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替代品
“张妈……扶我进去……”
她视线模糊,
意识涣散。
“小心茶几。”
张妈关好门,将她搀扶到客厅的沙发上,抬眸的瞬间,看到身后不远处的陆淮南,他面目冷凝,两边唇角绷紧下压。
他轻启唇瓣:“去给她倒杯水。”
“好的。”
半迷糊的状态,阮绵一丝眼缝溢进张男人脸。
她想抬手去摸,反遭对手钳制。
陆淮南的眸底刹那间,浮上冷意:“还知道回来?”
手指骨吃疼,阮绵疼醒了。
迷离的眼中,是溢满的诧异,很快变成一簇簇愤怒,她用力抽开手。
力气很大,大到陆淮南手背虎口都被她推痛了。
阮绵唇角沉沉下压,红唇在极力的争斗中,愈发的红润开:“陆淮南,你就是个没良心的。”
“我没良心?”
陆淮南一眨不眨盯着她看。
眼里带着浓烈到化不开的讽刺。
阮绵下巴都在颤抖哆嗦,她的脸色冷漠而锋利:“你今天跟付迎在一块,对不对?”
男人面不改色。
她也不加掩饰,说得开门见山:“我给你打电话,为什么是她接的?她有跟你说,让你给我回个电话吗?”
喝醉酒的阮绵,不管不顾,声音也大。
陆淮南浓密的眼睫蓦然抖动了两下。
阴沉沉的眸光,直勾勾往她身上打量:“你在说什么酒话?”
“酒话?”
阮绵最是不耐烦看他这副样子。
装什么深沉?
装什么高冷?
唇角蔓延开一抹苦涩的冷笑,她深吸口气,往回咽的气息带着丝甘苦:“我的话都是胡说八道,人家付小姐的才是真话。”
陆淮南去洗手间的空档,手机一直放在桌上。
他不傻。
只有付迎有可能去动他的手机。
但同时天生心性多疑的他,也不会完全信任阮绵。
“这件事我会去问她的。”
“你可别去。”
阮绵那张脸实在是太醉了,眼皮撑得有些浮肿,脸上表情也不知是愤怒,还是失望:“免得到时候她怪我从中作梗。”
她原本以为喝醉后,把心里话说出去会好受一点。
显然是她大意了。
醉后那种介于清醒与迷糊之间的情绪,左右拉扯她。
张妈端着水走出来。
“给我。”
陆淮南接过去。
张妈看了眼阮绵,又去看他:“先生,太太她……”
“张妈,你先上楼去休息。”
阮绵撑着有些发疼的太阳穴,说道。
张妈这才转身走。
她眼圈泛红,尤其是眼尾的位置,红得最为明显。
阮绵拿过水杯,往下喝了半杯多,蜂蜜水温温热热,带着一丝轻微的甜。
也将她心里那些不甘连带吞咽掉。
不过转念一想,一院闹出这事,跟她又或者说他,是没有多大关系,她不过是怕影响到自己进修的事,那他呢?
他没有义务去管这件事。
脑子捋清喉,阮绵强压着心底的酸涩:“没事了。”
她已经到了很难受的地步。
酒在胃里翻腾,涌到脸上头顶,那股热劲浑身乱窜。
陆淮南很淡定的掏出手机。
阮绵知道他要做什么,给谁打电话,眼神里的光闪烁下:“你觉得她会承认吗?”
当然是不会。
在等待电话接通的时间,他努力调整好口吻。
大概二十多秒过去,连线通了。
阮绵坐在那,心脏猛然一瞬间下坠。
陆淮南开着免提,女人矫柔的惺忪声,传入耳中:“喂?”
付迎的声音跟往日不同,此时正值深夜,犹如一只倦懒的猫。
她止不住的吞咽口水,尽量让自己面部表情,看上去和谐一些。
陆淮南平静的问她:“今天在吃饭的时候,你有没有碰过我手机?”
在等付迎开口,阮绵心乱如麻,嘴里跟心里都是五味杂陈。
下一秒,直接传出付迎的哽咽声。
“我没有,我怎么会去动你的手机,而且我怎么敢……”
阮绵本想开口的,想了下,浑然觉得没必要。
她何必去跟付迎置这个气,真若是陆淮南不允许,有原则,付迎想碰他手机也碰不到,说白了,一个巴掌拍不响。
她伸手,掐掉陆淮南手中的电话。
“没这个必要。”
“阮绵,你想干什么?”
“我想离婚。”
空间陷入沉寂,再无声响。
阮绵听着自己心跳声从重到轻,呼吸亦是,脸跟耳根子微微发烫,她觉得自己特别的难受,都这样了,还要跟他争执这些。
相比起她。
陆淮南那可是要淡定得多:“那你别想了,没可能的。”
说完,他作势起身要走。
阮绵抬头扬声:“你不是爱蒋小姐吗?那你跟付迎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陆淮南没说话。
她接着往下道:“你不娶她,又把她保护得这么好,是因为她长得像蒋小姐,你拿她当个替代品吗?”
终于,男人扭转身子,居高临下的望向她。
陆淮南黑沉的眼眸,如锋利的利刃。
他仿佛轻轻提了口气:“想知道,自己去查。”
“好啊!”
也多亏了这次酒醉,阮绵窝在沙发里,满嘴的苦笑。
她感觉心脏位置有一点点疼。
却又不是痉挛的那种疼,像是突然被什么撞击到,胀疼了下。
陆淮南走后,客厅特别安静,静悄得针落可闻。
浑浑噩噩的脑中,如播放电影画面般,闪过一帧一帧场景,有她跟他结婚时的,也有跟宋砚安分手,哭得撕心裂肺的。
三年来,她没怎么跟陆淮南闹过离婚。
外人都说她委屈,酸她过得不如意。
说这豪门不是这么好进的。
但阮绵这人倔,偏偏她要过得比谁嘴里的话都要潇洒痛快。
陆淮南外边的逢场作戏,她一概没放心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也没想过要去破坏陆淮南任何一场“感情”。
这一切的平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
阮绵努力的回想。
是从她打了付迎那一刻,开始的,她发现她也做不到完全的视而不见,心胸更是没想象中的那么宽阔,也会因为撞见他跟她。
而心酸。
所有的自欺欺人,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骂陆淮南没良心,不就是期待他能做出点什么反应嘛!
阮绵发现自己,已经在一点点暴露真心。
第102章 口是心非
……
对于付迎的事,最终不了了之。
陆淮南去外地出差,一待便是十天。
大年夜前一晚,才从东城那边匆匆赶回来的。
年关的工作安排特别多,阮绵经常临时被叫去医院,陆淮南回燕州那晚,她只是听陆显提了嘴,说他回的陆家老宅。
一场手术做到八点。
等下手术时,阮绵精力所剩无几,人都快虚脱了。
顾远行跟她一块出医院大门。
同事之间,难免寒暄了两句:“这么累就别开车了,打车回去。”
“嗯,你也是,路上注意……”
阮绵张动的唇瓣,抽搐下。
她先看到站在寒风中的付迎,女人身姿单薄,模样憔悴得有些人见犹怜。
尤其是那双无辜鹿眼,仿佛她下一秒就会直接落泪。
与此同时,顾远行也看到了对方:“你朋友?”
“不是。”
阮绵的神色目光,在肉眼可见的变冷。
顾远行是个很有眼力见的男人,他摸了摸鼻尖:“那我先走了。”
在确保付迎这体格,就算跟她打起来,也不占优势的前提下。
顾
远行选择了不参与她的私事。
不过看付迎那姿态,也清楚是来做什么的,明眼人一眼就能明白透彻。
她冷冷盯着付迎那张虚伪做作的脸:“怎么?心脏又不舒服了?”
不得不说,阮绵这话有点狠。
付迎蹙了蹙眉:“你跟他说了什么?”
原来是找她问陆淮南的,阮绵心底一阵冷笑不止,面上却维持得纹丝不乱。
她提步走上前。
跟付迎双眼对视,她能轻易看到对方瞳孔里的憎意。
“陆淮南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才对,现在是怎么回事?他不要你了,还是不想搭理你了?搞得你要跑我这来兴师问罪。”
阮绵说话时,直勾勾的看她。
付迎面部肌肉抽动,咬紧了牙。
下一秒松掉牙口,又开始转换那副可怜姿态:“我不过就是他养在外边的女人,是没权利过问你……”
“别拿这些话跟你这副样子跟我说话,付迎,你刺激不到我的。”
阮绵面不改色。
许是看到她真如话中所说。
付迎抹掉眼角的泪。
“阮医生,你不觉得自己做作吗?自己留不住男人的心,就背后耍小手段。”
阮绵仿佛听到个大笑话。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笑得只剩三分之二的大小,双肩耸动颤栗。
付迎:“你笑什么?”
阮绵勾起唇角,直言不讳:“我笑你蠢啊!”
“你……”
付迎又气又恼,脸红脖子粗。
阮绵双手揣进口袋,她比付迎要高出一些,冷沉的目光低俯着面前女人,一字一句:“你不会不知道,他爱的另有其人吧!”
付迎的面孔徒然之间,变得有些古怪诡异。
不过阮绵懒得去分析其中的缘由。
她绕开付迎:“不好意思,我还有事。”
说完,再往付迎心口上狠狠补上一刀:“对了,陆淮南现在人在陆家老宅,你要是想见他……我差点忘了,你进不去。”
陆家何等家规深严,岂会让她一个没名没分的女人进家门?
阮绵是临近九点,才赶到的老宅。
她自然见到了十天未见的陆淮南。
男人一如既往的气质出众,黑色呢子大衣,里边搭配浅灰色毛衣,休闲款的西服裤,脚上倒没那么正式,穿了双拖鞋。
骨节分明的手指,捂着透明玻璃杯。
旁座坐着陆鸿文跟江慧丽,还有正在埋头玩手机的陆显。
“爸妈,医院临时有场手术,来晚了。”
陆鸿文抿口茶:“过来坐吧!”
刚从医院过来,身上那股消毒水跟医药味,还没彻底消退。
阮绵坐到离几人比较远的对面位置。
陆淮南朝她投来的目光,有些说不清的打量。
准备年关一过,江慧丽就跟陆鸿文陆续打理陆显的婚事,阮绵在旁一直听着,没插半句嘴。
晚点的时候,蒋慧领着阮渺来陆家。
阮绵跟母女两,打上次去家里闹惠东区项目一事后,再没见过面。
阮渺看上去被养得还不错,珠圆玉润的。
一家人在楼下商量婚事,她甚觉无趣,便随口寻了个由头打算上楼洗澡。
阮渺跟上来,趁着她关门之际,一只手压在门把手上。
“姐姐,何必跟我这么生分呢,往后咱们可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了,这陆家有什么规矩门道,你可得跟妹妹点拨点拨。”
阮绵觉得今天一定没看黄历。
刚应付完一个付迎,又来一个阮渺。
阮渺笑得嘴角都要咧破了。
阮绵手指松开,没看她半眼,转身回屋。
她跟陆淮南很少来这边住,顶多是老宅有事回来,才住上一晚。
房内的一些陈设装潢,都还是一开始装修的样子。
比起陆显那边,那肯定是上不来档次的。
阮渺环顾一圈,话里话外都是讽刺:“陆淮南在陆家这么得势,跟你住的房子,怎么布置得这么寒酸,还是他本来就喜欢这种风格?”
阮绵不说话,她是懒得说。
“姐姐,惠东区的项目,拿得可还稳靠?”
她冷嘲一笑。
阮绵抬起脸去看她,开口的声音比平常软:“那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东西,我拿自己的东西,用得着跟你说稳不稳靠?”
阮渺那张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生气。
碍于这是陆家,她又不好直接跟她发飙。
看她强忍着的表情,阮绵心里别提多解气:“倒是你,嫁给陆显有得受。”
陆显并不爱她,到手的利益还被硬生生割据走。
他能宠爱阮渺那才是有鬼。
而阮渺性子,她是最了解的,怕是丧偶式独守空房的婚姻生活,忍不了多少时日。
“不好受,那也没姐姐难受。”
阮渺挑起眉梢,漏在外边的眼睛,都是冷气:“陆显再玩,也比陆淮南好上几倍,起码他不会把小三直接带到我面前来闹。”
阮绵就像是被人捅了心窝子。
心里难受还酸。
“我看我在乎吗?”
阮渺反驳她:“女人就爱口是心非,越说自己不在乎,心里在乎得要死。”
阮绵跟她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这么多年。
还是头一次,生生让她扎了心。
第103章 一步错,步步错
陆淮南一直在楼下,待到很晚才上来。
面容带着三分微醺:“她去找你了?”
阮绵其实有些困了,闻声翻个身,目光锃亮的盯着他,说:“你把人家怎么了,她看上去很委屈,还想跑来陆家找你。”
“上次的事。”
她楞了瞬,才反应过来:“还真是她骗了你?”
阮绵不清楚陆淮南用的什么手段,查到付迎碰过他手机。
不过看上去,两人关系闹得很僵。
“柳菁菁被打的事,你听说了吗?”
陆淮南问道。
阮绵没很快做出回应,思忖片刻:“没有。”
脑中却蓦然闪过那日撞见柳菁菁的场景,加之陆淮南的话,她确信柳菁菁是得罪了什么人。
但这跟她没关系,她也管不着。
“是孙涛打的。”
陆淮南从衣橱里取出衬衣,当她的面,毫无遮掩的脱换好。
阮绵眼神没有半分避让,他乐意展现身材,她也自然的看过去:“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那是她的事,跟我又没关系。”
陆淮南玩味的睨她。
好几秒视线才挪开,他一边漫不经心的系着纽扣。
一边阐述事实:“柳菁菁是孙涛保养的小三。”
她听得喉咙猛然哽了下,心底也跟着一声咯噔。
孙涛这人好色,是全二院尽人皆知的。
若不是知道阮绵是陆淮南的人,恐怕她也免不了孙涛的魔掌。
“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警示什么吗?”
敏锐的直觉告诉她,陆淮南并不是那种爱多管闲事的人。
“你在二院没被人抓什么把柄吧?”
阮绵瞬间了然于心。
她面色微蹙一下,这是要爆雷的预兆,看来柳菁菁忍无可忍,打算跟孙涛来个鱼死网破,估计受牵连的不止孙涛一人。
她是要拉上整个二院垫背。
见她迟迟没出声,陆淮南:“有事?”
嘴里的话刚酝酿开。
阮绵忽然想起一件事,刚入院那年,她给孙涛送过钱。
当时是为了平息一场医闹事件,原本那事归咎下来也不是她的责任。
冷静再冷静。
阮绵张口:“我给孙涛送过钱,这事柳菁菁也知道。”
她看到陆淮南那张原本没多少情绪的脸,震惊中带了一些欲言又止。
唇角绷了下:“什么时候的事?”
“三年前。”
那时候她刚去二院,势单力薄,急需找个本院的领导当靠山,孙涛算是自己送上门跟她先献殷勤的。
“除了这事,没有别的了?”
阮绵点头。
陆淮南挑着眉梢:“阮绵,你不像那么愚蠢的人,有别的隐情?”
