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我们试试吧!
李锦心家有专程的保姆。
把人送到家后,两人前后下楼。
经过长达十几分钟的冷静,江岸也彻底捋清了头绪,他现在清醒冷静得,比那寒风腊月的天气还要明显:“阮绵,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
“刚才你生气了?”
阮绵没有很快做出回复,沉默了片刻:“你想听真话?”
“真话。”
虽然刺耳,但他想听真的。
“我确实生气了,并且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之前说好的,等我三年半,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江岸低声笑了声,不冷不热的:“你知道,我每天都在煎熬,怕你有一天对他回心转意。”
“你就这么不自信吗?”
闻言,他眼底有一束光闪烁亮起。
阮绵近在咫尺,江岸有种冲上去抱住她的冲动。
不过知道她这人不爱张扬,那种冲动便压制住,忍了下来。
两人站在深夜下,用眼神交流。
他说不出是感动,还是激动的,眼眶泛起团团雾气,江岸笑声加重:“你知道吗?你这句话比我赚再多钱都高兴,就像是得到了全世界。”
到底有多喜欢,才会把对方视为全世界?
阮绵曾经也想过这个问题。
她对陆淮南时,她的整个世界都是灰暗无光的 。
忽然,很不合时宜的,脑子里就浮现出各种各样的画面,如同被剪辑成的短篇电影,就着她酒后不太明朗的大脑,阮绵有种快被回忆逼得窒息的感觉。
“阮绵,信我。”
江岸的声音,将她从回忆里拉回到现实。
她视线半垂着,眼睛盯在他扶在她胳膊上的手上。
男性手背筋脉浮动,根根分明,他手腕处佩戴的那块手表,是一个几乎绝版品牌的收藏款,特别贵。
阮绵在国外一次拍卖会上看到过。
并且当时因为这块表价格过于昂贵,有收藏意义,拍卖会进行了长达三天时间,久久定夺不下来。
她其实很惊讶会戴在江岸手上。
况且像他这样的身份地位的人,不至于会带一块假表,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那段时间一直待在澳洲。
眼眶红了,他故作轻松的问:“换手表了?”
对于阮绵突然的转移话题,江岸表示习以为常,他不怪她,也不急迫的想要答案,因为他知道,当一个人受伤后,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愈伤。
他希望自己是那个能愈合她伤口的人。
而不是在她伤口上撒盐的角色。
“嗯,在国外的时候拍的。”
阮绵笑笑:“很好看。”
江岸其实不太喜欢这种表,他向来追求的风格都是比较时尚年轻化的,否则他也不会在娱乐行业发展得如火如荼,他之所以拍下来……
只是当时阮绵在拍卖会上,多看了几眼这块表。
就像是被她临幸过的东西,在他眼里都是珍宝。
两人心里了然于胸,看破没说破。
话题点到为止,以阮绵上车告终。
江岸把车开到她家楼下,他没敢过于贸然,只是牵起她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
宛如一个虔诚的信徒。
阮绵绷在嘴角的那抹直线,又压抑得深了点。
“江岸!”
江岸看着她,有种望眼欲穿的滋味。
她低头,把呛在喉咙口的唾沫吞咽下去,声音很轻,但足够明朗:“我们试试吧!”
话音落下的那一秒,江岸感觉到自己心脏骤停,呼吸窒住。
整个世界都仿佛一刹那间,变得无比的安静。
他修长的手指颤抖,不多时,欣慰的笑容爬上那张俊逸的面庞,江岸牵住阮绵的手,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拥抱住:“你刚才说什么?”
他激动得用力很大。
阮绵快窒息了。
“咳咳……”
江岸立马松开她:“你说的是真的吗?”
如愿得偿的滋味,比起想象中,比起梦里更加令人大脑兴奋。
“真的。”
江岸差点就没绷住眼泪直接夺眶而出。
从小到大,哪怕是被江南打过无数次,他都没哭过,甚至连哭的想法都不曾有,可此时此刻在阮绵面前,他竟然激动得想哭。
眼圈红透了:“你再说一遍,我想认真的听听。”
江岸发誓,他对阮绵的喜欢珍惜,全都是发自真心的。
“我说我们试试。”
江岸扭头吸了下鼻尖,喉咙口满是酸涩。
阮绵的话充斥着耳朵:“一直没答应你,不是要吊你胃口,我怕,怕三年前的感情重蹈覆辙……江岸,你知道的,现在的我根本输不起……”
他凑过身来,吻住她的嘴。
没下一步得寸进尺的动作。
一个轻轻浅浅的吻,江岸拿捏得很有分寸感。
他说话的声音都是发颤的:“阮绵,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让你输。”
郊区的小区设施不够完善,路边有些长年失修的路灯,时而闪着光,时而灭下去,此时,一桩昏暗发着微光的老旧路灯下,停靠一辆黑色宾利。
宾利完美的身形流线,如隐匿在黑夜里的猎豹。
后右侧车窗降到二分之一。
由于车内没开灯,从外面往里看,也很难看清车中的人脸。
“呼……”
陆淮南散漫的吐出口烟气,烟雾熏到眼睛,他酸得猛然一眨。
深黑墨色的眸子里,全都是薄薄雾气。
刚才,就在刚才。
他眼睁睁的看见江岸在车里亲吻阮绵,那种滋味,比刀子割他的肉还痛。
空腾的那边手指攥紧成拳,绷紧得指尖深陷进掌心。
司机见他脸色不对劲,苍白得吓人,提声问道:“周总,要不要我过去请阮小姐过来……”
“不用了。”
阮绵如今避他如蛇蝎,陆淮南学得乖乖的。
与其说学得乖,不如说是他没脸去缠着她。
陆淮南夹走嘴边的细烟,长时间的搁在腿边,直到烟头燃烧到手指皮肤,他才吃痛的缩了下,把烟灰抖落出去:“开车回去吧!”
他的声音落寞得,像一个痛失全世界的人。
在回南山公馆的路上,陆淮南感觉到心痛得格外厉害。
犹如被人双手硬生生的撕裂开,能看见里边血肉模糊。
他痛得不堪的时候,把眼睛闭上,把脸偏向车窗外。
第202章 旧友相见
三年前,阮绵走后,陆淮南遣散了张妈。
南山公馆请了固定的定期打理,他偶尔会回来住两天。
陆淮南迟迟没下车,司机不敢开口。
他一直坐在车里抽烟,呼吸声略显沉重,许久之后,像是忽地想起什么,陆淮南打电话给商衡:“先前陈堇阳不是想要这套房子,明天叫他过来看。”
南山公馆的地段环境都是高端,陈堇阳早惦记上了。
商衡先是一愣,随后嬉笑声传来:“你这开窍了?”
“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起先陆淮南是还想再等等的,看来没等的必要。
若不是得到阮绵的许可,江岸不能动她。
他最痛心的不是江岸做了什么,而是阮绵答应了什么。
等了几秒钟,商衡半带调侃的问道:“跟前妻关系彻底闹掰了?”
一提阮绵,他的心就会不受控制的疼痛。
长吐口气:“怎样才算闹掰?”
好像他跟阮绵的关系,一直也没好过。
怕踩着他的点,商衡试探性的说:“我可是听说了,阮绵答应了江岸,就你跟他那点仇,说真的,为了个女人搞成这样,最后难堪的肯定是你。”
陆淮南何尝不清楚。
当初他跟阮绵婚内都讨不到好,更别说眼下江岸春风得意之时。
“挂了。”
此时的他心思乱成一团麻。
……
至打抱得美人归之后,江岸每日都预订鲜花送去医院。
不知道的当他是兴致高涨,知道的都清楚那是宣誓主权。
医院这边的建设逐步完善。
先前跟李锦心一块谈的医疗器械,也都成批量运输到位,阮绵就差挂了牌,牌子上写着“自立门户”,李锦心说这是打了孙涛跟陆淮南的脸。
她觉不然。
阮绵开设医美医院,没想过要打谁的脸,也没想过要跟谁对立,更没想着要抢谁生意。
单纯从生意利益上考虑衡量。
平时都是有专门的人负责送花。
今日,江岸亲自登门。
“又憔悴了不少,心疼。”
“快进来吧,别贫嘴了。”
江岸挤身进门,环顾一圈,眼露赞赏之情,毫不吝啬的夸赞:“
医院整体的装修陈设很有格调,本来还想着请人帮你设计,看来我多虑了。”
前台端上来两杯咖啡:“阮医生,你要的美式。”
“放那吧!”
阮绵绕一圈,走到办公椅上坐下:“今天找我有事啊?”
江岸的眼神都要腻出火星子了:“没事不能来看你?”
“能啊!”
“晚上有个酒会,对你在燕州开展创业有帮助,有没有兴趣一块过去看看?”
阮绵:“是乔家的周年酒会吧?”
“嗯,乔爷爷也挺想见见你。”
后半句才是江岸真实想说的,乔南笙跟江岸打小长到大,两人关系好,两家关系更好,江岸爷爷走得早,江南年轻时又忙于事业。
照顾家庭的时间甚少。
江岸小时候,大多是在乔家跟沈家吃两家饭长大的。
乔老爷子很疼爱他,视如己出。
比起爱乔南笙,那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阮绵有她自己的顾虑:“我就这么去,是不是不太好?”
江岸起身,走到她跟前,双手掌心撑住办公桌,将她半围在桌与他之间,姿态暧昧,声音更是低得磨人心智:“我看上的,他们也会看得上。”
他靠近的瞬间,阮绵心口突突跳。
她承认她是紧张了。
“好,我去。”
江岸俯身,轻柔的往她侧脸印下一吻:“晚上我来接你。”
“嗯。”
阮绵其实想躲的,奈何他动作强硬没躲开。
跟江岸好,也有四五天了,心里那股排异气磨得也所剩无几。
这是个好兆头。
她仰起脸,江岸那张俊逸分明的面庞映入眼帘,男人眼底是明显不过的黑眼圈。
阮绵口吻关怀:“你也别总是惦记着工作,工作忙不完的,要注意身体,好好休息。”
“就这几天了,港城那边的项目很快结束,等一结束时间就充裕得多。”
按照江岸以往的性格,他大概率接管家族企业,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比江南那般事业心重,转眼两年,江岸性格大变。
他开始认认真真的接触企业。
甚至不惜跟江南主动提出去基层打基础的要求。
为的不是别的,是希望能跟阮绵同进退。
不管是靠不靠江家,他都有能力保护她。
乔家本不在燕州,这次周年庆选在燕州公司,也是有一部分原因的,乔老爷子想在燕州扩大生意,借着这次周年庆的大好时机,算是拉拢资源。
同去的都是一些商业金融精英跟商圈大鳄。
阮绵没想到,会在现场碰上商衡。
按商江两家关系,他确实不适合来。
就算来,别人大多怕是觉得他来参加鸿门宴的。
商衡走在男女交错的大厅,手中端了杯喝到所剩不多的红酒,他轻轻晃悠了一圈,刚抵到唇边,迎面看到门口一席黑色礼服的阮绵。
她身段好,腿还长,小香风的礼服款式很搭她的气质。
端雅不俗,黑色又简单低调。
腰间的束腰设计,修饰得她腰部线条健康且曲线婀娜。
商衡把酒放下:“阮绵。”
看到他,阮绵错愕了瞬,快速恢复神情打招呼:“商先生也在啊!”
她立马联想到陆淮南。
商衡许是也想到她的心思,微笑:“淮南他没来,说是有事赶不上。”
“他来不来,商先生无需跟我解释。”阮绵回以同等的笑容:“商先生,那你慢慢喝,我还有点事,失陪了。”
她这种态度跟话,商衡多多少少都有些吃瘪。
笑也僵持在嘴角。
“阮绵,你跟江岸在一块,不是为了打击伤害他吧?”
毕时,阮绵人都已经越过商衡,走到了距离他半米外的位置,闻声,她心底咯噔重响一声,喉咙里含着的唾液变得苦涩难咽。
商衡的言外之意,好像是她辜负了陆淮南。
这话她就格外不爱听了。
“商先生,我没那么无聊。”
商衡:“当然,我希望也是这样。”
男人脸上的表情维持得很勉强。
或许在陆淮南的圈子里,所有人都认定了,是她阮绵不仁不义,恩将仇报,想当初陆淮南替她送孟贤清出国治病,她转头跟他的仇人好。
所有人都会觉得,是她做了恶人。
第203章 物归原主
阮绵不想解释,甚至欣然接受。
商衡眸子微挑起。
又从她身后绕到了身前,她觉得男人的神色有些古怪,哪里怪又说不出,商衡说:“阮绵,你是不是觉得他除了伤你,一无是处?”
两人好在待的位置不是那么显眼。
并未影响到旁人,也没吸引到异样的眼光。
阮绵眼带嘲讽:“现在这就咱两,商先生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淮南他也一直在赎罪,可你母亲的死,不在于他选不选择报警求救,那年他才九岁,你让他怎么做选择?他暴露自己,阮文斌会留着他?”
她如鲠在喉,是难受的。
竟然他身边的所有人都知道真相。
这么多年,没人跟她说过半句。
商衡说话时,定定的看着阮绵:“为了自保他没得选择。”
“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商衡:“阮绵,我只是想告诉你,淮南他没你想得那么坏。”
“那阮家呢?借着吸血上位,讨好陆鸿文,取得陆氏的掌舵权,今年他34,我听说前年他就成功剔除了江慧丽跟陆显的势力,拿到了实权,真是要恭喜啊!”
她的语气,听着十分刺耳。
商衡冷笑声。
阮绵不懂他笑什么。 “阮家?你不妨去问问他,为什么要吸走阮家,他妈要不是为了你,你真以为他看得上阮文斌那种人,怕是挨着他,他都会觉得恶心。”
商衡是圈内出了名的优雅公子。
他从不会开口爆粗话。
这算是阮绵第一次见他情绪激烈的。
商衡抬手抹了下嘴角,说:“反正我话说到这,你爱信不信,不信就当我今天没说过。”
江岸下楼时,正好看到商衡离开。
他猜疑心重。
他面目裹着一层晦暗,阮绵眼圈微红,没敢过于抬头与他对视:“不是说要见乔爷爷吗,别让老人家等久了,咱们上楼吧!”
江岸忍了又忍,终究是忍无可忍。
他没拽阮绵,声音也是轻和的:“刚才商衡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
“阮绵,我想听你说真话。”
阮绵脚步顿住,她吸了吸鼻尖里的酸劲,努力维持好表情状态:“江岸,你知不知道当初陆淮南吸阮家资源的事?”
“知道,为了上位不择手段。”
对商衡带着气,江岸连说话的语气都极为不好。
他很快又冷静下来,搂住阮绵胳膊:“我不是对你生气的意思,是看不得有些人仗着手里权势作恶。”
“嗯,走吧!”
……
港城。
陆淮南去港城出差三天,蒋自北连续打了上百通电话。
发的微信不计其数。
要死要活,威逼恐吓。
迎来的却只是他的无动于衷。
蒋自北就差没直接闹到陆家人面前去了。
早上开完视频会议,中午便要过去谈项目合作,陆淮南晚上十点才堪堪赶到酒店,人醉得很深,意识涣散,康堇一路将他搀扶上楼。
蒋自北的电话紧追而上。
“陆总,蒋小姐的电话。”
“挂了吧!”
