒是爽快得很,直接喝完整杯。
好在酒杯小,容量也不大,一杯下肚无伤大雅。
看着这般的她,江岸忽然心底就莫名的生出一阵敬佩,之前他一直看不上陆淮南身边前仆后继的那些女人,都觉得是一些俗不可耐的俗物。
阮绵让他眼前一亮。
她跟所有女人都不同,原则底线下还有一份责任感。
这样的她,竟然让江岸有些怜香惜玉的不想再逼她。
“今天就到这吧!”
他说罢,站起身来。
沈叙正玩到兴头上:“阿岸,人阮小姐难得来一趟,怎么说也……”
“要玩,你自己找人去玩。”
“嘶,你这人翻脸怎么比翻书还快?”
沈叙看着江岸那张阴沉沉的脸,心里生出几分玩味。
大家都知道他什么德性,翻起脸来别说自己人,连自己都打,乔南笙说:“时间也不早了,阿岸你先送阮小姐回去,我陪他玩。”
还是乔南笙识趣,有眼力见。
玩骰子时,江岸几乎是一杯没沾,身体里残留的那点醉意,也都随着时间消散干净了。
“不用……”
阮绵话还没吐完。
江岸把手中的外套往她肩上一披,动作姿态很随意:“外边风大,盖着点。”
她来时穿得很单薄,这是夜间确实冷得很。
燕州的早晚温差很大的。
黑色夹克外套上,覆着男人身上那股淡淡的酒味,酒味居然是意料之外的好闻,半点没有刺鼻感。
一路很清醒的跟在后边。
快到门口的时候,外边停靠进来几辆黑色轿车。
原本阮绵是没看到人的。
江岸脚步顿住,她跟着停步,顺着视线望过去,黑色的车中走下来约莫四五个男人,身材高挑颀长,气质都十分的出众出挑。
尤其是领头的两个。
一米八七往上的个头,穿着打扮也很贵气。
她不瞎,也没喝醉死过去。
迎面对上了陆淮南的视线,站在他左边的是商衡,标准斯文败类的长相。
看似一张温文尔雅的脸,做事手段出奇的狠。
阮绵这辈子没这么哑然过。
陆淮南在看到她肩上的衣服后,瞳孔重重的紧缩了几分。
他已经到了咬咬切齿的地步。
只是外人很难看出来表情变化。
喉咙快速吞咽几口唾沫,她想主动开口打招呼的,身边的江岸比她快一步,他笑着道:“陆总,商总,你两也来这边谈生意?”
他们身后跟着几人,看模样是来谈生意的。
陆淮南没说话。
他整个人都快要炸裂了,哪还想跟江岸说话。
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甚至会真的动手打人。
他目光一直紧盯着阮绵。
这一点,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出。
越是这般,江岸就越觉得刺激痛快。
话倒是商衡说的:“是,江少好像不像是过来谈生意的,跟朋友聚会?” 仇归仇,场面话多少还是要说,毕竟商场上抬头不见低头见。
说完,商衡又刻意为之的去看阮绵:“阮绵,你也在啊!”
这句话无疑同时揭开了陆淮南跟阮绵两人的伤疤。
不过商衡这么做,也是为了陆淮南好。
既然在这撞上了面。
那这道伤口迟早是要揭开的,他来揭,总好过让江岸来揭。
“嗯。”
阮绵声如蚊鸣的应了一声,嘴角勉强挤出一抹分外牵强的笑容,就算看不到自己的脸,她也能猜到,那抹笑怕是比哭还难看。
陆淮南一直没开口。
是商衡在交谈关系,但商衡也不过是绵里藏刀的说话。
江岸叫了陆淮南一声,他像是要去碰钉子似的,主动问他:“陆总,你们都离婚了,不介意我跟阮小姐做朋友吧?”
“江岸,你喝多了吧?”
陆淮南提口气,嗓音压抑得不像话。
阮绵甚至都听出了重重的鼻音。
他声音又哑沉,更是令人心惊。
江岸不是怕事的主:“我清醒得很。”
“那看来你这是找打?”
陆淮南抬着的眼里,不知何时红润得不堪,眼皮都在沉沉发跳,尤其是这种话,阮绵还是第一次听他说,他很注重身份,不会在公共场合跟人厮打。
“江少,我们先走……”
第166章 有本事你打死我
迎面一道黑影扑闪过来,速度之快。
阮绵那一下都没看清对方的脸,陆淮南一拳砸在江岸脸上,他目光憎怒混杂着嫌弃,像是要把人撕碎。
“淮南。”
商衡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了他:“别冲动。”
被打的江岸抻着双眼,他眸子睁得不大,眼梢微微敛起。
嘴角破裂出血,脸色也是惨白惨白的。
挨那一拳,他人往后倒退了两步,正与阮绵此时的站位齐平。
她看到他狠狠咬着牙根,模样狰狞,面部扭曲。
“姓陆的,有本事你打死我。”
江岸特别的狂妄猖獗,高抬起的脸,充斥着浓烈的不屑放肆。
阮绵也是后知后觉。
她视线越过陆淮南的脸,去看江岸:“江岸,你走不走?”
听她称呼都换了,江岸嗤笑一声,抬起手轻微抹掉嘴角的血迹,他没擦,径直放在舌尖舔舐下,那样子看上去真的是丧心病狂。
“要走也是他……”
“那我走。”
阮绵不想参与这样的战争,她很怕被卷进去。
刚走出去几步,身后男人沉声叫住她:“阮绵!”
陆淮南声线低怒未消。
她脚跟都在发抖。
原地顿了两秒,阮绵不作声,再次提步往外走,她听到江岸在讽刺陆淮南说:“真拿自己当根仙草了,谁都得奉承巴结你,偏偏有人不……”
剩下的话她没听进去。
阮绵加快步调,走到车门处,她直接脱掉外套,丢在车子引擎盖上。
江岸无一例外的又被挨了几拳。
左右两边脸浮肿。
他挑起一记轻讽的目光:“你去追啊,你不是喜欢她吗?不敢还是没理?”
陆淮南怒不可遏,血红的眼睛像是泡在血泊之中。
眸里热气转动。
商衡看得懂情形,见状立马拽住他:“江岸,你他么要死也别找这种时候,赶紧给劳资滚。”
“滚?他妈叫谁滚呢?”
眼看两边人要打起来。
江岸更是铁了心的要让陆淮南不畅快,他直接梗着脖子往前凑,生怕人打不着他。
商衡:“你他妈有受虐倾向吗?”
他无视对面的怒火,拿话激陆淮南:“我倒要看看,是你的拳头硬,还是我的脸硬。”
陆淮南冲上前,商衡根本拦不住他。
双手握拳,拽着江岸脖领子,将人摁在身后柱子上。
“你真以为我不敢弄你?”
目光直视他,江岸笑意无
比猖狂,嘴角都要生生裂开了。
他勾起眼梢,冷冷的说:“你动手啊!”
“唔……”
沉重的拳头砸下来,江岸感觉自己侧脸下颌的骨头几乎碎掉,甚至能听到骨裂的声音,但他维持着笑意不变,面目神色挑衅。
“继续。”
江岸完全是个十足的疯批,不管不顾。
此时的陆淮南也丧失理智,连续砸了几拳在他脸上。
双目猩红冒火:“江岸,你别逼我弄死你。”
满嘴的嗤笑,从江岸嘴里声声溢出。
陆淮南手指一松,嫌弃的推开他,他身姿软趴趴贴住墙柱,顺着柱子滑下去。
血水打他嘴角往外不断溢。
见状,商衡也懒得拦了,只是蹙眉拿眼睛去打量江岸。
江岸是个赖性子,他忍痛艰难爬起身,站都站不稳,还耀武扬威的:“就这点本事?陆淮南,你要是要不了我的命,那就是我要你的命。”
商衡眉目瞬间挑起。
连他都看不下去了。
反观陆淮南,他站在那无动于衷,比起先前的暴怒,眼下不要太从容。
他甩下一声:“那你就试试。”
沈叙跟乔南笙出来时,就看到江岸脸上伤痕累累的跌坐在门口,他满脸邪气,靠着柱子坐在那,身上白衬衫很乱,样子也很狼狈。
两人都噎语了几瞬。
沈叙赶忙把他扶起来:“你跟谁打架了?”
“撒手。”
江岸甩开他。
见状,乔南笙心底略起涟漪:“你不是去送人了吗?她人呢?”
他歪歪斜斜的站起身来,江岸眼底神色不明,只听声线低哑:“你们回去吧,走前帮我叫好代驾就行。”
打南山离开后,阮绵没回南山公馆。
她打算住一晚酒店。
也不为别的,今晚上碰到这事,阮绵觉得别扭。
她猜不准陆淮南会不会回去住。
反正尽量避开是最好的。
阮绵做梦都想不到,跟陆淮南离婚后再见,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洗完澡,她精神疲惫的缩在落地窗前的沙发里,目光呆滞出神。
楼下的霓虹闪烁,千灯摇曳,却没有一盏是属于她的。
身姿往里缩了缩,刚把脚尖收进来,门铃响了。
“叮铃铃……”
猛然惊醒她所有的理智跟情绪,阮绵恍然之间,眼神变得有些怪异,她回眸视线紧促的盯着酒店房门,心底的骇然一阵又一阵。
她想到的第一个人是陆淮南。
按照他的性格,他肯定会来找她。
转念一想,都离婚了,他有什么理由来找自己。
门铃连续响了三四声,紧随传来一道低低的男声:“阮绵,开门。”
是江岸的声音。
话音刚落,阮绵绷紧的心瞬间落定。
她爬起来,走到门口去开门。
映入眸中的是一张满是伤痕的脸,由于他脸部浮肿,嘴角血液凝固,显得十分的落魄,不过在他那张脸上,丝毫不觉得丑鄙。
反而有点凄美感。
江岸斜斜的倚着左边墙壁,面目要笑不笑:“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刚没见两个小姐,就不认识人了?”
她不是不认识人,而是震惊。
陆淮南是真下黑手。
江岸原本俊逸的面孔,此时那叫一个惨。
反正是她的话,她舍不得动那么狠的手。
阮绵目光正了正,问:“你跟他到底什么深仇大恨?”
至于把他打成这副样子。
江岸摆正姿势:“夺妻之恨,你信不信?”
“……”
阮绵听得一头雾水。
男人看她愣住,径直迈步往里走,江岸进门后环顾一圈四周,满口赞赏:“这间酒店还蛮不错的,唯一的缺点怕就是落在他陆家旗下。”
君兰酒店确实是陆家的产业。
准确来说,这燕州城大部分的酒店都跟陆家有关。
她没得挑,也没想过挑。
江岸反眸又问她:“你就不怕她查你?”
第167章 全世界灭小三
陆显玩味的捏了她脸颊一把:“你姐姐忙着满世界灭小三呢!”
没说话,但难掩阮渺脸上的又惊又喜。
订婚这么久,陆显没碰过她一次,连一些肢体动作都鲜少,今日难得跟她来酒店应酬,两人还手牵着手,看上去他心情也不错。
“四哥怎么了?”
陆显拿过房卡,嘴角翘起。
“老情人回来了呗。”
闻言,阮渺暗搓搓的在陆显脸上,视线快速打转环顾一圈。
她茫然的问:“老情人?”
陆显看向她:“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看来你跟你姐的关系不太熟啊!”
瞬间明白陆显是在套她的话,阮渺连装聋做哑的蒙混过去。
见此,陆显倒也没追问什么。
他跟阮渺无疑是一个狐狸,一个狼,谁都是惺惺作态的角。
等进了包间,陆显把她丢下就不管她的死活了。
陆家的圈子,阮渺根本融不进去。
即便她是陆显亲自带来的人,但别人也不是不会看脸色的傻子,陆显明摆着就是拿她玩玩,重不重视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酒局到中途,阮渺出去接电话。
蒋慧打来的。
酒局上没受到好脸招待,她语气满是埋怨:“妈,你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我正跟陆显……”
“渺渺,你爸他叫你赶紧回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蒋慧在那边,口吻十分急切:“叫你回来就赶快回来,到家再说。”
阮绵在车库停车。
手机哐哐的响个没停,从进门的路上,陆淮南就一直给她打电话。
她没接的原因,大多是觉得没必要接。
捏着一直响的手机,往公馆走。
张妈在厨房置备早饭。
阮绵进门开始换鞋,她低垂着视线,没看到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目光灼灼的男人,正一脸严肃怒气的直勾勾盯向她。
“电话一直响,为什么不接?”
