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飙车
一手拎着烟灰缸,一手垂在腿侧。
鼻息被淡淡的余烟充斥着。
情不自禁,脑子里冒出一些画面,昨晚上除了没在浴室试过,陆淮南几乎抱着她,滚遍了几个卧室跟客厅。
到处都是他的气息,也就这一块空间是没有的。
阮绵伸手,把马桶盖子扣下来,坐上去。
双腿并拢,平膝而坐。
“嗡嗡嗡……”
手机响了。
康堇的电话,适时将她思绪拉回。
“阮小姐,陆总让我过来给你送车钥匙。”
声音不仅是从听筒里传来,还有玄关门外,康堇语气淡淡的,整句话没有一个字稍微起伏大,隔着道门,还有些闷。
“等我会。”
阮绵回屋穿戴整齐,才走去门口开门。
隔着门半米多远的距离,康堇规规矩矩的站定,没有半分越矩的动作,包括他眼睛,都没往屋内撇半眼。
他把钥匙交给她。
“陆总说了,这车你想开多久都行。”
“康秘书,谢谢。”
“阮小姐客气了,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康堇走前,深切看了眼阮绵,比起陆淮南,她好似更得意那辆到手的车。
下班后,她第一时间去车库看车。
陆淮南有钱,车也多,这是阮绵打早就知道的事情,不过她不知的是,整个车库,摆满了各种豪车,以商务型居多。
鲜少有那么几辆很贵的跑车,使用痕迹几乎没有。
九九新。
有些甚至连车轱辘上,泥巴都没沾到,看样子就是还没落过地的。
都说男人爱车,陆淮南也不例外。
不过他的车,那都是辆辆如珍宝,一般人一辈子都很难企及碰到。
阮绵一直往后走,走到车库尽头,才隐隐看到角落里停靠一辆祖母石绿的奔驰GLE,中规中矩的中大型SUV。
柳菁菁开的就是这款车。
她记忆犹新,买车时,柳菁菁请了她们骨科整个科室的人吃饭。
柳菁菁家世不算好。
买辆三十来万的奔驰C级还算勉强,但像这款车,算是远超预算。
恰好那阵子总有医院家属来闹事,还是个女人。
指名道姓的找柳菁菁,二院好长一段时间,都在传她跟有钱人当二奶,车也是靠身体赚的。
她倒无谓,照样上下班,车照样开。
阮绵按响了车。
车灯闪烁,精致的灯型,光线忽亮的眨眼功夫,像是一只沉睡的雄狮苏醒,傲然抬头,即便在这车库之中,属它最不起眼。
阮绵对车没多少研究。
但她觉得这车也确实是漂亮飒气。
七八十万的车,在燕州根本算不上档次。
尤其是在这段路,典型的富人街,阮绵行驶出去,起先是想试试手感,试着试着,她把车往高速开。
车速不断往上飙,心脏也跟着加速。
她不是男人,也不像男人那般飙车,但看着仪表盘上的数字,阮绵有种热血上头的快感,闭上双眼,沉了口气。
脚下的油门紧而踩到底,耳畔是嗡嗡的闷响声。
阮绵睁眼,拉开车窗。
由于车速太快,冷风齐刷刷的朝里灌,两个耳朵瞬间被一秒震聋般。
那种时而清醒,时而嗡鸣的感觉,特别的爽。
生理心理上皆是。
奔驰连续超了五辆车,直到第六辆。
阮绵扭头看了眼后视镜,那是一台银灰色的保时捷911,车速在平常来说已经算是飞快了,岂料还是给她甩在脑后。
外人都不了解的一面。
阮绵会开机车,她倒不是多爱这种危险活动,只是想借快速缓解压抑。
宋砚安曾对她有句评价。
手术台上的沉稳,马路上的飙车档。
嫁给陆淮南后,她几乎没再碰过任何快速的车,更何况是那种女人爱好者极少的机车。
前方有弯道。
阮绵捏紧方向盘,在准备过弯时,车速有明显的下降趋势。
也就是在她降速的档口上,先前超越的保时捷911,顺着她左侧车下滑溜过去。
那车特别快,眨眼功夫的快。
更准确的说是,她刚眨眼,还没来得及睁开。
车“咻”地一声窜嗦过去。
这种跑车本就高调得很,加之开得那么快,两边的好几辆小车都避之不及的让了道,令阮绵觉得蹊跷的是。
保时捷超她车后,并未一直保持快速。
而是以缓慢的速度往下降车速。
阮绵很聪明,她一眼就看出对方是在开赌气车,估摸着想报她先前超车之仇。