陆淮南连个语气词都没给,当真是麻木了。
他一直想好好安顿蒋自北,希望她过得幸福,可同时他又心里满怀愧疚,况且蒋自北不愿意离开燕州。
他没有办法。
尤其是在阮绵回国这些时日,情况跟形势变得越演越烈。
时常,陆淮南觉得她是在逼自己。
“阮……阮小姐,你怎么在这?”
康堇扶着陆淮南进到大厅,看到阮绵坐在酒店明亮的大厅吊灯下,她双腿合拢平放,胳膊边揽着支挎包,穿着平日的T袖跟牛仔裤。
青春洋溢得 ,根本猜不出年纪。
二十九的她,保养得像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
康堇的声音,听得最清楚的非陆淮南莫属。
脑中混乱的酒劲,刹那间清醒了大半多。
他脚步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阮绵扫过他的脸,确定陆淮南是真的喝醉了:“康秘书,你先扶他上去吧!”
陆淮南心尖狠狠一酸,不亚于被蹂躏了一团酸到掉牙的柠檬汁的程度,他口齿不太伶俐:“找我有什么事?”
“确实有事,不过这件事得等你清醒后,咱们再……”
“我还没醉死,你知道的,我能谈得了。”
康堇最懂他。
但凡是能有一秒跟阮绵相处的机会,陆淮南都不舍得错过,更何况是在异地,没有江岸的城市,她单独来找他谈事,哪怕是醉死了。
他也能醒过来跟她谈。
“你……”
阮绵嘴里刚吐出一个字。
康堇说:“阮小姐,你一块上来吧!”
房间内,只剩下她跟醉意深重的陆淮南。
两人相互沉默,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陆淮南双眼猩红骇人,白衬衫领口拉到第二颗纽扣位置,里边春光若隐若现,他呼吸重,胸口起伏不定的:“说吧,找我谈什么事?”
这个男人,即便是醉得一塌糊涂了。
还是维持着那副矜贵。
偏偏在他身上显得刻意却不装。
“为什么要这么做?”
话音落下的第五秒,一直没动静的陆淮南,挺直腰板,身姿前倾,他伸手在茶几上摸到烟盒,抖出支细烟含住,清脆的打火机声,叩击在阮绵心上。
下一秒,鼻息都是烟草的味道。
陆淮南面不改色:“你指的是哪一件事?”
他做的事情多了去了。
阮绵沉口气,说得直白简单:“你当初吸走阮家的资源,为什么又要把这些东西还给我?”
若不是在乔家遇上商衡,她去查了自己名下的财产。
或许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陆淮南把从阮家拿走的东西,全部转为现金流,以她的名义买了几套地段不错的房子。
那些房子,毫不夸张的说,足够她三辈子不愁吃穿,并且那些房子还在不断的涨价,未来会涨到什么价位,暂时很难估定。
他把事情做得那般隐蔽。
陆淮南抽了口烟:“那些本来就是你的,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物归原主罢了。”
阮绵情绪彻底崩溃。
她怕自己在男人面前落泪,快速起身,抓起手提包往外走。
再见陆淮南,她没有自己想象中做得好。
走到门口:“当初你没选择救人,我不怪你。”
第204章 同样的坑,不会掉第二次
陆淮南很轻的冷笑一声。
心里的话压抑得太久,就容易变得难以开口。
他以为再见阮绵,他能做到坦然直率。
结果是现实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事实证明他根本没想象中的洒脱。
“喝多了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阮绵。”陆淮南停顿片刻,他挣扎着吃痛的脑袋,祈求般的问声:“我还有跟江岸竞争的资格吗?”
阮绵晶亮的瞳孔紧缩,喉咙翻动,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脸上皆是讽刺。
声音却平和得近乎冷漠:“同样的坑,我不会再掉第二次。”
“我知道了。”
阮绵双脚如灌铅,提了好几下,才提动。
临走前,她又补说一句:“至于你帮我的事,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还你这个人情。”
“对不起,以前是我不好。”
突如其来的道歉。
搞得阮绵有些不知所措。
她甚至怀疑,陆淮南是不是喝多了胡说八道。
阮绵眼底闪过茫然,还是回道:“咱们也算两清了,况且那都是你的私生活,本身婚姻也是各取所需,说白了你也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陆淮南了解她。
话越是说得敞亮,越说明她态度坚定。
没有转圜余地。
他忍着心疼:“我让康堇送你。”
她扭头,回眸看他:“陆总,不用麻烦了。”
一句陆总,叫得要多生疏有多生疏。
陆淮南脸红眼红,后槽牙绷得发疼,薄唇抿成了一条线,他那样憔悴又期望的望向阮绵的脸,话到嘴边欲言又止,胸腔都是滚烫的。
好半晌才吐出一个:“好。”
那种喝完酒,却没醉死的感觉,异常磨人。
因为他能清晰的想到江岸跟阮绵在一起的画面。
他就觉得自己情绪快要崩溃了。
阮绵走后,陆淮南还望着门口,舍不得收回视线。
他眼神很是痴怨。
康堇把醒酒汤端进来:“周总,酒店安排的醒酒汤,是现在喝吗?”
他揉揉裂开般的头:“先放那吧!”
“刚才你跟阮小姐谈事时,老太奶打了通电话来,说许久没回去了,这个周末想叫你跟陆副总一块回老宅吃顿饭,她还……提到了阮小姐。”
陆淮南瞒得好,至今陆老太奶还没闻嗅到离婚的消息。
他赶往过澳洲很多次。
三年里,有二十多回的来往记录。
每去一次,陆淮南都会拍很多照片记录,为的只是让老人家安个心。
“嗯,你先去休息吧。” 他比谁看起来都平静无澜。
偏偏越是平静之下,越是波涛汹涌。
下楼后,阮绵没很快走人。
她独自窝在车的驾驶座上,心情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脑中皆是商衡在电话里与她说的话。
“阮绵,你真以为他什么都没为你做?他从中不知道为你做了多少,你奶奶乃至你母亲的案子,都是他在私下打点关系,不然你以为蒋警官会如此至力?”
“还有那些房子,他一套一套帮你积攒下来,从很早就开始了,不就是怕阮文斌榨干阮家,什么都没给你留嘛!”
“你去澳洲这三年,躲着不愿见他,他来回的跑,一年跑七八次,见到你回国那天,他不知道有多开心……”
阮绵双手胳膊压在方向盘上,把脸埋进去。
沉重的呼吸,喘得喉咙有些疼。
眼圈发热,鼻尖泛酸。
心情一点点跌落到了谷底,她想把自己拉出来,却奈何无力。
人总是在那种极力痛苦下,力气变得渺小。
“嗡嗡嗡……”
放置在副驾上的手机嗡嗡作响。
打乱了她的思绪。
阮绵吸动鼻腔,把哽咽声逼退回去。
电话是江岸打过来的,在接听前,她整理了几秒情绪,声腔尽量维稳:“喂。”
“上次在乔家酒会见的蒋总想见你,你现在有空过来一趟半月山庄吗?”
听得出他是喝了酒,口齿不太伶俐。
半月山庄距离这边很远,驱车最少得一个小时到。
阮绵抛开私人情感,快速进入到工作状态,她埋头看一眼时间:“我现在距离那边有点远,要是蒋总能等我的话,我能最快一个小时内赶到。”
赶着时间到半月山庄。
江岸看状态,已经喝到半多了。
阮绵上楼时,正巧看到秘书扶着他去洗手间吐了两番。
“詹秘书,我来吧!”
见人倒不急,她看江岸那样子心里难受。
其实阮绵都明白,江岸的身份,他压根没必要跟这些人坐在一个酒桌上吃饭拼酒量的,还把自己喝得不省人事,他想做事说句话就行。
有得是人抢着帮他做。
偏偏他亲力亲为。
怕的不过就是这燕州总有那么一些小心眼的人,当面一套,背后里给她使绊子。
江岸吐得脸红脖子粗。
阮绵搀着她坐在洗手间的沙发上,手里就着纸巾给他擦脸。
她一言不发,但心疼得揪起。
到底不是那种狠心的人,她即便没法爱江岸爱到撕心裂肺,爱到不顾一切,爱到轰轰烈烈,却也会因为他这些行为难受。
“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你自己都不把身体当回事。”
阮绵伸手丢掉纸巾。
江岸顺势拉她一把,拽进怀里抱住。
他力气很大,尤其是喝完酒,全是蛮力。
她秒变认真脸:“这里是洗手间。”
“我要想干嘛,我看谁敢管我。”
一喝酒,江岸那张脸就尽透着一股子混气,阮绵叹口气,眼底挂起再明显不过的担忧:“为了我,也别把自己喝成这样,你不心疼我还心疼。”
他闻到什么,脸靠近:“你身上怎么有烟酒味?”
阮绵心猛然咯噔一声。
她刚从陆淮南家出来:“刚从饭局上下来。”
江岸许是真的喝得不太清醒,他是很薄的那种单眼皮,眨巴眨巴,说:“阮绵,我总觉得对不住你,让你跟着我受苦,有时候我挺恨自己的。”
“那我也不能总靠着你的身份,到处笼络人心吧?”
真要是这样,江岸还挺开心的。
就是因为她不这样,他才觉得心里负担大。
江岸吐完,两人成双入对的再进包间。
阮绵很懂事的,把酒先敬给蒋培生:“蒋总,我来晚了,自罚一杯。”
第205章 往死里打
蒋培生在饭局上好一阵夸他,说她跟江岸郎才女貌。
这其间有多少成分,是为了讨好江岸。
下桌临近凌晨,阮绵也喝得七七八八,胃里时不时翻腾两下酒劲。
詹秘书送她回家。
深夜的风吹得人起鸡皮,她半推着车门下来,反手扣上,眼皮撑得发沉:“詹秘书,路上注意安全,今晚麻烦你了。”
“不客气,应该的。”
正所谓爱屋及乌,尊重也是一样。
江岸重视她,连他的秘书都不敢懈怠半分。
阮绵站在台阶上,目送詹敏把车开走,她挪动脚步,正准备进小区大门,眼角余光在不算明亮的角落,扫到一抹高挑的女性身形。
蒋自北定定的立在路灯下。
头顶的灯光,将她脸笼出一道昏暗阴影。
夜色朦胧,更加显得她清瘦憔悴。
阮绵慢慢的收起脖颈那一块的鸡皮疙瘩,表情除了冷,没别的:“蒋小姐?”
蒋自北拧着眉:“阮绵,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她语气生冷僵硬,听在耳中不太舒服。
片刻的沉默停顿,阮绵挺直腰背,直视住她:“我什么时候回国,应该不需要跟蒋小姐你报备吧?”
说完,她便要走。
“他跟你说了?”
蒋自北面部呈现出一种狰狞怪异的冷笑,看得人后背脊发凉,毛骨悚然。
阮绵无心跟她翻起陈年旧事,她不耐道:“蒋小姐是想知道什么?”
两人距离三四米远,奈何她视力好,对面的情绪尽收眼底。
蒋自北又气又恼,还怒,下颌咬得咬肌一动一动,绷起又松开。
她眸子里的冷光,仿佛能射死人:“别装,大家都是女人,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他找你求和了吧?说我跟他这三年从未在一起过。”
“那关我什么事?”
阮绵挑起眼皮,深色的双眸打她脸上掠过,声音比她更冷。
“阮绵,你明明有了江岸,为什么还要跟我抢他?”
若说先前的话,她不想搭理。
那么这句话,就是成功激怒了阮绵。
她翻脸也比较快,面色瞬间就僵冷下去:“蒋小姐可不要随便乱说污蔑人,我跟陆淮南什么关系都没有,再者说,你想要解释应该去找他才对。”
蒋自北看她的那表情,就差骂她一句不要脸。
阮绵移开视线,提步往前。
她头疼得很,在这风中多站一秒钟都是煎熬难受。
更何况还要面对蒋自北的找茬。
“可他的心在你身上。”
蒋自北声音特别微弱。
阮绵不了解这个女人,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就此时此刻,她很像几年前的自己,自己稍微比她强一点的是,她不会主动去找陆淮南身边的女人。
她不清楚蒋自北有多爱陆淮南。
也不清楚她是否真的无助。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陆淮南已经不爱蒋自北了。
或许是这么多年以来,他的爱转移了。
又或者是,当一切真相揭露,当他发现对方的不堪恶劣之后,难以承受。
阮绵好心提醒了一句:“为了一个已经不爱自己的男人,不值得,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休息,打个车回家吧!”
上楼进屋后,她在阳台边朝下看。
蒋自北已经走了。
她内心忽然万分悸动。
蒋自北说:他的心在她身上。
商衡也说过,说陆淮南爱她,这三年他过得很不好,连喝酒喝多了,说酒话都喊着她的名字。
下过一次地狱的人,又怎会再相信光明?
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同样的坑,她不会再愚蠢到掉进去第二次。
……
又是三天。
有江岸的帮忙,在很多事情上都是事半功倍。
李锦心那边也在陆续安排拍摄工作。
至从认真工作之后,娱乐版面的头条,江岸是再没上过版。
圈子里都在说他为了个女人浪子回头,封心锁爱。
三年的调养,秦惜文的身体恢复得很不错,她私下软磨硬泡的跟江岸要了处街中心的店铺,做插花设计,开门做生意却主不盈利。
“哥,你跟阮绵姐怎么样了?”
秦惜文抱起盆君子兰,欲要往架子上放。
江岸恐她摔了。
伸手帮一把,提起盆子:“挺好的。”
他的心情,看得出是真的挺好。
外人看不懂江岸的脾气,秦惜文很懂他,一般不拉着脸,就说明没什么事,要是看上去越是平静无澜,那可就事大了。
秦惜文拍掉手里的泥土,说:“她回国我都还没去看过她,等哪天有空我去找她吃饭。” 一想到阮绵,江岸心里甜如蜜。
“你可别去打扰她,她现在忙着呢。”
一股子恋爱的酸臭味。
秦惜文啧啧两声:“你可就宝贝着吧,我不去还不成嘛。”
“可不得宝贝,我好不容易追……”
话到一半,手机响了。
江岸顺手揣进口袋,掏出手机:“怎么了?”
“江岸,这边有人闹事,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啊……”
那道救呼声来自身旁,不是阮绵的,听她说话的状态,像是那边有人打砸,光是想到这,江岸头皮都麻了,他转身快步跑上车。
胡乱摸索车钥匙启动。
一个漂移车子差点飞出去,江岸把车开到了120迈:“你现在退到安全的地方去,别跟他们起冲突,知道吗?我马上赶过来。”
他本能的把阮绵安全放到了第一位。
甚至高过自己。
燕州城的几股势力,可谓是盘根错节。
阮绵早先也有心理准备。
她万万没想到,闹事的来得这么快。
医院第一天正式对外营业。
阮绵这边的小护士头部受伤。
她很冷静,差使人打120,把人扶进门。
面上半点惊恐之色都不显。
几个壮汉领着一群人围在门口,领头的牛高马大,体格特别健硕,手里拎着根那种棒球棍,拖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哧哧哧”声。
他瞪着眼,凶神恶煞:“今天谁来也不好使,这医院开不成,都给我砸,谁敢拦着就往死里打。”
有人冲进来。
直接撞到阮绵,她头磕到门框,顿时一股热流往下淌。
她双腿跌了下去,好几秒才从那种眩晕中缓过来。
“先起来。”
第206章 这么怕被我缠上?