不得不说,在男人面前,她那点小心思根本无从遁形。
但过往的事情,她不知从何说起。
阮绵坐起身来,两人目光相对。
她先撑了撑眼,提口气,说道:“没错,我不止给孙涛送过一次钱,当时我本着要调查我妈死的真相,才找他帮的忙。”
母亲临死前,在燕州医院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还是阮文斌特意安排过来的。
这件事是阮绵无意中从阮文斌跟
蒋慧的聊天中,得知。
嫁到燕州后,她开始找二院的人帮忙当初的事。
可她初出茅庐,能找到的人并不多,唯有孙涛肯帮她这个忙。
第一是垂涎她的美色,第二也是看在钱的份上。
阮绵花的钱可不在少数。
只是三年过去,孙涛也没给到她任何有意义价值的线索,她自己也慢慢的承认了母亲因病去世的真相,直到……
李锦心的这份视频出现。
她刚做完一场足以纳入教科书的手术。
又在准备全力进修的事宜。
在这个时候,最忌讳爆料这种丑闻,尤其是受贿行贿的事。
阮绵也深知,在互联网发达的时代,舆论压力有多强大。
足以压垮压死一个精神无比强健的人。
陆淮南懒懒的看过来:“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放心,我会主动去找柳菁菁谈的,不会牵连到陆家的名声。”
男人面目不动声色,笑了笑:“那最好。”
他以为阮绵会找他帮忙。
哪怕她开口,陆淮南是准备,也打算帮她制衡住柳菁菁,显然她没这个心思,甚至话里话外,都跟他保持着绝对的距离。
陆淮南一时间说不清,心底是低落多,还是诧异多。
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女人的事有点过于上心了。
陆淮南近来很忙,一夜都没回过屋。
阮绵翌日早上,跟他在客厅见了一面。
随后是各上各的班,各走各的路。
她把车开出去,在门口遇上陆淮南正出来,他朝她扬了下手,阮绵降下车窗:“怎么了?”
“早点回来,大年夜在老宅过。”
“嗯。”
去一院的一路上,阮绵都在琢磨,该找个怎样的理由跟柳菁菁谈判。
这事不能拖,得尽快解决。
顾远行跟她一同上楼,进电梯,按好楼层灯,他说:“一大早上院长就急着去开会,听说是二院那边闹出点事,影响还蛮大的。”
阮绵双手攥紧,拳头紧了又松开。
她面色不太好,透过电梯壁,自己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阮绵,你脸色很差,是不是不舒服?”
阮绵强行挤出一抹笑:“早上没吃早餐,有点儿恶心。”
顾远行忙从包里掏出杯豆浆塞给她:“喝点这个。”
看着手中的豆浆,她不是不心慌的:“你刚才说,二院什么事情来着?”
“我也只是猜测,跟院里几个高层有关,反正事态挺严重的,目前有之前在二院被和解的几名家属,跑去那边闹事。”
电梯门打开的声音响起。
在阮绵脑子里嗡的炸了声。
顾远行率先提步出去,她跟在身后,调整好情绪。
果不其然,阮绵接到了柳菁菁的电话。
对方在电话那边,嚣张跋扈:“阮绵,怕了吗?你的那些事很快也会被捅出去,我看你还怎么出国进修。”
这一刻,阮绵真怪不得柳菁菁心思歹毒。
要怪只能怪当初自己踏足一错,一步错,步步错。
她早该知道,这样的事情,迟早要被掀开审判的。
可她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
阮绵单手扶着楼梯边的栏杆,表情略显扭曲:“柳菁菁,说个条件吧!”
第104章 他看到了
“现在跟我谈条件?”柳菁菁笑声溢出,猖獗而又疯批,她冷笑声宛如一柄利刃:“阮绵,晚了。”
她沉沉的闭了下眼。
再次睁开,眼白的位置浮动深浅不一的红血丝。
阮绵沉声道:“害你的人是孙涛,不是我,我也从来没想过……”
“哈哈哈……”
柳菁菁哈哈大笑。
即便是看不到她的脸,阮绵也清楚此刻她有多猖狂。
柳菁菁说:“在二院,我觉得最做作的就是你,摆着一副自视清高的模样,你是没害过我,可我今天这样,都是拜你所赐。”
她喉咙狠狠吞咽下:“什么?”
柳菁菁停止了笑声。
她压低声音,冷冷的跟她讲道:“阮绵,你可还记得两年前那场手术?”
话音落下,两边都陷入一片安静。
仿佛所有的空气都被彻底抽干,阮绵屏住呼吸。
“本来家属都指定了让我做,偏偏院里把机会给你,呵……”
她顿了声:“你知不知道,我在孙涛身边受尽屈辱,那场手术是我唯一翻身的机会,你还敢说自己没有害过我半分吗?”
阮绵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她跟柳菁菁是有私人恩怨,也没至于要害人。
阮绵盯住自己撑在栏杆上的左手,手背青筋根根浮动:“我不知道,是上边指派的我,至于家属让你上场,没人跟我……”
“当然不会有人跟你说。”
“阮绵,我要亲眼看着你们被舆论压垮,扒开丑陋脸皮的样子,想想都觉得过瘾。”
柳菁菁声音忽然凑近,像是挨着手机对她说的。
电话“嘟嘟”两声,从那边挂断了。
阮绵坐在台阶上去,屁股都坐得发凉,她有些呆滞。
若是孙涛跟二院拿不出合理的解释,她会跟着一起完。
恰在这时,一院这边爆出更大的雷。
徐正业一时间被推上风口浪尖。
医疗教育这两块巨头,一直都在所有行业里备受重视关注的焦点,只要惊起一点风吹草动,那只会顺藤摸瓜,扯出更大的麻烦。
阮绵万万没料到,连锁反应波及如此大。
记者如蜂窝般涌现进来。
……
黄昏下的香榭水岸,惬意温情。
如那女人怀中的纱帘,微风拂动,朝前的海面一望无际。
碧海蓝天之下,波光粼粼,好看到了极致。
滩边很是祥静,小酒馆里放着一首谭咏麟的老歌:“如果痴痴的等某日,终于可等到一生中最爱,谁介意你我这段情……”
沈叙拿开脸上那副大框墨镜。
手机丢给旁边江岸:“阮医生出事了,你不打算过去帮她解围?”
江岸打小喜欢经典的粤语歌。
细致的听着酒馆里传来的歌声,他眼都没睁:“帮忙也得讲究门道。”
帮一次两次,别人会惦记你的人情。
帮多了,人家会觉得你是应该的,纯属大冤种行为。
沈叙微笑:“我可听说了,她要出国进修,这事要是闹大,估计指定莱丽那边临时换人,你信不信?”
江岸勾起唇角,同他一块笑。
沈叙看不懂了:“你不是想报复陆淮南,怎么没动静?”
“不急。”
沈叙凑过来,砸吧下唇,低着嗓音说:“我还查到个好玩的事,陆淮南那位初恋蒋小姐,是付迎父母收养过的流浪儿。”
这会儿,江岸似来了兴致,眼睛全然睁开,眉梢挑起。
他翻身坐直,手肘撑在膝盖骨上,修长的手指绕着桌上杯沿绕一圈。
“怎么个事?”
沈叙说:“付家穷,当初收养蒋自北时,是想着给她家当童养媳的。”
江岸那双漆黑的瞳孔,慢慢散出一些怪异。
沉了沉气:“然后呢?”
“蒋自北来燕州后,一直半工半读,付家找过几次人,想让她回去,但这女的性子刚烈,死活不肯,听说……”
这时,江岸手机嗡嗡响了,沈徐的话被打断。
他低眸看一眼屏幕,来电显示:阮绵。
两人也是上次解决一院医闹那事,才留的号码。
按照阮绵那性子,若不是走投无路了,她断然不会给他打电话。
江岸觉得玩味的是,这个时候……
陆淮南在做什么?
他没接听电话 ,而是径直挂断,转为发信息给阮绵:有事吗?
大抵是感受到了他字里行间的淡漠。
阮绵很久都没回信。
沈叙跟江岸打赌,赌她会不会再找过来。
结果是,她在五分钟后,发来了一条求助信息:江先生,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忙,能否抽半小时的空,我们当面谈谈?
江岸是搞娱乐这一方面的。
尤其对舆论这一块研究造诣很深,阮绵找他算是找对人了。
光靠对内外施压,其实不算是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
都知道治标不治本。
沈叙在一旁调笑:“打算去?”
“去,为何不去?”
江岸可不是什么滥好人,他生性风流倜傥,去帮阮绵不过是想更好的接近她,先前不吭声,也只是为了让她主动找他。
陆淮南的车进到一院车库时,正巧跟江岸撞上。
阮绵站在江岸身侧。
她能清晰看到,男人那双黑沉的眸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去。
里边藏满了尖锐的利刃。
阮绵想跟江岸隔开距离,怕也是来不及了。
她不由地狠提了口气,对江岸说:“江先生,我……”
“这都是小事,下次有困难记得直接说,跟我没必要这么客气。”
这话是江岸说的。
陆淮南距离这边,不到五米开外,他一手扶着车门,正准备下车来,修长的五指扣得手背青筋跳动,面上却纹丝不乱。
阮绵根本不敢朝他那边看去。
江岸上车,在驱车离开前,深深看了一眼陆淮南。
他眼底呛着三分七分嘲讽,三分薄凉。
江岸给她出谋划策,做了一个很规避风险的计划。
可她没想到,会在车库遇上陆淮南。
阮绵咬着牙根,喉咙更是绷紧:“你怎么来这了?”
“没想到?”
陆淮南视线直勾勾抵在她脸上,像是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长舒口气:“这里不适合说话,有什么事去楼上说。”
“好啊!”
第105章 进展到了哪一步?
进电梯,上楼。
阮绵一路都维持着面无波澜,她故意站在电梯间的摄像头下,背对镜头。
电梯一路畅通无阻,上升到顶层。
她所谓的楼上方便谈话,只不过是带他到顶层的楼梯间。
环境确实安全无隐患。
“是什么时候跟江岸接触上的?”
陆淮南没看她,从兜里摸烟衔在嘴边点燃,他目光盯着指间燃烧的烟头,吐声淡漠。
“上次他帮了我的忙。”
“吵架从老宅跑走那次?”
“对。”
他迟疑片刻,问:“你们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她要是说跟江岸上床了,他会离婚?
阮绵深吸气,努力的去克制住别扭不甘的情绪,出声回答:“他帮过我三次,我欠他几顿饭,也仅此而已,没别的……”
“他会好心帮你?”
陆淮南的揣测怀疑跟认定,实在是过于尖锐直白。
听得她心口猛然绷紧,阮绵拧起眉头,好几秒略微松动:“其实我也没必要跟你解释,臭味相投罢了。”
他陆淮南能好到什么程度?
况且她跟江岸一清二白。
连手指头都没碰过。
闻声,陆淮南那张精致好看的脸上,分不清是怒,还是别的情绪,他缓慢的勾起唇角,声音却是温和的:“跟我较劲呢?”
阮绵咧唇笑:“没那个兴致。”
手间的烟灰坠落下去,烫在他指尖皮肤上,手指微微发疼发红。
陆淮南视而不见,疼而不理。
阮绵眼圈有些红晕散开,将头高高抬起,直视他的眼睛。
男人面目阴沉可怖,打骨子里透出的那种狠劲,仿佛下一秒就能把她摁到墙上掐死。
她率先开口:“你这是安慰完她了?”
陆淮南不作声,只是看着她,一眨不眨。
灼灼的目光要从她脸上盯出两个血洞来。
阮绵挑起一边眉梢,佯装关怀:“付迎她没事吧?”
陆淮南面不改色,但因她这话,抬起了胳膊,将手里的烟蒂摁下去踩灭,男士漆黑锃亮的皮鞋,来回碾磨在烟蒂上。
手工订制的皮质,看上去就很昂贵。
连踩个烟的动作,都十分的吸睛。
他口吻介于如常与意味深长之间:“阮绵,别跟我玩这些心眼子,你还太嫩。”
“那你跟付迎算什么?”
满口的酸涩,阮绵说完,吞咽口水。
她倒也不急不缓了:“你们这么不清不楚的,梗在我心里,我也不舒服,就许你跟她好,不许我跟江岸交个朋友了?”
要不要这么双标。
话音刚落,陆淮南眯起双眸。
他的眼神猝然降下去两个度,冷凝一片:“你要跟他做什么朋友?”
她真想说,是他跟付迎那样的。
但阮绵嫌恶心。
“普通朋友。”
江岸是什么样的人,陆淮南最清楚。
他接近阮绵,就是为了刺激他。
可这个蠢女人,还非要兴冲冲的往下跳:“跟江岸断掉,别让我再看见你们有任何往来,你不断,那我就断掉你奶奶的医疗费。”
阮绵有种被打蛇打七寸的滋味。
一口恶气瞬间顶到嗓子眼,她眼圈绯红:“你卑鄙无耻。”
陆淮南漫不经心的把目光收拾回去,转过身:“为了你好,江岸是个无赖,少跟他沾染关系。”
“嘴上说着为了我好,你哪件事做的是为我好?”阮绵一个劲的冷嘲热讽:“你在外边跟女人流连,还是把小三弄到我面前来?”
“别一口一个小三。”
“也对,我才是那个第三者。”
“随你怎么想。”
陆淮南的脚步没做停留,径直拉门离去。
他今天来是处理一院的事,在车库看到她跟江岸,也属实意外。
一院的处理是,徐正业暂时被停职,带走调查。
按照江岸叮嘱她的话,在事情没暴露前,阮绵保持冷静。
由江岸的人,去处理谈判柳菁菁。
……
今晚是大年夜。
在公馆收拾一番,阮绵赶着回陆家老宅,陆家很重视这种大节,每年过大年,江慧丽的大儿子陆承泽跟陆许都会回来。
陆承泽作为正宫所生的嫡长子,加上陆许这个身份地位也不差的次子。
陆淮南都不看在眼里。
毕竟两个哥哥的能力,远不如他。
唯一能跟他掰手腕的,也就只剩一个陆显。
这些年,江慧丽把所有心力都付诸于陆显身上。
今年的大年夜唯独不同于往年的是,阮渺也在。
这多少令阮绵觉得心里膈应。
她跟阮渺争斗这么多年,结婚后,还得在一个家继续斗。
阮绵车进门熄火,迎面跟陆显撞上,他好巧不巧的从车里下来,笑容迎面,瞧了瞧她那辆奥迪:“四嫂,四哥没跟你一起来?”
“他晚点到。”
说这话时,她心里很确定。
因为每一年的大年夜,陆淮南从未缺席过。
陆老太奶重视这些节气,他也向来做得稳妥。
“他去东城了你不知道?”
陆淮南什么时候去的东城?
她一无所知。
阮绵有短暂不过两秒钟的恍惚。
攥紧的拳头松开,笑着说:“我知道,所以我才说他晚点到。”
陆显接着又低声笑了笑:“四哥下午才过去,就算只是打个转,赶着回燕州,今晚上估计也很难到吧!”
她心里何尝又不清楚。
阮绵把膈应藏在心底,嘴上无比坦然:“那不正如你意,他
不在,你可以好好在奶奶面前表现,顺势取代他的位置。”
这回,陆显不说话了。
阮绵没再多加搭理他,自顾去取后备箱的年货。
看着她开后备箱,再取出东西,一系列的动作干脆利落。
陆显走上前。
靠近她车的后门位置,身姿斜斜倚着:“对于财产跟家业,其实我没多少心思,跟他斗是咽不下当年的夺妻之仇。”
闻言,她拎着东西的手猛然颤栗下。
很轻微,眼神里的怪异也是一闪而收。
经历过一个陆淮南,她不相信陆家任何的男人会是痴情种。
“那你这牺牲也挺大的。”
陆显知道她在讽刺自己娶阮渺的事。
他倒不藏不瞒着:“娶她只是权宜之计,你真以为我跟她要过一辈子婚姻?”
阮绵早知道,也不想管。
越过男人,她往屋里走。
陆淮南不回来是他的事,自己该做的还得做到位。
第106章 他不知道的秘密
身后的陆显身高腿长,几步跨到她身前,横身挡住她的去路:“阮绵,我告诉你个他的秘密,想不想听?”