她猛然惊了瞬。
陆淮南在家。
脸部余惊未消,阮绵抬起头,与之四目相抵,她有几秒钟的哑然,然而就是她这几秒钟的沉默,导致陆淮南脸上的憎怒更深切了。
“说啊!”他近乎低吼。
唇瓣蠕动,她有些张不开口说话。
陆淮南说:“我现在是没有权利去管你跟谁在一起,也没身份去关心你昨晚去了哪,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
阮文斌诈骗那么多钱,就是个不定时炸弹。
说不定哪天就炸了。
阮绵站着没说话。
“不想接吗?”陆淮南一字一顿:“还是觉得我打扰到了你?”
她淡淡出声问道:“打电话有什么事?”
陆淮南被她的冷静淡定气笑了。
他冷冷的睨着她双眼,质问道:“你要保命,还是我要保命?”
神经几乎是一刹那的事,绷得很紧。
她抬起的脸上,能看到遍布的肌肉颤动:“你……你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现在有人泄露了事情,那些人正在往阮家赶,阮文斌已经带着她们母女准备跑路了吗?”陆淮南笑声极讽:“也对,你哪有心思知道这些,忙着跟江岸谈恋爱呢吧……”
“陆淮南,我发誓,我没有,昨晚遇见纯属巧合。”
阮绵满脸急切,瞳孔紧缩颤栗:“我叫蒋警官马上抓人。”
看着她快到几乎凌乱的动作,陆淮南纹丝不动。
她连续打了好几遍电话,那边都没接通。
实在没办法了,她才来求助他:“怎么打不通?”
“我不知道。”
他很淡声,快听不到声音的淡。
陆淮南不管。
阮绵就不停的打,她已经浑然不管自身安危,只一心想着别让阮文斌跑掉,必须要抓住他绳之以法,所以她脸通红,牙根绷紧。
看不下去了。
陆淮南不冷不热的说了句:“早干嘛去了?”
起码十几分钟前,他就在给她打电话。
这话多少让阮绵冷静下来。
面色在往正常回归,她
弯腰坐下,把脸顺势的往下压,口齿都有些含糊不清:“我以为你是打电话问我江岸的事,所以我没接。”
正所谓爱之深,恨之切。
他对阮绵的爱很深了,才导致他恨极了她跟江岸在一块。
江岸这个人对付女人的手段,有多高明,陆淮南不要太清楚。
他怕她受伤,被人当箭靶伤害。
也怕她真的会爱上江岸。
陆淮南的声音,是阮绵听不出的请求:“阮绵,你能不能清醒点?”
她喉咙艰难的哽动下:“对不起。”
陆淮南说:“蒋警官已经去追人了,他暂时接不了你的电话,阮文斌跑不掉的,这一点你能放心,还有……蒋慧跟阮渺可能会找你。”
阮绵垂下视线,没有接这话。
他主动开口:“你要是不好去说,我帮你说。”
“我自己去。”
陆淮南站在她跟前,视线俯视着睨她:“别逞能。”
“嗡嗡嗡……”
没等她开口说话,手机嗡嗡震响,她翻开一看,果不其然是蒋慧的来电,阮绵五指紧攥,捏得手心都在发疼,响了好久她都没接。
陆淮南从她手里抽走手机:“伯母,我是淮南。”
嘴里吐声,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阮绵的脸。
她面色苍白,唇瓣咬得快溢出鲜血来。
蒋慧慌慌张张的喊:“淮南,你快救救我们……啊……”
那边惊呼一声。
陆淮南挑了下眉梢:“出什么事了吗?”
他心知肚明,却明知故问。
紧接而来的是阮渺的声音:“姐夫,求求你,现在有人要绑架我们,求你帮帮我。”
这一声姐夫喊入了心。
陆淮南举起手机,把免提打开,放置到阮绵面前,他轻声对着那边道:“你姐现在也在,你问问她肯不肯救,她要是同意的话……”
听得出阮渺很害怕。
她立马在那头带哭带喊的道:“姐,救我,救救我。”
阮渺哭声都在颤,不像是装的。
一滴泪落在衣襟上,阮绵没伸手去擦。
她唇瓣颤动着,一点点蠕动:“救你们?当初我妈死的时候,你妈怎么没想着救救她?”
连线沉静了几秒。
背景音听得到有人在砸东西,声音很大,震耳欲聋。
阮绵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径直掐着手机挂断了。
第168章 爱她胜过爱自己
一秒,两秒……十秒。
直到半分钟过去,她的电话再次响起。
阮绵准备关机。
“我来接。”
陆淮南拿过手机,也没等她同意,随手切换到接听模式,连线中再次传来的不是熟声,是一道男人的呛声:“想要救人,就拿钱。”
他不咸不淡的出声,问道:“找谁拿钱?”
那边冷笑:“你不是阮文斌的女婿吗?自然是找你。”
“真是不好意思,我不参与阮家的事,而且……”陆淮南抬了抬眼,顿半秒说:“我已经跟她女儿离婚了。”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阮文斌让人找他拿钱赎命来的。
“他妈的,你骗老子?”
果不其然,对面传出一道撞击声。
与此同时还有阮文斌的痛呼声。
背景音很嘈杂。
“那你们慢慢讨论。”
接着,陆淮南把电话掐断,塞回给阮绵,也没解释刚才直面离婚一事,而是说:“虽然他害死你母亲,但我知道你也不想他真的死在那些人手里。”
见她没接。
陆淮南将手机搁在台上:“蒋警官已经派人过去了,他不会就这么白白死了的,起码欠你们母女一个道歉。”
浑身的血气上涌,阮绵心底沉沉的痛,像是有把铁锤在砸她的心脏。
血肉模糊。
“陆淮南,谢谢你帮忙。”
有他的帮忙,她确实好过很多。
陆淮南心疼啊!
他多想伸手抱抱她,感觉她整个人都要碎掉的感觉,可他没法,攥紧的手指慢慢收拢再松开,这样的动作来来回回做了好几次。
最终他泄气般的吐了句话:“以后别总是不接电话,万一有什么急事呢?”
“好。”
阮绵目光低垂着,视线抵触在自己鞋尖上,她没去看陆淮南的脸。
“我也饿了,一块吃早饭。”
张妈很有眼力见,正好端着盘出来:“太……阮小姐,炖了鱼片粥。”
她同陆淮南一块吃完早餐,餐桌上两人无话可说。
阮绵第一次感觉到,有嘴张不开的滋味。
等到他碗里的粥吃到半多,她抿了抿唇角,说:“我想尽快办理出国手续,最晚在这个月月底走人,阮家那边的事,你就别管了。”
闻声,陆淮南只是轻浅无澜的发出个嗯字。
他没多说半个字。
包括任何意见。
面目不辨喜怒,云淡风轻。
实际上,在阮绵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心早碎成了无数瓣,自嘲冷讽,难受痛苦,所有的情绪纠缠在一起攻击他。
“需要我帮忙做什么就说一声。”
阮绵埋着脸,嘴里咀嚼食物,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像只活泼的小兔子。
他鬼使神差的抬起手,想去替她擦掉嘴边的粥粒。
忽然她抬头,打断了陆淮南的思路。
阮绵勾唇一笑:“没什么帮忙的。”
陆淮南放下粥勺,拿起餐纸擦干净嘴角,声音温润淡雅:“跟我没什么好客气的,就算不看在别的份上,毕竟是前妻,能帮的我会帮。”
阮绵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这话是真心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违心话?”
确实,他真要是想帮不会拒绝。
拒绝就是不帮,态度分明。
阮绵又笑着麻利的回了句:“我怕蒋小姐误会,往后她可就是这房子的主人了。”
说起这句话时,她竟然产生诸多不舍。
不得不说的是,陆淮南确实把这打理得很不错。
她也在这住了将近四年,早习惯了每一处的角角落落。
换新的环境,是需要适应过渡期的。
陆淮南手指狠狠捏住掌心的纸巾,喉结上下翻滚,吐口唾沫,液体很是苦涩。
他想说什么,却没能开口。
两人明明是同坐在一张桌上,互相爱着,谁都不敢主动往前迈一步,她怕自取其辱,他怕自作多情。
阮绵起身:“我吃好了,先上楼去休息会。”
她窝在客房里,书房就在客卧的隔壁。
阮绵能清晰的感受得到,陆淮南在书房的一静一动,他时而翻阅文件,传出细碎的唰唰声,时而走动,闹出均匀缓慢的脚步动静。
有时会接两个公务电话。
大多是康堇打进来汇报工作的。
阮绵都听得一清二楚,也跟着心思乱窜。
不知不觉中,眼皮发沉的往下压。
她做了个很长很诡异的梦,梦见唐望清回来了,就在她家老房子门口,朝她招手。
结果她一脚踩下去,直接坠入深渊。
“妈,妈……”
梦境转而换成一片火海,熊熊燃烧的火焰,快要将整个大地烧裂,阮绵绝望的站在火海内围,看到蒋慧张牙舞爪的朝她挥舞着刀子。
她快冲进来了。
她不断的喊:“救命……救我……”
“阮绵,醒醒。”
陆淮南摇不醒人,只好用力的去掐她胳膊,迫使她痛醒。
阮绵在浑浑噩噩之间,睁眼醒转过来,睁开双眼的瞬间,两股热流顺势而下,她惶恐中又脆弱,双手紧紧抱住他。
她其实只是恐惧得,想在第一时间找到个支撑点。
“呼……呼……呼。”
从嘴里不断发出浓烈沉重的呼吸声。
陆淮南手掌贴在她后背上,一遍遍抚摸:“深呼吸,慢慢平稳好气息,别急,一口一口来。”
她满头的大汉,整张脸用力往他怀里拱,似要寻找到一个安全的躲藏点。
他牢牢抱住人:“别怕,我在。”
不管发生什么,他都是她最强硬的后盾。
哪怕她真的要只身出国。
在这一刻,在看到阮绵最脆弱的时候,陆淮南暗暗发下毒誓,他要保护好她,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
他才知道,自己爱她,远胜过爱自己。
冷汗贴在后背,胳膊以及腹部上。
额头脖颈跟脸也遍布。
“把头抬起来。”
耳畔响起无比温和亲近的嗓音。
阮绵像只被受惊蛰的小鸟,慢悠悠的把脸往上抬,好几次她都差点动作中止。
陆淮南也不急不燥,等着她彻底放松警惕,抽着自己身上衬衣的袖子,替她一点点熏掉的汗水:“没事的,别怕,我就在这呢!”
眼睛潮湿得不行,她已经分不清是泪,还是汗。
一个劲的往下坠落。
陆淮南情不自禁,俯身用嘴去吻住她的泪眼。
第169章 征求
“噩梦而已,我陪着你。”
他胳膊微微弓起,骨节分明的五指穿过她指缝,将其牢牢扣住,如珍宝般摁在胸口上。
耳畔是愈发沉重浓烈的呼吸声,阮绵嘴角被撬动开。
陆淮南吻住她两瓣唇,稍稍用贝齿尖尖咬她。
“我……”
他单手搂住她脖颈,逼得她吐不出声,嘴里的话尽数淹没。
两人的脸在房间微弱灯光下,照得迷离暧昧。
他往下压的光影笼在她脸上。
阮绵那双明艳的桃花眼,愈发夺目耀
眼,高挺清秀的鼻子,让她五官看上去立体深邃,此时她绵软得像一只受伤的小鹿。
在他怀里疗伤栖息。
吻落在鼻梁上,她皮肤向来细腻光滑。
腰间施加一抹力道,陆淮南面孔近在眼前,他抬起她的脸,视线相交。
“绵绵!”