声音熟悉。
一只力量感十足的手掌,映入眸中。
他肌肤微白,手背虎口处有一颗黑色的痣。
阮绵被强行拉起来的瞬间,几乎是与陆淮南视线齐平,呼吸共享,她吸进从他嘴里吐出的味道,淡雅不俗的木质沉香,很好闻,也很怡神。
她喉咙猛然哽了下。
“谢谢。”
那群人已经冲进门,打的打,砸的砸。
陆淮南抽开手:“你到一边去。”
“不用麻烦,我已经报警……”
“那警察来之前,你要跟他们拼命吗?”
陆淮南的话问得精准又辣心,简直是直接戳在阮绵的心窝子上。
这些都是亡命之徒,她很识趣的稍微走到一旁。
领头的男人见状,冷笑声从嘴里挤出:“哟,这还来了个帮手?别说一个,今天就是燕州的陆家来了,这医院我们也得砸了它……”
陆淮南是个斯文人,起码在外边他表现得一直都很有素质涵养。
阮绵还是第一次见他打人。
他半个字都没吐,甚至眼神都没变化。
弯腰捡起一根棍子,很漫不经心的顺手就砸在男人脸上,动作散漫得像是根本没用力。
他没有任何犹豫,是直直打在对方的侧颧骨处。
那壮汉还楞了秒多钟,才感觉到
脸上袭来的痛感。
“啊……”
捂着脸,痛得脸部狰狞扭曲。
壮汉忍痛准备反击。
陆淮南不费吹灰之力,给他一脚,直接把人打趴下了:“我就是陆家的,不过我倒是想告诉你陆家算不了什么?得罪我的人,我做得比陆家更狠,想必你也不想死吧?”
这时,穷凶极恶的壮汉眼中,才见几丝惧意。
若不是考虑到阮绵受伤,陆淮南岂会轻易放过他。
他脚一松:“叫上你的人滚。”
壮汉不甘不愿的爬起来:“把人叫出来,走。”
看他那样子,估摸着不会善罢甘休。
好在人都走了。
阮绵大松口气。
她以前只觉得人只要挺直腰杆,没什么好怕的,真正面对过这些黑佬,她才知道,有些人是真的连命都不要,你跟人家根本赌不起。
陆淮南不由分说的去拉她。
“我没事。”
阮绵还挣扎下,发现根本挣不开。
他用了蛮力。
她抬起眼去看他,男人的面色晦暗不清,不辨喜怒,她拽着胳膊往后退:“陆淮南,你先放手……”
“别说什么没事,先去医院,你自己觉得没事,我心疼。”
在他说出他心疼三个字,阮绵心跳加速,她神情愣住,表情也跟着僵在脸上。
陆淮南很合理,也很合情的解释:“字面意思,你不信当我没说。”
阮绵有种错觉。
觉得他也是个外表冷酷,内心慢热火热的人。
她上他的车,额上除了已经止住的血凝固在皮肤上,还有一层微微的薄汗,黏糊在一起,很是不舒服。
陆淮南今天没带秘书,是一个人开车。
阮绵理应坐在副驾驶。
他从车后备箱取出一个长方形的医药箱,又轻车熟路的拿出消毒纸巾,递给她:“先用这个擦一下伤口,看样子伤口不是很深,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我的人……”
知道她顾虑什么。
陆淮南目视前方,双手紧握方向盘:“你现在这样子管不了别人,她们有救护车来拉。”
不是她多伟大,只是觉得这态度未免过于冷漠了些。
但想想他是个商人,便也能理解了。
阮绵胸前的白衬衣上,滴着好几滴血印子,很是影响视觉。
她捏住湿纸巾,擦了又擦。
擦得手心皮肤都泛红了。
陆淮南心里难受又压抑,他想伸手去阻止她,可又害怕自己的动作会影响到她情绪,只好开口:“你这样擦是擦不掉的,自己是医生不懂?”
阮绵当然懂。
她确实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发泄一下不平。
手指缓慢的松开,胸口的布料一大块的湿印。
她没去看陆淮南,也没回应他这句话。
转而掏手机给江岸发了条短信,叫他别担心,自己很快就回去。
陆淮南比她高,视线撇过来看到这串字,心里是说不出的哽。
他没说什么。
唯恐自己一开口,情绪就破防。
发完消息,阮绵等着江岸回复的空挡,对陆淮南说:“今天的事,不管怎么样都得谢谢你。”
她尽量把自己表现得很大度,也很公私分明。
可在陆淮南看来,阮绵这就是怕他扰乱她跟江岸的关系。
心底冷笑,他问:“这么怕被我缠上,影响到你两感情?”
说起感情,她都觉得可笑。
她跟江岸是好,和和气气的,都没吵过架红过脸,在外人看来也是郎才女貌。
甚至阮绵自己都觉得是。
她手指收拢,把手机屏幕那一面朝向掌心握住:“我不怕。”
她说怕,陆淮南可能还觉得欣慰。
偏偏这句不怕,只有真正放下的人,才会毫无畏惧。
车子一直在路上快速疾行,陆淮南开得很快,也是不想让她承受太多疼痛,赶到就近的医院,是在十几分钟后的事,阮绵进包扎室做伤口消毒清理。
他在门外等候。
嘴里的劲苦苦的,唾液都感觉很难下咽。
不多时,从门里走出来的护士,见他面色紧促。
好心的说了声:“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一点磕伤,包扎好就行了,你是她丈夫吧?” 陆淮南嘴里的话,几乎是下意识:“对。”
说完,他才恍然间后知后觉。
但心底是一瞬间的畅快,那种畅快说不出感觉。
护士笑得很温馨:“她马上就出来了,你待会去接她时扶着点,估计会有些头晕。”
“好,谢谢护士。”
“不客气。”
护士一走,陆淮南努力的调整自己心态跟情绪,他好像是在背着阮绵,做了什么亏心事那般,很怕很怕被她察觉出异样跟端倪来。
约莫是半小时,里边另一名护士搀扶阮绵出门。
抬眼看了下面前高大帅气的男人,提醒她说:“先让你先生扶着你,小心晕倒。”
其实正常磕碰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事。
最近她忙工作忙得昏天暗地的,休息时间更是短而又短。
这一下子气血补不上来。
第207章 阮绵,我爱你
“谢谢啊!”
陆淮南从护士手中接过阮绵,他姿态表情都是很自然的。
这个点上,江岸还没来电话,说实在的她有些担心。
江岸是什么性格,阮绵又不是不懂。
“他要是问起来,我帮你解释。”
“你走吧!”
陆淮南站定在原地,脸上神情不多,三分苦涩,七分压抑隐忍,棱角分明的脸廓微绷着,他长吐口气,坐在她身边位置:“我等他来。”
“你明知道他脾气,你这么做是想气我,还是气他?”
他没作声回应。
寡冷的面孔。
阮绵觉得自己情绪过于激烈了,她平息口气:“你真要是想我好,就别打扰我的生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一直没开口说话。
两人之间静得可怕。
她都以为他不打算出声时。
“好,我走。”
陆淮南起身,他步调缓慢的往外走,除了身姿依旧挺拔,慢得像个蹒跚老太。
她眉心蹙了蹙,强迫将视线收回。
阮绵在医院等了半个多钟,江岸堪堪赶来。
“吓死我了,那边说你被人带到医院来了,我这才赶着跑过来的,医生怎么说?伤口要不要紧,有没有做个全身检查什么的?”
江岸恨不能把她揉进心里疼,一口气连问了几个问题。
他抚着她的手心都在颤,声音更是。
那一刻,阮绵有种想撞进他怀里的冲动。
一层薄薄的雾气萦绕开,她吸吸鼻尖:“我没事了,别担心,就是一个很小的磕碰。”
江岸不是担心,他是快担心死了。
听她口吻轻飘飘,他态度有些沉重严肃:“不行,我得让医院安排个全身检查,万一有什么迟发性问题呢!”
阮绵拗不过,在医院做了全套检查才走的。
江岸全程送她到家。
其实是想让她去自己家的,阮绵死活不肯。
燕州渐渐进入到初秋季节,微风已经有了淡淡的秋味。
怕她单薄的外套不遮风,江岸摘下肩上的夹克,套在她身上,男人的衣服袖子要比她手臂长一截,加上她本身也瘦,穿上去又宽又大。
像是小时候偷穿家里大人的衣服。
江岸细致认真的替她挽起两边袖口。
嘴里不忘嘱咐:“在家好好休息,医院那边的事我来处理,晚上我再过来检查,要是你偷跑出去,或者不好好休息,看我怎么罚你。”
他表情严肃。
阮绵瘪嘴:“小时候老师也是这么说的。”
江岸沉口气,他略显凌乱的额前刘海,被风彻底打乱。
她抬手给他理顺:“知道了。”
“知道就好。”
江岸抚摸在她侧脸的掌心,覆着一层薄薄的薄茧,摸过去有点轻微刺拉:“快上楼,我看着你上去再走。”
阮绵心酸得厉害。
她转身走开,都不敢回眸去看他,脚步越走越快。
原来被爱的滋
味是这样的。
差不多下午六点多钟,江岸那边来信,言语简洁的跟她说明了对方的来历。
不是什么圈内有头有脸的大鳄,就是一些看不惯她赚钱的无名小卒,故意使坏找的人上门。
没到半天,江岸揪出幕后始作俑者。
得知她受伤的消息,李锦心刚赶完通告,说什么都要过来看她。
“叮叮叮……”
门铃响了。
阮绵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门口边,手握住门把手拧了把,门缝拧开不到五分之一,熟悉的味道直窜入鼻息,是陆淮南身上的烟草味。
她顺手便要把门往外推。
却遭到门外一道重力的阻止,陆淮南则是逆着她的方向往里推送。
门开了。
他的脸也同时映入眸中。
阮绵没想到他喝了酒,看状态还没少喝。
陆淮南站在门板外不到半米的位置,他没强行挤进门里来,脸红脖子红,耳朵也都是红得滴血,乌黑发亮的眼睛里,神色涣散迷离。
一头短发却还是整理得纹丝不乱。
就像是代表着他最后的一丝底气自信。
阮绵:“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
他往前走了几步,出口的温热呼吸,打在阮绵脸上。
她本能后退:“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
说完,才意识到这话多愚蠢。
他陆淮南是什么人?
在燕州,但凡是他想要知道一个的下落,那还不是易如反掌,轻而易举的事。
意料之外的是,陆淮南老老实实的回答她:“你别生气,是我让康堇查的。”
她早该想得到。
阮绵眼底挂着几分睡意,低声说:“没什么好生气的,你要查是你的自由,陆总,你来找我不光只是来看我这么简单吧?”
每次喝醉,陆淮南都觉得大脑不受控制的在想她。
想得快疯掉了。
“嗡……”
阮绵脑中猛然响了声,她面前的光束尽数被遮盖住,男人很高,陆淮南压在她面前,双手撑着她耳朵两侧的墙壁,歪头一个强吻堵住她的嘴。
动作快得她根本毫无反抗反应能力。
被他转过身子,贴住墙面的那一瞬,她感觉头疼。
“放开我,陆……”
“绵绵,求你了,别叫好不好?”
不知为何,他的声音跟话都透着一股特别特别重的疲倦跟伤心。
重到阮绵没忍心推开他。
陆淮南一遍遍的在她已经麻木的唇瓣上亲吻,其实他能感觉到她是木的,可他没办法。
房间里是明亮的,灯光大开。
他双眼紧紧闭着,看得阮绵眼泪灼热难挡,像是有什么要流下来。
耳畔皆是那种唇瓣相碰,挤压吸吮出的声音。
她唔唔噎噎的挤出:“够了吗?”
好久。
半分钟,或者是更久的时间,陆淮南宛如一个挫败的人,趴在她身后墙上的手掌往下退,深垂着的眼眸看不清神情,只见他两边黑色睫毛在颤抖。
阮绵满嘴的酒气:“走吧!”
她怕李锦心看到这一幕。
更怕江岸看到。
陆淮南站着没动,也没说话。
周围静悄得针落可闻,呼吸清晰入耳。
终究还是手下留情,阮绵力气不算大的推开他,陆淮南身子踉跄的撞在门板上,她背对人道:“同样的话,别让我说两遍,我们之间早在三年前就结束了。”
“阮绵,我爱你。”
第208章 我留不了你
阮绵整片脖子都是起的鸡皮。
她反应迟钝,唇瓣动了动,牙根一咬,气息不稳的问:“你刚才说什么?”
陆淮南红着眼重复一遍:“我爱你。”
像是从她喉咙灌入一大口酸水,阮绵神经都被麻痹了,倒吸好几次凉气,她忍着颤音:“陆淮南,你喝多了,要撒野别在我这撒。”
“我说认真的,我爱你。”
他看她的眼神,仿佛是受到了莫大的伤害般。
两边眼眶里,都是股股浓液,随时要坠落。
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阮绵感觉她头跟脖子以下的位置,皆是一片滚烫。
陆淮南像是在等她一个回应,表情认认真真的。
外边的电梯叮咚声,将她拉回到现实。
阮绵抬起手,将门往外一推,陆淮南站在门内,她回眸抵住他的视线:“我没别的意思。”
多余的一句解释。
在彼此间本就浓烈的氛围,搅合得更浓了。
她在门口站了两秒钟,提步的同时,也提声道:“进来吧!”
心里诸多不悦,可陆淮南没办法,现在是他舔着脸来找她。
他才明白,当年的阮绵心头是个什么滋味。
好一个真是风水轮流转。
阮绵刚从卧室出来,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衬衣是大v的领口,领子位置弧度不算小,薄薄的衬衣映出她里边黑色的吊带。
性感在陆淮南眼前,若隐若现。
他下意识的喉头上下翻滚。
嘴里的唾沫很是苦涩。
阮绵尽地主之谊,给了他一瓶解酒的水:“喝点对头疼好。”
那是她先前为了以防万一留在冰箱里的,想要做生意,应酬酒局都是难免的。
陆淮南接过,捏在手里没喝:“什么时候喜欢养多肉了?”
从进门的第一眼,他就看到宽阔,通风也极好的阳台上,摆着一排溜儿的多肉,各种款式品种的都有,七七八八,大小不一的有十来盆。
记忆中,阮绵对多肉这种娇贵的东西,向来不喜欢。
她懒得照料。
不过听在阮绵耳中,陆淮南这话有些没话找话的意味。
“人总会变的。”
他知道,她把自己领进门,是怕被人发现。
没别的意思。
悲伤的情绪中又透出几分庆幸,庆幸她没直接赶走他。
“我去趟洗手间。”
阮绵拿上手机,去洗手间给江岸打电话,恰好今晚江岸被事情牵绊住,一时半会来不了这边,说实话她此时的心情没别的,就是跟做贼一样。
心虚得很。
尤其是当江岸问道:“你这么关心我行程,是不是家里藏人了?”