实在是距离得太近。
阮绵收紧手指力道,脚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没兴趣。”
嘴里吐声,她看向陆显的眼神,玩味且冷漠:“我倒是挺好奇你,既然跟阮渺订下来了,若是她看到咱俩这般……”
说曹操,曹操到。
阮绵都怀疑自己嘴在哪开过光。
“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阮渺微笑的唇角,带着几许恶跟防备,从门口走过来,说话的同时还朝陆显那轻快的扫了一眼。
“不是叫你在里边等着吗?怎么出来了?”
陆显的声音不重,听上去更似那种假模假样的宠溺。
“我想你啊!”
阮渺腻到他身边,挽住陆显的胳膊。
阮绵纯属于看一眼都嫌够。
“你们慢慢腻,我不打扰了。”
她跟陆家几兄弟,关系也没密切到平日经常照面,大多打个招呼,各忙各的,两兄弟往年都是只身来,这次带了妻儿一块。
陆承泽跟陆许分家出去很多年了。
由于在陆老太奶这不得宠,关系也比较浅薄。
陆淮南缺席,陆老太奶脸色不太好。
叫许嬷嬷亲自去给他打电话。
许嬷嬷回来时,面容有些为难,她叫了声阮绵:“太太,接电话。”
她很快反应,起身走到一边去接听。
男性嗓音低沉得有些嘶哑,陆淮南在那边沉声质问:“阮绵,你到底对付迎说了什么?她为什么变成这样子?”
阮绵吸了一大口气。
心底预感不妙。
可陆淮南怎么没直接给她打电话?
她伸手去摸手机,摁了好几下开机键,屏幕一片黑沉,不知是何时没电关的机。
她蠕动下唇瓣。
还没张开嘴说话,陆淮南冷哼:“你现在过来一趟。”
身后都是陆家人,她无法反驳,更不可能把这些事全部揭开。
阮绵当着许嬷嬷的面,按下挂断键,什么也没说。
陆老太奶在等回复。
她径直走上前,抬了抬眼,说:“奶奶,我有点事要走。”
“今天是大年夜,你要去哪?”
陆鸿文脸上有些愠怒。
整桌的人,都在盯她的脸,判断她即将做出的回答,阮绵咬了咬唇,答得自然坦荡:“医院有病人,我得马上赶回去。”
江慧丽笑道:“刚接完淮南的电话,莫不是他送去的病人?”
“行了。”陆老太奶出声:“医院要紧,你先去吧!”
也好在她是医生,病人生命紧要,若是别的工作,怕是今儿如何都走不掉。
阮绵点头鞠躬,拿好包快步出门。
她不知陆显是何时跟出来的。
他嗓音有些轻佻冷讽:“知道为什么他那么护着付迎吗?”
阮绵很急,她坐进驾驶座,打响启动车准备往外开。
陆显窜过来,伸手一把扶住她没往上拉完的车窗。
她立马松开关窗键,但凡再慢两秒,陆显的手铁定得被车窗夹伤,她眉头蹙动下:“陆显,你发什么疯?”
“你甘心被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看似他在为她着想,实际上陆显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陆显没拿开手。
目光直直的盯住阮绵的眼睛:“四哥一直在找害蒋小姐的人,但他不知道的是,那些人是付迎的父母叫来的,你猜是为什么?”
阮绵脑子彻底“嗡”地一声,炸开了。
这么说付迎跟蒋自北有关系?
陆显看到她眼睛里,在闪烁着不同样的情绪。
他挺直腰杆退身。
阮绵叫住他:“你还知道什么?”
看到她急切的模样,陆显勾起嘴角笑:“你先过去找他,等回头我找你,再跟你说。”
陆淮南那边的事,不宜迟,她没得选择。
车开走的前一秒,陆显给她丢了张卡片进车。
是大悦国际酒店的房卡,卡上印着包年的vip字样。
如果她能掌握陆淮南都查不到的秘密。
是不是也等同于拿捏了跟他离婚的筹码?
阮绵到机场时,赶上当天最晚的一班飞机。
想办法把手机充上电。
阮绵等着陆淮南主动给她打电话过来。
赶在她下飞机后,陆淮南发了条短信,是一家医院地址。
东城特别的冷,寒风凛冽,大雪纷飞。
单薄的外套跟毛衣加身,根本挡不住寒气,四周的冷风如冰霜齐刷刷的往她身上刮打,阮绵坐上网约车,赶往医院。
她两根小腿跟胳膊,冻得发僵,失去知觉。
车开出去十几分钟,才有微微的缓和感。
阮绵人生中第一次见雪,是以这样的方式,比她想象中要冷。
心跟身体皆是。
原来付迎家住在一个极小,也偏僻的小镇上,哪怕是镇子外的县城医疗,也极其有限。
护士领她去找人。
这边医院没有特殊的休息室,在外等候的家属,只能在大厅位置。
阮绵见到陆淮南时,他就在大厅的长椅上坐着。
双目微阖,双腿交叠而坐,两只手搭在翘起的右腿处。
康堇弯腰,在他耳畔轻声提醒:“陆总,阮小姐到了。”
两米开外的男人,眼皮蠕动,睁开到一半,浓密的黑睫掀动,露出那双精锐的眸子,他冷冷抬胳膊看了下腕表:“真墨迹。”
语气冷得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与其说是说话,不如说更像是机器人口里设置的一道语言程序。
阮绵吞口唾沫,没说话。
他不知道,她赶来有多快,有多难。
就因为他一句话。
“付迎她……”
“康堇,先带她去车上。”
这边人多嘴杂,确实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阮绵把话吞咽回去,跟着康堇出门上车。
车厢内的温度在26往上,她刚暖和过来的身子,没止住的哆嗦下。
她听到康堇说:“昨晚上付小姐回了东城,一声没坑跑去跳江,差点淹死过去,陆总得知消息时人都吓坏了,找了很多人才把人打捞起来。”
这话入了阮绵的耳,她听到的都是陆淮南吓坏了。
找了很多人去打捞付迎。
也可见用心良苦。
眼底浮现一抹自嘲,还没笑到深处,车门被人拉开。
冷风钻入皮肤,陆淮南的脸映入眼帘。
第107章 真够狠的
他上车的动作很迅速,拉上车门。
明明他只是坐在他那边位置,却给阮绵一种无形强烈的压迫性。
“康堇,你下车。”
车里上上下下,车门关上又拉开。
唯独阮绵面不改色,连眼睫毛都没颤动,她挤压了把嗓子,声线低得如常:“陆淮南……我没怎么着她,不管你信不信。”
有过她挑拨付刚跟他关系的前科。
陆淮南自然是不会信她的。
在他眼里,她阮绵就是诡计多端,心思深沉。
他说:“说话都不麻利,你让谁信得过你?”
她顿那一下,是为了迫使语气更加沉重凌厉。
阮绵面色淡淡的扫过来,看一眼陆淮南,他眉宇间蹙着,眼周晕染开的乌青色很深,衬衫领口有抹深红的血迹。
脑中闪现着陆显的话,但她没说。
跟陆家的人打交道,必须谨慎又谨慎,她得求证后再做决定。”
那就摊牌说,你想让我怎样?”
“她要见你。”
闻声,阮绵心底一阵悲凉可笑,把她叫过来,只是因为付迎要见她。
她很慷慨:“好。”
陆淮南厉眼扫来,沉重的语气警告她:“别想着耍什么小心机。”
“不至于,她都这样了。”
阮绵走下车,袭来的寒风激得她打了个寒颤,身后是男人冷凝的嗓音:“见完人就出来,里边有监控,不要再口不择言。”
她双脚站定,一动不动,背对人问:“陆淮南,你要护她到什么时候?”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那……”
陆淮南加重语气,打断她:“当初说好的各取所需,莫非你动了情?”
“没有的事。”
她回应得特别果断利落。
就算真的动情,阮绵也誓死不认。
女人的决绝干脆,令陆淮南有些心梗,皮血之内的那颗脏器,仿佛被一只大手捏攥住,不断挤压造成供血不足,发出胀疼。
这样的情绪,吓了他一跳。
陆淮南提步跟上去,走在她身后不远处。
其实他是骗她的,病房里根本没有监控。
阮绵推门而进。
扑鼻而来的医药味,县城的病房配套设施都比较简陋,但也还算俱全。
刚醒转没多久,付迎面容孱弱,脸上部分位置还有些浮肿,那双眼珠子通红滴血,唇瓣干燥到裂开口子,溢出鲜血来。
看到她,付迎瞳孔眸色变得有些激烈。
眼泪顺着眼眶往下滑落。
阮绵一点也不可怜这个女人,甚至觉得膈应恶心。
她坐下,声音不大:“这一招可真够狠的。”
付迎:“我也是……没办法。”
抛开她诬陷她不谈,阮绵无多心思跟她纠缠,直接问:“他说你想见我,有事吗?”
付迎看着她。
沉默了足有五六秒的样子,努力勾动嘴角:“阮医生……对……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的?”阮绵呵笑一声:“你该做的也都做了,该看到的也都看到了,因为你,我被他从燕州喊过来,心里很痛快吧?”
付迎不但没表现出痛快的表情。
反而是一脸苦楚不堪。
她有些看不懂,阮绵径直冷声道:“别跟我面前装可怜,我不是陆淮南,不管用的。”
“我不能没有他。”
“然后呢?”
“你可不可以……跟他离婚?”
阮绵收敛笑意,认认真真的去打量着付迎,付迎由于说话时,情绪过于激动,额头上青筋有些绷现,阮绵道:“理由。”
付迎眼里的泪水,还在不断往下坠。
她哭得是真的可怜。
若不是她躺在病房上动不了。
阮绵都怀疑,付迎会直接扑通跪在她面前。
她涌蹙着的眉宇,皮肤白皙薄得,像是能弹指戳破。
不尽的哽咽声,声声入耳,付迎扭过脸去,喃喃出声:“我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不然我爸妈就会把我卖给别的有钱人。”
这话不知真假。
阮绵也不会蠢到她说什么,就信什么。
付迎卖力的撸起自己左手袖口,白色宽大的病号服下,那根纤细手腕上,都是一条一条横状的疤痕,像弯曲的蜈蚣。
是那种割腕后,伤口愈合所形成的。
看得有些触目惊心,阮绵说:“卖惨?”
“我说的都是真的,离开他,我会过得很惨。”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凭什么要拿自己去成全她?
况且她付迎是什么好人吗?
付迎眼泪巴巴的望向她:“你们不是都不爱彼此嘛!”
阮绵嘴都没张,从鼻息间挤出一道冷哼声,还真是好笑:“陆淮南跟你说的吧,说我不爱他,说他也不爱我?那你知不知道,是他不肯离婚的。”
吧嗒一声,她的眼泪又无声坠落。
掉在洁白的病号服上,绽开一朵泪花。
看着付迎那张娇嫩的脸,阮绵刺得心疼。
她想起许多陆淮南的所作所为,嘴上半分没留情面:“也别太难过,你跟我都不如他的家族利益重要。”
付迎的脸,变形扭曲。
各种情绪交织,纠结成一副极致痛苦的表情。
“付迎,你是个聪明人,倘若只是想要钱,知道该怎么做。”
阮绵说完,站起身:“或者你觉得自己本事足够,可以跟他提,让他来找我离婚。”
付迎没说话。
她躺在病床上,双手攥紧成拳。
“我抢走他,你就一点不难受?”
同样的问题,阮绵在心底暗自问了一遍自己。
她会难受吗?
正当她恍惚沉思间,身前“嘭”地一声闷响。
付迎连被褥带人摔在地上,她手背的针管扯开,血流而下,顺着她的手背流进掌心,那血液流得很快,付迎表情痛苦:“阮……”
阮绵想都没想,她走过去。
付迎以为她要帮自己,岂料阮绵只是拿起被扯掉的针头,划在自己胳膊上,五公分长的伤口。
“你……你怎么……”
付迎不可置信。
但阮绵清楚得很自己在做什么。
她更清楚那扇病房门,很快会被人拉开。
果不其然,不过四秒钟,门板敞开。
陆淮南跟康堇站在门口,前者目光阴沉极冷。
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跟付迎。
阮绵感觉胳膊疼痛难忍,血流得比付迎多得多,她胸口起伏,另一只手还拽着付迎的衣角,从两人状态上看去,俨然是付迎伤了她。
第108章 咱们离婚,你娶她吧!
要论演戏,她不比付迎差。
以前是她不屑。
“我……”
付迎刚吐一个字,阮绵松开她衣服,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我没事,先看付小姐吧!”
康堇赶忙去扶付迎。
陆淮南不动声色,直勾勾的盯住她看。
阮绵知道他在看什么。
她神态镇定自若的去取床头柜抽屉里的纱布,撕开一块,包裹住胳膊的伤,她捆绑时稍加用力,伤口被挤压得血水溢出。
“跟我出来。”陆淮南说。
阮绵抱着手跟出去。
眼角余光扫到付迎,她后槽牙欲要崩碎了。
陆淮南不闻不问,领她一路去到包扎室,让护士替她清理伤口,再到包扎完好。
阮绵起身,他伸手一把按住她肩膀。
“你先出去。”
陆淮南对护士道。
护士瞧了两眼他,实在是男人面目过于冷峻,起身乖乖离开。
阮绵没挪开他的手,任由他这么压着自己,吐声嘲讽:“这里是医院,不是你家,你叫人家出去……”
“好玩吗?”
陆淮南双眼赤红,红如被火烧到炙热的烙铁。
他摁住她肩膀的手,却是出奇轻柔的。
阮绵:“不好玩。”
但她也必须这么做,为了不让付迎得逞。
也为了让他看到真相。
陆淮南的手转移到她脸蛋上,不轻不重的握住她的下巴,稍稍往上抬起,阮绵的脸顺势被拉近,皮肤摩挲着男人腹部毛衣处。
这种姿态暧昧又令她膈应。
阮绵看不懂他要做什么。
男人手指慢悠悠的蠕到她唇瓣,轻柔的抚摸:“在里边说的话都是真的?”
她就知道,陆淮南一直在门外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那自然也看到了付迎的行为。
“哪一句?”
“我不爱你,你不爱我。”
“你质问我,是觉得哪一点不对吗?”
陆淮南一把掐住她后脑勺,用力往前压,她整个脸都挤在男人坚硬的腹肌上,阮绵被逼得透不过气来,两边脸绯红。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爱你了?”
男人的声音淳淳溢出,犹如那被拉动的琴弦。
脸被埋在他毛衣里。
阮绵耳畔是这句话的余音,她心脏跳得特别快,呼吸更是逼到极致。
“走开。”
这话比鬼话还吓人。
她猛然醒神,害怕又惶恐的用力一把推开人。
陆淮南没强
行压她,脚步倒退了两下。
阮绵脸上溢出浓烈的复杂,冷着神色:“比起这话,我更愿意听你说恶心我。”
陆淮南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原本也只是一句试探性的话。
她起身要走。
他身姿高挺,站在前边拦住:“去哪?”
“这里太污秽了,出去透透气。”
阮绵十一个字里,全都是夹枪带棒,不容侵犯。
这回陆淮南没拦她,跟着一块出去,两人直奔医院外。
室外是冰天雪地,刚迎上风口的那一瞬,阮绵觉得自己伤口又裂开了,衣服跟裤子也都被冷风窜了个遍,她裹好衣领。
一道暖意,顺着肩膀往胸口蔓延。
她猛然转身,陆淮南在替她披衣。
披的是他那件呢子大衣。
这么冷的天,他里边只有一套衬衣加冬款的西服外套,根本抵挡不住寒气。
“没什么意思,只是怕你伤口加剧,免得回老宅被奶奶责备。”
“不需要。”
说话间,阮绵抬手往下剥离衣服。
陆淮南一把摁住她的手,态度强硬:“在包扎室的话是试探你的,别多想,也别急着拒绝,咱们之间还没到成仇的地步。”
话有些酸涩,是他自己都听不明白的酸。
她没再动手,把手指径自挪开。
两人之间陷入沉寂。
先前她看不懂的事,这一刻什么都看明白了。
约莫过去半分钟:“陆淮南,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三天后,跟我出席一场记者会。”
话语入耳,扰得她心烦意乱。
阮绵伸手进口袋,兜里是空的,没有烟,她扭头看他:“你身上带烟了吗?”