果不其然,911的敞篷打开。
奔驰车要比跑车视线高一大截,阮绵又被堵住,两边夹击的拦在车后。
911敞篷车里坐着两个男的 ,驾驶座男的扭头,嘴唇上挑弧度很高。
他单手扣住跑车方向盘,另一只手抬得高高的,五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比划出一个“鄙夷”的国际手势。
男人比完,还顺势往回倒着比。
即便对方脸上笼罩一副大黑框墨镜。
阮绵也能自动脑补出他那副傲不可一世,得意又欣喜的模样。
她绷紧牙,刚准备把车加速超越过去。
911一个转向,转到了他左边。
这会儿她几乎没法超车,除非911再跳到她这条道上。
跑车没提速,跟她分开道开,速度维持在一个相差不上不下的位置,两辆车一高一低,在高速路上形成拦路的架势。
“嘘……”
跑车男拉下眼镜,朝阮绵挑衅般的吹了两声口哨。
“靓女,车开得很好。”
仅此几个字,阮绵听出男人是地道的广省人,他用的粤语很标准。
明明是句赞美的话,可男人口吻轻佻,听上去更类似于搭讪。
由于两辆车在齐平行驶,车速还不低。
阮绵多少有些提防,怕对面的车直接窜到她这条道上来,她一直得左右看,还得全神贯注的盯着前方的路,跟前车保持车距。
她没搭理。
把车窗拉上,想要甩开他,不退就得进。
她选择进,油门往底踩,车很快跟对面的直接错开视线。
看到被甩在身后的保时捷,阮绵也松了口气。
令她震惊的是,这口气还没松到半分钟,明显911更适合飙车,车型小而精致,直冲到她车前,耳畔都是跑车的响声。
阮绵被迫让出道。
第62章 冤家路窄
见好就收,在前方下高速的路口,阮绵汇入车流,心底是有些不甘的,奈何陆淮南买的这辆车属实不适合飙车。
跟同等级的车来说,算不错。
但要是比起跑车,差得太远了。
下高速后,她一路开去“亿客来”的方向,跟姜轻慈约了晚上八点的饭。
赶到“亿客来”,临近七点来钟。
天色进入沉色的黑,雾色朦胧。
阮绵跳下车,翻出手机划开手电筒功能,顺着足以照亮一小方位的光线看过去,左车尾的车灯位置,有一道微凹的痕迹。
车漆剐蹭有点严重。
跟911越车时,她明显感觉到什么东西蹭到车身,许是她车大,蹭到那一下,没造成多大动静。
阮绵把姜轻慈叫下来,给她撑着灯,拍好照做证据保留。
“你新买的车?”
她一边把照片发给康堇,一边回声:“陆淮南买给付迎的。”
闻言,别提姜轻慈眼珠子瞪得有多大。
不可置信:“你说什么?所以你开着他给小三儿买的车,还把车给人剐蹭坏了?”
震惊归震惊,姜轻慈真是想竖起手拇指,给她点赞。
这事干得真漂亮。
“没想过故意要蹭车,高速路上遇到个疯子,一直紧咬着我不放。”
看奔驰的剐蹭痕迹来说,过摸着911的伤势也不轻,说到底,还是她赚了,她只是蹭了点车漆,对面怕是得好好修修。
阮绵正说话。
侧后方走进来两个男人,派头十足。
走在前头的足有一米八七往上的架势,一套私定的深灰色休闲套装。
留着一头稍短的韩式三七分,后边的男人是港式小背头。
韩式头的男人眼型细长,像是那种单纯的丹凤眼。
阮绵不是没见过长得帅的男人,不过这样的,能把一双丹凤眼生得如此好看妖娆的,她还真是头一回见。
他身后那人,要稍微长得收敛中式一些。
两人往里走的空档上,亿客来的服务生,快脚上前,恭敬的跟人打招呼:“江先生,楼上给您预留了包间,两位请。”
在燕州生活久点的人都知道。
燕州亿客来,是全国内出了名的难排号。
阮绵再看看自己手里那个包间卡。
她是上个月开始排的,今天酒楼才催着她过来。
对面牌子大,架势高。
阮绵难免多瞧了几眼,这一瞧真瞧出个好歹来,走在前头那男的,可不就是跟她飙车比国际手势的哥们。
她心底暗自“嚯”了一声,真是冤家路窄。
对方往里走,她们也跟着上楼。
“刚才那男的,你知道谁吗?”
“疯子。”
“啊?”姜轻慈挑眉,满眼诧异。
阮绵敛起面部下的计较:“谁啊?”