虽然明知道是句玩笑话,阮绵也跟着话落音,心跳乱了节奏。
她屏住呼吸,调整情绪:“担心你。”
“还知道担心我,没白疼你。”
“那你处理完事情,再给我打电话。”
江岸又跟她腻腻歪歪了几句,才肯挂断。
听他那边的背景音,大抵是跟秘书出去谈工作安排。
背靠浴室的墙壁,冰凉的墙板把那股寒意顺着她的皮肤,进入到血液里,阮绵撑了撑发沉的眼皮,走到洗手台前,捧起凉水洗了把脸。
整个人才清醒了几分。
她这才出门。
陆淮南依旧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张不算宽敞的沙发里,他张了几次唇,都没敢问她去洗手间干什么。
阮绵主动提议:“我给康秘书打电话,叫他过来接你。”
“今晚我想留在这。”
“这是我家。”
“我知道。”
阮绵说得都有些口干舌燥,不耐烦了:“我留不了你。”
“还在恨我?出国前,她见过你的事,跟你说的那些话,商衡都跟我讲了。”陆淮南说:“阮绵,你心里有恨,可以跟我说,可以发泄……”
“我已经不恨你了,早就不恨了。”
恨太难受,阮绵不愿意恨。
早在两年前,她就说服自己,要把陆淮南忘掉,把他的影子从她的世界中撇干净。
陆淮南心底一片凉意,他呵笑着垂下头:“可我不想放弃。”
“现在由不得你选择。”
她的态度,要比几年前的他更冷。
也不知怎么的,陆淮南忽然就想起,当年他好几次誓死不愿碰她,阮绵死缠烂打的要诱他,虽然知道她是有求于自己,才这么卑微。
他糊涂的想。
是不是自己粘人一点,她也会心软呢?
也会上钩呢?
也会像当年的自己一样呢?
陆淮南生怕这样的念头一闪即逝 ,他像个试图捕捉幻影的孩子,蹭地从沙发上站起,抱住阮绵的腰杆,将她扣进怀中。
男人的唇堵下来的一瞬,她感觉到对方在撬开她的嘴。
想要逼进她最后一道防线。
陆淮南宛如一只饿急眼的狼。
凶狠又急迫。
他抱着她一边亲,一边安抚:“绵绵,别怕。”
屋内的动静,只剩下两人唇瓣交织碰撞发出的那种黏腻声。
陆淮南技巧了得,用嘴把她堵得死死的。
他一直如此。
直到感觉浑身发热,一只手探到她衬衣里,滚烫的触感,阮绵反应过来,伸手用力往外推,陆淮南的身子沉得如一块万斤重的铁石般。
她费尽全力,他却是纹丝未动。
阮绵瞪大眼睛,咬住他的s尖。
猩红的血水绽开,血腥气如一个爆汁炸弹,在彼此的口腔里肆意蔓延,填满了她整个味蕾。
“啪……”
怕他不够清醒,阮绵扬手狠狠给了他一个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刺激着耳膜,疼痛在左侧脸上慢慢加剧。
她抬手撸起袖子,抹掉嘴角残留的血迹。
是他的。
口腔的血腥味,熏得她反胃。
陆淮南呆呆的睨她,他生着一双特别好看,如玻璃球般晶亮的眼睛,可此时满眼都是悲伤痛处,眼角下压,眉心蹙成了一团。
“你出去。”
阮绵胸口起伏,手指门口。
陆淮南的脑子乱极了,一团浆糊在里边搅动。
他眼前有些恍惚,都快分不清现实跟梦境。
他弱弱的转身走了几步,脚步又呆滞的停住。
一颗眼泪顺势滑落,滴在他衬衣胸口上,陆淮南快速抹掉。
这辈子,他没为谁哭过。
阮绵是第一个让他哭的女人。
心痛,眼睛痛,脸上也是火辣辣的难受。
第209章 多少钱,我赔
门板合上的声音很轻,却如一记沉重的闷钟,敲在阮绵心肉上。
她手指攥了攥,腿有些发软。
陆淮南走了。
是被她赶走的。
周围是极致的安静,能听到的声音,唯有打她喉管中挤出的喘息声,一下比一下重,阮绵搀扶住脚边的沙发扶手,弯腰屈膝往下坐。
坐了好久,手抠在沙发布料里,抠僵了她才缓过意识。
阮绵走到阳台边,朝下看。
这个季节,浓密的树叶变得逐渐稀落。
透过树杈之间的缝隙,她并未看见楼下有停靠的豪车。
想必他是真走了吧!
想来也是,陆淮南多高傲不可一世的人,她说了那么多难听讽刺的话,一而再再而三的撵他,是谁自尊心都受不住。
回头李锦心给她来信:阮绵,我今晚有个酒局,怕是来不了了,明早上过去看你哈。
阮绵洗好澡睡觉。
她怕晚点江岸会过来,特意调了两小时后的闹钟。
睡得迷迷糊糊之间,总感觉有人在床边。
她睁眼惊醒。
拧开床头的小灯,床周围空空无人,阮绵目光直愣愣的盯着床下的拖鞋,缓了好大口气。
陆淮南一来,她连夜梦魇。
她不得不怀疑,两人命里犯冲。
鬼使神差的,阮绵翻身下床,她就是下意识想去开门看看,结果门打开,廊道上灯光通亮,如薄雾的烟气顺着楼道拐角飘出来。
她怎么能想到陆淮南没走。
入深夜后,外边的风还是淬着些冷意的。
不知道他在那蹲了多久,台阶最下边那一块,掸了丝许浅灰色的烟灰。
阮绵手把着门扶手,吞咽口唾沫:“是你吗?”
一截深黑色的男性西装裤腿半露而出。
看到陆淮南的脸时,她狠狠的屏住口呼吸,迟缓了三秒钟才吐出。
他眼睛很红,红得骇人,脸的皮肤却是异常的白,眼神略显飘虚,这大晚上的在墙角抽烟熬了几个小时,脸色是意想之中的狼狈。
打认识陆淮南起,阮绵第一次见他这么狼狈。
他牵强的勾起一边唇角:“是我。”
阮绵口水都是涩味:“你怎么还不走?”
陆淮南没拐弯抹角的,打起直球来:“舍不得。”
“舍不得”三个字,每一个字都重击在她心上。
她脸上不知是何种神色,挺怪异的,阮绵没做声。
陆淮南跟她隔着两米多远的距离,他稍稍弯起一双好看漂亮的桃花眼,眼底多少卷起深重的疲惫:“本来想走的,走到门口发现舍不得。”
心软的同时,她也想起了许多不悦的往事。
阮绵跟他眼对眼:“楼道里不能吸烟,被查到会罚款。”
“罚多少,我赔。”
他就差说他又不是赔不起。
阮绵云淡风轻:“我知道你有钱,但也不要用这种方式,你可以赔,赔多少都行,可我要在这长住,别人以后还怎么看待我?”
这句话,彻底的让陆淮南哑口无言。
他僵持了十秒有余:“你不让我进屋抽,我又不想走,只能在这抽。”
闻声,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拳砸下去,打在软乎乎的棉花上。
阮绵真是连口怨气都吐不出。
她蠕动唇瓣,话没吐声。
电梯的门打开,女人微胖的身形走出来。
陆淮南站在那,对方顺势看了两眼,实在是男人过于养眼,想看不到都难。
“阮小姐,这是你朋友啊?怎么这么晚让他在门外站着,外边天气也怪冷的,请他进屋里坐会吧!”
女人笑嘻嘻的。
她是对门的租户,跟阮绵家就隔着条三米多长的走廊。
年二八,在一家外贸公司上班。
阮绵平时跟她打过几次照面,两人也算得上半生不熟的那种。
陆淮南在门外杵着,确实影响形象。
“对,他刚到。”
女人拿钥匙拧开门,回眸看到陆淮南脚边那一小戳烟灰,乌黑的眼珠子转了转,许是意识到什么,她赶忙推门进去:“那我不打扰两位了。”
溜也似的关上门。
陆淮南也幸得这位热心肠的邻居。
否则阮绵指定不会让他进门半步。
这次她弯腰给他从鞋柜里抽了双拖鞋,陆淮南看着那双男款的鞋子。
心里别提多难受,像是剜他心头肉。
家里有男士拖鞋,证明有男人经常来家里找她。
不用想,也知道是江岸,毕竟他如今顶着个名正言顺的头衔在。
阮绵只顾递给他,没多余半个字的解释。
陆淮南进门,坐在玄关口的半高木椅上换鞋,他微抬视线,目光所及是女人纤细雪白的脚踝,喉口忽变得干涩,往下咽了咽唾沫。
她走到一边去。
是去给康堇打电话的。
既然他自己不肯走,只能找人带他走。
见她这般,陆淮南语气中,终于露出几分愠怒来:“阮绵,你就这么嫌恶我吗?”
阮绵在等待康堇接通。
她面无表情:“无关嫌恶不嫌恶,只是身份有别,我现在也不方便留你在这过夜。”
“你怕我做什么?”
康堇接通,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他没先开口,等着阮绵说:“康秘书,你们陆总现在赖在我这,麻烦你抽空过来领一下他,位置我微信发给你。”
这话,康堇着实不敢接。
阮绵自顾挂断,她返回到微信,点开添加好友。
一一按下康堇的电话号码,再添加。
对方同意得很快。
阮绵把位置定位发过去,附带一句:“这么晚,麻烦你了。”
“你真狠心。”
她说:“要比狠心,那也比不过陆总当年您做的事。”
陆淮南眼睨得绯红不堪,他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发颤,被气得,也是被伤的,他记得最开始结婚那一年多,商衡跟他说的一句话:“女人狠起来,可比男人狠多了。”
他不说。
阮绵道:“陆总不会觉得,时过三年,在我面前说一句爱我之类的话,我就会心软吧?”
他一双漆黑的瞳孔紧缩。
里边裹着一层薄薄雾水,在眼眶边摇摇欲坠。
天知道,眼下的他有多清醒,就有多难受。
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
好久,他都站着不动,直到胸腔憋住的那口气排泄出去:“你不用叫人带我走,我自己会走的。”
第210章 一怒冲冠为红颜
陆淮南去“黑天鹅”会所,夜销百万的事,一时间在燕州传了个遍。
还跟人大打出手。
对方被打到肋骨断了两根,送进医院。
他自己也没轻到哪里去,中度胃出血,头还破了。
用李锦心的话说:“这男人就是贱,你爱他的时候,他觉得你倒贴,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你不爱他了吧,他就一副非你不可,最爱你的样子。”
闻声,阮绵无动于衷。
她坐在软皮沙发里,前倾着身子在搅动咖啡。
她要了杯热美式加浓,入口极苦。
李锦心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下:“阮绵,你在听我说话吗?”
“早上商衡打电话来,叫我去看他,在电话里各种恳求客气,跟几年前的态度截然不同。”
其实商衡对她态度一直很不错。
但以往那都是陌生的客套。
像他这种圈层身份的人,只不过是尊敬她“陆太太”这个身份罢了,说到底敬的是跟陆淮南的友谊,但凡换个身份,他连理都不带理。
“那你要去?”
阮绵摇头。
李锦心:“我不担心陆淮南那边,倒是担心江岸,他要是知道这事,指不定闹翻天。”
当年她出国后,江岸跟陆淮南大打出手过一次。
关系在燕州闹得很僵,很难堪。
大抵是有人在背后想着要讨好陆淮南,说了句他江岸只配捡他丢掉的东西,连女人都是。
那之后,江岸就跟那帮子人记恨上了。
说错了话,陆淮南不愿意罩着,江岸明着打压。
那家人日子这些年算是过得很艰难。
说曹操,曹操到。
江岸的电话火速打进来,阮绵推开那杯喝到一半的咖啡,把手机贴在耳边:“怎么了,我跟锦心在8号路口喝咖啡。”
那边顿了片刻。
“陆淮南住院的事你知道吗?”
她无意瞒他:“早上商衡给我打过电话。”
“你想去看他?”
看不到江岸的脸,但听声音,阮绵总觉得话有些心酸。
她唇一张一合:“没有。”
江岸那头不知说了句什么,声音隔得很远,她没听清,下一秒电话连线忽然给嘟嘟两声挂断了,李锦心瞅她一眼:“我就说呢吧,兴师问罪来的。”
江岸这人性格多疑,并且他很介意她跟陆淮南的事。
阮绵心不在焉的,她从烟盒抖出根烟衔在嘴边点燃。
深吸一口,把烟头上的灰烬掸干净:“陆淮南早些年给我攒了很多房子。”
此话一出,李锦心大惊:“他给你攒房子?”
阮绵点头:“嗯,商衡跟我讲的,当年他明面上是借着打压阮家,吸收资源上位,实际上是把阮文斌手里的资产转到我名下,他知道阮文斌不会给我任何东西。”
“卧槽,没搞错吧?”
“我查过,是真的。”
李锦心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他为什么这么做啊?给自己找不痛快?”
喉间泛起沉沉的苦味,阮绵把烟挪开,烟气溢出嘴。
浓烟在她脸庞形成一面雾罩。
“愧疚吧!”
九岁那年,没能救她母亲的愧疚。
李锦心左眉上挑:“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对你有愧,你两结婚那么多年,他干嘛总是对你冷冷淡淡,还在外边搞出那些绯闻?”
事到如今,阮绵想明白了所有的事。
陆淮南娶她,一是为了报复陆家母子。
二也是为了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起码在他眼下,比起在阮文斌那好。
听完阮绵客观的分析,李锦心琢磨片刻:“他竟然有这份心。”
跟李锦心分别后,阮绵去了趟医院。
前台护士见她进来,手忙脚乱的把零食藏好:“阮医生,您来了。”
她早看到了,笑着说:“少吃点垃圾食品,对身体不好。”
护士脸酡红,点头如捣蒜:“顾医生在楼上等您。”
“好。”
三年前的调查一事之后,顾远行就从燕州一院离职走了,他家庭优渥,姑父还是行政的头头,离职后父母安排他去国外进修了几年。
从顾父顾母的角度来说,是怕他前程受影响。
无可厚非。
多年老友相见,顾远行第一句就是夸她“又变漂亮了”。
“顾医生,好久不见。”
顾远行跟她握完手,上下好生打量她一番:“阮绵,你越来越有职场女强人的气质了。”
“是吗?”
“身边没少男人追吧?”
阮绵跟他对坐,咽了口红茶:“追也没用,我现在名花有主。”
顾远行看了几秒,盲猜:“你还跟陆淮南耗着呢?”
离婚的事,没闹得尽人皆知,只在陆淮南那个小范围圈子里闹开过,顾远行这个外圈的人,肯定不可能听得到任何风声。
“是江岸。”
顾远行倒抽口凉气,他倒也没那么八卦。
看破没说破。
两人在办公室内聊了会工作上的细枝末节。
眼看天色不早,阮绵订下西望湖的位置,请顾远行吃饭。
吃完饭临近晚上八点多钟,出来时,天黑得特别深沉。
她把顾远行送上车后,准备回车库去取车,从西望湖正前方的位置开来一辆宝绿色的保时捷,保时捷打着两边大灯,照得分外刺眼。
阮绵用手去挡。
车里下来两个人,一高一低,是一男一女。
男的走在前头,等走近了些,她才认出那是商衡,女的是张生脸,她没见过。
商衡给女人使了个眼神,对方很乖巧听话的走了。
“商先生。”
“阮绵,你真不打算去看看他?”