陆淮南把烟给她。
东城的深夜,又冷又黑。
烟一次次凑到嘴边,烟圈一口口往外吐,抽到嗓子眼干巴发辣。
阮绵笑了笑,凑近了脸去看陆淮南:“刚才你在门口也听见了,她需要钱,更需要身份,否则她父母就会把她卖掉。”
“这件事我有办法处理。”
“报警,还是把付刚跟冯如告上法庭,别人是她的亲生父母,外人会觉得你是正义的吗?”
不得不说,这话狠狠戳了陆淮南的心。
他瞳孔紧缩。
“陆淮南,要不咱们离婚,你娶她吧!”
顿了两秒,阮绵接着又垫上一句:“奶奶那边,我可以帮……” “上车回家。”
陆淮南冷淡的打断她。
康堇被叫出来开车回燕州,阮绵在车上来来回回的睡了好几觉,醒了接着再睡,康堇跟另外一名司机轮番开车,两人整夜没合过眼。
到老宅,正好是初一下午两点多钟。
整个宅子里,冷冷清清,一片沉寂。
阮绵睁眼下车:“我可以答应,但我要离婚。”
听到这话后,陆淮南面目上的愠怒很重。
顿了片刻,他如常提起脚步往里走,只是这会儿语气听不出喜怒了:“你跟我提了很多次了,这样的话没必要不厌其烦……”
“那就离啊!”
陆淮南猛然转过脸来,看左侧方的阮绵,声音加重:“阮绵,你是在逼我吗?”
“我是在跟你商量。”
可她用的完全不是商量的语气。
“晚点再说。”
一夜熬过来的,断断续续睡了几个小时。
阮绵先去洗好澡,再跟着陆淮南去陆老太奶那请罪。
陆老太奶没说什么,只是单纯留了会陆淮南。
阮绵在雅亭喝茶,陆显悻悻赶来,一屁股落座在她对面的位置上,他从头到脚的打量她:“你猜奶奶留四哥说什么了。”
她其实明白,陆老太奶逼陆淮南跟付迎断掉。
“不想猜,也不想知道。”
阮绵把他给她的那张卡,递还过去。
陆显笑得很明媚:“连秘密也不想知道了?”
经过一夜思考,她还是决定不跟陆显走得太近。
“我要是想知道什么,可以自己去查,但我不明白的是,你这么踊跃的想把事情告诉我,叫我去酒店找你,就没什么目的吗?”
陆显听得一乐:“四嫂真聪明。”
“陆显,别费这些心机。”
第109章 我有情,但不是对你
陆显看着她。
约莫三四秒,扭开脸,笑说:“不过我想的可不是要对你怎样,更别说灌你酒强暴你这种事,只是觉得单纯说比较合适。”
不可否认的说,阮绵确实往这方面想了。
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酒店。
只要脑子不傻的人,都能明白什么意思。
“你要想说什么就说,别卖关子。”
陆显勾起一边唇角,笑意半达眼底状态:“蒋自北是付迎父母收养的流浪儿,本来是打算留给付子博当老婆的,没想……”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阮绵抬头,懒懒的顺他视线看过去,直抵亭下,与陆淮南那双黑沉的眸子四目相对。
对上视线的一瞬,她说不清的有些心慌。
陆显颇有深意的笑了笑:“四嫂,看来这事咱俩得换个地方再说。”
阮绵眉心很轻的蹙动下。
陆显起身离开,他并不想在陆家跟陆淮南直接起冲突。
奶奶很重视兄弟之间的和睦。
哪怕是装,他也得装得跟人亲切点。
阮绵反倒是坐在那,纹丝未动。
直到陆淮南走上雅亭,坐到她对面的位置。
她蠕动唇瓣,出声问道:“聊完了?”
他没回应,冷冷的扫过她脸庞:“你最近本事挺大啊,一边勾着江岸,一边跟陆显眉来眼去,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撩。”
闻言,阮绵不气也不怒。
“跟四哥你学的呗!”
她在故意讽刺他朝三暮四,朝秦暮楚。
陆淮南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白,看样子跟陆老太奶聊得不欢。
他不开口,她也不主动挑起话题。
沉默的风吹过脸颊,裹挟着一阵阵的凉意,在皮肤上肆意绽开。
阮绵收起胳膊,缩动两下:“真不打算跟她支会一声?”
“康堇过去了。”
康堇跟陆淮南很多年了,从他进入陆氏掌管企业起,他就一直跟着他,一般不是什么紧要的大事,康堇是不会亲自出马的。
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陆淮南还是很在意付迎。
“我的提议考虑得怎样?”
离婚提议。
以往的每一次,陆淮南要么施强,要么敷衍过去。
这回,他竟然破天荒的直面。
陆淮南身姿仰靠着雅亭的软皮椅,面目无澜,眼神清淡:“离婚可以,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对于他的松口,阮绵别说是一个,十个她都答应。
“什么?”
听到女人急切的语气,陆淮南心底凉意乱窜。
他暗暗在想:她就这么巴不得离开他,离开陆家吗?
都说女人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尤其是阮绵这样的。
果然是没说错半分。
“暂时只领证不分家,你得住在南山公馆,并且不能对外宣布。”
这对阮绵而言,无伤大雅。
她点头,松开唇齿:“可以。”
陆淮南一直觉得自己对阮绵是没有任何情愫的,他与她只能在床上契合,配合彼此,可真当说清道明的这一刻,他有些恍惚。
心脏上的肉,满眼开一丝丝的疼。
他黑白分明的眸子紧绷:“是不是很开心?”
“还好吧!”
阮绵脸部没多少情绪,就算有,她也不会轻易的让陆淮南看懂。
他轻哼一声,唇没张,从鼻息溢出:“不是一直盼着离婚吗?怎么叫还好?”
阮绵说:“毕竟以后就没这么好赚钱的渠道了。”
他以为她要说什么。
或者是那种煽情的话,可她没有,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冷漠薄情得多。
“笑一下。”
陆淮南忽然道。
阮绵眼里闪过抹茫然:“啊?”
他难得耐心的说了第二遍:“我说笑一笑。”
她抬起脸,顺势也坐直了身子,唇角微微勾起,一丝像笑又不太像的表情,在她那张妩媚娇艳的面颊上,逐渐拉扯开。
阮绵那张脸生得格外的好。
笑与不笑都有一种特别吸引人的魔力。
若是她开心时,笑起来样子很生动,嘴角眼尾弯弯的。
“笑得比哭还难看。”
“主要是没心情。”阮绵立马把嘴角往下压,连一丝敷衍的笑意都没给他。
“阮绵。”
他叫她。
语气有些怪异,四周沉寂,氛围还迷离,阮绵听在耳中觉得挺阿妹的。
陆淮南以前叫她名字不会这么软声。
“有什么话要说?”
陆淮南直勾勾看她,没很快说话,他习惯性的去掏口袋。
阮绵见他掏了好几次,手都没拿出来,指定是口袋没烟,她主动去自己兜里摸,递给他一支。
他一只手夹住烟,另一边拢起挨着嘴边,打火点燃。
深吸一口烟,烟味在他嘴里过了一圈后,再慢慢的吐出嘴。
白色的烟雾,撩染得他嘴皮形状更性感了。
加上陆淮南吞咽唾沫时,喉结异常突出划过的弧度,阮绵看得心躁脸热。
她扭转过头,却在转开的前一秒,被他尽收眼底。
陆淮南倒也没揭穿她,只是轻声问:“离婚后想去找宋砚安复合?”
“那你呢?”
他抵着她,没回话。
阮绵继而开口:“是跟付迎对外公开清白,继续保持着见不得光的关系,还是另寻新欢?”
陆淮南下颌处绷了绷,烟许久都没凑过去,烟灰掉落在他裤子上,堆积成一小团的形状,有几缕被风吹开,撩得到处是。
她说错什么了吗?
不过阮绵觉得今晚的陆淮南很怪。
是那种她说不出的怪。
他明明没喝醉酒,话语却比喝多了还诡异。
看不透,索性就不去看。
这历来是阮绵的行事作风:“要我说她也跟了你这么多年,好歹给个名份……”
“我跟付迎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他很急躁的打断她,脸部也没了先前那般淡定。
像是有些愠怒,在蠢蠢欲动,试图冲破他的皮肤。
“解释这些有什么用?”
“阮绵,我看得出,你不是没情的。”
陆淮南定定的直视她。
阮绵心口瞬间无法平静,她强行压制住,面目尽量维持平稳,出声也刻意的淡漠嘲讽:“我有情,但不是对你陆淮南。”
“是吗?”
陆淮南像是在数落她的罪行般。
一一讲道:“那你为什么一院发生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为什么那晚喝醉酒,睡着了还喊着我的名字?”
第110章 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压着嗓音:“你好好解释解释。”
阮绵脸色绯红。
她想反驳,可喉咙发声的一时间,狠狠哽住。
陆淮南好似看穿了她的一切:“你做过的很多事,自己看不出,但别人看得出,阮绵别急着否认,如果你……”
“陆淮南,有意思吗?”
阮绵不想跟他继续这个话题下去,冷声打断:“我跟你提离婚,就是最好的证明,证明我一点都不在乎你,何必要扯别的呢!”
他跟她隔着一米远对视。
互相对峙的眼神里,都不加丝毫的遮掩。
不管是在任何关系中,谁先开口妥协就是谁输。
面对陆淮南,阮绵自然不会当那个傻子。
对面男人的脸,从阴沉降到极致的冷凝程度。
他忽然笑了声。
她不问他笑什么。
陆淮南扔掉手中烟头,淡漠起身,从她身侧擦肩而过,卷起一阵烟味的微风:“阮绵,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千万千万别爱上我。”
男人离开。
阮绵心里那口重气,瞬间尘埃落定。
但同时,她心思乱了,彻底乱成一团麻。
陆淮南的话在她脑中来回盘旋。
是啊!
她为什么一出事,第一反应是去找陆淮南?
明明事情处理完了,她为何还要喝得烂醉,回去跟他斗气的大发一通脾气?
不是说好的各取所需吗?
可她为什么还总是期望着,能在他身上看到一束光?
所有的问题如一个个带着问号的小球,朝她脑中砸过来。
阮绵眼眶发热发酸,她努力的睁着,直到眼眶肌肉撑不住了。
眼睛一闭合的瞬间,一抹温热滑下。
她在雅亭待了许久才回屋。
陆淮南喝了点酒,大约是小醉的架势。
阮绵进门,他把她堵在门口,眼神里柔软得不像他,看着她笑,笑得两边宽阔的肩膀颤栗耸动:“阮绵,你喂不熟的。”
喉咙翻滚,她吞咽口口水:“你今晚睡这?”
那她就去客卧。
“回来。”
见她要走,陆淮南走上前,一把掐住她胳膊。
力道很大,许是他喝了酒,根本顾不上轻重,掐得阮绵那只胳膊特别疼,伴随着一截开始痉挛,她猛然推开他:“干什么?”
陆淮南脚步踉跄着,被推得后退了两步。
他脸上一阵笑,一阵绷紧。
两种情绪来回转换,像个喝多酒的疯子。
阮绵看得气血上涌,有些不耐烦:“喝多了就早点洗澡睡觉。”
“离婚我也答应你了,你还想怎样?”
陆淮南绕到她面前,平日里那副矜贵模样,此刻是荡然无存,甚至有些蛮横霸道:“既然咱两还没离,也没办手续,那就还是夫妻……”
她没等他说完,径直去拔衣服。
三两下脱光。
站在陆淮南跟前,阮绵冷得没有表情:“你不是就是想这个吗,我给你就是。”
她拿得起,放得下。
睡一次也是睡,睡十次也是睡。
说不定跟他睡好了,离婚他还能多分她点钱。
陆淮南一把怼过来,把她拉进房间,关上门的一刻,门板震得她后脑勺都发疼。
男人来势汹汹,泄愤又在泄……
阮绵整个后背被咬得疼痛难忍,她怎么都不吭声。
屋内的气息特别重。
借着落地窗外透进来的路灯,她看清了面前男人的脸,陆淮南歪着头在打量她,一只手勾在她腰上:“真就半点都不在乎吗?”
阮绵只回他一句:“陆淮南,你今晚喝多了。”
“好,是我喝多了。”
他的心开始钝痛。
像是被重锤一下下砸在上边,陆淮南粗重的呼吸。
做完一切,阮绵翻身爬起来,捡起衣服去浴室洗澡。
从头到脚,没有一处肌肤是好的,痕迹斑驳。
看得她有些辣心刺眼,阮绵一遍遍的搓洗,皮肤都快搓掉一层皮了,印记不浅反深,变得又红又青,暧昧到了极致。
陆淮南在屋里折腾了许久,她浑身那点力气都是靠强行撑着的。
洗完澡出来,屋内的人早走了。
她心想:走了也好,让她安静会。
陆淮南走得倒是很利索干净,两人滚落在地上的衣服,他捡走了。
先前乱得一塌糊涂的床,也被整理好。
阮绵躺在床上,周围静悄得针落可闻。
几乎是没有任何干扰。
她浑身一阵汗毛竖起,双眼直直瞪着头顶的天花板,脑子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乱,下唇咬紧,咬到发疼她松开,辗转难眠。
阮绵说不出陆淮南到底是怎么了。
他的一系列行为话语,完全打破先前的相处模式。
他一次次,一遍遍的逼问她在不在乎。
阮绵整个人感觉都要被一分为二,一边理智的警惕自己别上当,他是来套话的。
一边是情绪作祟,被他干扰得乱了心神。
陆淮南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相处三年多,他或许真的动情了呢?
这个念头只是在阮绵脑中闪过不到两秒时间,她立即打消:“阮绵,你是不是疯了,陆淮南那种薄情寡义的人,怎么可能动情。”
就算动情,那也不是对她啊!
……
让她没想到的是。
翌日七点,陆淮南人不在老宅。
跟在陆老太
奶身边的许嬷嬷说:“太太,淮南他昨晚上就走了。”
所以,他是跟她做完洗完澡,直接走的?
一大早上,陆家还蛮热闹,几个小孩在院里追追赶赶。
阮绵不喜这种闹腾,一早上都在屋里待着。
陆老太奶特意留她一天。
也是有些话想说:“阮绵,听阿显说你之前做了场很大的手术,还获得去国外进修的名额,是打算过完年就准备走了吗?”
老人语气带着些试探。
阮绵坐在她跟前,左手握着个苹果,右手拿刀在削皮。
削好的苹果一分为四,她递一块:“奶奶,这要到三月份才走。”
“去多久啊?”
“快的话一两年。”
她说得还算是保守了。
陆老太奶面容微微沉思瞬,口吻和蔼:“往后要是淮南想见你,怕是得赶去国外了。”
阮绵心底一沉。
他会想见她吗?
嘴角勾动,心里是冷笑的,她面上佯装和气:“奶奶,现在交通都很方便,他若是想去见我,坐飞机也用不了多久。”
陆老太奶看看她,忽然冷不防的问了句:“你还因为付迎,生他的气?”
第111章 冷静期
心脏闷疼。
阮绵一直自认为她对陆淮南跟付迎是不在意的,这种平衡不知何时被打破了。
眼底蓦然闪过几丝异样,她说:“谈不上生气。”
“那就是记恨他咯?”