他轻声唤她,如那情到深处的呢喃。
阮绵抵着一张雾气朦胧的眼:“嗯?”
陆淮南低声一笑,漫不经心又带着几分惬意的笑声划过喉咙,听上去很是舒服,撩拨人心。
转瞬过后,他眼神变得凌厉严肃:“有件事想征求你的同意。”
“什么事?”
这时,阮绵都感觉应声得晕乎乎的。
寂静的夜晚,四下无声,每一口呼吸都显得异常沉重。
更何况他这么悦耳的嗓音。
如琴弦在心头拉动。
“可以吗?”
三个字彻底打破彼此间的平衡界限,喉咙血气上涌,呼吸加重,好似有股电流在她四肢百骸中乱窜。
阮绵脸上的茫然是催促陆淮南情绪的东西。
她没抬头,长而浓密的睫毛扑闪在眼底,形成两道浅浅的阴影。
迟迟等不到回应。
陆淮南手抽离开,从她腰间退出来。
阮绵身姿探起,她双膝跪坐在他面前,俯身吻他的脸,顺着额头到下巴。
陆淮南双手用力撑住身后床架,两只手背青筋浮动,根根分明。
他唤她:“绵绵!”
从她的角度看上去,陆淮南浓眉下的双眼猩红,像是染了一层血水。
阮绵埋头,整张脸都埋进他肩窝里。
他把她的脸抬起来,绵密的亲吻往她脖颈落。
阮绵脸火热热的,吐声都快含糊不清:“淮南……”
话音一落,陆淮南整个人身子一颤,他大睁着眼睨她,嗓音都带着压抑的情绪:“你刚才叫我什么?”
“淮南。”
他欣喜若狂,满眼都是光亮,漆黑中像是闪亮的星辰。
她仰头眼巴巴的看他,又喊一声:“淮南。”
“我在。”
陆淮南双手动作小心翼翼抱住她,用那种拥在怀中的姿势。
阮绵跟他纠缠捆抱着,滚到了床中央。
她一只手勾住他脖领纽扣,将他身子下拉,唇抵着他的,呼吸交织。
陆淮南脑子嗡的一声,尽情回应她。
“绵绵,我们去浴室?”
阮绵有些不悦的蹙眉,双手死死的揪着他胳膊:“别走。”
“好好好,我不走。”
他把掌心贴在她后背处,不施加力道的轻轻抚摸。
她躺在他身下,眼神迷离涣散,只剩下瞳孔中间的一点点光亮在闪动。
第170章 你咬疼我了
阮绵觉得自己仿佛一只索取养露的鸟,她探起脖颈,试图去通过亲吻他,寻求慰藉。
用力过猛。
陆淮南疼得连倒吸了两口气,嘴角裂开,血腥气蔓延口腔也不过一瞬间的事。
但他半分不舍得责备于她。
反而是宠溺的语气,低着声气道:“你咬疼我了。”
她窝在他怀里,想是刚从惊梦中惊醒过来。
两眼伴着迷雾,眼泪汪汪的仰头看他。
就这么看了起码四五秒钟,她扯动僵硬的嗓子眼:“对不起。”
这一刻的阮绵,推翻了所有的刚强强势,浑身只剩下那一股子矫柔的可怜劲,尤其是在陆淮南眼底,那般弱不禁风,不堪一击。
他把掌心贴在她脑后,稍微往下压。
声音细腻中透出三分歉意:“我没责怪你的意思。”
陆淮南的样子,很动情。
同时自己也很失态。
阮绵意识到什么,她双腿抽出往回缩,理智意识在一点点回拢,双手掌住床架:“我没事了。”
刚挪动下身体,胳膊猛地横生出一只手。
力道不轻不重的掐住了她。
陆淮南的脸被那层黑影笼罩,看不甚清,只听闻他鼻尖的呼吸沉重,连带着嗓音更是压抑的:“走去哪?”
这是她的床。
阮绵脑子快速转动,寻来个借口:“口渴,去楼下倒杯水。”
“我帮你去倒。”
没等她起身,陆淮南抢先一步翻身站直。
阮绵没得拒绝。
门没关大敞开着,她能看清男人高挑的身形消失在门口,紧而楼下响起沉稳轻健的脚步声,直到进了厨房,彻底听不见了。
她长舒口气,把卡在喉咙的呼吸尽数吞吐干净。
“咔哒……”
摸到床架后的壁灯,暖黄的灯光亮起,将屋内照耀得分外迷离。
尤其是脚边滚乱的床单,还有一些羞耻的形状。
上边残留着陆淮南身上的味道。
阮绵伸手掌住双脸,用掌心轻轻拍打了两下,嘴里喃喃自语:“阮绵,你怎么回事?”
等了大概五分多钟。
陆淮南端着杯温开水上楼,他姿态自然得体,丝毫不带欲气。
就好像是刚才的事,压根没发生过。
见状,阮绵心也跟着落下去大半,她就怕他上楼再纠缠不清那件事。
准确算起来,那是不是算她趁机勾引他呢?
腿边的床位微微下陷一部分,陆淮南把水杯递送给她:“这个点喝点温开水比较暖胃。”
他口吻分外的宠溺关心。
倘若有不知情的第三者在现场,绝对会以为她们是一对恩爱多年的神仙眷侣。
陆淮南看她的眼神,盯得阮绵后背发凉,头皮发麻。
她刻意避开,眼神躲开的时候都没掩饰跟佯装。
就是要让他看到才好。
“谢谢。”
陆淮南似笑非笑的语气:“你这是算是提醒我避嫌的意思吗?”
连喝了三口,干涩的口舌被滋润开。
阮绵捧着水杯的手垂下,摁在双腿处,她砸吧了两下唇瓣,说:“刚才的事是我没控制好,给你造成困扰麻烦了,我很抱……”
“阮绵,我不需要你的抱歉。”
清醒过后的她,显得异常淡漠。
很让他觉得心寒。
陆淮南打量她几眼,随后沉声自嘲问:“刚才你明明动情了,我看得出来……”
“陆淮南,不要说了。”
阮绵咬紧牙根,她下颌处的腮帮都在一下下随着咬动的力道蹙动。
陆淮南满心酸涩,从心口一路酸到眼睛跟鼻子。
最后抵达了喉咙。
他张动几下嘴角,发现嘴里的话,吐出无声。
他很想问一句:“她真的就一点没动过心吗?”
“好,我不说。”
陆淮南身上衣服足够凌乱,白衬衫的领口被扯得春光尽显,他似乎故意为之,都没想过整理一下,阮绵目光扫过去时,很容易看到。
空间在无比沉寂的环境下,呼吸抵达一种压抑紧绷。
“很晚了,早点休息。”
一句话打发了他。
陆淮南脸上绽放一抹要笑不笑的表情。
他觉得阮绵真够狠的。
可他没任何权利资格去责备,或者指责她。
“水杯给我。”
陆淮南很平静的拿过水杯,转身离开。
其间他俊逸的面庞上,没展现出一丝一毫不合时宜的表情。
那是他最后保留的尊严。
他的背影高挑且落寞。
阮绵抬起眼,将他背影的整个轮廓尽收眼底,看得心脏痉挛般的抽疼,她伸出手掌,下意识捂住了那个发疼的部位,可一点没缓解减
轻。
反而有加重的趋势。
她勾唇笑了笑,眼泪就顺势从眼眶夺眶而出。
阮绵用手背把眼皮压着,声音打嘴里溢出:“你真不争气。”
……
翌日起身,她嗓子哑了。
陆淮南不在南山公馆。
张妈说:“陆总他去公司了,说是那边有点急事要处理,让阮小姐你在家先吃早饭,他晚点会回来。”
阮绵敏锐的觉察到,张妈换了称呼。
若不是陆淮南亲自开的口,张妈不会轻易改变称呼的。
她抿唇笑了下:“好。”
如今她已经跟陆淮南离婚了,没权利资格再去使唤张妈做事。
阮绵简单吃好早餐,上楼去收拾行李。
能带走的行李,远比想象中还要少。
陆淮南送她的那些礼服首饰,以及名贵的包包,她一样没带走,身上穿的也是清简的那一套白衬衫牛仔裤,还是她搬进南山公馆时穿的。
她至今都没忘记,当时陆怀灵在江慧丽跟前吐槽她穿着寒酸。
说她除了那张脸跟气质,哪哪都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千金。
可她大学四年是没沾过阮家任何光。
阮文斌也没在她身上花费过巨大心力跟资金包装。
跟阮渺母女比起来,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是她不配不值,是她不屑于。
如今想起来,她是对的。
“太太,我来帮你收拾吧,你去歇会儿。”
张妈弯腰帮她拖住箱子。
阮绵眼眶泛着点湿润,又没到溢到眶边的程度,在眼球上打转,她浅浅的倒吸了口气:“张妈,你别这么客气,往后我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张妈只顾收拾,没应她这话。
好半晌才说:“私底下我还是叫你太太。”
第171章 恨透了你
她显得有些固执己见:“不管你是不是陆总的妻子,我都叫你太太,到了这个年纪习惯的事很难改得掉了,只要太太你没意见。”
想起来,在这偌大的燕州,自己能吐露真心的人,怕也只剩下张妈。
阮绵收起情绪,没说话。
心里早千疮百孔。
张妈很懂事,也很识趣。
她清楚什么可以收拾,什么没必要收拾。
“太太,你是打算住酒店吗?”
“暂时住朋友家。”
外边的人肯定四处找她,她不能出去冒这个风险。
但依旧赖在这,阮绵也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既然办完手续,那她就不是陆淮南的妻子,也没有资格在霸占这个位置,她该有的觉悟清醒,跟认知定位一样不少。
张妈默了片刻,问起:“你甘心吗?”
“没什么甘心不甘心的,这里本就不属于我。”
“我看得出,你是爱陆总的。”
阮绵的脸不是冷,而是以一种极慢的速度黑沉了下去,再到不着痕迹的收敛好,她声音不辨喜怒:“张妈,你会爱一个虐自己千百遍的男人嘛?”
陆淮南做的事,何止虐她千百遍。
心早就没有好的地方了。
原本还想说话的张妈,一刹那间变得如鲠在喉。
女人最懂女人。
阮绵做出这样的决定,就说明她已经想好了。
且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她从来都不是那种冲动鲁莽的人。
中途,蒋慧跟阮渺的号码打过几次电话,阮绵视而不见。
她一个上午都在公馆的后院里,等着陆淮南回来,做最后的道别。
……
以此同时,另一边的陆氏大楼。
付迎整张脸哭得不见好处,她绵密浓厚的睫毛扑散在眼睑位置,沉沉的压着,偶有几簇时而颤动几分,双手死死的揪住身下沙发扶手。
她压抑着,且挣扎着。
“还有什么好说的?”
陆淮南与她面对而坐,面目沉冷发寒。
看上去令人不寒而栗。
付迎缓缓抬头,露出那张娇嫩的鹅蛋脸,可她雪亮漆黑的眸中,是那种可望不可即的痛恨:“是她该的,谁让她从小到大都清高?”
她像极了一只为自己罪行狡辩的狐狸,咬着牙挤着脸。
陆淮南的眉心很重的蹙一下。
倒吸凉气的声音,从喉骨间挤出:“康堇,把她送走。”
康堇站在门口,闻声领命走了进来。
他还没伸出手去请付迎。
付迎扑通一声,双膝跪在陆淮南跟前,她两只纤细雪嫩的胳膊,牢牢缠在他腿上:“你要把我送去哪啊?精神病院,还是警察那?”