商衡都没客气的前奏,直奔主题,搞得阮绵一秒没接上话,她牵强的勾动一侧嘴角:“他有你们这些朋友够了,我去不去无所谓。”
“你是想说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可你知道,他只想你去看他。”
“商先生,且不说他想不想,但我是有男朋友的人。”
商衡如鲠在喉。
几秒后:“阮绵,你是故意的吧?明知道江岸是淮南在燕州的劲敌。”
她跟谁不好,偏偏跟他。
这就好像是,偏偏要往陆淮南最痛的伤口上撒盐。
因为阮绵是他曾经的枕边人,最知道他痛点在哪。
阮绵磨了磨后槽牙:“商先生,我何必要故意呢?况且我曾经跟陆淮南过得怎样,你们不也是眼睁睁看着的嘛!”
第211章 暗中撮合
她姿态坚定,没有人能道德绑架她。
阮绵挺直薄背:“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阮绵!”
脚步迈出去四五步,商衡的嗓音明显有些不悦了,他口吻压得特别的低沉。
阮绵也不怕把话说尽:“你是他的朋友,站在他的角度,当然想我去看他,但是商先生有没有想过我的立场,江岸的立场呢?”
商衡:“你对他就真的没有用过心?”
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砰”地跳动,强烈得像是要破胸而出了。
她把身侧的手指攥紧成拳,眼睛莫名就红了起来:“怎么?商先生要跟我谈感情?”
商衡抿了下嘴:“阮绵,做人别那么绝情。”
仿佛听到个天大的笑话般,阮绵嘴角无声的咧开。
笑容在她漂亮精致的脸上,绽放得无比阴冷。
商衡在给她扣帽子。
还是一顶忘恩负义的大帽子。
可她何曾对不起过陆淮南。
“我不接受任何道德绑架。”
商衡站在那,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牙都绷紧了,心也凉透了。
以前他总觉得是陆淮南欺负阮绵,把她拿捏得死死的,哪怕是他在外边跟女人闹出何等流言蜚语,阮绵也在家敢怒不敢言。
商衡还觉得,阮绵最大的优势,就是她不争不抢,安安静静的性格。
殊不知,这种性格,也是杀陆淮南的一把利刃。
杀人于无形,一点血都不溅起。
……
陆淮南住院的第三天。
陈堇阳带着他那家族联姻的未婚妻,来医院探望。
两人出双入对,在他眼前扎钉子。
陈家的准媳妇,是盐城房产大鳄的独女,两家正儿八经的门当户对,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跟陈堇阳无论是外貌上,还是能力上,都堪称匹配。
陈堇阳放下搂着女人腰肢的手,贴鬓轻语:“乖,你先出去等我。”
女人娇滴滴的转身离开。
面庞是娇羞,眼底更是受宠若娇。
看着两人互秀恩爱,陆淮南面不动色。
“刚才进门时,我看着蒋小姐了。”陈堇阳边说,去瞅他的脸:“是你不愿见人家?”
白床单,白被褥,连四周墙壁皆是一片白,又把他的皮肤衬到了一定白的境界。
陆淮南的脸色可谓是哑白,唇上血色浅薄,唇角有处裂开,他额上包着一层厚重纱布,缓缓勾起一边嘴角:“阮绵医院的事,是她做的。”
说笑,更准确的是讽。
陈堇阳嚯了声:“嚯,她出恶气呢?”
“她恨我也应该。”
陈堇阳:“谁啊?”
陆淮南没说是阮绵。
蒋自北在燕州,迟早会在阮绵面前爆雷,可他没想到早不爆,晚不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爆:“堇阳,你帮我办件事吧!”
“什么事?”
“把她送回盐城,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只要她开口提要求,什么都行。”
“多少钱你都给?”
“给。”
陆淮南半垂着眼,浓黑浓黑的睫毛压在眼球上方,眼神昏暗不明。
他是商人,十足的生意场上的老手,其实像这样的谈判桌,明明是一点也不占据优势的,手上能打出的底牌也并不耀眼好看。
反而是蒋自北,表面看似弱势。
为了阮绵,陆淮南等于是在搏。
坐在病床对面的沙发上,陈堇阳说:“女人最是难缠,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他早想过了。
蒋自北在的一天,阮绵跟他就不会安生。
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得先狠下这个心。
陆淮南口吻不咸不淡,不缓不慢的说:“瞧你这话说得,她还能真的要了我的命不成?”
陈堇阳笑着起身,琢磨性的打量他两眼,玩味开口:“命她要不了,但你两这孽缘,我估计蒋自北不会轻易罢休,她肯定得让你痛。”
“阿衡最近在忙什么?”
陈堇阳听得懂,陆淮南是想借着打听商衡,旁敲侧击的问阮绵。
他兴兴的说:“他忙得很呢!”
“嗯。”
陆淮南没再往下说,陈堇阳等着他继续开口。
果不其然,也就三五秒钟的样子。
他抬了下眼眸,出声:“她刚回燕州,燕州势力又错综复杂,你跟阿衡有兴趣的话,可以在她医院投点钱进去。”
有商陈两家顶力,谁敢欺负?
陈堇阳笑:“陆淮南,我跟阿衡可不欠你的啊,你要讨好女人自己当面讨好,别总是差使我两,真把我两当不给草还要费力的骡子了?”
话虽这么说,但兄弟是真的。
陆淮南真开口,他们怎么着都会帮几分。
从医院离开后,陈堇阳转手让秘书,找到富山国际的老板,往阮绵医院注资。
大手一挥,投了三千万。
得知消息时,阮绵刚从一场饭局上下来,喝得半醉不醒,助理在她耳畔乐得合不拢嘴了都:“阮医生,我看这下子谁还敢欺负咱们。”
富山国际在燕州,是出了名的黑白两道通吃。
手里握着大权的。
简单来说就是三个字:不怕事。
疑惑就疑惑在这里,像富山国际这样的大公司,况且两边生意不对口。
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给她注资?
阮绵心生猜忌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她觉得天上不会掉馅饼。
恐怕是陷阱。
她揉了揉吃疼泛晕的头:“小何,你给富山国际的黄董秘书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过去见见黄董当面说。”
小何马上照做。
电话打过去没人接,连打了三次,才接通。
小何按照阮绵的话重述了一遍。
那边说:“黄董随时有空,阮医生过来就行,不用跟我们特意预约的。”
但凡好到一定程度,那必然是反常。
阮绵这点反查能力还是有的,她脑中忽然浮现一张脸。
陆淮南。
江岸要做什么,肯定会提前跟她说一声,至于她身边还有谁能调动得了像富山国际这样的势力,能猜测的人并不多,简单排除法就足够。
阮绵去见黄正后,人家却说不是。
“阮医生,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跟陆氏的陆总其实私下还没那么熟。”
她尴尬一笑:“不好意思,是我唐突冒犯了。”
黄正手里夹着一支上等的雪茄:“富山注资,完全是看好阮医生的名声跟萌美的前景。”
第212章 补刀
黄正的秘书,恭恭敬敬的把她送出门。
阮绵上车坐进后座,抬眸隔着车门,门道:“金秘书,黄董认识商衡?”
秘书淡淡一笑:“黄董跟商先生并不熟。”
走这一趟,其实她心里有所察觉的,但又说不出是哪里怪。
直到李锦心拍出来的代言广告牌,高高悬挂,阮绵才有种被拉回现实的真实感,招牌一经打出去,吸引了一堆前来预定项目的。
从早忙到晚,接待各种各样的医美者。
助理小何把门往里推了几分。
探出头来,小声喊她:“阮医生,门外还有位先生在等着。”
闻声,靠在软皮座椅里眯眼凝神的阮绵,揉揉发疼的腰杆,坐起来:“叫他进来吧!”
找她预约的男人并不多。
好在现如今社会发展进步迅速,男人也有爱美打扮的权利。
阮绵只当是个普通的医美男士。
她手握钢笔,在览阅桌上的几份资料。
没抬脸,垂着视线,听到门被反锁的声音后,阮绵温声提问:“先生,请问你是要做什么项目?”
“四嫂。”
男性嗓音三分嘲弄,七分玩味,低沉得发哑。
脑子嗡地一声,头皮发麻,阮绵握紧笔杆,握得都有些指截骨发疼。
她试图张嘴,嘴角楞是僵在脸上。
往事如海浪般朝她席卷而来。
“叩叩叩……”
面前的办公桌被一截骨节分明的手指敲击,发出清脆的敲击声,陆显低笑着问她:“怎么?三年不见,四嫂这是不认识我了?”
阮绵面不动色的把手收回去,扣好钢笔的笔帽。
“有事吗?”
陆显站在对面,离她隔着一张不算宽大的桌子。
他身高腿长,穿着也不是特别正式,休闲西裤配了件入秋的针织毛衣。
鲜粉的颜色。
比起三年前的他,三年后的陆显面孔多生出一些颓败中的狠色。
三年的磨炼,想必陆淮南跟他斗得很凶。
而陆显是那个斗败者。
陆显足足过了三四秒钟,才
拨动下厚重的眼睫:“听说四嫂在这开了家医院,有事路过,顺便上来打个招呼。”
三年前的事,是他捅开的。
蒋自北没告诉她。
是商衡前些日子跟她讲的,陆显为了逼走她,看着陆淮南发疯,故意联合蒋自北,把这事情捅破。
阮绵觉得他这么做特别的变态。
典型的得不到就毁掉。
以至于当她再见到这个男人时,心底是与生俱来的那种慌感。
“陆少真的是顺路吗?”
“四嫂还是这么聪明。”
“我已经不是陆家的人了,换个称呼吧!”
陆显不以为意,他脚步往后退,退到身后的沙发坐好,四周环顾一圈:“听说萌美被黄正的富山注资了?”
听他谈起投资的事,阮绵抬起眼睛,雪亮漆黑的瞳孔,难免生出警惕防备:“这跟陆少有什么关系。”
陆显看着她,一眨不眨,定定的眼神,看得人有些泛虚。
看了好几秒,才挪开视线。
他淡淡的开口:“对你,四哥还真是舍得下血本。”
她没猜错。
心猛然震了瞬。
阮绵咬紧唇,松开:“你说什么?”
看她完全不知情的模样,陆显更甚得意,唇角勾起老高:“看来四哥是想做无名奉献,你不知道他拿陆氏的五年合作期,才换来富山国际给你投资的事吗?”
说完,他又刻意矫情的问:“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黄正多狡猾的狐狸。
这笔账他怎么算都不会是亏的,反而是血赚大赚。
陆氏是全燕州的香饽饽,多少人眼馋盯着。
陆显还在说:“比起你这小小的注资,他让出去的利可就大得多了,按照陆氏跟富山的合作,一年起码都是十几个亿的生意。”
所有的真实感,又像是在一瞬间全部化为泡沫。
阮绵坐着喘了几口气。
用陆显的话来说,陆淮南这完完全全就是为了他,成全了黄正。
她没多想,抓起手机便打算给黄正的秘书打电话。
阮绵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拒绝注资。
把钱退回去。
陆显眼盯着她动作,再到停下来。
这个电话,阮绵最终没打。
就算她中途阻止注资,黄正会同意吗?
即便是他同意了,那他浪费这么多时间精力,成功的男人最看重时间,一寸光阴一寸金,这笔账他事后又该怎么跟陆淮南算?
她知道,黄正真的要是拿她说事,不管什么条件,只要不是超过陆淮南忍耐范围内,他肯定会答应。
陆显也早想到她想到的事。
口齿懒散的道:“他为了你,把蒋自北也送走了。”
压在桌上的手指在颤抖,是情不自禁的,没法控制的那种颤。
其间阮绵还试图压了几次,无济于事。
过去半分钟。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他答应了她什么?”
“蒋自北要了五个亿,还要了南山公馆你们那套婚房,就差没直接拿走他半条命,阮绵,有时候我在想,你说他怎么就突然改了性了呢?以前他明明不爱你的呀!”
眼眶灼灼发热,犹如隔着眼皮灌进去了一壶开水。
烫得她眼皮子都在发抖。
陆淮南做的这些事,她一概不知。
雾气在逐渐蔓延开,阮绵眼圈已经绯红不堪了。
陆显看在眼里:“我真怀疑,你要是找他要命,他都肯掏给你。”
“别说了。”
阮绵抬起眼,吸了吸鼻。
好半晌。
直到看她情绪缓转得差不多,陆显才再次出声说道:“他为了夺权,害得我妈被奶奶送走,他这些年做的那些事也不光彩,这是他该受的,半点都不冤屈。”
阮绵瞪着一双红彤彤的大眼:“陆显,那你就不狠,就不卑鄙吗?你根本不了解内情,就让蒋自北来找我,你知道你这么做会产生什么……。”
“我当然知道。”
陆显在笑,笑得脸分外冷:“让你跟他彻底决裂。”
她一口牙都绷紧了,差点举起桌上的文件砸过去。
阮绵还是忍了又忍,她声音轻而低细柔软:“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陆显今天来找她,无疑是在她千疮百孔的伤口上,重新再补个十几刀。
第213章 高攀
小何进门时,看到阮绵埋头趴在桌上。
只露出一颗黑漆漆的头顶,她两边胳膊压得特别深,都摁出印子来了。
“阮医生?”
抽出一只手掌,阮绵胡乱抹掉眼底的泪,不着痕迹的收敛起表情,面上装得若无其事:“我没事,刚才有点灰尘掉进眼睛了。”
小何递过去手上的文件:“文件我都整理好了。”
“放这吧!”
小何进门距离陆显离开不到三分钟,她是亲眼看到男人下楼的。
她琢磨片刻:“那位先生的资料我要不要……”
阮绵口吻平淡得没有情绪波动:“他不是来做医美的,是我一个老朋友。”
她快速把面前的资料抽出几份:“这几个人的手术日程往前推,尤其是这位尤小姐的,她月底要出国。”
“好。”
小何端着资料走到沙发边。
阮绵视线一路跟随她过去,眼神中若有所思。
整理好资料,小何回身,看到阮绵还在盯着她看:“阮医生,你没事吧?”
从陆显离开,她就一直魂不守舍,心不在焉。
整个人状态极差。
都不用观察,肉眼可见的差。
空间忽然插入的一道声音,惊醒她,将思绪拉回到现实。
“小何,你能不能帮我办件事?”
“阮医生你说。”
阮绵撑得眼睛发胀,眨了眨,眼底深处的冷意渐渐退却:“我想卖几套房子,你能不能这几天帮我去中介咨询一下,定个价找一下买家。”
小何没做过这些,她是从外地来燕州打工的。
怕她为难,阮绵继而道:“放心,重要的文件不会经你的手。”
小何抿抿唇:“那好。”
在一天之类,阮绵将一切需要用到的证件整理齐全。
几套房子中,金山谷沃跟磐石两处的地段属最好,按照当下燕州的房价来算,十二万一平,那边的房子一处是两百平的大平层。
另外一处稍微小点,占地一百五。
陆淮南的眼光很是毒辣,还挑在金山谷沃的经济中心区。
房子的事交给小何去处理。
阮绵准备亲自出马,找一趟黄正。
这一次再见黄正,显而易见他的秘书没了先前那种态度,虽说不是冷,但有些刻意的疏离感:“阮医生,黄董在开会,你可能得等等他。”
“没事,我先等着。”
金秘书朝身后小助理稍稍挑下巴:“去沏杯咖啡上来。”
桌上的咖啡都凉透了,黄正才打会议室堪堪出门。
脸部的严肃在看到阮绵后,立马转换一套笑容:“阮医生。”
阮绵刚要起身打招呼,黄正招手示意她坐下:“先坐下说,我喝口茶。”
她规规矩矩的坐在那,等黄正喝完茶,正面对她,阮绵开门见山的道明来意:“黄董,我今天来是为了注资的事,我想放弃。”
黄正有些意外,他眉梢挑起。
但脸上大的动作没有。
他笑了笑:“说来听听,遇到什么事了吗?”