姜轻慈压低嗓音:“那是江岸,燕州城出了名的浪荡子,家里有权有势得很,听说江家就这么一根独苗,在燕州能跟你家那位唱和的。”
这句“唱和”用得绝妙。
两个男人上的是天字包,她们是普通包房,在二楼就分道扬镳了。
显然对面没发现她。
阮绵深吸口气,目光里充斥满那种“猿粪”妙不可言的神情:“嚯,居然是他,我说在这燕州,怎么有这么嚣张的人。”
起先她就猜得出对方身份不浅,倒是没想到会是江岸。
江家素来不爱抛头露面,江氏掌舵人江海青更是。
媒体几乎很少拍到过他出行的照片。
不过这江岸浪归浪,名声大也确实,但网上也基本上查不到相关于他的资料样子,外边那些流传,都是人口相传的。
今日一见。
阮绵心底深刻觉得,付迎跟江岸好,大抵是她舔着脸。
江岸的眼神里,包括嘴角的情绪,都是带着十足傲慢的。
是那种不容女人侵犯的傲慢。
她很懂这种人,比如近在身边的陆淮南,他们虽然性格大不相同,在家世跟骨子里那种对普通人不屑的气质。
几乎是完全一模一样。
刚进包间,江岸叫服务员送了一壶上等的茶去二楼。
沈叙勾动嘴角:“怎么,在高速上飙车不过瘾,对人家有意思?”
眉梢上挑,江岸胳膊搭着椅背,身姿斜斜坐靠在椅子上。
他另一只摁住桌面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扣动桌板,若有所思:“你不觉得她的车开得很不错吗?”
沈叙:“车技也就那样吧,我倒是觉得比起车技,她长得更不错。”
两人从小长到大,从穿开裆裤时就建立的革命友谊。
江岸是个怎样的人。
沈叙说第二,那没人敢称第一。
江岸喜欢女人,最喜欢长的漂亮,身材好的女人,若非要找个具体的个例,刚才的阮绵算得上是最佳品。
“你知道刚才那辆车是谁的吗?”
沈叙颇为诧异,几秒后,但笑不语。
嘴角淡淡的笑意掠过去,紧接着,江岸绷住脸,硬生生抿住那抹笑,将笑容深嵌在皮肤上,他只要不动脸。
笑就不会消失。
他的黑眸特别的深沉漂亮,里边仿佛住着一座迷雾城堡。
“你想报复他?”
沈叙问道,声音懒散不羁。
“谁让他惹我的。”江岸笑容往下压,压到几乎不见,他唇瓣蠕动几下,开口:“既然那妞能开着他的车,就说明关系不浅。”
“阿岸,玩玩就收手,别太较真。”
沈叙知道,陆淮南不是个好对付的对手。
大家一个道上的,圈子就这么点,江岸真要是玩过了火,对谁都不好。
江岸摸出支细烟,衔在嘴上的东西很是痞气。
一只手拢住火机渐起的火苗,点燃烟,深吸一口,他神情跟语气都无比悠然:“这燕州城,不能让他一个人霸占吧!”
另一边的阮绵,对在亿客来碰上江岸一事,心底耿耿于怀。
“叩叩叩……”
服务生端着一壶茶进门,茶具十分的精美漂亮。
“阮小姐,这是你们的茶水。”
姜轻慈看她一眼:“绵绵,你点茶了?”
阮绵喉咙上下滚动,吞咽口唾沫:“不好意思,我们没点茶,是不是送错了包间?”
服务员笑笑,解释道:“这壶茶是楼上天字号包间的江先生送两位的,说是今天在这遇上算是缘分。”
第63章 不知廉耻
盯着那壶茶,姜轻
慈灵魂都要出窍了。
阮绵再三确认:“你说这是楼上哪位江先生送的?”
“是江岸先生。”
服务生至始至终面露微笑,口齿清晰。
上好的普洱茶进屋,整个屋子里,都是那股淡而不俗的糯香味道,磬人心脾,阮绵顿了一秒:“帮我谢谢江先生。”
晚餐结束。
她本想着错开楼上的人,往侧门走。
不是冤家不聚首,岂料江岸的车就停在侧门外,两拨人一上一下出来,迎面撞了个正着,江岸邪魅一笑:“靓女。”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手软。
阮绵内心膈应,表面还得浮笑礼貌:“江先生,感谢你今晚的茶水。”
“味道如何?”
江岸走下来,双手插兜,跟她几乎是视线齐平,眼对眼。
她看到男性黑沉的眸眼中,呛着几分勾人的意味,颇为深长,阮绵神情认真且真挚:“味道很好,江先生真是有心了。”
江岸看她。
心下暗自揣摩打量,飙车时的她跟眼前的人,性格形象截然不同。
她的那份张扬,耀眼收敛得很好。
阮绵眼底多少带着几分防备:“两位慢慢玩,我们先走了。”
“阿叙,一块走。”
江岸喊了一声沈叙。
站在他身后的沈叙,迅速跟上,笑容溢满了脸,跟着他打圆场:“正好我们也要回市区,两位不介意一起吧?路上也好有个伴。”
没等阮绵开口,江岸视线撇开阮绵,他很聪明的看到姜轻慈身上去:“美女。”
姜家在燕州商圈排不上号,但也生意做得不算小。
业务方面又跟江家对口。
姜轻慈必然是得罪不起江岸这尊财神爷的。
他要是不乐意,稍微放点水,都能一口气淹死姜家。
“那就一块走吧!”