满脸都是绝望中,又透着希望的神情。
让人十分不忍。
陆淮南面不露色,情绪皆深藏在他那精致好看的皮囊之下。
“付小姐,请您松手。”
康堇开口道。
付迎狠狠的吞咽口怨气,把脸抬得高高的,去仰视陆淮南脸上的冷漠劲:“她蒋自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陆淮南你看不出来吗?”
男人面孔露出细微不悦。
但很快,他收起得一干二净。
陆淮南薄唇蠕动,出声道:“康堇,还愣着干什么,把人请出去。”
“是。”
“别碰我。”
付迎十分抗拒,抗拒得两边脸颊绷紧抽搐,她一把甩开康堇伸上前的手:“你恐怕不知道,当初她知道你是陆家的人,才处心积虑的接近你。”
“在你之前,她就有过男人,只是那个男人帮不了她。”
“你真以为她有多高尚清白,但凡你不姓陆,你看她会不会看你半眼。”
女人刺耳的声音,在整个空间来回响着。
陆淮南有种神经被割断的痛觉。
很痛很痛。
他额上青筋突跳,垂在膝盖处的手指一截截的收拢,攥成了两只绯紧的拳头。
他所有的愤怒都被付迎尽收眼底。
她尽情的嗤笑他。
付迎指甲都快陷入男人腿部血肉中,两人的视线一高一低,她咧嘴笑得有些惨烈,喉咙翻滚:“她当初来燕州,就是为了勾引你,为了做人上人。”
这些话,撕裂的不止陆淮南的心。
还有所有美好的过往。
陆淮南的表情,足以用冷凝形容。
他整个人像是被冰川冻住,脸上没有半丝情绪波动。
越是如此,越说明他忍到了极限。
嘴唇抿紧得要摁出血印来,目光灼灼且深刻的睨在付迎的脸上。
付迎加深嘴角的笑意:“她为了能摆脱那个家,摆脱我父母的掌控,只有找一个足够强大的人帮她,她那样的女人是不会爱上利用工具的。”
“付小姐,别再说了。”
康堇捏了把汗,开口警醒她。
付迎无视,她只看陆淮南:“真要论真心,阮绵都比她对你真心……”
“闭嘴。”
陆淮南一只手伸出去,直接掀翻了付迎。
她猛然身子往后倒去,额头撞在身后的茶几一角。
血顺着额际皮肤往下流淌,流进付迎脖颈毛衣里。
不过三四秒的时间,将她身上的毛衣领口染成了一小片殷红。
付迎跟往日柔弱的模样判若两人,她眼神固执坚强,双手撑着冰冷的地板爬起来:“你不是找到她了嘛,这些事你可以亲口去问她啊。”
陆淮南猩红的眼睛,直视前方。
他盯着那抹沾了血的茶几角。
胸腔欲要炸裂开的情绪,憋了好几番。
他说不清自己是愤怒多,还是心酸跟压抑多。
只觉得整个心脏被各种交织的东西填满,膨胀得快炸掉。
康堇眼皮一掀,忙去抽屉拿了把药:“陆总,你的药。”
陆淮南蹙着眉,倒也是在发怒之前把药给一口吞下去。
付迎狼狈的站在一米外的位置,努力使劲的扬起嘴边的冷笑,那笑意有些丧心病狂:“陆淮南,我倒是觉得阮绵她挺爱你的,只可惜……”
“滚。”
他声音不重,相反的,意外的轻和。
一个滚字不像是驱逐人,反而更像是呢喃。
付迎乐此不疲的刺激他:“可惜如今晚了,阮绵也不会再回到你身边,她估计都恨透你了吧!”
“嘭……”地一声巨响,一个花瓶顺着她耳际砸了过去。
随后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陆淮南嘴里喷了口鲜血,两瓣嘴唇被血染得绯红。
第172章 卑劣
他洁白整齐的牙齿上,都沾染不少。
牙齿松动下,陆淮南沉沉闭了闭眼,音量极低:“康堇,还等什么?”
“我马上打电话。”
康堇扫一眼付迎,冷下脸打电话:“保安,上来一趟。”
看到这一幕的付迎,也着实吓了一跳,眼底的笑意一揽而尽:“陆淮南,你这是为了她气到吐血,还是因为失去阮绵,气急攻心了?”
陆淮南看上去很是虚
弱,脸色煞白。
他连动嘴都懒得,抽纸擦了擦嘴上的血渍。
晕染浑气的眼球里,散着一层浓重的阴郁隐忍。
他手指刚伸过去摸到烟盒,烟盒顺势“啪嗒”一声没捏稳,掉落在地。
“陆总?”
康堇捡起。
陆淮南敲出一根烟,颤抖的挪到嘴边:“我没事。”
看到他这副模样,付迎有种深切的痛快感:“陆淮南,你甚至不如江岸的半分,难怪阮绵都愿意跟他做朋友。”
这句话像一把绵密纤长的针,一点点没入到他心脏里。
疼到陆淮南呼吸都艰难,喉口发紧,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喉结在颤动。
“付小姐,陆总没有什么对不起你,你何必说这些刺激他?”
付迎抬手抹掉眼角黏稠的血渍:“他是没什么地方对不起我,但他没心。”
康堇:“你说蒋小姐,那你这样跟她的行为又有什么区别?”
付迎眉心紧蹙,脸部肌肉抽搐几下,哽得说不出话来。
陆淮南慢半拍的转头:“我会派人送你回东城,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出现在燕州,不然你知道后果的。”
“那我还真要多谢你这么多年的恩情。”
一滴泪从付迎眼角滚落而下。
她感觉左边脸火辣辣的疼。
保安最终把付迎带了出去。
付迎又哭又笑,口口声声的拿阮绵刺激他。
陆淮南心绞痛,双手俯撑住沙发扶手,呼吸一口接一口的往外喘,脸跟眼睛憋得非红,勉强动了动嘴角:“康堇,你跟我回一趟公馆。”
他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孱弱。
“好,我这就去车库取车。”
康堇不敢半秒迟疑。
待人走出去,身影彻底消失在拐角处。
陆淮南走到办公桌旁,抽开右边第三层的抽屉,沉厚的文件上压着一个宝蓝色盒子,里边装的是他的婚戒。
跟阮绵结婚后,他极少会在公众场合佩戴婚戒。
大多出现的场合,手指上都是空的。
带的最多的是回陆家老宅吃饭,在陆老太面前表现时,她每次也乐衷于陪他演戏,规规矩矩的把她那颗钻不算大的婚戒佩戴在无名指上。
阮绵的手指修长皙白,带上去十分漂亮。
比起那些精挑细选的模特,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阮绵在公馆等到下午一点多。
江岸打电话来催过她两次,问她几点到。
她现在唯一能找得上的,只有江岸。
为了自身安危,她不得跟他求助。
江岸一听是这事,在电话里很乐意帮忙:“阮绵,在燕州陆淮南能办到的事,我也办得到,并且我会比他办得更好更用心,你把心放在肚子里。”
张妈上楼,见她收好手机,提着箱子往楼下去。
“太太,你不等陆总了吗?” 阮绵鼻尖一瞬酸涩:“不等了,我朋友在等我。”
陆淮南一声不吭,连个电话也没来过,这足以说明他的态度。
聪明人都懂的,张妈也不傻。
江岸把车开到公馆门口,她头都没回的钻进了车。
男人一手搭着方向盘,灼灼的视线在关注她系安全带的动作,收回目光,江岸问道:“真的打算就这么走了?走了再想回头可就难了。”
阮绵坐正身姿。
她嘴角迎着几分似笑,又不似笑的表情:“你不就希望我这样。”
江岸启动车,车的嗡鸣声跟他的低笑声一同响起。
他笑得很低,却同时也很刺耳。
车顺着公馆的大路开出去。
沿途路过那些再熟悉不过的场景跟建筑物。
阮绵偏开头,尽量不去看。
她不会做睹物思人这样的蠢事,陆淮南终究是过客。
江岸的语气略带轻佻:“跟你分享个事,当年蒋自北的事情,付迎是亲眼看着的,但她没呼救,任由着那些人凌辱了她,好在蒋自北最后给人救了。”
提及这些事。
阮绵心生恶气。
她提声问:“你对这些这么熟悉,是精心调查过吧?陆淮南查是他背负着深仇大恨,你查这些又是图什么?难不成你也喜欢蒋自北?”
“想要击垮一个人,就得先了解他的一切。”
听着江岸的话,阮绵有种莫名的恶寒由心而发。
从她的脚底板顺着血管跟经脉一路延伸攀爬到头皮。
她只觉得江岸谋算深沉。
深吸口气,阮绵盯向江岸:“说说,你跟他是什么仇?”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
江岸十指收拢,一根根的青筋浮动在手背上:“真想知道?”
“确实挺好奇的。”
江岸没很快回话,起码比她想象中慢吞得多,他打火点了支烟,车开出去,单手抖动烟头的灰烬,深吸声在车厢内沉重可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足足有三四分钟的样子,车沿着高架桥行驶上去。
他薄唇起开,吐声得十分平静:“你见过惜文,那你知道她为什么变成这样吗?”
阮绵隐隐觉得自己猜中了什么。
秦惜文跟陆淮南有关系。
但她又不完全确定。
江岸接着道:“你想到了吧?她喜欢陆淮南,甚至可以为了他自杀,连命都不要。”
阮绵心底骇然。
她面部维持得不动声色:“我想到了。”
江岸像是在讲故事的语气口吻:“当年陆家跟江家在争清海市的开发地,陆淮南急着在陆鸿文跟前表现,利用了她的爱意,从中窃取到江家的方案。”
“是吗?”
江岸淡笑着问:“所有人都不相信他是这样的人,你也不信吧?”
她不是不信,而是觉得震惊。
陆淮南虽然没那么好,但也不至于如此卑劣。
起码在她这几年的认知当中,他不会使用这等手段。
“我确实不信。”
“阮绵,由不得任何人不信,我手里有证据。”
第173章 站队
说实话,她有几秒钟的哑然,江岸这句证据吐出时。
车厢里呼吸有些沉重。
阮绵欲言又止,上嘴唇唇峰翕动下,继而没了下文。
她神情变得意味深长:“恕我直言,我还是不信。”
江岸也不恼不怒,一副淡定从容的状态:“结婚三年多,他对你很好吗?”
话似扎进心窝的刺,蹙动一下也痛,不动也痛。
眼睛发涩,鼻尖发酸,像是一刹那间涌入进去一团酸水,阮绵眉心轻而缓慢的蹙起,迅速调整情绪,说:“我跟他生活了快四年,他不是那种人。”
她并没打算劝说江岸,也不想去了解其间的误会渊源。
阮绵只是说出了心声。
“哧……”
车猛地停下。
一道车轮摩擦路面砂石的巨响,嗡动得刺耳。
没等她回过神,手还死死拽着扶手,面前压过来一道沉沉黑影。
视野之中皆是江岸那张绷紧的俊脸。
他眼神清澈见底,面目不辨喜怒。
阮绵跟他相距的距离不过五公分。
“阮绵,你战队陆淮南了?”
苦涩的烟草味溢出,尽数扑洒到她面孔上,面对江岸压迫性的气势,她肆无忌惮的仰起脸,笑容不冷不热,语速更是不急不缓:“我谁的队也不站。”
她不想参与他跟陆淮南之间的仇恨。
江岸身姿往下压,拉近间距。
他唇瓣抵到阮绵耳后根皮肤,轻轻摩挲而过,牵起一片酥麻难耐的痒感,轻声入耳:“你在帮他说话,真以为我听不出?”
呼吸加重,说不紧张是假的。
除了陆淮南,她还没跟一个男人隔得这么近。
而且江岸是个撩人高手,他很懂得女人。
甚至比女人自己还懂。
阮绵挑动眸子的细微动作,被江岸尽收眼底,他单手伸出扣住她胳膊,把她直接拽到了他怀里:“阮绵,既然跟他离婚了,要不考虑考虑跟我怎样?”