阮绵也不藏着掖着:“那我有话直说了,我跟陆氏的陆总曾经是夫妻,因为一些个人原因最终离婚,我不想欠他这个人情,也不该欠。”
不知是没料到她的身份。
还是没想到她这么诚实。
站在黄正身侧的金秘书露出那种倒吸口气的神色。
黄正平静的说:“前夫前妻,倒是蛮有意思,那你知道陆总答应了我什么吗?”
“五年的合作期。”
黄正继续问她:“那你知道富山国际跟陆氏合作五年,能带来多少利益吗?”
阮绵思忖了片刻钟:“依我拙算,最少一年十亿。”
五年就是五十多个亿。
黄正点点头,表示他对她的话很满意:“看来你还是了解,那你觉得我会答应你放弃吗?”
这么多的钱,摆在谁面前都诱人。
“所以我这不是来亲自见黄董了嘛!”
阮绵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
黄正目光从上而下打量她一番,眼神好生的意味深长,秘书替他点上烟,烟气过嘴,黄正不算那种长相特别猥琐的男人,相反的,文质彬彬。
斯文儒雅,高高瘦瘦的。
年轻时,也是一枚大帅哥。
哪怕是如今五十多了,明媚的桃花眼依旧勾人心魄。
他翘起右腿,架在左腿上,深吸口烟吐出:“富山注资这事之前是敲定了的,阮医生突然要改变主意,总得拿出点诚意来吧?”
阮绵最怕的就是听到这种话。
话点到为止,说到这个份上,她该懂的,不该懂的差不多也都懂完了。
“黄董,您这是什么意思?”
黄正透过烟雾瞧她:“阮小姐,这你都不懂?”
他换了个称呼,意味明显。
阮绵微不可察的深吸口气,她口吻变得严厉又利落:“黄董,说句不好听的,您的身份我高攀不起,也没想过要高攀您,这话就当我没听过。”
她很会察言观色,说话更是高情商。
表面在贬低自己,实际上是不满黄正的言语调戏。
示作警告。
……此时,另一边。
医院,病房内。
陆淮南面前摆放着一架手机,监控视频里,正面怼着阮绵的脸在拍。
明艳大气的脸庞,五官立体精致。
眼底那颗浅浅的泪痣,特别的迷惑人。
说完那一席话,阮绵毅然决然的站起身,扬长而去。
金秘书想去拦人。
黄正叫住他:“让她走吧!”
康堇递来一碗生滚的鱼片粥,正巧看到手机里这一幕:“陆总,这件事是陆副总特意跑去萌美告诉阮小姐的,陆副总那边,要不要跟他……”
陆淮南掰开手机,屏幕朝下放好。
他舀一勺粥,含在嘴里细嚼慢咽:“不用,他想干什么就让他去做。”
阮绵出国后的第二年,江慧丽试图揭露他离婚的事,激化他跟陆老太奶的矛盾。
岂料,陆淮南出招在先。
一招制敌,生生让陆老太奶命令江慧丽搬出陆家。
如今一年多了,江慧丽还住在娘家。
下午点,护士来病房给陆淮南换过一次药。
康堇进门收拾床头柜,在旁侧低低提了句:“陆总,阮小姐来了。”
陆淮南坐在病床上,他覆盖在薄薄被褥面的手指,忽地像是神经被触电到,颤动了下,眼眶滚烫,他磨磨牙根:“她人呢?”
第214章 郎才女貌
“在门口。”
“有事?”
其实此时此刻,他的心早绷不住了,恨不能立马冲出去见她,偏偏表面佯装得眉头都没蹙一下。
康堇:“估计是为了富山国际注资的事情来的。”
陆淮南把嘴唇抿得绯紧,气息从鼻腔挤出,喉结上下翻动,好几秒钟:“你叫她进来吧!”
阮绵在门外等了十来分钟,听到康堇喊她。
她起身,顺带把挎包带好,跟在他身后一齐进的门。
人进门的那一刻起,陆淮南的视线就没挪开过。
阮绵面色特别冷清,精致出挑的五官,在淡妆的修饰下,将她所有的优势成倍数放大,白衬衫搭着一条黑色的休闲西裤,简单随意。
“好点了吗?”
她唇角压弯,勾起一抹很浅的弧度。
陆淮南没张唇,一个嗯字,轻到近乎微不可闻。
康堇看了看他:“陆总,我出去打个电话。”
说完,拉上门走了。
有外人在,氛围多少会好一些,病房内只剩下她跟他,气氛在陡然之间味道就彻底变了。
“你今天来医院,是有事?”
阮绵点头坐下,她没笑,好看的面孔上无多表情,声音介于淡漠跟客气两者之间:“富山国际的注资,是你让黄正帮忙安排的吧?”
陆淮南心里明了。
知道她迟早会找到这来,先前问她有事,也是故意问的。
“我让堇阳帮的忙。”
瞒不过,索性直言坦白。
阮绵做事特别利落,几乎也就是在这话落音的下一秒,她把名下两套房本,以及金山谷沃跟磐石卖房的钱,一并拿出摆在陆淮南面前。
他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陆淮南知道她要做什么。
下一秒,阮绵开口说:“我知道,这些东西比起你给富山带去的利益相比,远远不够。”
“你把房子都卖了,你拿什么在燕州站稳脚?”
她抬起眼看了他一眼,也仅此一眼,陆淮南咬着牙,脸色微红。
阮绵认真的想了想:“原本没有这些,我不也活得好好的?”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看着她决绝的表情,陆淮南深知,自己找陈堇阳帮忙,不仅好心没办成好事,还让阮绵夹在中间左右为难,黄正不肯罢休,她只能强行接受注资。
硬碰硬,她碰不起。
吞咽口唾沫,他嗓音低哑:“你要是实在不想要富山国际的注资,我跟黄正去谈,房子跟这些钱你收回去。”
“不用了。”
阮绵把东西放在茶几上,起身要走。
身后“哗啦”一声,陆淮南从病床翻身下来,他快步赶到她身侧。
走得特别快,好似生怕慢一秒她就不见了。
他一只手伸在她眼前,把房门扣上。
阮绵没想到陆淮南会下床。
病没痊愈的他,脸色惨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下唇中间位置开了两道口子,有鲜血溢出。
陆淮南情绪有些急切,咽口水都吞得喉咙酸疼:“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陆总觉得我还有什么事?”
“阮绵,我不想你走。”
他漆黑的双眸颤栗紧缩,脸部肌肉绷紧。
阮绵朝他攥紧的拳头投目过去:“你要干什么?”
“我说了,不想你走。”
这次重复,他把声音提高了几分。
她没理会这话,阮绵绕开站在面前高大的躯体,脚步未曾半秒停顿的径直走开,眼前的门板上撑住两只手,陆淮南以圈抱的姿势逼近。
但他又没逼得她太紧。
吓得阮绵猛然后退,脑勺跟后背整个贴在门上。
陆淮南眼神阴郁中,又透起三分悲痛:“别躲,好吗?” 他在恳求她。
阮绵站着没动,互相四目相抵。
她真的有些于心不忍了。
她把脸跟眼都抬得高高的:“这燕州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在我这个前妻身上浪费时间?你是生意人,应该明白当付出跟回报不成正比,最该放弃。”
“我不放弃。”
对于这个问题,陆淮南想都没想。
她不介意把话说得更狠:“可我现在是江岸的人,你这算什么呢?”
陆淮南眼睛红了。
说实话,这话太扎心。
他长出口气:“你跟他好我控制不了,更不能逼你回来,但我要坚持是我的事,你也别拦着我。”
阮绵不敢想象。
该是撑起多大的意志力,才能说出这番话来。
她咬着牙,看着眼前不到五公分的俊脸:“陆淮南,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
他不作声。
阮绵道:“你这是在犯贱,在倒贴。”
她还说:“像你这么高傲,不可一世的男人,怎么能做这些呢?”
陆淮南只云淡风轻的回了她几个字:“我不在乎。”
阮绵眼里也湿润开:“那你在乎什么?”
“你。”
他声音很轻很轻,轻得有些撩人心弦。
她后槽牙绷紧,咬得发疼,再也没能说出话。
陆淮南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以前的事对不起,我知道对不起不足以弥补我的过错,你可以不给我机会,但你不能连追你的权利都要剥夺。”
阮绵双眼猩红。
她视线片刻不曾挪开,笑着对他说:“好,那我看看你打算怎么追。”
“我不会比江岸差的。”
他当然不差,谁敢说他差呢?
阮绵表情严肃正经,她抿着嘴不开口。
陆淮南掌心搭在她肩膀上,只是搭着,没别的动作:“能不能陪陪我?就一会。”
他都多少日子没见过她了,她不来看他,也不给他打电话问候。
他很想她,想得晚上睡不着觉。
若不是富山注资的事,恐怕阮绵这辈子都不想着来找他了。
此刻的陆淮南,虔诚得像是在为过往罪行赎罪。
阮绵没狠下心,最终决定留了半小时。
陆淮南请了名专业的护工照顾,护工是个五十来岁的男性,长得特别憨厚老实,打他住院起,这屋里除了朋友,就没来过一个异性。
见到她,护工笑眯眯的问:“先生,这是您太太吧?长得可真漂亮,你两简直就是,就是……那个女才郎貌。”
护工大叔看着文化不太高,一个词吞吞吐吐想了好半天。
结果还说错了。
阮绵这张脸,走到哪都能被夸。
第215章 男女朋友
陆淮南没否认,他在观察她的表情。
阮绵扒了个橘子,放在他床头柜上的水果盘里:“大叔,我不是他妻子。”
护工一脸尴尬:“真是不好意思,我误会了。”
“没事。”
“那小姐,你是先生的朋友吧?”
“算是吧!”
她越说,陆淮南心越凉,拔凉拔凉的,像是兜头而下泼过来的水。
他默默的用手指攥紧床沿,阮绵将其尽收眼底,她俯头看一眼腕表,声音轻飘淡漠:“大叔,你照顾好他,我还有事先走了。”
陆淮南急得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红。
他手一松,伸手便要去抓她。
阮绵起身,手扑了个空。
护工见他手腕狠狠的打在床架上,忙呼了一声:“先生,你的手。”
“我没事。”
陆淮南猛然收回去。
闻声,阮绵回头朝着他手腕处投目,男人结实的腕上一大片淤青,可想而知刚才砸那一下多重。
都有些触目惊心了。
她喉头动几下,没说话。
“不用管我,你去忙你的事。”陆淮南淡淡开口说,压着脸。
窗外稀稀落落的金辉投射进来,如一层金色的薄纱,笼在他侧脸上,高挺的鼻梁眼睛罩得愈发立体深邃。
阮绵只是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陆淮南似想起身,他勾起身子,双臂用力撑在床单上,两边小臂青筋根根突显,有种随时要破裂爆开的妩媚性感。
加上他那张好看精致的五官。
画面感特别刺激视觉。
她脑中一时间闪过两个字的形容词“病娇”。
并且是性感的病态娇。
“怎么不走了?”
知道她在看自己,陆淮南半弯着腰杆,一只手撑住床架,眼神低落掺杂几分矛盾。
阮绵依旧冷着脸:“你现在身体不宜下床多动。”
他人都已经下来了,脸色确实虚弱难看。
陆淮南薄唇蠕动:“放心,还死不了,再说了,我要是就这么死了,你人还没追到,我得多不甘心啊?”
说实话,这一刻她内心是波涛翻涌的。
根本止不住,也控制不住。
阮绵心跳跟呼吸同时乱了一阵。
她强行迈开步调:“那我走了。”
“嗯。”
不知是她敏感,还是错觉,阮绵总觉得听着他这声嗯,好似他受了莫大的委屈跟创伤。
护工大叔忙赶到门口,帮她拧开门:“小姐,慢走。”
“谢谢。”
这短短的半小时,阮绵分秒都是煎熬,陆淮南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她也很怕自己稍有的一点情绪,被他无情的看穿了个遍。
护工扭头。
看到陆淮南还眼神忧伤阴郁的盯着门外,目光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
他脸部表情像是僵持住。
人更似定在那。
“先生?”
“嗯?”
“你想出去走走吗?”
大叔也不是那种愚钝之人,看得出他情绪不佳。
“好。”
阮绵上车坐好,也就眨眼转头的功夫,陆淮南身穿一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站在住院部楼下的草坪,病服很是宽大,连他一米八七往上的个,穿着都显得空落落的。
远远看过去,他人就像是一颗飘零在地面的树。
狂风乱骤,将他肥大的病服吹起撩乱翻飞。
与此同时,陆淮南的视角,也能看到她在看他。
两人就这么隔空对视,隔着十几米的距离。
“嗡嗡嗡……”
手机响了。
阮绵猛地回过神来,她一把抓起手机,按下接听:“喂。”
江岸温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缓慢的传送过来:“今天是沈叙请吃饭,你晚上有空的话,一块过来?我正好能绕一圈到你家去接你。”
“他生日还是?”
“不是,就是日常吃个饭,不会太晚的。”
“好。”
等她放下手机,再抬眸去看,陆淮南已经走了。
那边只留下一片空落冷清的草坪。
绿茵茵的,阮绵觉得看着绿得有些刺眼辣心。
先赶回家洗完澡,她再整理好明早需要办的文件,晚上六点半,才堪堪准备出门。
前脚下楼。
后脚江岸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我在你家楼下。”
阮绵环顾一圈,刚要开口,江岸浑然不觉的站到了她身后,他单手握着手机贴在耳畔,轻笑着说:“我都到你面前,还看不到?”
她一转头。
就看到江岸一双深黑的眸眼,溢满情深的睨着她。
他眼里真的满是柔情蜜意,一点杂质都没掺杂。
纯粹得,仿佛是那绿幽见底的湖水。
阮绵深吸口气:“你吓我一跳。”
江岸靠上来,她都能感觉到男性的胸脯热度,他低垂着眼:“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
边说,阮绵边把手机塞进口袋。
“没想什么,还能把你吓一跳?”
江岸手掌抚在她头顶,穿过几缕发丝,细细的摩挲着,他掌心带起微热的温度,像是一定静心剂,江岸索性弯腰下来,视线齐平的看她。
“谁让你神出鬼没的。”
“唔……”
他往前一凑,嘴顺势就堵在了她嘴边。
淡淡的薄荷清新钻入口腔喉咙,阮绵脸瞬间就感受到一股扑热而来。
她有点心悸的心脏乱跳,嘴里喘着气,眼神下意识就变得格外防备:“你干什么?”
江岸笑道:“我能干什么,这大庭广众之下的,再说了亲自己女朋友还不行啊?”