这话是阮绵说的。
为的是替朋友两肋插刀,怕姜轻慈难做。
从“亿客来”走到车库位置,侧门路比正门远得多,要绕过一整片的荷池,起先姜轻慈是跟在阮绵身侧的,江岸走得快。
他明摆着是要挤位置,姜轻慈给他硬生生让到了一侧去。
男性嗓音低沉,还带着些悦耳的轻润:“那台车不是你的吧?”
阮绵也没想到他就站在自己身后。
回眸扫了一眼,快速收回目光,心底跟眼皮如同跳动下:“嗯。”
“你跟陆淮南是什么关系?”
打清楚江岸身份起的那一刻,阮绵心里就隐藏着深厚的防备警惕,尤其当他问出这番话,她翘了下嘴:“情人。”
不知是意外她的爽快,还是这层身份。
总之江岸足有十秒钟没再出声。
他再开口说话时,口吻显而易听的有讽刺:“也是,真要是正牌,他也不至于买这么辆不值钱的标配给你开。”
阮绵也笑了:“江先生很了解他?”
“我两是仇人。”
江岸坦然得,令她觉得有些诡异。
阮绵嘴唇眉梢跟眼角都是笑:“按理说,你们是仇人,那江先生更看不惯我才对,为何今日还特意送壶上等的茶来包间?”
“也没什么,我这个人好客,讲究缘分。”
江岸说话滴水不漏。
他笑了笑,很有深意:“况且,真要是你跟他是情人,说不定往后咱们还能成为朋友。”
跟江岸成为朋友?
这种事,恕阮绵想都不敢想。
他们之间道不同不相为谋,也不可能为谋。
说白了,江岸跟陆淮南不是一路人,却是一种人,心思深沉,谋算缜密,能让陆淮南头痛的人,本就不多。
他江岸算一个。
走出亿客来,阮绵转身,与江岸眉目相对。
她那张清秀明艳的面孔,露出无比真诚的目光。
阮绵声音轻浅得像江南女子:“江先生,我们不会成为朋友,也不可能成为朋友,大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美女,路且长,话别说太满。”
回程的路途,江岸跟沈叙的车一道跟在后边。
阮绵并未做出过多的回应,甩不开就不甩。
……
东城医院。
刚停了两天的雪,再添新装,城区之内白雪皑皑,雪层足有半个小腿深厚。
低调的深黑色奔驰,缓缓驶进车库入口。
司机没踩油门,车身一点点滑下去。
后座的陆淮南,面目笼在昏暗之中,看不清情绪,他单边右手持手机,里边人说了句什么,他开口严厉:“那就接着查。”
司机迟疑着不知要不要做提醒。
他看了好几眼腕表。
最终提口气,说:“陆总,付小姐的父母还在医院等您上去。”
“嗯。”
一个字,淡得几乎没有温度。
付迎的父母找不到阮绵,就只好找付迎,让她给陆淮南亲自打电话,付迎在电话里哭啼着,跟他说父亲摔断腿的事。
当时他人在杭南,折了一大圈回东城。
几个重要会议,全部推迟延后。
陆淮南合上手机的前一秒,微信嗡的响了声,界面跳出一条信息。
是康堇的:阮小姐把车给蹭了。
话后跟着附上一张图。
不算明亮的光线下,照片里的刮痕很深,车尾灯部位起码有两公分处,有凹陷的痕迹。
陆淮南面色无异的掐灭手机,塞进口袋。
可此时,他心里已经涌动起一股无名火,阮绵拿他当什么?
车开出去,没到半天剐蹭成那样?
唇瓣没张开,陆淮南鼻腔极轻的溢出一道闷哼声,他眼睛眯起,似乎微不可见的低笑了一下,遂而右手去推开车门。
看夫妻两的嘴脸,像是等候多时。
尤为是付父。
他个头不高,头发又短,看上去老实巴交。
脱声而出的话,就是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娶迎迎?”
陆淮南坐在夫妻两对面的窄沙发里,沙发的质感比较硬,坐上去感觉十分不好,他眸子跳动:“伯父,您是不是误会了。”
他顿了顿:“我从未说过要娶付迎。”
付父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再红。
最终定格住,一张黑脸:“陆先生,你竟然无心娶我们嫁迎迎,当初为何又招惹她?”