这话已经不是江岸第一次说了。
每次说,都有不同的感受。
比起上次的侵犯感,这次阮绵觉得多了几分诚意,或许是江岸的口吻过于柔软 ,听上去像是他很虔诚的祷告请求。
她目光挪开,盯在他的手指处,骨节分明,皮肤皙白。
嘴角上扬出一点弧度:“我没那么幼稚。”
“那你为什么要找我帮忙?”
江岸是看清了她没人找,顺势把话说到这个份上。
阮绵有种被人塞完颗糖,再挨一巴掌的感觉。
滋味自然不好受,她最讨厌被人要挟。
果然,求人办事迟早是要还的,哪怕人家不主动提,更何况眼下江岸提了。
他的姿态跟表情,就是明着等她回答。
阮绵:“没错,我找不到人帮我,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赖在陆淮南那,找你是我唯一的办法,准确的说,是找的你背后的权势。”
江岸低声一笑。
他笑起来并不讨厌,相反的还很好看。
年轻的脸上赋满了张扬跋扈,唇侧有一颗浅浅的梨涡,勾唇似笑非笑。
比起硬朗的帅,他更偏向于痞帅。
见状,阮绵绷着的心落下大半:“你不生气吗?”
“你有求于我,我应该高兴才行,要真到了你连求都不愿来求我的份上,我才更应该伤心。”
伤心二字,他吐声很柔,语气更似呢喃。
江岸目光暧昧迷离,盯得她头皮发麻。
这样的距离。
这样的暧昧程度。
这样的氛围,俨然是热恋的情人。
在气氛即将到达一个顶点时。
江岸的嘴还没压下之前。
阮绵刻意的撇开脸,尽量跟他保持一定距离:“你把我送到酒店就行,后续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
他没作声,维持着姿态不动。
知道他的性格脾气,阮绵也没挣扎,任由他捏着自己左边胳膊。
约莫半分多钟的样子。
黑影从她脸上挪开,江岸仿佛遇到件格外开心的事,眼底都是泛着迷糊的笑,坐正身姿:“今晚上你去我那,放心没人会知道这事。”
他想要避开人,有得是办法。
阮绵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也不矫情:“谢谢。”
江岸在燕州最不缺的就是房子。
前些年他以江家名义,又拿自己名义购置了不少房产,从燕州东盛区到南海区,起码有十几套。
快到半山腰别墅,阮绵手机响了。
手机屏幕上闪着一串陌生号码。
她握在手心,看完便随手翻了过去,利落得脸上没多余的表情。
江岸挑动眉梢:“不接?”
“骚扰电话。”
能逃过他眼睛的事物不多,了然于心,江岸看破没点破:“这边的房子是我私人地产,除了我的人,没人敢进来,包括阮家那些仇人。”
也就是说,这比起陆淮南那更安全。
半山腰的别墅管理很严格,都是独门独栋的规格,院落相当大,比整个足球场还大得多,从几公里开外就设置了门禁。
若不是拿到主人亲口的应允,保安不会轻易放人。
江岸问:“要我送你进去吗?”
“我自己行。”
阮绵心绪不稳,繁事缠身。
在关键事情上,江岸也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他不会逼着阮绵跟自己怎样。
好事都得慢慢磨。
只要她肯从陆淮南那出来,就是一个最好的开端。
阮绵提行李的档口,手机连续进来三四通电话,江岸在身侧,她佯装得若无其事:“我可能要在这边待一段时间,得等签证下来。”
他身高高出她一小截,视线低俯的睨着她:“你还怕我撵你走?”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哪个意思?”
“我……”
江岸先一步出声:“好了,我懂。”
阮绵提着箱子往里走,站在别墅门前,回眸来看路边的人。
江岸已经上了车,坐在那辆拉风的保时捷驾驶座里。
面罩墨镜,嘴边叼着一只细烟,正拢着手在点火。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真要是跟江岸做朋友,好像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差劲,他除了跟陆淮南隔着一层肚皮的仇外,其实大方面还算好。
可她凭什么要去替陆淮南着想呢?
她跟他已经离婚了。
阮绵深深的提了口气,用力的把箱子拽上台阶。
第174章 死了这条心
江岸转身回市区,却在丽海楼的楼下,遇见了前来兴师问罪的陆淮南。
他脸色看上去很差。
一双猩红的眼球里,布满了盛怒。
在睫毛底下蠢蠢欲动。
丽海楼是江家的地盘,陆淮南打探好几番,才从江岸的人嘴里打听到,他今晚会来这边谈事。
隔着一层车窗玻璃,江岸都能感觉到对方那如烈火灼伤般的怒,仿佛随时要从他眼里迸发而出,引火烧到他身上来。
他低声骂咧了句话,用的粤语。
随后推门下车:“你怎么在这?”
陆淮南气息都有些不稳:“阮绵在哪?”
“她在哪,我怎么知道?”江岸好笑玩味的盯着他,一嘴一个他不知内情:“再说了,她不是你的人吗?你的人丢了,跑来问我这个外人……”
他离人本不近。
陆淮南长腿跨过几步,抬手拎起他脖领的衬衫,将他压在身后车门上:“别以为我不知道。” 江岸也不是好惹的。
他回手给了陆淮南一拳,挥尽全力,手指骨节都砸得嘎吱响动。
显然是陆淮南反应没跟上。
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拳狠的。
陆淮南身子踉跄了下,他眼底卷着浓烈的疲惫,反应速度也跟着不太灵敏。
准确来说是有些虚。
江岸眯起眼底,调侃打趣道:“怎么?被外边那些女人掏空虚了?连一拳都撑不住?”
头疼欲裂,心口更疼,疼得像是在撕裂他的血肉。
比起痛,他更在意阮绵。
陆淮南呼吸变得逐渐重,额间的青筋暴起。
垂在身侧的双手捏紧成拳,他无视嘴角已经渗出的血迹,张动薄唇,再次问道:“江岸,我再问你一遍,阮绵她现在在哪?”
“我还是那句话不知道,你不是在燕州只手遮天嘛,想见她自己去找。”
看着他怒到无可奈何的模样,江岸内心畅快无比。
陆淮南脸部绷紧,再到松缓下来。
他神情出现一丝怪异。
他说:“你不要伤害她,想报仇冲我来。”
江岸一口恶气顶到胸口,他玩笑似的问:“我要你娶了惜文,你肯?”
没等陆淮南出声,他又自顾说道:“哪怕你肯,惜文也不稀得嫁给你这样的人。”
这些年,若不是江岸一直好生维护着。
秦惜文的命十条都不够她折腾的。
几乎是二十四小时找人看守,江岸在秦惜文身上费尽了心力,呕心沥血也没能把她从泥潭里拽起来。
他对陆淮南的恨,可谓是恨之入骨。
陆淮南冷笑:“我们之间的仇,你何必再牵扯一个无辜的女人进来?阮绵她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么做跟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江岸提步靠近。
他距离陆淮南的脸,只有十公分近。
目光怼得红到欲要滴血,话从牙根里艰难挤出:“你也知道无辜?那当年的事,秦惜文她不无辜吗?”
“所以,我赎罪,你想怎样?”
“呵……”
江岸嘴都没张开,冷呵声打鼻息溢出。
他往
后退,双手撑在车门上,冷静又痛恨的对视着陆淮南:“死了这条心,她不想见你。”
陆淮南用各种号码打了起码十几个电话。
阮绵没接他一个。
其实大家都是聪明人,心知肚明,态度已经足够明显了。
她不是接不到,是不想接。
可陆淮南固执的想再见她一面,想问清楚她一件事。
付迎说她爱他,他想亲口听到她的答案。
过去是她想尽办法,处心积虑的要见他,陆淮南前几年出差多,有时候一走就是晾她十天半个月,这都是常有的事,每次回家,阮绵都会情绪平稳的等他。
那时候的她,就像是有用不完的热情跟耐心。
江岸的车从他身侧开过去,卷起的风并不冷。
却打疼了他的脸。
良久,陆淮南才反应有知觉,动手去掏手机给康堇打电话。
“找人跟着江岸。”
……
跟踪江岸的这三天,陆淮南都住在南山公馆,寸步不离。
阮文斌的事,闹到了陆鸿文跟江慧丽耳朵里。
一家三口关着书房门谈。
陆鸿文看了看他,沉声问:“阮绵现在知道了事,你打算怎么处理阮家这层关系?”
在外人面前,陆淮南还是维持着原样,顶多是面目之间增多几分疲惫感,声音不算明朗:“该怎么判怎么判,我不会插手管。”
一听这话,江慧丽有些坐不住了。
还没等到她开口。
陆鸿文先出声:“这事不插手是最好,上边在严密调查,牵扯的人很多,你要是从中插一脚,难免会牵连到整个陆家。”
说完,他又补上一句:“还有阿显跟阮家的婚事,你回头跟人支会一声。”
江慧丽难得拿那种殷切的目光看他。
“是啊,阮渺不能进陆家。”
陆淮南点了下头:“我会考虑的。”
其实这时候,陆显娶不娶阮渺,对他对陆家来讲已经不重要了。
晚点,他去看过陆老太奶。
比起月初,老太奶精神气都好得多。
许嬷嬷在一旁忙倒着,边笑道:“现在老太奶日渐身子好转,她如今啊,就剩下一桩心病未解,盼着你跟阮绵能早点要个孩子。”
“奶奶,早晚会有的。”
陆淮南坐在轮椅旁,给陆老太奶捶腿。
看似波澜不动的外表之里,是卷起无尽的苦涩。
他其实看得出,今天自己只身来,奶奶很失望。
老太奶低垂着目光,瞅他几眼:“难得见你这么愁愁闷闷的,跟她吵架了?”
陆淮南脑中闪过一个片段。
阮绵上次大费周章的跑来跟奶奶告状。
他现在倒是希望她再来告状,哪怕被指责各种不是,他都心甘情愿。
无数过往的记忆,在脑中盘旋开,陆淮南才深知这些年他对阮绵所作的事,同样的事放在他自己身上,他绝对做得不会比她好。
起码在忍让这一点上,他就不行。
他勾了勾唇,苦笑道:“没有,我两好着呢?”
违心的话顺口就说了。
“好着就行,她是女人,该哄的地方哄着点,其实我看得出,阮绵的心思不重的。”
“嗯。”
只可惜陆淮南醒悟得太晚了。
他现在连她人在哪都不知道。
第175章 自愿的
康堇带了三批人,在满燕州地毯式的搜查,半个人影都找不到。
这很不符合逻辑现实。
陆淮南了解,阮绵暂时不可能出得了国。
她的签证还没下来。
唯一的可能是她躲着他,又或者是江岸帮她躲着他。
江岸若不松口,哪怕是传句话进去,陆淮南都做不到,他人生中唯一一次感觉到深深的力不从心,明明他什么都知道,却做不了任何事。
阮绵走后,燕州的天气也跟着作对。
气候是一日几变。
原本上午还艳阳高照的,中午就开始乌云密布,紧锣密鼓的下雨。
燕州连续阴湿了两天,陆淮南重感冒,夜里烧到40度不退。
他只字不提,谁也不说。
手机跟电脑就丢在客厅里。
最后还是商衡打不通电话,去城东的别墅找人,发现他躺在床上烧得半个人都快没了。
把他吓得差点扛起人往楼下跑。
商衡紧急联系私人医生上门。
连夜挂了半宿的盐水。
近来陆淮南身体一直欠佳,加之上次跟付迎的见面,气急攻心整个人被拖垮了大半。
看着他面色惨淡,嘴里泛苦的坐在那,头顶是吊着的盐水瓶。
他嘴角还撇着抹苦涩,不似笑的弧度。
商衡感慨:“找不到人也不至于把自己搞成这样,我要不来你死了都没人知道,以前也没见你多钟意她,怎么这离婚了,还突然对人家深情不移了?”
对这般打趣的话,陆淮南没回应半个字。
他知道自己这张脸早就不够看了。
所谓的真心实意也没人信的。
索性不做苍白的解释。
他腾出空手,问了句:“屋里还有蜂蜜水吗?”