他不说,阮绵真的差点忘了,自己是答应过他的。
此时两人就是正儿八经的男女朋友关系,像亲嘴这种事,再正常不过。
说实话,除了陆淮南,她只跟宋砚安亲吻过,再下来便是眼前的江岸。
阮绵明显浑身紧绷。
她很不自然。
许是刚见过医院里的陆淮南,加上他说的那些话。
让阮绵面对江岸时,有种不适感。
江岸眼睛没瞎:“怎么了?不舒服啊?”
“外边有点冷,上车说吧!”
她自然不可能跟他讲,自己去见陆淮南的事情,江岸什么性格,她太了解了。
说是请吃饭,沈叙组织了一场特别嗨,特别浓重的嗨派,邀请的人大多都是他们那个圈子的,有些是她熟的脸,有些是第一次见。
沈叙喝高了。
手拎着个话筒,踉踉跄跄的爬到台子上。
第216章 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两边眼皮趴在眼球上方。
沈叙手指一指,朝着江岸跟阮绵的方向位置:“今天把大家聚在一起,也不为别的……就是……就是想庆祝一下阿岸抱得美人归……”
沈叙打嗝把话断断续续说完整。
台下一阵哄闹声,紧接着便是鼓掌的声音。
大家看起来,都很高兴。
是真心为江岸欢喜欣慰。
整个包间,却唯独偏偏当事人的脸拉得老长,江岸嘴里嚼着那块阮绵递给他的西瓜,侧脸腮帮处一动一动,他双眸半垂,细嚼慢咽。
“阿岸,上来说两句……”
这个时候,沈叙还没意识到他情绪不对。
看到他面不露笑,逮着面前的水果吃,阮绵已经明白他不高兴了。
江岸声音不大:“胖子,去把他拽下来。”
“好。”
唤为胖子的男人,走到台子边,试图去拉沈叙,沈叙喝得太多,胃里翻腾,脑袋晕乎,他醉意兮兮的身子左右来回的晃动。
胖子拉了好几下,都没把人拉下台。
“江……”
阮绵嘴里的话吐出一个字,眼前一道黑影蹭地站起。
动作特别快,甚至都卷起一阵风打她脸庞飞过去。
是江岸。
他快步几下跨到台子前,夺过沈叙手中话筒,把人硬
生生扯了下来:“喝多了就去休息,别他妈在这发疯丢人现眼的。”
江岸发起火来,着实挺吓人。
脸色黑沉,语气又重。
胖子吓得让道一边去,他看了看还坐在酒几上的阮绵。
别说旁人,连她都吓了一跳。
“江岸,算了,沈少他看样子是真喝醉了。”
阮绵缓过神来,赶上前解交,外人不懂,她能不懂吗?
陆淮南跟她有段过往,这是圈子里尽人皆知的,江岸确实是个大张旗鼓,张扬跋扈的性格,但他不是没脑子的男人,两人如今的处境算不上稳定。
又是刚交往。
沈叙这么铺张声势,做多了容易引得人反感,在背后嚼舌根。
最终损失名誉的,只会是她阮绵。
反正江岸在燕州,名声好坏也没人敢指点,但她不一样。
阮绵挡在他身前,手过去揪开他手指,江岸用了蛮力,沈叙胳膊疼得在抽,他也没肯放手,她只好提高点音量:“江岸,够了,你先放手。”
江岸松手。
喝得醉蒙蒙的沈叙,大概还不知道怎么个回事。
胖子把人送回房间。
江岸抬手捡起桌上一杯酒,一口入喉饮尽。
喉咙吞咽:“大家都散了吧!该回家的回家。”
他脸色不好,阮绵也没说话,把沙发里的外套抱起,跟在身后出门。
她刚抖了下外套,往江岸肩膀上披。
迎面走来三四个个高腿长的男人。
包间距离包间的走廊还算宽敞,声控灯被动静炸得晃亮,明晃晃的挂在两拨人头顶上,阮绵最先看到的是商衡跟陈堇阳,这两人在人群中最为显眼。
黑西服穿得板正,头发梳理到一丝不苟。
俨然一副成功精英的派头。
尤其是站在最前头的商衡,特别有老板主事人的气场。
看到商衡停下脚步,身后的陈堇阳也没再继续往前走。
他原本笑着的脸,僵持了瞬:“阿衡……”
“江少,阮小姐。”
商衡在跟她和江岸打招呼,实际上,是在给陈堇阳做介绍,陈堇阳不是不认识她,只是商衡这番刻意介绍,便显得有些嘲讽了。
“商总。”
江岸没说话,嘴角都没上扬半分。
见状,商衡越过他,看到阮绵这来:“过来吃饭?”
“参加嗨派。”阮绵说。
她不想说假话,免得让江岸多生猜忌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还真是巧,今晚我们也是过来参加派对的,有个很多年的朋友过生日,本来淮南也要来,这不他在医院走不开,索性我跟堇阳过来了。”
看商衡跟阮绵有说有笑,江岸的脸已经沉到了底。
她也适时收声:“那我们先走了,商总玩得愉快。”
“嗯。”
商衡话里玩味:“江少好像喝多了呀,你可得好生扶着他一点。”
江岸火药味很冲:“要我说呢,还是好狗不挡道。”
他明着骂商衡是条多嘴的狗。
登时,两边人的脸那叫一个比一个难看,就差直接把火药抹在脸上,告诉人自己要炸了。
“你说谁是狗呢?”
最终没忍住的陈堇阳最先开口。
他往前抵,商衡拦了他一下:“堇阳。”
“我说谁,你们心里不清楚吗?”江岸那张嘴骂人,绝对不是盖的,他直言直语,真是一丝不遮掩拐弯:“还有医院躺着的那只,多久了还没出院。”
“我看你是找死……”
陈堇阳脾气大,二话不说一拳砸了过来。
江岸哪里是忍得了这些的人,他半个身子跃起,跟人厮打扭搅在一起。
两个男人本就身高腿长的,打在一块占了不少地方。
拳打脚踢不够,直接朝对方脸上猛招呼。
阮绵险些被误伤到。
她退到墙边,双手反撑着身后的墙壁:“江岸,你别打了。”
商衡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挺怪异责备的,此时阮绵也说不出个滋味,她只好求助的去喊商衡:“商先生,你帮帮忙把人分开,这事情可是你们先动的手。”
“堇阳,松手。”
没想到商衡还算听得进去,他挤在两人中间,强行把人分开。
江岸要扑过去,阮绵眼疾手快拉住他:“别打了。”
她声音很大,刺得江岸耳膜都痛,也同时激醒了他的理智。
他红着眼,扭头看她,好几秒都没说出话来。
江岸嘴角伤得比较重,其余是下颌骨跟额头鼻梁。
对面的陈堇阳也没好到哪去,眼睛都肿了。
他嫌恶的呸一声,吐掉嘴里血腥气。
陈堇阳说:“江岸,你他妈的在燕州算个什么东西,谁不知道你名声坏,怎么着?抢人女人还抢上瘾了呗?你他妈这辈子就配抢人东西。”
要说打他,这话可比拳头刺激性重得多。
江岸攥着拳头,额上青筋爆突。
阮绵想拦,也根本拦不住人。
他冲到面前,拳头重重往陈堇阳脸上砸,一拳不够,再补一拳。
一时间,陈堇阳处于完全劣势。
第217章 疼得要死了
他人都跌倒在了墙根之下。
正当江岸兴冲冲的,准备再挥拳而去,视线所及之处,一双黑色皮鞋入眼。
陆淮南居高临下的盯着他头顶,张嘴,声音倦懒:“放手。”
陈堇阳嘴不是嘴,鼻子不是鼻子,脸上到处糊满了血。
他噌地想站起来。
江岸用手肘反过去掣肘住他,将他重新抵在墙上,他扭头来看陆淮南,四目相对,眼睛里迸发出各自深浅不同的怒火:“你算哪根葱?”
商衡楞了下。
对面墙边的阮绵亦是。
商衡先一步拦住陆淮南,他脸色已经逐渐显怒:“淮南。”
陆淮南跟江岸被生生隔开。
见状,阮绵也不耽误,她走到江岸身侧,拽他胳膊:“江岸,别打了。”
江岸蹙眉,眼皮一颤一颤的,他低声说:“怕什么,我在这,看谁敢动咱们。”
人群里,一下子传来道起哄声。
阮绵生怕陆淮南会不顾身上的伤,冲过来跟他打在一团。
她眼睛都急红了:“算我求你了,咱们走好不好?”
“要走也是他们走,凭什么是我……”
“唔……”
陈堇阳趁江岸跟她讲话,猛地挣脱开,一脚狠狠朝江岸腹部踹过来,那一脚的重量不轻,反弹回去时,陈堇阳自己也是受了好几分力。
“去你妈的。”
陈堇阳骂骂咧咧。
脸红得如猪血。
江岸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男人的脚跟女人那自然是分量大不相同。
很重很重。
江岸有种五脏六腑都要被踹碎的感觉。
他身子晃荡了下,站稳弯腰捂住肚子,浑身都在冒冷汗,眼前视线模糊。
汗珠子顺着他惨白的脸上往下坠,给阮绵吓了一大跳:“江岸,我扶你去医院。”
陆淮南那边的人,都一瞬间没了声。
尤其是商衡,在打量江岸是装死,还是真死。
直到江岸单手撑住墙壁,一口鲜血从嘴里吐出来,他嘴角还在笑,抽回阮绵搀扶的胳膊,江岸挥拳去打陈堇阳,陈堇阳一个措手不及。
江岸把他摁在地上。
后脑勺朝墙壁撞,“哐哐……”两声。
陈堇阳脸都撞绿了。
“你他么疯了,真要命啊,滚开。”
陆淮南还没出手,商衡伸手甩开江岸。
本就体力不支的他,硬生生让人摔了出去。
商衡赶忙去查看撞得已经头晕眼花的陈堇阳。
江岸一口浊气挤出,他回眸去扫阮绵,阮绵从他眼中看到一丝令人恐惧的神情,没等她开口,江岸拉住她:“绵绵,你看看,这些都是一群什么人。”
她脑子嗡嗡响。
心跳得特别快。
陆淮南直勾勾的看她,也是在忍江岸的行为。
江岸是真的发疯,他像是彻底失去了理智。
捏着她胳膊的手,力气特别重,她想挣扎都挣不开。
阮绵祈求:“江岸,咱们走行吗?走。”
“我不走。”
他瞪着双眼,随后又将她护在身后,江岸磨牙赫赫的盯向陆淮南,他的话也是针对他的:“我在这站着呢,我看谁敢动你半分。”
实在是江岸的口吻挑衅意味太重。
别说陆淮南,阮绵自己都深有感知。
她拉不走江岸,他身上伤得又重,对面的人也不走,还不知道两拨人要做什么。
阮绵真的,心都在高高悬起。
“你不走,那我走。”
嘴里的话一出,陈堇阳冷冷嗤笑。
阮绵心也跟着这声嗤笑,一时间绷紧,她回眸去看了眼江岸。
如她所料,他脸上的表情很难看。
像是谁在吸他的血,打他的脸。
被他眼睛包裹住的情绪特别复杂,有失望,有不甘心,也有愤怒跟埋怨,更多的是那种爱而不得的痛苦。
阮绵见他唇角无声勾起。
江岸当着众人的面,强行对她问道:“绵绵,既然你都答应跟我好了,也处了这么长时间,那能不能在他面前,说清楚咱们三个人的关系?”
这无疑是在逼她。
逼她发誓。
陆淮南下意识的出声:“江岸,你太卑鄙了。”
说实话,此时此刻,阮绵真的有种被江岸攻击到的滋味。
这话就是奔着她来的。
她喉咙哽住,唾沫都不敢往下咽。
“我让我女朋友证明身份,我怎么卑鄙了?”
江岸手指抹掉嘴角的血痕,玩味又得意的回视陆淮南。
他就像是一个即将战胜的胜利者,企图要踩到对方头上去宣誓主权。
陆淮南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下去。
商衡忍了又忍,终究是忍无可忍:“阮绵,你好好看看,你自己选的这是个什么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你给他一个身份,我还真是头一回见。”
其实要给江岸身份,不是什么多为难的事。
但阮绵做不到在陆淮南面前。
这就好比,江岸明知道她的伤口在哪,指着它,让她亲手挖掉。
阮绵这边是久久无声。
江岸跟陈堇阳打一架,理智早就抛之脑后。
他去拽她:“怎么了?”
“你拽疼我了。”
阮绵声音特别轻细,只有江岸能听得清,对面的陆淮南都靠猜她的嘴型。
闻声,他顺势低垂下眼,去看她的胳膊,但力气依旧没有减轻的趋势,江岸就这么捏着:“那我今天非要你说呢?你是不是要跟我分手?”
看着他这副模样,她眼睛里湿润的雾气,也就一刹那的事,形成液体。
阮绵可笑的抬头:“江岸,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要你当着陆淮南的面,承认你我的关系。”
陆淮南提了下脚步。
商衡挡在前边:“淮南。”
阮绵只是强忍着眼泪不坠落,她一直没开口说话。
江岸松开手,侧身挡住她面前光束,他略显粗糙的掌心抚在她脸上,一点点用皮肤揉干她眼底的湿润:“不想说,还是不敢说?”
她低下头:“江岸,你受伤了,我们先去医院行不行?”
到这个时候,她都还是请求他。
江岸的心犹如被钢针扎破了一块皮,疼得要死了。
“真的不说?”
这次,他声音近乎温柔宠溺。
听起来不似在逼她,更像是在哄骗她做什么坏事。
阮绵本能的往后退了半步,错开江岸贴在她面孔的手掌。
第218章 被狗咬了
他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的害怕惶恐。
江岸冷冷的眼神看着她。
一张脸伤痕累累,他此刻很累,脸压过去:“我只是想让你承认一下我们的关系,就真的让你这么难做吗?”
江岸太阳穴的青筋直蹦:“还是说,你从一开始就只是跟我玩玩?”
他咬牙切齿。
语气又云淡风轻。
阮绵喉咙绷着股气。
她不敢对视江岸,心虚也难受。
她不知道,这一刻后悔有没有用?