“奶奶,我没有。”
陆老太奶低声道:“你说没有,那就没有吧,不过阮绵你大可放心,旁的女人坐不上陆太太这个位置,我绝对不会让的。”
年岁已高,但老人依旧很强势。
她的和蔼亲切,是藏着锋芒的。
晚上陆淮南只是打了个电话给陆老太奶,说是公事在身,抽不开时间回来吃饭。
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看破没说破。
按照习俗,初三陆淮南是要陪着阮绵去阮家拜年的。
但他往年都没去,今年自然也不会去。
初三中午,阮绵回了趟一院,跟院里休了三天年假。
三天时间,她安排得很紧。
初四跟陆淮南开完记者会,阮绵打算亲自走一趟海港,跟远在洛溪的舅舅舅妈见一面,并且告诉他们,事情她要彻查到底。
面临刁钻的媒体记者,阮绵并未刻意装扮营造氛围。
甚至跟陆淮南手都没牵。
两人姿态如常,平步进门。
阮绵着装以清简风为主调,阔腿西服裤加一件宽松的毛衣。
她个头高,又骨架子好,衣服撑得比穿在模特身上还英气。
记者手里的相机,咔嚓咔嚓不停的闪,闪得人眼睛都要瞎了。
康堇拥护她跟陆淮南进门。
他面目冷清,瞳孔深沉,背脊挺得笔直的。
阮绵压着嗓音,问了一句:“确定要以这样的样子,跟人家说你婚姻和睦?”
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外加一个康堇。
闻声,康堇轻咳下嗓子,跟着去看陆淮南。
男人的步调沉稳不乱,那双黑色锃亮的皮鞋,就是一面镜子,完美的透出陆淮南不近人情的姿态,他依旧一声不吭。
走到台上。
陆淮南掀动两柄沉沉的黑睫,目光凌厉锋锐的扫过整个会堂。
阮绵站在他身侧。
她顿了顿,还是决定靠近一些,几乎是胳膊抵着他胳膊。
台下好多双眼睛,议论纷纭。
声音不大,阮绵还是听清了那句:“这陆太太可真能够忍的。”
“为了钱呗,毕竟陆家可不是一般家庭。”
“有钱人真复杂。”
她内心觉得可笑,人心本就是复杂的,这跟有钱没钱无关。
有钱人顶多是玩得花了些,但那些没钱的就不想玩了?
只不过是手里筹码不够。
陆家这种身份地位,无非一点错误都要被放在大众眼里无限的放大。
所以事情往往都会闹得尽人皆知。
普通人群难道就没有这种新鲜事?
恐怕只是因为太过于普通,别人连在意的心思都没有吧!
她能听见,陆淮南也不聋。
左手手指磕在台面上,指尖扣动两下。
陆淮南稍稍凑过身姿,沉声说:“今天之所以请各位媒体记者朋友来,是想通过渠道,澄清一下我个人私生活的问题。”
台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边胳膊上,横伸出一只手掌,陆淮南抱着她往怀里拉。
阮绵很配合:“大家不必多做揣测,我跟淮南婚姻一直很和睦。”
婚姻和睦这个词,在嘴里特别烫嘴。
她抬起眼,佯装得眼波体贴,去看陆淮南:“希望大家别轻易相信外边那些谣言,不信谣不传谣。”
记者早按耐不住了。
有人提出疑问:“那陆总该如何解释深夜幽会女子一事?”
“听说那名女子姓付,付小姐真的跟陆总没有不正当关系?”
“如果婚姻和睦,陆总常年传出绯闻,这么说陆太太是准允的,那是不是可以说明,这只是夫妻互相取利的一种相处模式?”
“也就是说,你们只是表面上的恩爱夫妻?”
“陆总,还请问一下,你跟陆太太是不是私底下各玩各的?”
每一个问题,都问得无比犀利。
正可谓是扎在陆淮南的心口上。
显然,大家都是有备而来。
阮绵没去看陆淮南,她要保持好足够平稳的情绪。
陆淮南下颌绷了绷,吐声却是意外的轻松:“我跟太太确实是联姻,日久生情也是真的,至于付小姐,她只是我资助的学生。”
她脑子里气血上涌。
心底是一片酸涩滋味。
为了避免台下那些人精看出异样,阮绵也是攥紧了拳头在忍。
她唇角勾起,上扬的弧度挑得嘴角都在发僵。
陆淮南声线格外沉润:“像付小姐这样的学生,陆氏资助的不止一个,倘若大家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带各位去东城福利院走一走。”
这件事,阮绵未曾知晓半分。
嗓子眼有些噎语,她都想笑了,嘴角挑动下,弧度还是压制得没那么大。
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
陆淮南压在她胳膊上的手指稍加力道。
用了点劲,她胳膊都被捏疼了。
接下来,阮绵是一句话没说。
全程都是陆淮南在应付媒体,耳畔也都是他的话语声。
她听到他说,他有多爱自己,一个劲的表真心忠诚。
他还说,跟付迎从未有过半点越矩。
他跟她之间,这辈子都只能是支助与被支助的关系。
一小时后,阮绵坐在迈巴赫后座里,她手指滑动手机屏幕,点开那一张张看似完美无瑕的合照,以及各种声音的评论。
不得不说,陆淮南这次组织的记者会很成功。
也发挥到了一定的作用。
阮绵只是好奇,这样的结果,远在东城的那位能不能接受得住。
看了会,她无奈的把手机合上。
朝他问一句:“我们什么时候去办手续?”
“离婚是要冷静期的。”陆淮南语气有些不耐烦。
阮绵顿了顿,沉口气,说:“这个好办,如果一方出现原则性问题,离婚也就不存在所谓的冷静期。”
她是疯了吗?
陆淮南瞳孔紧缩:“原则性问题?”
“到时候我说我出轨就行了。”
一口恶气,顺着他头顶一直往下窜,胸腔喉咙跟心底都难受得不行。
好看的唇瓣张开,陆淮南蠕动着:“你出轨?”
“不然我也不好说是你出……”
“阮绵,你他
妈拿我当什么了?”
第112章 眼瞎心盲
陆淮南声音很沉很重,顺着空气压过来。
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陆淮南冷沉的嗓音,再次响彻车厢:“阮绵,你不会觉得在记者会上,我说了几句爱你,你就真以为我爱你了吧!”
说这话,他自己都觉得多少有些违心。
昨晚上陆淮南想了一夜,琢磨他跟阮绵的关系。
对她是何种情愫。
桌上的烟抽掉一根又一根,早上起来时,嗓子眼干巴发苦得直吐。
阮绵不作声。
他看过来,直勾勾的盯着她问:“想要多少钱就直说。”
阮绵自问不就是等这句吗?
可真正当陆淮南说出来,心里没有想象中的轻松痛快。
她很想努力的去维持住淡定,以及那份不可丢失的高傲,甚至是对他这副模样的不屑一顾,然而事实是,她没做到。
阮绵心突突跳,眼皮发沉。
眼眶也跟着发热起来,这些情绪根本不受控制。
陆淮南没动她,也没碰触她。
只是口吻放得很低,很轻懒的说:“五百万够不够?”
阮绵没开口,脸色已经不好看了。
陆淮南用那种深沉的目光打量她:“你奶奶国外的医疗费,一年一百万,加上你自己生活用度,足够你出国进修那三年的钱了。”
说完,他继而补充:“至于你们往后的日子,我应该是没那个权利去顾及的吧?”
男人的眼神如一把利刃。
势要刺穿她的脸皮,将她脸上那层淡定的面具剥离开。
阮绵不想装了。
她索性开口:“三年五百万,够了。”
陆淮南不紧不慢,收起视线。
一道嘲讽气息强烈的冷哼声,打他鼻息溢出:“做人要知足点,别让人生厌。”
陆淮南以为阮绵多少会说两句刺他的话。
意料之外的是,她波澜不惊,毫不在意的样子看着他,道:“我很知足。”
这让他有种努力攥拳,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感觉。
“芳华苑那边的赔款,下个月就能到位。”
陆淮南语气多冷,她就比他更冷:“好。”
阮绵麻木着一张漂亮脸,说:“明天我要回趟海港。”
“这么多年都没回去拜过年,我跟你一块过去。”
唾沫哽在喉咙口,她吞咽不下,陆淮南向来不爱跟阮家打交道,往年提都没提过要去阮家。
比起好笑,阮绵更多的是不自然。
陆淮南跟她去的话,她就没法再跑一趟洛溪找舅舅舅妈。
见她迟迟未出声,陆淮安口吻淡淡,睨住她的脸:“不方便一块去?”
阮绵终于将那口口水吞下去,声音不辨喜怒:“往年你都没去过家里,今年突然要去,倒也不是不方便,我怕家里人招待不好你。”
“在你眼里,我是那种很难招待的人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一块过去。”
手背覆盖上一道温热,陆淮南的手牵住她的。
他手掌宽厚,重重盖在她手背,几乎将她整个手掩埋住。
阮绵本能缩动下,她是想挣开。
他不让,强行牵制住,深沉的眸光令人难以揣摩,深不可测:“都要离婚了,连个手都不让牵?阮绵,你还真是只有求我办事的时候听话。”
她没再动,更是反手握住他的。
陆淮南五指修长,他张开反扣住她。
阮绵此刻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
与其说难以形容,不如说是根本没有词能形容,不怒也不喜。
清冷寡淡。
声音很轻,阮绵道:“你也说都要离婚了,还装什么情深义重?”
“我脸上很假吗?”
陆淮南坐着也要稍微比她高一些。
她抬起脸,直视男人那双细长的眼睛,忽然心疼了下,像是绵密的细针扎她。
幸好在车内,视线昏暗,他也没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变化。
“假不假的,自己心里清楚。”
陆淮南慢半拍的吐声:“今天的记者会,你当真一点也没话说?”
阮绵总觉得他好似在讨好她。
可为什么呢?
她左右都想不明白,只能将这种讨好归咎于错觉。
或者是陆淮南怕她多生事端。
“说什么?”阮绵理智分析:“你之所以澄清,一是为了护住付迎的名声,二也是保护自己的权益,爆出来丑闻,多少影响不好。”
在她看不到的影子下,陆淮南的脸部紧绷。
绷得下颌线条锋利如刃。
他喜欢握着她的手,她也没挣脱。
直到车子开进南山公馆的车库,康堇说:“陆总,到了。”
陆淮南的手依旧没松开:“你先回去吧!”
待康堇下车,车门被反手拉合上,阮绵眼前笼下一道黑沉的身影,男人身姿一倾,朝她这边压过来,带着很强的压迫性。
陆淮南俊朗的面容逼近,近在眼前。
他的目光顺着她脸往下滑,定格在她起伏的胸口处。
粗重的呼吸吐出,陆淮南一口吻住她。
“唔……”
阮绵被亲了个措手不及。
她手根本伸不出去推搡他。
陆淮南一只手揽住她腰杆,强健有力的胳膊转动,阮绵整个人被他抱得坐到了他大腿上,面对面,她背对着方向盘的位置。
他手指特别用力的将她两只手腕反扣,摁在她后腰。
她只觉得陆淮南睁着的眼睛里,那抹神色有些变态。
“结婚三年,叫过我几次老公?”
“三次吧!”
“再叫一声听听。”
在这种情况下,这种心态下,他要她叫老公。
阮绵多少觉得冒昧又膈应,他是真的看不出来她心里不爽,还是故意装作看不见的?
深吸口气:“我叫不出来。”
“叫不出来,还是不想?”
阮绵跟他开完记者会,全程就没一个好脸色,真当他是眼瞎心盲吗?
面无表情,她心底格外的难受。
瞪着他:“陆淮南,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叫,也知道我为什么摆着张臭脸,何必要这么折腾人呢?”
陆淮南压住她后腰往前带,她几乎全身都贴在他胸脯处。
热热的牙齿,啃噬她脖颈。
陆淮南似在惩罚她,咬一口松开,再轻轻咬住。
起先还是知疼的,越来越不对劲。
阮绵太了解这个男人的心机,陆淮南在故意撩拨她的情绪,她扭腰想退出去,被他一把抓住:“在我车上,想要去哪?”
第113章 跟你好没意思
“嗡嗡嗡……”
手机响了。
他迟迟未接,单手捧起她下颌,亲得绵密厮磨。
陆淮南试图撬开她的嘴,阮绵严防死守,脸都憋得僵硬发红,她脑后往后仰,拉开一丝空间:“你手机响了,不接吗?”
“不接。”
她躲,他追,逮住她的唇瓣。
男性唇瓣软而咸湿,裹挟着淡淡烟草味。
耳畔是伶仃作响的铃声,阮绵没再反抗。
许是看到她态度松软,陆淮南抱住她腰杆,稍微抬起,两人贴得密不可分。
他埋下头,牙齿啃噬肩胛骨的微疼,清晰传来。
阮绵胳膊颤了下:“松口。”
手机铃声也恰巧停止。
陆淮南抬脸,目光撞入一双迷离失措的眸子中,她双眼伴着细腻的水雾,瞳孔轻缩,他伸手覆盖住她灼灼视线:“闭眼。”
车内一片安静。
唯有呼吸声跟心跳声,在逐渐加剧。
阮绵半躺在后座里,看着眼前逼近的男人,嗓子翻滚吞咽。
陆淮南短发有些扎人。
她眉心很轻的蹙动:“把你头扭过去,扎着我了。”
他异常的听话配合。
当陆淮南的手指探到她后背皮肤,阮绵还是没忍住浑身僵住,她没动,他低笑声顺着脖颈处,传到耳朵里:“怕什么?”
有点被刺的滋味。
她慢半拍回他:“不像某些人,跟谁都适应得很快。”
陆淮南仰脸,仰视去看她。
黑暗的车厢里,实在是看不清太多。
他唰地一下蹭身站起,瞬间从仰视的视觉,转为居高临下,陆淮南双膝跪在车座上,他胸口的衬衣早已扯开,肌肤隐露在外。
性感又撩人得很。
阮绵只能看到个大致风景,脸红心跳。
她跟陆淮南多少次了,但还是受不住这般。
他俯身而下,两边手掌撑在她身侧,衬衣领口压住她的脸。
男人身上沉香交杂着烟味的气息,浸染鼻腔。
鬼使神差的,阮绵沉浸其中。
她唇瓣嚅嗫开,微微敞着,手指勾住他右边胳膊:“陆淮南,我怀疑你是个妖精。”
阮绵不可否认的事实,她并不排斥这样的他。
那种矛盾至极的情绪,也让她觉得自己很不争气。
看到她这副模样,陆淮南心满意足。
他一边抱住她,一边深
吻她。
阮绵脑袋有些晕沉,被他堵得半昏半醒。
陆淮南如同最开始两人的关系那般,咬着她耳背后的皮肤,不尽的说着一些露骨肉麻的情话,他嗓音悦耳低沉,说情话更是撩人。
每当她彻底意识丧失。
他又会刻意作弄的叫醒她,让她面对眼前事实。
阮绵满头汗渍,后背也浸湿了,她一边去抓他胳膊。
一边红着眼:“你故意的是吧?有完没完了?”
“怎么?跟我急眼了?”
陆淮南满脸的挑衅,看得人那叫一个刺心辣眼。
说实话,这个时候本不该动怒,阮绵是真气急败坏,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力道还不算轻,巴掌声特别的清脆:“这算不算急眼?”
她两只大眼瞪着。
砰砰跳的心脏更加快。
她直勾勾抵着男人的眼睛,几乎是一眨不眨。
陆淮南干脆抬手,摁亮头顶的车灯。
两人的目光,在灯光亮起的一瞬间,四目相对而上。
导致阮绵特别清晰的看到,陆淮南右侧脸上那个粉红色的巴掌印,正在一点点逐渐浮现更深。
这令她觉得解气又解恨。
阮绵一把捞起车座下的衣服,胡乱往身上套了几下。
其实也没整齐穿好,伸手去推搡陆淮南:“我要进去上洗手间。”
他不仅不让,反而一边手掌撑在她脑后车门上。
态度坚决不松,语气更甚:“打我?”