付母应和:“你是有脸有身份的人,可咱们家不是。”
“在这种农村,一个女孩子名声最重要,你让她跟着你,却又不娶她,别人只会说她下贱,不知廉耻。”
第64章 动机不纯
“伯母,这一点我要申明一下。”
陆淮南棱角硬朗的面庞,从始至终都呛着微笑礼貌:“从一开始我跟付迎,都是以支助的名义相处,我也在查到底是谁乱传这些谣言。”
一听这话,付母站不住了。
她挤出两滴泪:“陆先生,你怎么能这么说,要真是谣言,人家也不会传得这么难听。”
他说:“这确实是谣言,不管你们信不信。”
付父看着陆淮南,吞了下唾沫:“别当我们乡下人好骗,真要只是谣言那么简单,你当初为什么要让你太太来应付我们?”
这个谈判桌上,但凡对面是另外一对夫妻。
陆淮南都不会把客气明晃晃的摆在脸上。
他语气低让:“让她去见二位,只是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复杂。”
夫妻两面面相觑了下。
躺在病床上的付父,率先开口:“你是心虚吧?”
“您要这么想,也可以。”
陆淮南面目平静无澜,令人揣摩不透。
他本就一副深沉脸,加上说的话不露山,不显水的,没人能看透他在想什么。
付父直截了当的表明态度:“陆先生,我知道你在燕州的权势大,我们家斗不过,但话我说到这,你必须给付迎一个交代。”
聪明如陆淮南。
夫妻两一看,就是早下商量好的。
阮绵跟他都失策了,付家不是冲钱来的,冲的是陆太太这个位置。
陆淮南亮处自己的底线:“我不会离婚。”
夫妻两显然没料到他如此坚定,眼神一闪而逝的慌。
付父攥紧手指,冷哼一声:“你就不怕我们去燕州闹吗?”
比起夫妻两的神态,陆淮南更为沉稳不乱,淡定从容得多,他薄唇轻启:“要是伯父伯母放得下面子,大可以去闹。”
这话一出,算是夫妻之间最后的一根筹码也断了。
他们没有任何把柄,能绑得住陆淮南。
许是看明白了形势。
付母姿态羸弱下去,连哭喘了好几声:“我们家迎迎打小就命苦,她刻苦学习,
就是想考到燕州来,可谁想到这……”
“两位有任何诉求,我都可以满足,唯独这一件不行。”
跟阮绵的婚姻,暂时不能瓦解。
付父盯着他看的眸光,深切又嘲讽,一语成谶:“你根本就不爱那位阮小姐。”
陆淮南嘴角上扬,弧度很轻:“但我也没说过,我就爱付迎。”
“那你为什么要支助她?”
天底下那么多穷苦的人,比付迎苦的有得是。
冥冥之中,他偏偏选中了她,这一切巧合得不像是巧合。
付父笑,笑得好生嘲弄,肩膀都在微微的轻颤开。
他嗓音几分寡淡冷漠:“陆先生,我老早就听人说,你们这些有钱人都有些见不得光的癖好,打着支助的名声养人呢。”
付父佝偻下腰,用那种阴冷的目光抵着陆淮南的眼睛看。
他字句戳心的问:“想必像陆先生这么有钱的男人,也不只是单纯的想要支助我们家迎迎学业吧?”
陆淮南挑动下眉梢。
对这些话,他明显没有太大的感触。
第65章 该来的躲不掉
再开口作声,陆淮南显然失了先前的恭敬,连对其的称呼,都转换成了“付先生”三字。
“付先生,付迎她是您的亲女儿,您不能这么说她。”
付刚嘴角猛然一抽搐:“那就请陆先生还她一个清白。”
只要陆淮南不开口说话,病房内的氛围,就一直处于一个一触即发的状态。
“陆先生要是做不到,那就请回吧!”
陆淮南作势起身,颀长挺拔的身形,独有一份威严在,他礼貌的朝付刚行个晚辈礼:“二位放心,付迎的清白,我一定会还她的。”
“姓陆的,你拿什么还?”
眼看他要走,付迎母亲冯如气急败坏。
她语气很不和善。
就差当面指着陆淮南鼻子骂了。
在燕州,别说是骂他,跟他红过脸的人都寥寥无几,没人敢。
垂在腿侧的手指攥紧,捏了捏,陆淮南尽可能表现得不动声色,面无情绪:“付太太,既然我说过,就会做得到。”
付刚跟冯如同时注视他那张脸。
男人的眉眼,包括嘴唇,皆是精致硬朗到令人称赞的。
可他不笑,面目瞳孔之间都是深沉的冷气。
话毕,陆淮南特别淡定的抽出一张支票:“这里有一百万,应该足够付先生这阵子的所有开销了。”
他很有礼貌的弯腰,把支票递送至冯如所站的桌旁。
空间里,男声短促的一道轻哼。
付刚满口不嗤:“一百万就想打发我们?”