阮绵一直害怕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所有人都说她吊着江岸,不给个痛快,私底下她是拒绝过的,但江岸不死心,对她穷追猛打。
她给了他三年半的期限,是不想出于感恩,出于感动。
阮绵考虑的是,她要真心实意接纳江岸。
感情不应该掺杂爱以外的任何东西。
当江岸逼着她承认关系,阮绵恍然间明白过来。
她没有想象中放下。
简单来说,她的心没有腾干净。
短暂的静谧,男人呼吸略显沉重急促起来:“阮绵,刚才是我不好,我太冲动了,不应该逼着你承认这承认那的,对不起,是我不好。”
江岸一口气连说了几个自己不好。
他脸红脖子粗的。
鼻息跟口腔皆是他身上的血腥烟草味。
两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很难闻。
江岸双臂用力的抱住她,恨不能将她尽数揉进怀里。
阮绵挣扎了下。
她不是想故意挣开他,其实她也很累,有个怀抱靠着总归没有强,是怕他伤口流血不止。
吸了吸鼻尖:“不说这些,你现在需要去医院。”
江岸一只掌心轻抚的盖在她头顶处,声音透着伤感:“我都听你的,去医院,现在就去。”
他转动下胳膊,五指勾起她右边的手。
江岸高挺的身躯撤开,阮绵登及看到了陆淮南,他薄唇轻抿,脸上的神情很凝重,目光冷而沉定的睨在她跟江岸十指相扣的手指上。
只到江岸牵着她擦肩而过,他也没开口说话。
商衡是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现场。
他咬紧牙,冷哼了句:“好好的心情被狗咬了,真恶心。”
“带堇阳去医院。”
陆淮南的语气不辨喜怒,面庞更是。
他脸部表情犹如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霜雾,难以纠察揣测。
到医院已经很晚了。
阮绵陪着江岸清理伤口,包扎好出来。
这时候,两人无疑都是精力耗尽,身心力竭。
从那边离开,再到医院,她都没主动跟江岸相谈半句话,其实彼此心里都明白,这就是梗在感情中的一道裂痕,处理不好会梗一辈子。
包扎完伤口,江岸才后知后觉,浑身疼痛难忍。
但他后悔,打陈堇阳没下死手。
要不是看在阮绵在场,他一定会往狠了揍。
江岸打小练过,起码在打架这一块,陈堇阳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阮绵从护士手中接过人。
她动作小心翼翼,一边胳膊还缠着一个药袋子,单手搀扶他。
江岸人比她高出一个头,视线垂下:“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我生什么气?挨打的又不是我。”
能开口说话,那就证明还有商量转圜的余地,江岸趁热打铁道:“对不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不管你怎么罚我,我都欣然接受。”
都不用看,他就是在赤裸裸的讨好她。
阮绵仰起脸,认真的看他几眼。
准确说是看他的伤势。
突然,她问他:“疼吗?”
突如其来的关心,着实把江岸问懵逼了。
他诧神一瞬:“还好,他那点力气打不死我。”
他天真的以为,她是在关心他。
岂料阮绵索性抽回手,顺便把药袋子递到他怀里:“既然没死,那就自己拿着药打车回家。”
她是又气又恼,还心里难受得很。
前一秒还在天堂,下一秒直接十八层地狱。
江岸只觉得头顶兜头而下一大盆凉水,将他浇了个遍体通透。
张动好几次嘴,硬是半句话没吐出,他快步跟上前,弱弱的随在阮绵身后,自知理亏,江岸不敢多说,怕说多错多,一个劲的跟她道歉。
她不回头,也没回应。
走到车里,阮绵径自掏钥匙开车。
她冷漠的举止,时刻牵动着江岸那颗脆弱敏感的心。
他开始各种自责反省,再到害怕茫然无措。
他不知道阮绵心里在想什么,又或者说在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否能继续下去。
怕什么来什么。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车身稳稳停靠在江岸家门前,阮绵解开安全带,温声吞吐的问他:“江岸,今天的事之后,你觉得我们合适吗?”
第219章 我遭报应了
陆淮南侧身扭头,视线晦暗深沉。
就像他对阮绵的爱那般沉。
两边唇角绷紧成一条笔直的线,他手伸到车门处,探了好几次,陆淮南沉口气,似下定某种决心推门下车:“你先在这等我会。”
阮绵脸覆在方向盘上,双臂压着。
车已经停稳了。
她浑浑噩噩中,听到有人在喊她。
睁眼去看,入目是陆淮南的脸,他站在车门外,皙白的手指扣在车窗上。
阮绵降下车窗。
顿时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呛入鼻喉,从他身上飘来的,他穿着整整齐齐,面部皮肤亦是。
“你怎么在这?”
打开车窗的一瞬,阮绵被强势席卷而来的冷风,激得缩了下胳膊。
陆淮南将其尽收眼底,包括她有些发白发僵的脸色。
他没刻意提及晚上打架一事:“还好吧?”
阮绵点头:“嗯。”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她说:“那你还是别说了。”
拒绝得很干脆利落。
他本来想说,是他想她了,可惜没机会出口。
瞧她打不起精神来,陆淮南心疼不已,掀动眼皮,深色的墨眸里透出一丝丝的温腻:“阮绵,不管对方是谁,都别让自己那么累。”
闻言,她如鲠在喉。
陆淮南首先不是来兴师问罪,也不是来指着她指责江岸的错。
而是关心她的身体状况。
她倏地就有些心塞,仰起脸:“上去喝杯水?”
“你肯让我上楼,我当然求之不得。”
“那你在这等我一下。”
阮绵把车停进车库。
陆淮南身形站得笔直的,在那一动不动的等着她,他一没抽烟,二也没玩手机,整个人的精力跟关注点,都在她身上。
她站前边,伸手按好电梯的楼层灯。
暗自调整好情绪,阮绵在脑中过滤一遍该跟陆淮南说的话。
她思维逻辑清晰,话也说得客观:“今天的事,我替江岸跟你朋友道个歉,他确实不该用言语挑衅人。”
“你……”
阮绵打断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江岸说得没错,我是他的人,就应该站在他那边,道歉是,立场当然也会是。”
阮绵没有当众人的面应承江岸的要求。
已经算是给陆淮南最大的面子。
可他的心,怎么就是好痛?
“阮绵,他不配你的好。”
电梯门“叮咚”一声打开,陆淮南原本以为阮绵不会反驳这句话,她走出去,背对着他道:“他是不完美,但他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不好。”
江岸对她是真的好。
陆淮南差点心疼得笑了。
她的每一个字,连语气都是对江岸显而易听的袒护。
他跟着她往前走,满眼的忧伤不化。
“你以前都没这么维护过我。”
陆淮南嫉妒得快发疯了。
阮绵双腿一瞬被灌铅,她脚步僵在原地。
不多时,一双男性的胳膊,穿过她腰肢搂抱住她,他的动作很轻,轻得小心翼翼。
他在她脑后开口:“我说过,不会逼你回我身边,就说话算数,绝对不会逼你做不想做的事,我是嫉妒,也恨我自己当初没好好对你,绵绵……”
陆淮南低沉着声音:“我遭报应了。”
酸涩,委屈,心底的愠怒跟怨恨,齐聚而来。
阮绵高抬着脸,迫使眼眶的泪水回转。
陆淮南说:“你现在恨我,讨厌我,都是我活该的。”
任由他抱了许久,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贴着她后背皮肤,一点点传递到她血液中。
阮绵心酸得要命。
但她还是咬着牙根,拒绝:“陆淮南,放手吧,我们不该这样。”
一句话,点明了两人的关系。
陆淮南也说到做到,他慢慢的把手抽开,情绪跟脸上的表情早已经冷静到了一个心平气和的程度。
阮绵推门而入后,顺手拿了他要穿的拖鞋。
“我可以不穿这双吗?”陆淮南:“比起穿别的男人穿过的,我更愿意光脚。”
她低着脸:“他没穿过,是新的。”
他当然不会傻到以为,这是阮绵给他准备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买来防人的。
不管怎样,陆淮南都觉得比江岸穿过的,好一万倍。
他这才弯腰脱鞋换上。
“你不用替江岸跟我说道歉,这件事公平来讲,是堇阳先动的手,我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再者我还不至于拿捏江岸这点事,让你觉得愧对我。”
陆淮南做过太多卑鄙的事,对她。
所以,他深知这样做的后果,他不想再承受一次。
“难得你这么大度。”
阮绵勾起嘴角,顺手把从冰箱取出来的水递给他。
陆淮南没接:“家里有酒吗?”
“你要喝酒?”
“有点想。”
“你喝不了。”
陆淮南看出她心情差,只是想借着喝酒的由头,让她分散注意力。
他说:“要不你喝点?我陪你喝别的。”
阮绵疲于应付江岸打架一事,她精神是紧绷的,喝点酒放松下也不算坏事,思忖片刻:“家里没有备别的喝的了,茶行吗?”
“喝茶也行,不挑。”
“那你等我下,我上楼去取茶叶。”
“嗯。”
这是陆淮南第二次来阮绵家,上一次两人闹得不欢而散,屋内装修都是阮绵亲手做的设计图,跟她性格截然相反,温馨亲和的风格。
阳台边摆着一把摇椅跟茶几。
楼层不算高,胜在楼与楼之间的相距远,采光方便都很好。
这也弥补了她这套房不够大的缺陷。
不多时,阮绵单手拎着瓶酒下来,另一只手扣着一支高脚杯,跟一小包茶叶。
弯腰摆放好,她问:“单从喝得惯吗?”
“都行。”
陆淮南说。
他是真的都行。
光看着她,就觉得足够了。
地板铺着一层薄薄的灰色毯子,阮绵双膝摁在毯子上,面朝茶几,打开茶包烧水,姿态娴熟的开始沏茶,以前陆淮南也不是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三四年的婚姻,她为了讨好他,做得比这卑微的事,多得多。
陆淮南的眼睛也从她手腕到胳膊,晃了一圈。
她衬衣撸到手肘处,两只皙白的小臂露在外边,白如嫩藕段。
他不由得看到喉咙吞咽翻滚。
阮绵之前拉扯江岸,衬衣的扣子扭掉了两颗,春风乍现。
第220章 喝醉了
里边搭配一件纯白色的吊带背心,是紧身收腰的短款,长度刚好到她腰部三分之二位置。
她一弯腰,又是蹲在地上。
陆淮南比她高出很多,一眼览尽风光。
阮绵抬眸,正对上男人灼灼热烈的目光。
他的视线,直勾勾的盯着她胸口看。
顺他的瞄头往回瞅,她领口垂落下去很大一片,几乎都能看到沟壑了,雪白白的好大一个位置。
阮绵手很快,伸过去立马捂住胸前,站起身:“咳咳,我去换件衣服。”
搞得陆淮南也有些尴尬。
“嗯。”
她也没在楼上磨蹭,换了套宽松严实的家居服。
说实话,陆淮南心里挺失望的。
早知道这样,他该偷偷的看,藏好自己的心思。
阮绵表现得很淡定从容,面不显色,她起开酒瓶倒了半杯,又将沏好的茶顺着茶桌推过去:“同事给的,你尝尝味道,不行我再去换。”
陆淮南心里五味杂陈,哪还有心思品茶。
幽深的瞳孔里,藏着几许难以言喻的阴沉。
见他久久未动。
阮绵仰头抿了一小口红酒,醇香的酒汁入喉,立马卷起一丝懒意。
静谧无声的空间,总是令人大脑容易宕机。
她不想,也不敢跟他视线碰撞。
嘴里
的酒,一口接一口。
阮绵撒开了坐,一边腿蜷起压在地毯上,一边大腿弯曲,贴着胸口,她把头往下压,葱白的小臂伸过去,手指摁在酒杯口处:“这酒真香。”
陆淮南与她相隔着半米远。
她何种表情,什么眼神,尽收眼底。
他定定的坐在那,维持着一个姿势。
不说话,也没阻拦她。
今晚,阮绵彻底打开了酒戒,所有的情绪压抑都藏在这每一杯酒水里,一饮而尽。
也藏在这深深的夜色中。
她把手里的酒喝尽:“陆淮南,你为什么没跟蒋自北在一起啊?”
这话问得有些尖酸刻薄。
“不合适。”
阮绵闻言,嗤笑一声,她仿佛听到个天大的笑话,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她抿了抿唇:“你不想承认自己承受不了她的背叛,跟她白月光人设的崩塌吧。”
他不肯说,她说出真相。
陆淮南微张动着嘴,想反驳的话卡在喉咙。
他要是说他是因为她,阮绵指定不会信。
况且她现在喝了酒,也绝对会趁着酒劲装糊涂,把这事蒙混过去,陆淮南想了想,这种话最好还是要在清醒的时候,跟她直白的说。
“也许吧!”
话音落定。
阮绵侧头,对上陆淮南的眼睛,他没避开,目光真诚而又固执。
对视三四秒钟,她继续倒满酒,举着酒杯,看着杯中的酒水在晃动,喃喃出声:“陆淮南,我以前爱你爱惨了,要是早知道这种结局……”
她哽住。
好半晌,话才从嘴里硬生挤出:“我选择不认识你。”
陆淮南心脏怦怦跳,眼也跟着发涩发烫。
他喉咙紧缩再紧缩。
紧到呼吸都痛了。
下巴颤得格外厉害,他能听到自己声音里止不住的颤栗:“你刚才……说你爱我?”
“对啊,你不信?”
阮绵没看他。
“呵……”
他有什么资格不信,有什么资格怀疑?
陆淮南狠狠的嘲笑了一番自己,他恨他的愚钝,更恨自己白长了一张嘴,眼睛闭上,好几秒再睁开:“阮绵,我们能不能再……”
“喝酒吧!”
说完,阮绵抬起举杯喝下去,喉咙吞咽。
她真正做到了目不斜视。
陆淮南有很多的话要说,也想说,他在纠结该怎么开口。
缓缓的靠着沙发,他身子往下坐,跟她一块坐在地毯上。
望向她的侧脸,阮绵下颌微微紧绷住,下颌线条很是凌厉。
“绵绵,我这次是认真的。”
她没说话,但肉眼可见的下唇抖了下。
陆淮南自嘲一笑,淡淡道:“我知道,说这些很矫情,但我不说,感觉自己人都要炸了,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你的。”
“看到你跟别的男人在一块,我嫉妒恨,我一度以为自己疯了,对你只是因为占有欲作祟。”
他边说,嘴边的笑更讽:“直到你要离婚,我才发觉……”
阮绵冷声打断他:“别说了,这些我不想听。”
过期的深情最贱。
她决定丢掉陆淮南的那一刻。
就没想过要回头找他了。
阮绵又拎了瓶酒打开:“喝酒吧!”
这次不管怎么喝,她都始终把脸撇在一边,没去看他。
即便是喝多了,呼吸都变得越来越粗重,她都没想过趁着酒劲看他一眼。
阮绵两边脸颊红透,像是挂着两颗熟滚滚的大番茄。
眼睛眯成了半条缝,她已经单手撑在身后沙发里。
看她的状态,估计也就只剩一杯酒的量了。
阮绵扬起手,想再去拎酒瓶,手指忽然不听使唤的晃悠下,酒瓶哐当摔在茶几上,瓶身砸下去的声音吓她一跳,阮绵心酸得忽然想哭。
陆淮南起身把她抱到一边去:“阮绵,你喝多了。”
“别抱我,我……我还要喝……喝。”
他站在她面前,估计她都认不出他是谁了。
陆淮南沉口气:“你现在不能再喝。”
她要去抓酒瓶,他身高胳膊长,一手直接撂开。
阮绵醉得又深又难受,见状她特别委屈,蹙着眉:“你干嘛……干嘛撂我的……我的酒?”
“你喝多了。”
陆淮南耐心的重申一遍。
口吻语气宠溺温润。
若不是她不给,一直偏着头,他真想用掌心抚抚她脑袋。
阮绵手指蜷起,便要去推开他,推了好几把,发现面前的男人纹丝不动,她努力的睁着眼,打算去看他的脸,可不管她怎么睁,男人的脸都是模糊不堪的。
她精疲力竭,索性收了手。
“你……是谁?凭什么……管我的事?”
女人天生一张魅惑人世的脸,长得妖而不俗。
喝醉后的艳丽中掺杂几分纯粹。
没得到回应,阮绵一根食指,一下一下用力的戳在陆淮南胸膛。
她像是在发泄愤怒。
她嘴里嘟嘟囔囔,话都说不清:“你是江……岸吗?”
清心寡欲了三年的时间,陆淮南感觉自己身体里的火,被她撩拨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