“是你先逼我的。”
她这话换个口吻,大概就是:你他妈逼我扇你,你还问我打你?
闻声,陆淮南漫不经心的勾起唇角,绽放在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笑不似笑,怒不是怒:“所以打完就要走,是吗?”
“那我给你打回来。”
说着话,阮绵坦然的把脸凑过去。
她知道他不会打女人。
陆淮南身姿下压,将她整个人抵在车门上:“你知道我不打女人。”
“那是你的事。”
“嗡嗡嗡!”
手机相隔十几分钟后,再次响起。
先前两人在车里折腾一番,陆淮南身上的外套掉在下边。
连带他手机滚落出来。
乍亮的屏幕上,映着“付迎”二字。
阮绵扭头看了眼,那些差点淡忘的记忆,再次回拢深现在眼前,她窒了口呼吸,转过去认真的看陆淮南:“是付迎的电话。”
她以为他会接。
陆淮南纹丝不动,眼睛里毫无情绪,只是阴冷的看着她。
她伸出手,想去捞手机。
被他直接把手抓回来,摁在车座上:“我说让你动了?”
“陆淮南,你有病。”
“你有药?”
“放开我。”
阮绵气不过,可她越是挣扎,陆淮南施加在她身上的力道就愈发重。
最后闹得她,连手指头都动触不了。
她宛如一只案板上的鱼,任其他捉弄。
看着女人双颊粉红不堪,气恼不已的样子,陆淮南心头那股恶气才终得解脱,他腾出一只空手来,拿起手机,径直挂断暗灭。
这一举动,着实有些令她诧异。
他……他竟然挂断了付迎的来电。
阮绵躺着,抬头悻悻的发笑:“你挂电话,就不怕她再寻死?”
陆淮南没很快回答。
沉默片刻,他说得轻松:“那边有我的人在,她寻不了。”
挣扎不开,她索性摆烂。
有些烦躁的问:“蒋自北的事情,你调查到多少?”
“想跟我玩转移注意力那一套?”
陆淮南眼睛何其尖,他很轻易的识破她的转圜计策。
既然他油盐不进,好赖不吃,阮绵倒也懒得客气,她挣着双腿,惯用膝盖去踹他,岂料她腿还没伸直,男人直接给她摁了下去。
“你就不能老实点吗?折腾什么?”
阮绵脸上的温度往下沉:“跟你好没意思。”
陆淮南问她:“那你跟谁有意思?”
她不说,他来答:“宋砚安还是陆显,还是……江岸?”
他说江岸两字时,刻意停顿了半秒,可谓是对他记恨如深。
第114章 你身上好香
“我跟谁有意思,你在意吗?”
他说在意,是打自己脸。
说不在意,也是打自己脸。
阮绵很聪明,把他的话讲在这。
陆淮南眼皮跳动,眯起那双黑沉如墨的邃眸,仔细认真打量她妖艳的脸庞,约莫半分钟,男人挺直腰板起身:“要我扶你吗?”
她整个深陷车座里,有些无力。
“用不着。”
陆淮南听得低声发笑。
见她艰难的爬起来,穿好鞋,提步推门下车。
阮绵一走,车内瞬间宽敞,她先前躺的位置凹陷未平,黑色的真皮座椅上,一颗精致小巧的宝石纽扣,小拇指大小。
陆淮南捡起,塞进口袋。
进屋,她直接洗了个澡,把她身上那股男人味冲洗掉。
放置在大理石洗脸台上的手机,嗡嗡震响。
抹干净手指的水,阮绵翻开一看。
江岸的来电。
迟疑犹豫了三秒多钟,阮绵按下接听键,她声线一如往常的客气:“江先生,新年快乐。”
听到她的新年恭候。
江岸似笑非笑的呵了声:“在干什么呢?”
闻言,她条件反射的埋头看自己,浑身寸缕不着,只剩脚上那双拖鞋。
“在喝茶。”
阮绵吐声的同时,卷了张浴巾赶紧裹身。
“要不要出来喝一杯?”
“现在吗?”
她想说有点晚。
江岸那边回话很快,几乎是她话音刚落的下一秒,对方道:“嗯,我在香榭水岸这边,刚从岄府过来,柳菁菁的事有进展了。”
话到喉咙口,阮绵根本没法拒绝。
手里的浴巾攥紧了几分:“好,我半小时赶到。”
阮绵洗好澡下楼,陆淮南没在客厅。
人不知去了哪。
书房的灯也没亮,她没去管他,径直拿上车钥匙出门。
二十分钟后赶到的香榭水岸。
看样子,沈叙跟江岸等她好一会了。
桌上开好的红酒,喝到二分之一,都是些名贵的品牌,上下开了三四瓶,光是这一桌的消费,阮绵估摸没个百来万下不来台。
她笑着进门:“江先生,沈先生。”
江岸嘴里叼了支烟,瞧她进来,直接伸手掐了。
招呼她过去坐:“坐这边。”
包间人不算多,除开沈叙跟江岸,还有三个不熟脸的在玩色子。
阮绵过去坐好。
屋内光线算得上勉强,起码她能看清江岸的脸,他喝得有些四分醉。
满身都是醇香的红酒味。
江岸勾唇一笑,嘴角那抹笑容在夜色下,显得格外妖娆惊艳:“身上很香,刚洗过澡?”
这话多少有些暧昧了。
“嗯。”
阮绵主动挑开话题:“江先生,柳菁菁她……”
“先喝杯酒。”
江岸举起酒瓶,替她面前的酒杯斟满,就差直接端杯凑到她嘴边来亲自喂。
男人是什么人,她其实还是清楚的。
不敢大意。
她拿起酒杯,轻抿一点,意思了下。
其实进
嘴的半口的一半都没到,几乎可以算没喝。
江岸自然看得出她的防备警惕,挑动眼皮,露出一双晶亮的眼:“怕我灌你酒,对你做什么?”
不怕是假。
但阮绵没说破,面上勾住笑:“真是见笑了,我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喝酒难受。”
江岸是情场高手,他对付女人有得是招数,看女人也有得是眼力见。
薄唇翘起一边:“女人那几天?”
“嗯。”
阮绵顺着他的话往下接。
江岸认真细致的去端详她的脸,仿佛要从她脸上纠察出,她这话里的真假成分。
她一直维持原样,脸不垮。
江岸看了约莫七八秒的样子,他伸手挪开她面前的酒杯:“阿叙,你那边还有果汁吗?”
沈叙丢瓶橙汁给他。
江岸倒还是个讲究的男人。
倒掉杯里的酒,他先拿果汁洗了遍杯,再倒好满杯的橙汁给她。
“果汁应该可以喝吧?”江岸说:“常温的。”
再不给面子,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谢谢。”
这回换作橙汁,阮绵压着杯沿尽喝了好几口,下去半杯的样子。
果汁很鲜,也很浓稠,味道自然不用说。
她看到江岸放下的瓶身上,印着一个眼熟的logo。
这类橙汁她之前喝过一次,是特供的,跟外边售卖的那些不一样,当然价格也很昂贵。
“柳菁菁手里的证据,我已经帮你拿到了。”
江岸说完话后。
阮绵一直等着他掏出什么东西,比如小u盘之类的。
理想中的样子,也应该是这样。
但他毫无动作迹象。
“她手里的证据是什么?”
江岸眼神有些跳跃迷离,从她脸上看到她攥紧的手上,随后身姿往后靠,目光无比慵懒带倦:“一段视频,我的人亲自看她删的。”
可他先前明明说的是拿到了。
这会儿又说删了。
前后的话岂不是相互矛盾?
阮绵眼里的警惕愈发浓烈:“江先生,你是不是跟我开玩笑呢?你说的是拿到了。”
“是啊!”
江岸半微醺的目光,无比真挚。
“这不叫拿到了。”
江岸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他声音不大,低沉沉的嗓子,在这深夜里听得有些麻人。
他左手手肘撑在身侧沙发上,侧脸压住掌心,偏头看着她。
眼神有些玩味打趣:“你还真是有趣,东西真删了。”
所以,他所指的拿到就是删除?
阮绵忽然有些兴致来:“江先生,我冒昧的问一句,你有没有看过视频里的内容?”
“没有。”
江岸当即否认。
阮绵不知真假,她不敢排除他演戏的成分,不过男人确实足够真诚。
江岸调笑的说:“你觉得我有那个兴趣去看这些吗?”
“确实没有。”
是她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她跟江岸无冤无仇的,他何必要去费尽心机留一份呢?
他跟陆淮南有私仇,又不是她。
果不其然,江岸下一句话就是如她所想。
他薄唇蠕动,开口说道:“我江岸虽然私生活名声不太好,但还没到卑鄙无耻的地方,跟我有仇的是陆淮南,不至于对付你一个女人。”
“那你为何肯这么帮我?”
江岸挺直腰板。
倾身向前,凑到离她半米远的位置,男人眼睛很漂亮。
像是夜空中眨巴闪动的星辰。
他一字一句:“我想跟你做朋友啊!”
第115章 双标
“不管是在燕州还是岄府,想必江少都不缺朋友。”
江岸笑了下,笑容绽放在脸上,眼中三分清朗,七分迷离:“我要交心的那种。”
心脏不受控制的绷紧。
阮绵强压心跳,抿唇露笑:“想要交心,恐怕是难了,我这人向来都是有人情还人情,有仇报仇,不会屈身于一个男人的。”
“这话很硬气,倒是我想问一句,陆淮南不算男人吗?”
江岸的一席话,令她如鲠在喉。
她根本没话反驳。
两人面对面而坐,四目相对。
阮绵表面看平静无澜,实则内心翻涌。
江岸一如既往,脸上带笑,平稳之下的面孔漫不经心:“能解决你问题的男人,燕州多得是,你为什么偏偏选陆淮南?”
“这是我的私事,无可奉告。”
阮绵没把江岸当仇人,但也没好到朋友的份上。
她欠他的人情,一定会还。
江岸盯她的脸,约莫三秒钟:“这么维护他,你喜欢上他了?”
阮绵心底咯噔一声,男人的提问如魔音般,在她耳畔回荡徘徊。
努力维持面色淡淡。
她语气更淡:“江先生,我得先回去了。”
江岸没做声,不答应,也没阻拦。
走到门口,阮绵手指触碰到冰凉的门把手,身后响起男人意味深长的话语:“等你跟陆淮南离完婚,我有事跟你说。”
江岸的语气,也不算是撩拨。
有些怪异。
阮绵仅此顿了半秒钟,她拉门离开。
一路上,她都在寻思一个问题:江岸怎么知道她要跟陆淮南离婚了?
阮绵赶回南山公馆时,陆淮南已经睡了。
她跟他一直是分房睡。
……
翌日早上九点多,阮绵洗漱完,开始逐一收拾行李。
去洛溪要住两晚的,她简单拿取一些平时必备的日常用品。
一个20寸的皮箱刚刚好塞得满满当当。
阮绵按好皮箱的密码锁。
起身抬眸间,陆淮南冷凝的面孔映入眸中。
他身姿懒散斜靠着门框,皙白修长的手指骨上,勾着一条浅粉色的内裤跟丝绸内衣,姿态特别的玩味:“落我屋里的。”
最近记忆错乱,她也忘了是哪一次落下的。
阮绵砸吧下唇。
她憋着没说话,伸手去拿。
陆淮南胳膊往后缩,她的手成功扑了个空。
他灼热的眸光,盯着手里的衣物细致散漫的打量端详:“以前也不知道你这么喜欢粉色,装嫩吗?”
“还给我。”
“你说还就还?”
阮绵没工夫跟他闹腾。
他不还随他去,反正像这样的衣物她有得是,也不算什么名贵牌子。
见她无动于衷,脸上怒气都没爆点,径直去搬动行李箱。
陆淮南低沉着嗓音,问道:“你昨晚上出去哪了?”
豁!
感情秋后算账,她还真当他是睡着了,浑然不知。
“我去哪,你这么关心干什么?”
陆淮南走进来,彻底横身堵住她去路:“阮绵,别忘了你现在还没跟我离婚,我作为丈夫,有义务知道你昨晚上的行踪。”
“很快就不是了。”
她打算等从洛溪回来,就直接跟他办手续。
哪怕自己承担出轨的罪名,也无所谓。
闻言,陆淮南心口猛然一绷。
他见过她太多面,有矫柔妩媚的,也有俯首称臣的。
更有为了讨好他,各种妥协的。
陆淮南还是第一次见她此刻,薄情而又冷冽的表情。
他觉得阮绵是真的变了。
变坏了。
变得他都快不认识了。
油然而出一种莫名的慌张惶恐,陆淮南也不知为何慌,为何惶,为何恐,他五指掐住阮绵胳膊:“昨晚上去找谁了?”
“没谁。”
陆淮南看着她的那双细长眼睛,很亮很亮。
他仔细认真的端详她,唯恐错过任何一丝蛛丝马迹。
“说不说?”
嘴里是警告,但陆淮南并未对她施行强迫。
阮绵仰起漂亮的脸蛋儿:“我就不能有一点私人空间吗?你去东城找付迎的时候,也没跟我说过,做人凭什么这么双标?”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
陆淮南抓着她胳膊的手指,在稍微加重力道,指尖有些发颤。
“是江岸?”
阮绵没做声证实他的猜想。
陆淮南是聪明的。
她没反抗也没否认,那就等于是默认了。
他没有想象中的大怒,反而收敛起脸上所有的情绪波动,下颌闪过一抹隐现的咬肌,陆淮南松开手指。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的站定约莫半分钟。
陆淮南一眨不眨,问她:“非要跟江岸搅合在一块吗?”
人家都说,不爱的时候,不管对方怎么作,你都觉得看不见,心不疼。
一旦爱上,惦记上……
心是会作祟的。
阮绵
此刻就是这种感受。
每当他说些冷漠的话,她脑中就能自动脑补出,以往付迎跟他的各种画面。
阮绵后知后觉,自己对陆淮南的情感。
但她不能表现半分。
心底的微疼平了再平:“你跟付迎爱怎么着,怎么着,包括你外边那些逢场作戏的女人,我一概不管,但你也别管我。”
阮绵连吐声的每一个标点符号都充斥着满满的不屑。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非要跟他搅合在一块?”
如果语气能杀人。
那想必陆淮南此时的语气,能把阮绵连肉带骨的吞了。
“对。”
她承认的那一秒钟。
像是一记闷锤狠狠的砸进陆淮南心口上,他眼眶灼热难挡,雾气在眼球上来回翻滚。
所有不明所以的情绪,一瞬间齐聚而来。
陆淮南直视她的眼睛:“婚内出轨。”
“你不是吗?”
“我不是。”
“你敢发誓?”阮绵此刻一点也不想仁慈心软:“拿蒋自北发誓。”
陆淮南的面孔终于怒到了极致。
沉着的脸下,全都是滚滚燃烧的愤怒,双眼猩红,他唇角往死里绷住下压,吐声特别哑:“阮绵,你非要拿一个死去的人说吗?”