闻声,陆淮南绷着的嘴角都没蹙动下:“那二位想要多少,开个价。”
按照他们的消费水平来算,之前那一千万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全部花完。
除非是有极大开销的用途。
陆淮南抬起脸,看了下付刚摔断的腿。
他心思向来缜密,打他进门起,付刚的脚从始至终没露出来过,一直藏在被褥中,陆淮南问:“付先生还有个儿子?”
付刚瞬间眼露防备警惕。
并且那种情绪特别的浓重。
“付子博。”陆淮南念出这个名字:“听说他在东城欠下一笔巨款赌债,也是难为两位,替他补这么大个窟窿。”
付刚被说得如鲠在喉,哑口无言。
陆淮南的话没停:“他知道这个钱,是怎么来的吗?”
“又或者说,他良心安不安。”
字句如针,狠狠扎进夫妻两的心窝子。
在这种小地方,视子如命。
他们可以不在乎付迎的生死,但绝对不会不管儿子的死活,首先是冯如没扛住:“陆先生,我们也是为人父母……”
陆淮南冷声打断:“本来我还敬两位,不过现在看来,没那个必要了。”
他切断后路:“两位若是想去燕州闹,请便。”
只要他们敢闹,他有得是办法善后。
陆淮南当天赶回燕州。
……
车剐蹭位置不算大,阮绵开去店里做了全套保养维修。
约定好晚上六点过去取车。
那边师傅临时交不出,于是时间改为晚上八点半。
阮绵万万没料想到,陆淮南今晚急急忙忙赶回来,他车停到了楼下,张妈叫她:“太太,先生回来了,我去多加两菜。”
站在楼梯边,她有半秒钟的懵神,反应过来喉咙翻滚吞了口唾液。
一般来说,陆淮南行程都是很有规律的。
不会突然说回就回。
除非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近来陆家老宅那边,也都是安安分分,没事发生过。
阮绵眼底慢慢的拂过一抹意味深长的冷色。
他终究还是来兴师问罪了。
“哦,我知道了。”
她满怀心事的应了一声,转而上楼,换下那套简洁的运动装。
阮绵翻遍衣橱,找到一套很久前买的粉藕色连衣吊带裙,裙身长度恰好及膝,不短也不显保守,能恰到好处的露出她小腿。
外边披件小披风,韵味十足。
头发稍微往脑后绾成个咎,不高也不低。
她骨相颅顶都生得优越,扎半高的咎尤其显贵气。
陆淮南进门,一只手握着手机在打电话,一只手撑住门把手,在往里推。
视线也就自然而然的,撇到二楼往下的楼梯那。
阮绵这身打扮,别说是在就两人的屋子里,放在人群中也是格外显眼。
男人的视线仅此停留两秒钟,随后撇开。
“我到家了,没什么事就这样。”
陆淮南拿开手机,下垂的眸光扫到门口的鞋,声音低哑:“张妈回来了?”
“今天下午回来的。”
阮绵上前,帮他把大衣脱下来,特别温良贤惠,她还仔细抖落下风霜,再转身抬手将其挂到衣架上去,身后覆来一道力量。
是陆淮南掐住了她的腰杆。
她很清晰的能感受到男人的温度。
以及他手指往她腰间软肉里下陷的压力感。
男人特别有力气,双手掐着她的腰,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提起来。
“怎么了?”
即便看不到自己的脸,阮绵也能全靠脑补想象出,自己此刻的姿态有多么的矫情做作。
陆淮南贴上来。
他的皮带扣子摁在她皮肤上,有些硌得难受。
她本能想转身,去勾他的脖子,陆淮南没让,死死的抵着她,都要把她抵到身前玄关处的鞋柜上去。
不冷不热,他直击软肋:“阮绵,你小心思可还真够多的。”
她心猛然一跳。
像是心底的东西漏掉什么出去。
阮绵知道自己躲不掉的,她索性反问:“你去东城见她父母了?”
“这不是你想的吗?”
陆淮南身子往前顶,彻底将她压住。
阮绵前方是鞋柜,除非她想直接跪地上去磕个头,否则只能依仗住鞋柜。
双手撑着,陆淮南还在挤她。
他压迫的意识很明显了。
阮绵想扭头去看他,陆淮南根本没打算给她这个机会,他手指攀过她肩头,伸到她下巴处捏紧,下巴要脱臼般的疼。
“嘶……”
他一只手压她的腰,一只手掐她的下巴,姿势特别的怪异暧昧。
阮绵那件裙子胸口整片漏空,几乎是一览无余了。
她疼得蹙眉。
陆淮南扣紧她的腰杆,往前拉:“是你让付迎给我打电话的吧?”
那自然付刚跟冯如那些话术,也都是她教的。
付迎一开始说是她父母找不到阮绵,才找她联络陆淮南。
第66章 我缺你了吗?