商衡起身:“别动,我给你去倒,你现在是伤员,得好好养着病。”
等商衡端着蜂蜜水出来,陆淮南是真的口干舌燥,全靠着盐水根本维持不了他身体的正常运作,喉结不断的上下翻动,咕噜噜吞了大半杯。
他话锋一转:“味道不错,什么时候学着弄这些了?”
“这不顾及兄弟死活,总得让你尝点甜头。”
陆淮南听得出商衡是话里有话。
他沉默片刻,再次出声得小心翼翼:“查到她在哪了?”
“有知情人透露,说是在江岸那。”
闻声,陆淮南心底还是禁不住的咯噔一声,他失望,心酸,也有很深的愧疚自责。
他没想到自己跟阮绵的关系,最终发展成这个状态。
就像是原本紧紧握在手心的一把伞,忽然有一天下起大雨,直接吹走了。
可他还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
等回过神来嘶喊时,伞早就吹不见了踪影。
见他久久没做声,商衡坐下,声音平静的道:“你也知道,江岸这人狡猾得很,他要是想跟阮绵串通一气,你根本拿他没任何办法,况且……”
商衡顿了半秒:“怕有些话说了你不想听,我是觉得阮绵也不一定想见你。”
这些年,他是眼睁睁看着阮绵怎么过来的。
只是站在兄弟的角度,他没法说什么。
真相最戳人心。
千疮百孔都不能形容陆淮南此时的心情。
满心的酸楚,一点点吞咽下喉:“不管怎样,我必须见她一面。”
“我知道你的执着,你也向来如此,只想要个答案。”
“商衡,算我求你。”
商衡跟陆淮南认识起码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低声下气,又坚定不移的要找人帮一个忙,他原本是高傲的,是那般清贵的一个人。
商衡叹口气:“我要是不帮你,都心里觉得罪过,毕竟你陆淮南可是人生三十多年,头一回找我帮忙。”
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
三天后。
阮绵在江岸的别墅住了三天。
她大门不出,断绝一切外界的联系,又或者说能联系的人,本就不多。
得知阮文斌跟蒋慧被抓的事,还是江岸电话告知她的。
当时她在浴缸里泡澡,沉默了良久,才吐出几个字:“那是他活该。”
她一直想着给母亲报仇,可真当真相摆在眼前,仇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时,原以为的痛快淋漓,竟然完全不一样,有的只剩下一片茫然荒芜。
就像是整个心脏被慢慢的一点点掏空了。
最后发现,里边本来就是空心的。
没有任何方向。
江岸还在电话里说道:“阮渺暂时躲到了国外,是你父亲拖人找的关系,要是你想……我可以把她弄回来。”
阮绵有一丝微微的羡慕跟难过。
她羡慕阮渺能有着阮文斌独一份的宠爱。
哪怕是这种紧要关头,他都没抛弃她。
而自己,更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狗,无人顾及。
好在那份羡慕也不过是几秒钟的程度。
缓过神来说:“不用了江岸,谢谢你帮我打听这些,我的签证已经下来了,我打算明天晚上就走,八点的飞机去澳洲。”
江岸没说话。
阮绵以为他是没听到:“江岸,我走了后……”
“我知道。”他沉默了一秒多:“阮绵,你就真没想过我是认真的?”
这些天的内心挣扎,江岸逐渐明了了自己的心思。
从一开始他赌气,想要借由着阮绵的身份,跟陆淮南抗衡,为了击垮他。
可是意外总是比想象中来得更意外,他竟然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
阮绵。
那种感情跟以往身边的那些女人都截然不同,他是认真的。
人生中,第一次爱上一个女人。
起先的江岸有些慌张失神,再到慢慢平静下来。
这么多天他忍着去见她的冲动。
只是想再三确认,那份感情的程度。
连线陷入一片沉寂,死一般的静默。
江岸把手机挪开,放置在身前的桌上,手指点开免提,他等着阮绵主动开口说话,倘若她不说,那么沉默就是成年人之间最好的回答。
大概是半分钟之久。
又或者是更久。
阮绵低低的嗓音,从那边传送而来:“江岸,我很感激你的帮忙,这份人情我会记着的,有机会一定还你,至于别的我没办法给你。”
江岸双手攥紧捏了捏拳。
他已经很努力的在克制心底的情绪。
面上勾了勾笑,怕她压力大,他出声如常的回道:“你不用有压力,这些都是我自愿的。”
第176章 拿她当傻子?
江岸觉得自己最可笑的一点是,他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说出自愿这种词。
可要知道,他的自愿多贵。
“嘟嘟嘟……”
阮绵正握着手机,在听江岸的话,忽然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
她蹙了蹙眉,本能反应的拉下手机,看屏幕的眼神里有些异样的光芒在颤动,紧接着阮绵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我还有点事。”
“那你忙。”
等她电话一挂断。
手都没拿下来,举着手机在半空中,身后门铃响起。
“叮铃铃……叮铃铃……”
刺耳的铃声连续响了三次,刺激着阮绵那根敏感多疑的神经。
她第一反应是江岸。
毕竟这是他的房子,他来这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由于刚才那通未接的电话,多少让阮绵有些心思不安。
她收好手机,走到门口脸贴着门板,透过猫眼查看。
门口堵上来一道黑影,男人很高,又靠得近,起码她所站的位置根本看不到对方的脸,这便由然搞得阮绵心头有种摸不着底的慌乱感。
“谁?”
话如石沉大海,没得到任何回应。
阮绵不敢贸然开门,并且她愈发确信门外不是江岸。
江岸不会这般神神秘秘,跟她躲猫猫。
思忖片刻,她决定跟江岸说一声。
手机握起,打到两个字,男人低沉的嗓音灌着冷风飘进来:“是我。”
阮绵身体瞬间僵在原地,手指怎么都动蹙不了。
浑身的五官,以及身体的零部件,一时间都不受本身控制,眼睛灼热难挡,嘴角抽搐,鼻翼翕动,无尽的酸涩顺着喉咙往上冲,冲到她鼻腔里。
酸得眼泪猝不及防,夺眶而出。
她真的是被酸得落泪的。
阮绵手指颤颤巍巍的伸到胸口边,攥紧拳头捂住胸前位置。
喉咙艰难吞咽,往下咽的唾沫是苦的:“你来干什么?”
陆淮南说:“你不肯见我,我只好来找你。”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透过低得发哑的声音辨别情绪。
泪水愈发凶猛,爬满了她整张脸,两边嘴角也都是咸湿的。
这么多年,阮绵除了因为姜轻慈的事哭成那样过。
这是第二次。
眼泪遏制不住的流。
阮绵长长深呼吸,睫毛都糊在眼睑上,她再缓慢的把憋在胸腔的气息沉下来,暗自调节嗓音:“我没记错的话,走前的那一晚,我们已经把话说清楚了……”
“阮绵,你觉得真的说清楚了吗?”
他迫不及待的打断她。
就像是等不及想要吐露心生。
可话到嘴边,陆淮南怎么都吐不出了。
阮绵仰起脖颈,逼退在眼眶打转的泪水:“那你还想说什么?”
“我……”
脸上的肌肉在跳动,他咬了咬牙,沉着嗓子问她:“你跟江岸在一起了?”
阮绵有些忍无可忍,陆淮南何必在这个时候来找她?
持久的沉默,代表了回答。
陆淮南怀着一颗沉痛的心,嘴里溢出那种嘲弄的笑声,他一字一顿的说:“为了报复我?报复我这些年不忠于婚姻,不忠于你吗?可你何必要找江岸这种人呢?”
她没有想过,有一天要跟他这么隔着门板对峙。
阮绵抬手抹掉泪。
她转身拧着门把手,打开门。
陆淮南的神情很憔悴,苍白的脸色下,覆盖着浓烈到不可化开的痛意。
那一刻,她的心压抑又闷疼。
心脏在不受控制的一下下抽动。
阮绵勇敢无惧的抬起头,尽量把视线仰得高高的:“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这重要吗?”
除了冷嘲,陆淮南的脸没有多余表情。
他一如既往。
阮绵嘴角挑动,微笑着点了点头:“是,没有你陆淮南找不到的地方。”
“为什么躲我?为什么一声不吭的走掉?”
说这话时,陆淮南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声音的颤抖。
她用同样的话反问回去:“这些重要吗?我早该走的,你也该去处理你那些烂摊子,你又何必在意我走不走,或者什么时候走呢?”
阮绵从未有一刻,觉得陆淮南如此虚伪。
冷风吹打在脸上,疼的却是心脏。
陆淮南唇瓣紧抿不动,站在距离阮绵半米多远的门外,他没想过踏越江岸的家。
那里就是他最忌讳的禁忌。
阮绵当然也看出来了他的这点心思。
她佯装得若无其事的故意问:“不进来说吗?”
她的慷慨大度,是刺伤陆淮南眼睛的刺。
陆淮南眼底快速闪过抹失落,随后他低声逼问:“阮绵,你就真的这么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了吗?”
“什么名声?”阮绵轻声一笑:“江岸不是什么好人,你陆淮南是好人吗?我名声怕是早在四年前就坏了,全燕州谁不知道我头顶的帽子都快数不清了。”
他眉心狠狠的蹙起,一言不发。
又或者说是没法说,没话可说。
阮绵道:“陆淮南,你走吧!”
他想要问的话,想要说的话,全部再无勇气吐出。
阮绵爱过他,可她现在的样子,恨透了他吧!
陆淮南目光从深沉到无助:“不要这么作践自己。”
她往前走。
距离他近在咫尺,一抬头眼睫毛都能扫过他的下巴,陆淮南目光所及之处也皆是阮绵清透的双眼,她蠕动着唇:“那怎么叫不作践自己?”
“你为什么要来找我?是觉得我就这么轻易的走掉,让你觉得不甘心吗?”
“不是。”
“那就是你良心发现…
…”
“对,我良心发现,还发现自己爱上了你。”
陆淮南的脸跟眼睛猩红,红得要滴血了。
周身的空气都像是一瞬间被彻底抽干。
阮绵屏住呼吸,可心跳声在耳畔震耳欲聋。
她感觉自己身体缺氧快晕过去,眼前有些看不清事物,耳畔也跟着嗡嗡作响,以至于陆淮南何时近身,掐住她胳膊,她甚至都浑然不觉。
好半晌,红着眼的她,问:“爱上我?你在开什么玩笑?你真以为我还是那个傻子,会信你的话?”
陆淮南知道。
他跟她的信任,早在婚后的前半年就崩塌了。
他眼里希冀的光,一刹的事,收敛干净。
阮绵从他手中挣扎开:“回去吧!”
第177章 去酒店还是去我那?
他眼神顷刻间,落寞得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陆淮南站在原地没动。
阮绵也没去看他。
两人保持着一种奇特的默契。
良久的沉默过后,陆淮南垂头丧气的说:“你明知道我跟江岸势不两立。”
“那又怎样?”阮绵平静淡定的对视上他的眼睛,男性漆黑的瞳孔里,溢出深浅不一的疼痛感,她继而勾唇道:“你不也知道我向来不待见付迎。”
“她不会再出现了……”
“现在不需要了。”
她铁了心要出国。
不会为任何事动摇,阮绵不想再重蹈覆辙。
她更不信眼前的男人靠得住。
四年时间他都没说过爱她,偏偏在这个时候,事出反常必有妖。
或者换句话说: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陆淮南不知在思考什么,眼球纹丝不动,脸部肌肉紧绷着。
沉默的氛围,紧迫因子不断成数倍繁殖蔓延。
“没得谈了?”
“我明天晚上走,去澳洲,那边我也已经找人打点好了,你不用帮忙。”
“哐当……”一声,身侧的门板猛然砸上。
速度快得她没反应过来,陆淮南欺身逼近,他左手掐住她胳膊,右手压着她左边肩膀,视线从上而下如冰凉的水流般倾斜而下。
双眼灼灼抵住她的脸:“那我要是不让你走呢?”