她并非故意说蒋自北,只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阮绵:“自己做不到的事,就别逼别人做。”
他只是怒,没说话。
她等了他大概半分钟的样子,陆淮南连张嘴的迹象都没有。
阮绵推上行李箱,拿好手机跟证件,夺门而出。
第116章 他疯了
在付迎这件事没有爆发时,阮绵一直都是平平静静的。
她给人的感觉,温良贤淑。
是一个好老婆,好后勤的模范标准。
连陆淮南身边最要好的朋友商衡都说:“老四,你也就是遇上阮绵这种不争不抢的女人,但凡遇着个爱闹事吃味的,都得给你翻了天。”
他以前也一直那么觉得。
所以跟阮绵相处以来的三年多,还算愉快。
对她自然也大方着。
现在陆淮南终于明白了。
阮绵根本就不是不争不抢,只是看她想不想争,想不想抢。
“嘭……” 屋内响起一声剧烈的闷重声。
“先生。” 张妈赶忙上来看。
陆淮南小臂到掌心,起码十公分的长度,崭白的衬衣全都是血,染得鲜红欲滴,血液凝聚成股从他指尖滴向地板,一颗两颗……
他脚下倒着一片摔成碎渣的花瓶。
其间还交杂了一张阮绵的相框。
碎掉的玻璃渣,尖锐的刺进相片中的她。
陆淮南的伤口血流不止。
他站在那,一动不动绷着脸,半点不知疼痛般。
张妈吓得不轻:“哎呀……流了好多血。”
闯入的人声,将他神智唤醒,陆淮南一秒变脸,他疼得眉心轻蹙,声音还算得上低:“张妈,你把这打扫一下。”
“先生,那你的伤。”
“我去隔壁房包扎。”
陆淮南绕开满地碎玻璃,右手稍稍抬起左边胳膊。
后知后觉蔓延上来的疼痛,卷得他狠抽了几口气。
他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
阮绵那样对他,陆淮南很心痛,也很懊恼。
屋里没有任何杂声,唯有陆淮南翻箱倒柜找药箱的响动,从抽屉里取出药箱,把需要用到的工具一一拎出来,先消毒清理。
清理干净伤口,他用嘴咬住纱布一头,另一只手去缠胳膊。
伤势不算重,玻璃划破了一些皮肉。
在陆淮南能忍受的范围内。
包扎时,他满脑子都萦绕着阮绵跟他说的那些话。
心脏紧而又紧,逐渐开始痉挛疼,再到绷得无法跳动。
手里的纱布卷重重摔出去,纱布本身就没多少重量,摔出去不轻不痒的,连点儿声音都没发出,他接着踹台桌。
又是一声“嘭”响。
隔壁的张妈听得一清二楚。
拿手机拍好照片,分张发给了阮绵。
坐在回海港洛溪的高铁上,她翻开,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两眼,随即合上手机。
没做任何回复。
做到面不改色,其实也并不容易,阮绵好几次面对陆淮南,都险些情绪破防。
燕州到海港并不算远。
下车后,阮绵要再倒两班车,为了节省时间,她索性直接叫网约车开去洛溪。
她不敢确保陆淮南会不会跟来海港。
思前想后,还是打算给阮文斌去通电话,保险起见。
接电话的人是蒋慧,满口的冷嘲:“有事吗?”
阮绵也懒得跟她多说,开门见山:“陆淮南有可能来家里。”
“他来干什么?”
她只是转话,并未打算给蒋慧啰嗦,话尽挂掉。
母亲离世后,最伤心难过的,无非就是舅舅舅妈,当初舅舅本想把她从阮家接走,是阮文斌不让,说什么她是阮家的。
必须要生养在阮家。
可这么多年,阮文斌也从未拿她当自己人待过。
都说虎毒不食子,阮文斌怕是连虎都不如。
他的眼里只有利益。
尤其是阮家日渐衰落的这些年,他的心思愈发明显凸现。
……
阮家。
得知陆淮南要来,阮文斌犯了难。
他怕陆淮南是借着逢年上门的由头,跟他谈判惠东区地皮的事。
阮绵已经从他这分走三分之一,不能再掏出去半分。
那是要了阮文斌的命根子。
他往后十几年的晚年生活,可全都压在这上边,若是陆淮南执意要,阮文斌无疑得搭上晚年的挥霍生活,拱手让出去。
“文斌,你说这陆淮南来干什么的?”
阮文斌磨了磨牙:“管他来干什么,待会你别做声。”
提心吊胆到下午五点。
来的不是陆淮南,是他秘书康堇。
阮文斌长舒口气,迎人进门。
康堇只是大致在屋里扫了一眼,便问:“阮小姐没回来吗?”
阮文斌看向蒋慧,两人面面相觑,蒋慧摇头:“她没回来,只是打了个电话跟我们说淮南要来,淮南人呢?”
“陆总在车上,他是来找阮小姐的。”
阮文斌蹙动下眉头:“她说她要回海港?”
康堇仔细端详两人面貌,属实在纠察不出异样:“嗯。”
阮文斌琢磨片刻,说:“她舅舅舅妈在海港洛溪,如果她回来,不是来家里,那应该是去洛溪了,要不你们去洛溪找找她。”
陆淮南在车里抽根烟的功夫。
康堇抄好地址出来。
车窗下调到一定位置,他伸手掸动烟灰,烟灰吹风飘出去化成无形灰烬。
陆淮南俊脸上不悲不喜,无波无澜。
分不清是淡定,还是暴风雨前的片刻宁静。
康堇上车:“陆总,阮先生说阮小姐可能去了洛溪舅舅家。”
后座久久无声。
康堇在等他开口做决定。
手臂上的伤痕隐隐作疼,陆淮南崩牙忍住。
烟蒂顺着手指的松动,掉落在地上,车窗上升,将窗外的冷风彻底隔绝开,同时响起低沉的声线:“把车开去洛溪。”
怕惹上麻烦,阮文斌抄给康堇的地址很详细。
指明了是洛溪哪个方位,哪个镇,哪栋房。
陆淮南勾起唇角冷笑:“她什么时候还有舅舅,住在这种地方。”
阮绵从未跟他提及过。
恍然之间,他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这个女人。
她像是一本书,每翻一页都藏着一个秘密。
洛溪这边的镇子并不算经济富裕,但对于退休养老人员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
沿着小道一路开进去,开到尽头。
康堇眼看没路了:“陆总,再往前得走。”
“那就下车走。”
陆淮南生来洁癖严重,路边树上满是灰尘,刚下过一场春雨,路面也是稀淋淋的泥巴。
他走了三两步,眼神已经尽透隐忍。
“陆总,车上有鞋套。”
陆淮南半晌吐出句“不用”,提步继续往前
迈动。
第117章 失心疯,说错了话
临走前,跟他争得面红耳赤。
阮绵怎么想到,陆淮南会跟过来。
洛溪开春,还是冷得冻手,道路两旁的榕树,逐渐冒出绿枝丫,开始斩头露角,颇有一副春意盎然的情景。
陆淮南就站在榕树下。
他抿起唇,牙齿咬了下下唇瓣,漫不经心的动作撩人性感。
头顶的枝丫滴落颗水珠,径直打在他高挺鼻梁上。
晶莹剔透的液体,滑过鼻梁骨,渗入嘴角。
陆淮南抬手,抿掉唇角的湿润:“站得还真不是位置。”
长腿一迈,从榕树台阶上跨下来。
等待道路的车开过,阮绵穿到马路对面。
视线稍低的与他四目相对,没有多余表情,只剩下满眼的警惕防备:“阮家跟你说的地址?”
陆淮南:“知道了还问?”
阮绵没再做声,目不转睛的瞪着他,看了半分钟。
“想干什么?”
陆淮南声音暗讽得很:“先前我说过要陪你来海港拜个年,你不会以为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吧?”
心口的恶气,阮绵极力压着。
她一字一句:“往年你从未来过,今年为什么要来?”
“因为陆显来了。”
他回答得干脆利落,也足够直白坦率。
阮绵从头发丝,再到脚跟都绷得很僵,沉声笑道:“你向来看不起阮家,就因为陆显,把你刺激到了?”
“倒也不完全是因为他。”
正常来说,陆淮南没那么在乎陆显。
阮绵没开口,等着他主动往下说。
他往前提了两步,距离愈发近促,没有半点征兆的弯腰俯身,陆淮南那张俊朗的面容,一刹那间逼近,差点鼻尖相抵。
男性身上的味道扑鼻而来。
淡雅的花香跟沉香交织。
阮绵脸上面不改色,心却是跟着提了一把。
陆淮南一开口,满口的热乎气息尽数喷洒:“舅舅舅妈呢?”
“不在。”
“阮绵,故意防我吗?”
他尾音稍扬,本就低沉的嗓音,显得有些迷离撩人。
阮绵脖颈泛起一阵的鸡皮疙瘩,她本能反应,提步往后退了下:“回去吧!”
陆淮南神情怪异。
嘴角撇动,那般发哑的音质类似蛊惑:“来都来了,带我去见见两位长辈。”
她都打算跟他离婚了,见面只会徒增烦恼。
阮绵很抗拒。
但她又找不到一个合适恰当的理由,拒绝陆淮南的邀请。
她没动,陆淮南抓住她胳膊:“走吧!”
没有什么感情,只是一个机械式的动作。
地面湿滑,阮绵也不敢过分的挣扎,陆淮南力气又大,捏着她宛如提了条鱼那么轻而易举。
她便被抓着往前走,边瞪他:“陆淮南,你觉得这样有什么意思呢?”
“见家长,当然有意思了。”
他看都没看她。
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打来的气。
阮绵从未见过他这般,以往年年阮文斌都会打电话邀请她领陆淮南回去,他没有一次答应过的,眼下搞得这么恭敬客气。
可笑得很。
她一低头,看到他那双昂贵的手工定制皮鞋上,沾染不少泥巴。
想必这一路是走过来的。
阮绵眼球微动,她脚下尽量放松,强迫自己别绷得那么紧。
目光落在陆淮南那一截压着她胳膊的手上。
笔直深黑色的西装袖管,上边沾了些许风霜未退。
她口吻缓和下来:“你在那等了我多久?”
“两个小时。”
陆淮南真想问她一句:够不够久。
阮绵浑身的倔气收敛起,她主动跟上他的步伐:“我们心平气和的谈一次?”
“怎么个谈法?”
“坦白局,有什么说什么。”
话音落下,她抬起脸去看陆淮南。
男人比她脸色更冷,几乎纠察不出半点情绪,波澜不惊,不辨喜怒,山水不显。
“阮绵,你憋了很久了吧?”
“难道不是你有话说吗?”
不然他跑来,搞出这些事,是为什么?
阮绵眼不瞎,心不盲,人也不傻,她只是猜不到陆淮南心里在想什么,又或者说准备做什么。
不管如何,她都努力暗示自己冷静:“陆淮南,那我直说了,我觉得你最近行为举止,连说话都很异常,是为什么?”
面对阮绵的质问,陆淮南不为所动。
无谓不屑的一笑:“都说女人爱想多,还真是一点都没错。”
“那你告诉我啊!”
阮绵直勾勾睨住他黑沉邃眸,不容得他躲闪。
可陆淮南的眼睛里,根本没给她任何捕捉的机会。
“是不是觉得我心情好点,对你好点就是怪,阮绵,你是平时没得到过阳光吗?给你点好脸色就这么灿烂?”
他这话说得有多狠呢!
阮绵喉咙窒住,慢了好几拍才回归如常。
眼睛里的雾气打湿了眼眶,她压下眼睫:“我也忍你很久了。”
阮绵哧笑一声:“你别去见我舅舅舅妈,我不想你去了打扰他们原本安静的生活。”
舅舅舅妈这辈子过得佛系。
也没接触过多有权有势的人。
一家三口,日子不算大富大贵,也是幸福美满。
“好,我可以不去。”陆淮南仔细端详她:“告诉我,为什么突然要来这?”
“你这么想知道吗?”
“也不是很想知道你的事,你了解我的,我向来不喜欢被人欺骗隐瞒。”
阮绵闭了闭眼,心平气和:“我来洛溪,是为了查我母亲当年的事情。”
陆淮南心脏不着痕迹的猛跳几下。
他没想过,她来这是为了查明当年唐望清的事。
有一丝的心疼从他眼中一闪而逝,快得无人能捕捉到。
陆淮南烦躁这种莫名情绪。
他对阮绵哪来的心疼?
僵硬的喉咙,滚烫的眼睛,翻腾不止的心脏,阮绵觉得自己要被那股情绪,激荡得破防崩溃:“陆淮南,我妈她是被人害死的。”
女人站在距离他半米的位置。
这么多年,他头一次有种冲动,想抱她入怀。
此刻的她,身姿显得那般单薄无助。
陆淮南深吸口气,刚抬起的胳膊,在看到阮绵抬眸看他时,定然立在那,再没了动静。
眼皮一掀,眼里一半是冲动。
一半是试探跟压抑:“阮绵,你就没想过找我帮忙吗?”
她以为他失心疯,说错了话。
第118章 自取其辱
眼波的对视,导致氛围一点点变得沉重。
阮绵勾起的唇角,眼看着往下压。
陆淮南赶在她彻底压下去的前一秒,特别认真的问了句:“你不是一直,都习惯了求我办事,这一件……为什么没想过?”
男人太过反常。
她一时间无法判断分辨他哪分真,哪分假。
就好像是一个被蛇咬过的人。
哪怕在路上看到一条麻绳,她都得再三确认后,才敢去捡。
人一旦警惕习惯了,就很难再产生信任。
“这是我的家事。”
“你哪件家事我没帮过你?”陆淮南问:“又换句话说,你没找过我?”
阮家的事。
阮文斌的事。
她奶奶孟贤清的事。
他哪一件不是最终帮了她。
陆淮南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将阮绵堵得如鲠在喉,她垂眸,唇瓣紧抿着,半晌才开口:“那你会帮我吗?”
“不会。”
阮绵自嘲一笑,晶莹在眼里打转:“那不就是,我何必要自取其辱呢?”
“那你多说几句,也许我就答应了。”
就像当初她求他帮孟贤清那样。
陆淮南是愿意帮她的。
唇周的嗤笑弧度加大:“你每次帮我,哪一次不是有条件,陆淮南,我已经没有可以跟你谈判的筹码了。”
所以她才识趣的不张这个口。
刺骨凉风打她脸上刮过,像是一把把冰刀子扫在皮肤上。
阮绵深呼吸,好一会才平静好情
绪,嗓音都沙哑了:“奶奶的事,我还欠你一个人情。”
她垂下的眼睫里,藏着一蹙深刻的委屈。
阮绵红着眼,低声去叫他:“陆淮南,你回去吧!”
与其说在叫他,不如说是恳求。
女人身段本就好,她身上那件薄外套是修身款,恰好将她腰线跟肩膀修饰得很匀称。
加上她那张欲哭欲迎的脸。
陆淮南有种春心怦动。
他说:“阮绵,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这么着急的赶着我走?”
阮绵脸上依旧带着先前残留的笑,只是此刻眼底增添了一些不适:“你要是实在不愿回去,可以在附近住酒店,我晚点去找……”
“打发乞丐吗?”
陆淮南鼻尖透出一丝丝的酸劲。
他知道这是为何。
恐怕自己在浑然不觉中,已经深陷在她身上了。
阮绵低俯着脸,她也怕他看到自己脸上的不适表情。
嗓音带了三分鼻音:“我回去说一声,就过来。”
这回陆淮南应声:“好,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赶着回去打完招呼,再到酒店,对阮绵而言确实有些赶脚了些,但她更不愿意让舅舅舅妈,看到陆淮南。
母亲的事,她也没想过指望他。
陆淮南暂住在洛溪比较高档的“粤喜大酒店”。
他特意预定了三天的房位。
康堇把房卡递交给他:“陆总。”
陆淮南饶有玩味的盯着那张烫金房卡,他没很快回话,透过电梯壁的玻璃,看到自己眼底挂上的那抹失落。
他失落阮绵的不领情。
失落她的冷漠。
陆淮南知道,爱上一个人就是这种滋味。
情绪跟心脏都会不由自主的去惦记她,去想她。
会因为她的一句话,一个举动变得患得患失,惶惶恐恐。
捏住房卡的手指慢慢收紧攥成拳,陆淮南悦耳的沉声落音:“康堇,你叫人办件事,找一下当年唐望清死时的证据。”
闻言。
诧异在康堇眼睛闪过:“陆总,你是打算……帮阮小姐?”