可陆淮
南不是傻的,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包括夫妻两的言行举止,都跟初次见面,判若两人。
到底谁给他们的底气,他怎么都想不到。
直到看到阮绵穿着一身妖娆的睡裙下楼,陆淮南脑子嗡地一声,万事皆豁然开朗了。
起先他觉得她是怕车的事,迁怒于她,可转念一想,最能接近付迎的人,就是她阮绵。
陆淮南一点点勾起唇角,明明是在笑,笑意又不达眼底:“你知道付刚摔伤了腿,所以故意让付迎打电话给我,教他们说话。”
他忽地放低嗓音:“如果他们逼我娶付迎成功,你就能顺利离婚。”
男人的唇瓣几乎贴在她耳际。
阮绵闭上眼睛。
暗自屏住呼吸。
陆淮南说:“不成功,你也没任何损失。”
他说多一句话,掐在她腰里的手指,愈发往下陷。
阮绵怀疑,他要把手嵌入她腰肉里去。
话说尽的一刹那,她也顺势吐出气,陆淮南不给她扭头,看着眼前鞋柜的木板:“没错,是我让付迎给你打的电话。”
原本,阮绵以为这一切会神不知鬼不觉。
是她低估了陆淮南缜密的思维逻辑,也再次证明,跟他玩儿,她根本不是对手。
身后的男人全部倾压下来,他胸膛近乎都抵在她后背上,沉重如山。
阮绵又无力挣脱,更不可能叫人。
她喘了口气:“淮南,我们能不能进屋里去好好说,张妈在厨房。”
“好啊!”
他给她这个机会,倒是想听听她打算怎么好好说?
还是拿话搪塞忽悠他。
阮绵快步上楼,陆淮南就在她身后,一路跟随而上。
房门关上的瞬间,她人再次被他控制住,这次不比在玄关门口,陆淮南摁住她胳膊,把她抵在门板上,后背一片薄凉。
她不说话,他问:“这么想离婚?”
阮绵眼都不带眨巴一下:“当然。”
“为什么?”
“夫妻生活过得不够愉快。”
陆淮南心底有些鄙夷,她这话说得确实骚:“现在试试,看看够不够愉快。”
他作势要去抓她肩膀上的吊带裙带,阮绵压住他的手,阻止:“我不想。”
你看我,我看你。
就这么默不作声,沉寂了足有半分钟的样子,陆淮南嗓音特别的低沉,他问:“每次回来,我哪次缺过你了?”
“没有。”
阮绵抬着眼,很轻易看到他的脸。
不知道这几日陆淮南是怎么弄的,熬得眼底泛青。
“那你这么急着离婚,宋砚安打算跟你重修旧好?”
“陆淮南!”
阮绵嘴角气得抽搐,眼线更是发颤,她像是极力隐忍着满心的怒火跟不悦。
陆淮南盯住她看:“既然不是宋砚安,那是因为什么?”
她心跳得很快,足足一分多钟,才平稳下来。
阮绵垂目,低声:“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想再瞒着,这些年我受够了,看着你跟那些人逢场作戏,流言满天……”
嘴里的余话,陆淮南吞入唇齿之中。
他用力的按她胳膊:“阮绵,就算受够了,也得给我受着。”
阮绵知道,这些话不可能改变结果,索性她都没反抗。
只是嘴角上扬起,挤出一抹笑不似笑的弧度。
好半晌,她气息浓烈的嘀咕:“为了家族利益,你确实挺能忍的,跟一个不爱的女人,生活了这么久,也没觉得腻。”
“我两当初都处心积虑的想结这个婚,那就各自受好。”
阮绵始终都是觉得,陆淮南是对付迎有别样情感的。
他只是碍于这个婚姻,没法直接娶她。
她也终于承认了一个事实,爱一个人,会抛开任何的条条框框。
就好像陆淮南身边,所有陪他做戏的女人,从未有一个款式形同付迎,他却偏偏对她护如自命。
哪怕是面对她粗鄙的父母,也能忍得若无其事。
除了真的喜欢,阮绵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可能。
她笑容很淡:“陆淮南,之前我还觉得你有什么苦衷,不得已隐瞒跟付迎的关系,现在看来是我猜错了,你是真喜欢她吧!”