此时的陆淮南,情绪激动,表情骇人。
他脸色呈现憎红色,额上根根青筋分明。
阮绵怕引火上身,不敢跟他起正面冲突,好言相劝:“从一开始我们就说好的,陆总你是生意人,最讲究诚信,别搞得大家往后没法见面。”
身体里横冲直撞的怒。
心酸难忍,压抑崩溃,所有的情绪一瞬间集齐,席卷而来。
后槽牙被他咬得咯吱作响。
率先是冷笑,再到从喉骨挤出的嘲笑。
陆淮南嘴角僵得有些往左边倾斜:“阮绵,你不爱我吗?”
他冷声质问:“你敢说你对我一点感情没有?”
他感觉此刻的自己,宛如一个疯子。
可他只是想奢求一点她的爱。
陆淮南表情有多扭曲,阮绵神色就有多么的从容不迫,她冷静得像是一个没有情绪的机器,腮帮子鼓动:“我没有,没有对你动情。”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喉结上下翻动。
在脖颈处划出一道性感的弧度。
悲伤顺着心尖窜到了喉咙里,逐渐变得愈发的酸涩难忍。
陆淮南手指收拢,抓住她肩膀的力道加重,指尖都要戳进她皮肉之中,满眼往外溢的是那种不可置信的彷徨迷茫。
阮绵头一次见到这般的他。
仿佛一个迷路的孩童。
忍着疼,她一字一顿:“现在可以放手了吗?”
房内的玄关处空间本就不算大。
两人挤在门口,陆淮南身高腿长,位置显得有些局促,周身的空气也都弥漫着他身上的味道。
淡淡好闻的沉香。
手指颤抖,他想收回,收到一半捕捉到阮绵眼底蓦然放松的神情。
陆淮南忽然改变主意。
他握住她后脑勺,强行抬起她的脸,唇对唇的亲吻她。
力道动作发狠又凶猛。
阮绵一时间完全没法招架。
陆淮南用贝齿啃噬撕咬她的嘴皮,绵密的疼痛感,一点点席卷两瓣唇,以及下巴位置,他一边吻她,一边伸出手,打她腰腹部用力扣住。
她连扭腰挣脱都办不到。
身姿被堵在身后墙上,后背紧贴冰凉的墙壁。
情急之下,阮绵趁他换气的档口,牙齿一闭合,狠狠咬在他嘴上。
浓烈的血腥气在口腔味蕾炸开。
陆淮南疼得深吸口气,松开了她。
她嗔着双愤怒不已的眼:“信不信我报警抓你?”
嘴角一个很深的口子,溢出的血水染得他唇瓣红艳欲滴,闻声,陆淮南不急不缓,漫不经心的伸手抹了下嘴唇,指腹染上一抹血。
扫向阮绵的眼神,如落下一汪的星辰。
陆淮南吐了口气,说:“阮绵,没有我,能有今天的你吗?”
这样的话,她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她要笑不笑:“那你想怎么拿回去?”
面对面而站,陆淮南距离她的位置很近,近到她抬眼就能看清男人鼻尖淳淳外冒的细密汗珠。
他高挺的鼻背上,被她刚才撞得发青。
陆淮南从不轻易的显露山水。
今天他却把所有该有的,不该有的情绪,一一展露在外。
好似生怕她看不见。
那抹流露的真情,在眼眶处摇摇欲坠,阮绵第一次见。
她在梦里见过很多次,真实的样子跟梦里的完全不同,他温柔得震耳欲聋,歇斯底里,令人一眼就想要沦陷下去。
“我要你。”
陆淮南目光低俯,聚精会神的睨着她,口吻一改先前的苦涩,不咸不淡。
阮绵心头,似被什么尖锐的物体碰撞下。
他竟然说要她。
可她曾经无数次被他抛弃。
有些想笑。
阮绵努力控制情绪,头高昂的抬起,问他道:“陆淮南,睡了四年了,还没睡腻吗?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对女人可没那么多耐心。”
他身边的绯闻女人,大多不超过一个月。
最长的也是付迎。
阮绵不信他,他更是没法说。
陆淮南脚步逼近,往前迈动了两步的距离。
成功将她逼得退无可退,他膝盖顶在她腿间,弯腰与她视线齐平,歪头迎着头顶的灯光,如蜻蜓点水吻她。
啄一下,停一下。
观察她没所动作后,陆淮南再往下加深这个吻。
直到阮绵忍不住,伸手抓住他脖颈处的衬衣领子,猩红双眼的问:“说爱我是真的?”
他眼球不动,眼睫微微的颤抖一瞬。
沉润低哑的嗓音:“你不是说了吗,假的。”
得到答案,阮绵的心也跟着跌落谷底。
这很像陆淮南,却不是她想要的样子。
她知道,今天不如他的愿,陆淮南有千万种办法不让她走。
阮绵手指拨开,在他落下吻的瞬间,偏开脸:“这是江岸的房子,我不想在这,你找个地方吧!”
陆淮南静静不动的看她躲开的模样,心生剧痛。
他在心里暗暗劝解了自己几秒钟。
眼皮一掀,深邃的眸底晕开一层薄雾:“这边附近有我新购的楼盘,去酒店还是我那?”
第178章 最后一次
“酒店。”
她几乎没作考虑,脱口而出。
陆淮南微不可闻的叹口气,声音缠着一些嘲笑后的低落:“车就在门口,要我等你吗?”
阮绵也不含糊:“不用,现在就走。”
她开口的语气很机械式。
那张冷脸之下,已经说明了她所有情绪。
“我不想逼你妥协的,是你一直在激我,你明知道我是个什么性格,哪怕说一句软话,我都不会……”
“不就是睡一晚嘛,这样的事我做得还少吗?”阮绵晶莹的瞳孔里,一片漆黑如雾,什么都看不清:“既然要做,就别这么惺惺作态。”
她头盔卸甲,连机会都不要。
陆淮南不是气,不是怒。
此刻是想捏死她的冲动。
这份冲动里,又恰好的带着三分心疼。
抬头挺胸的越过他,阮绵与陆淮南擦肩而过。
一路上,相安无话。
她脸色很冷,面皮上覆着一层薄薄的凉霜。
车后座的氛围,像是空气被抽干般的沉寂。
阮绵姿态端正的坐着,好看的面孔如一面平湖,甚至连眼睫毛都显得那般安静乖巧,两瓣粉嫩的唇轻抿着,看上去那叫一个岁月静好。
余光之下,她能看到陆淮南在打量观察自己。
轻轻叹口气,没出声。
一截温热的手掌探到她手腕处,陆淮南的五指顺着她手腕往外伸,一路攀扣住她修长纤细的手指,扣得严丝合缝,十指相交叉。
阮绵没抽开。
敏锐锋利的视线低垂睨着他的指节。
男性骨节比她的要长,青筋浮在薄薄的皮肉之中。
性感又有力量。
好几秒,她才一眨不眨的阐述一个事实:“我记得以前你不喜欢在外边牵手。”
阮绵还记得原因。
是他觉得在公众面前过于亲密不好。
后来她就得知了付迎的存在。
他在一次酒会上牵手付迎,被狗仔拍到。
当时的阮绵可没眼下这么清醒冷静,她差点把所有的蛛丝马迹都串联思考了一遍,最后聪明的发现他支助了付迎十年的学业。
眼下回想起,她都快忘了当时自己是个什么心态跟神情。
时间真的是良药,能教会人很多东西。
包括淡忘。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陆淮南看了眼人,随后转过去脸。
后背紧贴柔软的真皮车座,下巴跟脸微微仰起。
那双深邃黑沉的眸子沉阖,只能看到眼皮稍加蠕动。
“你想知道当年我是怎么得知付迎的存在的吗?”
陆淮南无声,平稳得呼吸都轻细均匀。
阮绵说:“你说你不爱牵手,却在酒会上牵着她,我找了很多人查她,花了重金从一名没什么名气的狗仔手里,买到了她的全部信息。”
她把自己当年的卑微,说得自怜又可笑。
陆淮南依旧不作声回应。
“陆淮南,没想到吧?”阮绵笑着说:“没想到高高在上的阮绵,也会卑微到这种地步,要私下去打探自己丈夫在外的情人,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至极。”
她顿了秒:“不过从那之后,就再也不会了,因为阮绵的卑微只有一次,也只允许一次。”
这句话落下时,陆淮南嘴唇动蹙下。
不过她没看到。
阮绵把眼睛挪开。
呆呆出神的望着车窗外,忽闪而过的一道道风景线。
陆淮南许久一言不发,起码有十分钟的样子。
她都以为他不会再开口说话了。
心中正如此想着,手指骨间的力道加重,他的手指夹得她的不算疼,但扣紧了不少。
陆淮南睁眼,低低看着她,说:“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牵个手都这么大的意见。”
他的话更像锋利的质问。
阮绵一张波澜不惊的脸,她很理智的回答了这个问题:“倒也不是不待见,只是一想到你的手跟她牵过,我就觉得心里无比膈应。”
付迎说,阮绵是真心待他。
陆淮南怎么看,怎么觉得不相信。
要么是她真的没爱过,要么是她戏演得太真。
他摸不准是哪一种。
眼皮撑开,眼睑眯动几下,陆淮南道:“膈应也得牵着,除非你明天不想去澳洲。”
说完,他快速的把脸撇过去。
生怕自己看到阮绵脸上出现令他破碎的神情。
比如嫌弃鄙夷,厌恶抵触。
阮绵还算乖顺,这一道上不抽不反抗。
没扣一会,两人都能明显的感觉到掌心捂出了一片薄汗,黏黏腻腻的,陆淮南由扣转为手掌握拳的将她手握在掌心,他手宽,尺度刚好够。
“你这么快就找到那,还得知我要去澳洲的事,没少花精力吧?”
“还好。”
“陆淮南,但凡四年前你有这个精力,我们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不敢说有多恩爱,起码比现在好。”
陆淮南:“别想这么多,时间不会倒流。”
他说这句话时,像是下定了某种她看不懂的决心。
“也是,废话。”
陆淮南维持沉默。
阮绵口吻嬉笑:“来找我就是为了最后睡我一次?”
“你想要什么?”
“还没想好。”
当他问出想要什么时,她脑子里瞬间闪过的想法是:想要他的心。
不过幸在阮绵人尚算清醒,今时非同往日。
她又坐着,转为侧身面向他,腾出那只空挡的手去拽身上的衣服,一边肩头露出,皮肤皙白雪嫩:“不如速战速决,大家也好早点各回各家。”
陆淮南眼中闪过诧异震惊。
车上除了他跟她,还有作为旁观者的司机。
她既然丝毫不注重个人隐私。
陆淮南声音有些粗重:“把隔板拉上。”
面前立即升降起一道车内隔板,将她跟他与司机隔开。
阮绵此时脑子在想,像这样高端的轿车,应该隔音效果也很好,司机大抵是听不到后座里的声音吧!
车内视线不算开阔,空间也不宽敞。
十分的有束缚感,可她眼前尽是男人精壮的胸膛。
阮绵雾气瞬间就布满了两边眼眶,在眶边来回打转。
她忽然想起,把第一次交付给陆淮南的场景。
他喝得深醉,对她可谓是称不上半点温柔,以至于阮绵对身体的痛感,从那之后,有着极深的阴影跟恐惧。
“在想什么?”
第179章 为了讨好你
她说:“我在想,你跟付迎,还有蒋小姐做过吗。”
陆淮南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沉下去,一起往下坠落的,还有他眼里的欲望。
阮绵的话成了扎他心的钉子。
狠狠扎进心房深处。
两人一个上,一个下,一个双手撑俯着,阮绵仰头与他相望,神情说不出是得意,还是讥笑:“不说话就是有过,她们谁更好?”
陆淮南嘴唇在发颤:“你疯了吗?”
“问个问题就是疯了?”
他刚作势起身,阮绵伸手拉他一下:“不是要吗?”