“去办就行。”
康堇没再多问:“好。”
康堇下楼打电话,吩咐燕州那边的人办事时,恰巧看到阮绵提着包往楼上赶。
她目光低垂,脚步匆忙。
甚至他就在电梯外不到五米远,对方都没看到。
酒店套房十分宽敞,里边摆放一盏昂贵的台灯。
阮绵进门时,陆淮南正在拨弄那盏灯。
听到门口动静,他停手,身姿懒懒的靠在办公桌上,锋利的目光从头到脚打量她一遍,打趣道:“看来一个小时蛮长。”
她还能抽个空换套衣服。
阮绵没理会他这句损词,径直坐过去。
弯腰压着胳膊整理下裤腿上的寒霜。
海港不下雪,但冷起来会有霜气。
她换了件紧身高领毛衣,贴身的衣料,勾勒得她脖颈纤长,锁骨跟肩膀特别有型,薄薄的料子能看清胸前一片大好风光。
阮绵挺直腰杆,胸脯也跟着朝前挺动。
陆淮南居高临下,一览无余。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令他血脉喷张的美色。
明明滴酒未沾,却有种深度醉酒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在阮绵目光打过来前,陆淮南收起视线,神色一如往常:“你母亲的事,你打算怎么查?从哪查起?又或者说从谁身上查?”
只有在跟她对话上,陆淮南才觉得自己没那么思想偏颇。
“还没眉目,走一步看一步。”
阮绵吐声闷闷的。
“想清楚了,真要查下去?”
他怕她决心不够。
也怕她得知结果,会痛苦不堪,选择逃避。
阮绵面色无异,她抬起的眸子很是淡淡:“想清楚了。”
陆淮南轻点了下头。
剩下的半分多钟里,彼此维持绝对沉默,空间氛围静悄到针落可闻。
陆淮南也没看她,旁若无人的摸烟点燃,再深吸一口,沉沉吐出,缭绕的青烟里,他冷峻的面若隐若现,朦胧迷离。
她拿起桌上的红酒,喝得不紧不慢。
阮绵不是好糊弄的。
喝掉三口,她扭头去看陆淮南:“你对这事这么上心,三番两次的问我,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陆淮南烟雾后的眼神,早恢复下来了。
他脸上是似笑非笑的状态:“那要看你诚意够不够。”
气氛到了这个点上。
她就算是傻子,也能听懂他的意思。
阮绵做了个吞咽动作,滑过喉咙的唾沫有点儿甘苦,她起身提步,走到陆淮南身侧,手指勾动着探进他强健的腰间。
没等她凑近,男人反扑。
鼻尖充斥着他身上那股烟草味。
陆淮南把烟换到左手夹住,右手掌心抚在她后脑勺上,往前带拉近距离。
他抿在嘴里的烟雾,吐到她面前。
阮绵并不觉得呛鼻,反而是出了奇的好闻。
第119章 你会想的
朦胧之中,互相视线对峙。
他看清她眼底的执拗跟坚定,也同时看到少许不易察觉的柔软脆弱。
到这个份上,还强忍着不肯低头说句好听话。
陆淮南心里烦躁,仅剩的那点暧昧气焰,被他冷声掐灭,他缓缓剥离开阮绵的手指,推回去:“我现在不想做,怎么办?”
她没兴趣的时候,他会主动变着法子撩拨她。
阮绵以为陆淮南是这个意思。
提口气。
她放松身姿,软绵绵的凑近,唇瓣压到他唇角:“你会想的。”
他手指绷紧,一截烟灰掉落,落在灰色地板上。
阮绵趁着他手指松烟的档口,跨腿往他大腿一坐。
两个人的重力,沙发深陷而下。
那种滋味,对男人来说,真的就是无比情趣。
可陆淮南今晚像是吃错药了。
他笑得浑不在意:“就这样?”
阮绵也赫然明了。
陆淮南不是那种随处留情的男人,他真的是只有他想的时候,才会跟你好,但凡他不想,他能沉稳淡定得,拿你看戏。
她实在是没有了往下接着演的勇气。
阮绵神情骤冷。
她抬起腿往下拉。
拉到一半,陆淮南五指掐住她脚踝,细嫩的脚踝刚好够他握着。
她眉心蹙起,挣扎下没挣开。
“陆淮南,你怎么就这么喜欢别人热脸你冷脸,别人冷脸你又热脸贴上来?”
“说绕口令?”
阮绵眼梢都是冷的:“放我下来。”
“你真觉得靠自己,能查到什么?”
“查不到也是我自己的事。”
“过来。”
陆淮南低吼叫她一声。
阮绵半边身子坐在他腿上,另一边叫被他抬着,那种怪异的姿势羞耻得很。
他沉沉的道:“亲我,亲到我满意为止,我就考虑帮你查。”
男人看她的眼神,好似在问:你觉得这个交易怎么样?
脑子快速转换一圈。
不过三秒钟,她想清楚这其间利害关系。
陆淮南同意跟她离婚,也就是说明,自己能找他帮忙的机会,没几次了。
倘若自己迟迟查不到线索,再回头去找他,那才叫真正的自取其辱,没个好脸。
既然他亲口开了这个口子。
自己顺着话往下说,好像也没显得多无耻。
再说了,是他把她逼到这来。
又逼着她开口的。
头顶的吊灯,将屋内照得晃亮,尤其是陆淮南那张生动性感的脸,他皮肤介于白皙与麦色之间,棱角异常分明,轮廓刚毅。
这张脸,生得过分优越。
见她迟疑半晌。
陆淮南问:“一个问题,需要想这么久吗?”
她跟他接过很多次吻。
各种招数,各种花样都玩过。
可要这么刻意的亲他,阮绵下不去嘴了。
氛围里不含杂一丝暧昧因子,有的只有压抑。
“能关灯吗?”
“我不喜欢关灯。”
陆淮南不动声色的说。
阮绵哽了下,稍稍抬起脸,眼睫低垂抵着眼睑位置,她蠕唇亲上他的嘴,沿着侧脸嘴角的位置,吻到中间。
他说让她亲。
还真是让她亲,自己纹丝不动。
阮绵上下亲了半分钟,只觉得自己更似在亲吻一根木头。
她的百般撩扰,激不起陆淮南半分情绪。
唯有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依倦而又慵懒的观察她。
陆淮南眼底划过戏谑:“就这点功夫?”
她鼓起劲,再
次亲上去。
这回,阮绵用劲有些大,双手压在他肩膀处,陆淮南嘴里吐出一声闷闷的“唔”声。
男人眉心很轻的蹙了一下,语气没那么和善:“你要压死我?”
今晚的陆淮南,说他好说话,又有些格外挑剔。
说他不好说话,又懂得分析她的内心,挑着重点主动让她开口。
阮绵胳膊跟腿分外酸胀。
她想依靠住他,分担点力出去。
可他那句话一说,阮绵只能继续单膝跪在身侧沙发,搂紧他脖颈,唇部刚到他嘴边,陆淮南说:“你想就这样让我答应帮你?”
她唇角抿了下,快速收敛不合时宜的情绪。
阮绵面色无异的把双臂拿下来。
声音轻轻:“是你一直催着我,让我讨好你的。”
“不是你怕我去见你舅舅舅妈吗?”
阮绵重重深吸口气。
她把脸撇到一边。
即便如此,陆淮南还是能看清她脸上细微表情波动:“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对我这么别扭劲了?”
一句话,彻底问到阮绵心底里。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别扭劲的?
是从对陆淮南动了真心开始的。
“我没有。”
陆淮南抬手,掰正她的脸:“我不喜欢别人跟我说话,把脸瞥向空气。”
阮绵勇气都用尽了。
她觉得无助又心酸。
许是今天见过舅舅那张苍老的脸,也见了他为母亲鸣不平时,痛心疾首的模样。
阮绵心好疼,像是被一只手高高揪起。
她低垂下脸,目光所及是陆淮南的衬衫衣领,领口系着一颗精致的宝石纽扣,晃得眼睛生疼,雾气在眼眶里逐渐蔓延。
阮绵不是爱哭的人。
却在这一刻,猝然落下了眼泪。
陆淮南屏住呼吸,脸色阴沉:“哭什么?”
她咬住下唇,逼迫自己忍住。
可眼泪这种东西,不是说忍就能忍住的。
“我问你哭什么?”
陆淮南单手掐她下巴,抬起她的脸,那张明艳娇嫩的脸上,爬满新旧的泪痕,他心脏跟着发疼绞痛,似要碎掉了。
阮绵笑,用笑去掩饰眼里的痛。
“陆淮南,你不懂。”
她忽然张嘴,风马牛不相及的说了句。
陆淮南盯着她的脸,脑子绕了好几圈,都没想透彻这话的意思:“什么我不懂?”
她却倔强的不肯说了。
话锋一转:“那我求你帮忙,你会帮我查吗?”
阮绵刚才那副姿态,真的是吓到他。
眼下回归到正常,陆淮南也没再继续追问:“离婚前,陪我去趟海岛,就三天,三天后回来咱们就领证离婚,我帮你查。”
他一口气吐得干脆利落。
却不知内心翻涌不尽。
陆淮南知道,自己真的是深陷进去了。
但他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他可以跟阮绵是任何关系,绝对不能是“爱情”的关系。
她抹掉泪珠:“那你还睡吗?”
第120章 帮他捏腿
陆淮南心火怒烧。
别说睡,他恨不得将她揉碎塞进心窝。
渐而涌起的心疼怜惜,逼得他双目猩红,陆淮南不愿失态,挪了挪胳膊,将阮绵推搡下去:“我腿疼了,你先下去。”
她很乖,乖得异常。
起身离开他:“我帮你揉揉。”
没等陆淮南拒绝。
阮绵双手摁在他膝盖,一路顺着膝盖骨,往大腿捏揉,女人仰着脸,真诚无比的问他:“是这里疼吗?”
殷红的小嘴,刚哭过的眼睛雾气未干。
她轻柔口吻,撞进陆淮南的心。
大腿肌肉绷了下,他很快放松,喃喃道:“嗯。”
阮绵不知他眼底渐起的情绪,手往前挪:“力道够不够?”
“还好。”
比起先前她的亲吻,这一刻的风光,更加让他心神荡漾。
陆淮南满脑子都是一些不该有的想法画面。
那双手挤压他的肌肉,时而收紧,时而松缓,他胸腔里那颗脏器,也跟着一会绷紧,一会放松,形成节奏似的,不由他控制。
可那明明是他身体里的一部分。
她手往后退了几分,压在小腿处:“你真帮我吗?”
“怕我耍赖?”
“嗯。”
陆淮南口吻讽刺嫌弃各自半分:“我什么时候说过的话不对数?”
阮绵想了下,确实没想起来。
真正开口求他,倒也没有想象中的艰难羞耻。
她蹲着:“我给你看个视频。”
阮绵掏出手机,点到相册,输入密码解开相册里的保存视频,熊熊烈火映入眼帘,她把手机翻转过去,递给他看。
她蹲在他面前,等待他接过手机的样子,虔诚得像是他的信徒。
陆淮南胸腔的冷意收起。
虽然脸色不是特别好,起码能看了。
其实他早先就知道唐望清的事。
陆鸿文跟他提及过。
是蒋慧做的,她当年为了上位,一把火烧了唐望清的私人别墅。
否则,唐望清备受孟贤清的宠爱,她怎么可能那么顺顺利利的进入到阮家。
阮绵葱白细嫩的指尖,托举着手机。
视频不长。
陆淮南看得面不改色。
在她收起手机时,他也只是淡淡说了句:“等回燕州,你去燕州大队找蒋警官,把这些东西交给他看,跟他说翻案。”
阮绵面目微楞。
“查归查,这事终究得过警察的手。”
陆淮南这么说,证明那位蒋警官是个信得过的人。
她捏着这份视频,也有一阵子了。
总不能一直这么抱着视频不行动。
阮绵挺直腰杆站起来:“谢谢你帮我。”
陆淮南掸了掸袖口:“我明早回去,你是跟我一块走,还是自己后边回来?”
事到如今,她没什么好矫情的。
“跟你一块走。”
“今晚就睡在这。”
说完,陆淮南起身去浴室洗澡。
阮绵则是去主卧找了一通,翻找到被褥跟枕头,她想都没想过,要跟他同床共枕,自觉性的抱着工具去客厅沙发。
眼睛泛着些许肿胀,她用毛巾抱着冰块敷了会。
等陆淮南洗完澡出来。
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刷朋友圈。
也就是那么一眼的功夫,阮绵双眼定在某处,挪不开了。
十分钟前,姜轻慈发布一条动态。
内容很简洁,她埋头乌发,枕在一只胳膊上,身下是白色的酒店床单,男人的小臂处有一颗不大不小的浅痣,那样的痣……
她太认识了。
阮绵点开图片,正准备放大看。
一道沉润的男声划破空间安静:“动作还挺勤快。”
她手指一抖,浑然不觉按到点赞上。
阮绵没看手机,快速收起:“总不能跟你同床共枕吧?”
“你想?”
她撇开眼睛:“没那么想。”
陆淮南握住毛巾擦拭发丝上的水珠,边走边说:“要不要进来睡?”
短暂沉默会,阮绵说:“不要。”
脑中不由得再次映出那张照片里的画面。
陆淮南走后,客厅回归到异常安静,连呼吸都突显得格外寂寥。
阮绵躺好,翻动手机,才看到自己点下的那个赞。
此时已经有不少的同学跟同事,在评论区展开讨论。
有恭喜的,有打趣的。
也有一些只点赞,没发表任何意见的。
一条微信蹦出页面。
阮绵点回到对话框,姜轻慈说:绵绵,我跟宋砚安在一起了,我从燕州追他到海港。
以前她跟姜轻慈是无话不谈的闺蜜。
如今她连说句话,都要小心翼翼的掂量分寸。
手指尖在屏幕上敲击几下,打出的话,又再次删除,只留最后几个字:替你高兴。
姜轻慈回复很快:真的吗?绵绵,你没怪我?
她紧抿住下唇,抿得唇瓣发白。
长呼口气,阮绵回她:你跟他在一起,我怎么会怪你呢!
紧接着,姜轻慈的微信视频打过来。
手机震动的嗡嗡声,忽地吓她一跳,阮绵捏紧手机起身,她幸好没开铃声,走到距离主卧室最远的大卫浴去接听。
按到接听键。
姜轻慈的脸从屏幕里映出。
她真的是许久没见过她了,姜轻慈化着淡雅的妆容,面目溢满幸福感。
在那头冲着她笑:“绵绵,你在哪呢?”
阮绵转了下摄像头,把镜头对准门外:“在洛溪这边的酒店。”
“你也在海港?”
“嗯。”
姜轻慈有些激动:“要不要出来吃个饭?我跟砚安在东湖这边,离洛溪不到半小时的车程。”
她不介意,但阮绵介意啊!
一个闺蜜,一个前任,她以什么身份去见面吃这顿饭?
况且,她要怎么跟陆淮南说?
“我就不去了,你们吃吧!”
姜轻慈叫住她:“绵绵,其实是砚安想见你一面。”
阮绵嘴角猛然抽搐了下,心底可笑。
宋砚安想见她,却是通过姜轻慈的口,她真不知道这叫怎么回事,唾沫带着苦涩,在口腔里打了个转,喉咙翻滚咽下去。
她眼圈微热:“我跟他没什么见的,你们好好处。”
说完,阮绵压住手机挂断。
耳畔响起一道清脆的叩击声。
她猛转过头去,看到陆淮南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
他抬起手指扣在墙面上,目光灼热难挡。
阮绵下意识揣摩他听到了多少:“你不是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