陆淮南全然无兴致,甚至胸腔都是被她激荡起的怒意。
“去酒店。”
从下车,到进电梯,最后进套房门。
阮绵面不改色,神情坦然从容。
她像是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也很欣然的接受,并且在心底暗自想着法子劝诫自己,睡一晚又不掉块肉,陆淮南能把她怎样呢?
前脚踏进门,门板都没关合。
“嘭……”地一声闷响。
他胳膊撞倒了身后的衣架。
阮绵后背贴墙,脚跟摁着墙根,后脑勺一片坚硬冰凉,表情倔强而坚韧。
看得陆淮南心火怒烧,难以平复。
“不反抗了?”
她淡笑着回道:“反抗有用吗?”
以前她每次都反抗,也没能得来陆淮南半点垂怜,反而是更重的惩罚跟压迫,他就像折弯一根刚抽条的树枝那般,不费吹飞之力,轻而易举。
见他没动,眼神都没变。
阮绵佯装模样:“你要是喜欢那种,我也可以演给你看。”
陆淮南喉结翻滚,他视线下垂,嘴抵着她右嘴角:“不必了。”
随后,紧迫而又汹涌的吻撕咬住她。
阮绵两瓣嘴唇顿时鲜血淋漓,满腔血腥。
堵在嗓子眼犯恶心。
即便如此,陆淮南仍旧没半点停嘴的意思,他循着顺序往她耳垂咬,每一口都带着他十二分的盛怒,势必要全然挥散在她身上才甘心。
到头来,她激将他的,全都反遭在自己身上。
男人猩红着眼,在光线不是那么明亮的位置,挪嘴深眸睨她:“还嘴硬吗?”
说实话,眼前的阮绵有些狼狈。
两鬓发丝披散,脸被遮挡了三分之一多。
嘴唇上破皮渗出血迹,她大喘着粗气,连话都说不清晰。
眼底的神色除了隐忍强笑,再无别的情绪了。
阮绵心生嫌恶:“还是你狠。”
陆淮南抬起她一边胳膊,摁在身后墙上,他身姿堵上来,声音三分低沉,七分警告:“在男人面前,别把自己表现得那么好强,男人是有征服欲的。”
可她施过软,也没见得他多疼爱。
虚伪的永远都是这些男人。
耳边都是他亲吻自己的响声。
她感觉陆淮南的唇瓣像是两片轻薄的树叶,在她皮肤肆意扫掠。
阮绵屏了屏呼吸,不冷不热的说:“你这么重欲,我真怕蒋小姐那身板承受不住。”
上次见蒋自北。
她的第一感观就是一个字:瘦。
不知道她这些年都经历过什么,
瘦得都有些脱相了。
阮绵大致猜想,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陆淮南没说话,不辞辛劳的做着该做的事。
“地板凉。”
“你想去哪?”
他拨弄她的头发,把鬓角碍事的发丝捋到脑后,露出一大截洁白的脖颈肌肤。
阮绵目光直视着前方,看到一张铺得整齐的床。
那床摆得真煞风景,就在落地窗前边。
她脑中不禁想起各种各样的情景,要是情难自抑的时候,扭头往下看,会不会恐高把自己吓死。
“床吧!”
陆淮南却很无意的说了句:“我记得以前你很喜欢在浴室。”
阮绵声色如常:“恐怕你不知道,那是因为你喜欢,为了讨好你,我才表现出也喜欢,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浴室,那种地方阴森森的没什么好。”
她睁大双眼:“可你喜欢啊,我又有求于你,没办法的事。”
后半句的语气变得无奈。
陆淮南一直以为,哪怕是装,纵酒是有一些情分在的。
直到这些话,把他的心打得七零八落。
陆淮南把脸拉开。
彼此间隔出一小段距离。
在这样的光线环境下,陆淮南几乎能看清阮绵脸上大致的表情变化。
她表现得十分坦率。
不像是在说谎。
喉咙哽住,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太令人难受窒息,空气都快呼吸不进去了。
陆淮南深吸口气:“原来是这样。”
最后一个字,他都有些带笑。
这么多年,他真的没有细数,或者真正关注过她经历了什么。
但往事细细道数,陆淮南心疼如刀搅。
阮绵背靠墙一动不动:“一直是。”
“所以……真没有过真心?”
“这样的话,你要我说几遍才信?”她勾起的弧度,完全不像笑:“还有,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爱上你呢?”
“阮绵,你……”
想说什么,到嘴的话再无能吐出。
陆淮南眼角湿润开,他把头俯进阮绵脖颈,发狠的咬她:“反正都是最后一次了,不介意我狠点吧?”
她根本没能说话,他不让她说。
一直用唇吻她。
不多时,唇瓣衔接的位置,有什么咸湿的液体往里渗。
阮绵以为是汗,没太在意。
可汗水不会一直流,她恍然醒悟,内心的诧然慢慢平息下去,趁着他换气的空挡上,她出声询问:“陆淮南,你有什么好值得哭的?”
陆淮南没说话。
阮绵意料之中。
他背光而站,是故意的,所以她一直都没能看清他的脸。
只能通过压抑的沉气声,判断他情绪很低落。
最后陆淮南也没抱她上床。
她的后背持续的抵着墙,整个脊梁骨都要僵住了。
陆淮南会偶尔变着法的整她。
比如咬她,或者故意磨她。
阮绵双眼迷蒙一片,睫毛里掺的全都是水雾,分不清是汗水浸湿,还是泪水,她眼睛稍微一睁开点,眼角位置就会往下滴淌液体。
一抹温湿滑下。
没来得及落地,陆淮南捧起她的脸,用唇瓣吻携住。
“哭什么?我又没打你骂你?”
他的话响起,阮绵才理智回笼,看清那是真的泪水。
可她为何要哭呢?
第180章 狗
她的脸很小巧,巴掌大小,尽在他手掌之间。
阮绵想撇开的。
陆淮南尽收她的情难自抑,手腕使劲,勾着她后脖颈将人往前拉。
整张脸扑刷一声,埋在他肩头。
鼻梁骨撞到他肩胛骨上,皮肉之中泛起稍渐加重的疼。
她缓了好几秒,才使得疼痛缓解。
陆淮南用安抚的口吻,说出句不似安抚的话:“现在才知道服软,早干嘛去了?”
阮绵不想说话。
她把脸埋得低低的,鼻尖皆是他身上的味道。
沉香中掺杂三分烟草气。
陆淮南搂在她腰间的手,顺着后背往上攀升,反扣住她胳膊,有些强势的把她从面前拉开,没等阮绵看清人,他的吻如雨点般落下。
密密麻麻。
覆盖在她脸部每一个五官。
亲到她眼皮时,他停顿了一秒多钟:“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阮绵蹙着眉,把想说的话往回吞。
这种暴风雨历经了将近一个半小时,阮绵有种死里逃不出生的错觉,她没有想过,陆淮南口中的狠一点,确实是狠了“亿”点点。
他大汗淋漓的起身。
高挺的身姿翻身而起,一阵微风从她脸颊刮过去。
落地窗前的帘子是关着的,屋内并不明亮。
昏暗的光线下,阮绵只能靠听觉跟模糊的视线判断他的位置,陆淮南是弯腰在捡衣服,紧随他往身上穿,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背对她,他问:“要我抱你进去吗?”
她双腿蜷缩在被褥中,即便没动,也能感觉到大腿筋脉的酸疼。
“不用。”
闻声,陆淮南也没僵持,更没别别扭扭的跟她耗着。
他似想开了很多。
转身就走。
阮绵双手半撑着床单,脑子里蓦然冒出“薄情寡义”四个字。
等浴室那扇门关上,她咬牙爬起来,双腿搭在床沿处,难忍的酸劲,像是渗透到了筋血里,骨头也如拆卸重组般。
“嗡嗡嗡……”
电话声在屋内响起。
阮绵环顾一圈,才循着声音找到手机的位置,她的手机跟她那一身被陆淮南剥离下来的衣服,搅合在一块,此时正横七竖八的丢在沙发上。
床边离沙发有段距离。
她刚起身,准备去接。
原本关合着的浴室门“哗啦”一声打开。
陆淮南一头短发半干,略带泡沫的走出来。
他眉眼间还渗着水渍,一看就是刚开始准备洗澡,忽然扭头跑出来的。
阮绵只跟他对视一眼,并未多看,装作无视。
可她的眼睛无处可躲,径直顺着他半裸的上身掠过,块状精健的腹肌,块块饱满,线条更是鲜明可观,她呼吸屏了屏了。
“谁的电话?”
“我的。”
没等她起身。
陆淮南自顾往前走,他胳膊长,伸手很随意的捞起衣服,打她外套的口袋里掏出手机,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屏幕,淡声道:“江岸的电话。”
实则他心里情绪翻涌,快抑制不住了。
阮绵头皮发麻:“给我。”
他却没肯:“怎么?他的电话不敢当着我的面接吗?”
吞咽唾沫,她合着胸腔的不悦:“不合适。”
“我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怎么就不合适了?”
“你想让我怎么说?想让我说我在你床上刚下来吗?”
阮绵用那种淡淡的目光盯着他。
质问声锋利。
陆淮南没做声说话,薄唇紧抿。
她忍着腿上的难受劲,提步走上前:“把手机还给我。”
在讨要手机时,阮绵心机的距离陆淮南有半米的位置,她双眼神色坚定,口吻态度鲜明。
“你这么紧张急迫,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他把握住手机的手缓慢的往里收:“我还真想看看,江岸要跟你说什么。”
“陆……”
电话滴的一声,接通了。
那边意料之中的传来江岸低沉嗓音:“阮绵。”
陆淮南一眨不眨
的睨住距离她不到一米的阮绵,看着她眼睛紧缩眯起,他说:“是我。”
三人的氛围,顿时僵住。
电话那头静悄无声。
阮绵甚至能透过手机,听到江岸很深的吸了口气。
紧随的是他呼吸变得愈来愈重。
她想,此时的江岸一定恨透了,恨透了她的背叛跟背刺吧!
阮绵低垂下视线,闭了闭眼,她用贝齿狠狠的咬住下唇,在心里暗骂无数次陆淮南。
“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连线沉默了长达五秒钟,江岸冷得没有半点温度的问道:“她怎么会在你那?”
“这还用问吗?”
陆淮南的意思很明显。
若不是阮绵自己愿意跟他走,谁也带不走她。
同时他也知道怎么刺激江岸是最狠的,所以当他说话时,想都没想。
陆淮南一直看着阮绵,目光不曾挪开半分:“江岸,我说过的,你斗不过我,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能听我的,她能听你的吗?”
“陆淮南,你够了。”
阮绵忍了又忍,忍无可忍,一手夺过手机。
迅速挂断电话。
她眼睛充血:“你是斗过了他,但你没斗过自己,真以为我是自愿来的吗?还不是因为你的卑鄙无耻。”
她不来,他就不会让她走。
“骂,继续骂。”
阮绵笑,笑得比哭还难看:“我真恨我自己,当初要惹上你这种人渣。”
陆淮南气得脸都红了。
她鲜少见他这个样子。
他完全像是不顾及形象,一把抱住她,亲她咬她啃她。
阮绵使出浑身的力气,将他推开,扬起手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
清脆声震耳欲聋,起码对陆淮南来说是这样的。
他跟着她笑,嘴角咧得很大:“我是人渣,你当初还赖着我,谁不知道大家都是各有所求,怎么,你还想把自己装得高大上一点吗?”
阮绵无言可对。
双手攥成拳,攥得手心生疼,手腕青筋暴起。
脸上的笑容变大:“表子配狗。”
她狠起来,连自己都舍得骂。
陆淮南却心疼了。
他慢慢收敛起笑意,敛得一干二净,直到脸部面无表情的状态,目光垂落下去,定格在她握住的手机上:“我就那么不值得吗?”
她宁愿帮一个外人,来厉声对付他。
陆淮南感觉心痛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