陆淮南的眼里有什么一闪而落。
太快了,阮绵没时间去捕捉。
等她再看时,男人的神情早已回归如常。
他手指松开,不是一下子的动作,是缓慢的一个过程。
“以后别再拿这种办法,让我离婚。”
说完,陆淮南背对着她,走去浴室。
满心的闷苦烦躁,阮绵压住心头那口恶气,一寸寸吞咽沉没下去。
换下身上的裙子,她穿戴整齐去店里取车。
那件粉藕色的吊带裙,腰部的位置硬生撕扯了一道裂痕,可想而知陆淮南的劲是有多大,阮绵都不敢过度扭腰。
他把她腰掐青了。
陆淮南一只手夹住烟,坐在浴室隔间的椅子上抽,身姿往后仰靠住,他眼睛没看烟,而是盯着手机屏幕。
康堇给他发来一条微信。
“目前找到的几个证人,都证明当时救下蒋小姐的人,就是付小姐。”
烟凑到嘴边,吸进嘴里的烟逐渐泛起苦涩。
陆淮南迟疑片刻,把烟丢进马桶,顺水冲了下去。
手机很快再次蹦出信息:陆总,我们都已经追查十年了,还有必要往下查吗?
他一边按键给康堇回信息:继续查。
陆淮南心思烦闷,连续再压着那阵苦涩,抽了三四根烟才下楼。
屋内没有阮绵的身影。
张妈主动开口解释:“先生,太太先前把你给她开的那辆车剐蹭了,她前几天开去店里做保养维修,约了今天过去拿车。”
“嗯。”
陆淮南声色不动,也是能一眼看出他情绪不高。
“我再去把汤端出来。”
阮绵回来得晚,张妈另外留了一份饭菜。
陆淮南吃完饭,直接回书房。
阮绵到家临近十点多,屋里一如以往的静悄,她进门,在玄关处脱鞋换好,张妈赶着给她把饭菜端出来:“趁热吃。”
看样子,陆淮南是已经吃过了。
不是很饿,她勉强吃下去三分之一,那碗鱼肉是一筷子都没动过。
张妈过来收拾桌子,无意间提了一句:“先生一直在书房打电话,我进去送水果的时候,听他说好几次蒋自北这个名字。”
第67章 新欢,旧爱?
阮绵低着脸,嘴里溢出轻笑声。
张妈听了,问道:“是先生的熟人?”
蒋自北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男名。
“不是。”
这些年,阮绵没听过这个名字,那也不算是故交,不是故友就是新欢,抽了张纸擦擦嘴,她叫张妈把饭菜都撤下去。
书房的灯忽然灭了。
廊道响起一阵小而零碎的脚步声,是拖鞋踩地发出的那种。
陆淮南下来倒水喝,他沿途经过客厅,看到桌上的女人,埋头在喝汤,明明是听到他下来,连眼都没抬起看一下。
冷淡疏离得过了分。
阮绵也清楚的知道,男人在看她,且目光深沉。
面前的汤盅见了底,她挪开:“有这么好看吗?”
“过来。”
陆淮南一只手揣在兜里,另一只压在吧台上的杯耳上,他出声淡淡的道。
阮绵闻出一些命令的意味。
隔了两三米的空气,她唇角眼梢上扬起:“蒋自北是哪位?新欢?还是我不知道的哪个旧爱?”
他不说,她就不过去。
陆淮南手指特别的修长,一节节的指节分明,手背薄薄的一层皮肤,透着一些淡粉色,能清晰看到皮里的青筋。
阮绵撇了一眼,收起视线。
听到男人开口:“吃醋了,找我问话?”
“没那兴趣。”
她双手环抱在胸前,身姿往椅背后靠,阮绵目光在盯自己的鞋尖看。
带着些许玩味跟漫不经心。
张妈在厨房,门关得很严实,听不到客厅里的动静。
阮绵拨弄指甲,口吻冷意掺杂讥讽:“都说三十的男人是最成熟的年纪,你今年也三十一了,还这么喜欢流连在女人之间?”
陆淮南喝口水。
眼神认真的抵着她那张脸打量观察,女人今年26了,却依旧生得水灵灵。
不比外边那些二十岁
的女生色衰。
不光是看不出岁月痕迹,阮绵还有二十岁女生比不上的韵味跟妩媚。
尤其是在她漫不经心的时候。
陆淮南脑中快速的闪过无数画面,有她双眼迷离,勾着他滚床单的。
也有两人亲得热火朝天,难分难舍的。
眼下,他还就喜欢她这副正派不阿的样子。
陆淮南搁下水杯,走过去,靠近阮绵,他几乎是用俯视的角度,看着她,手指抬起她下巴,另一只懒懒压在她肩上。
没有施加力道。
她的眼睛晶亮如夜空中的星辰,闪烁着光芒。
被男人拖着抬头的姿势,令阮绵觉得很不适,生理心理都是。
她扭开他的手,脸下意识的往后怼了下:“干什么?”
陆淮南一声不吭。
但他灼热的眸光,里边代表了他要说的一切,阮绵神色如常:“我今天不太想。”
话毕过后的半分钟。
脖颈攀附上来一抹微凉,是陆淮南的手指,他那双手漂亮又精致,每一个指甲都修剪得匀称好看,一点点掐住。
她脖子纤细,刚好够他掐着。
陆淮南没弄疼她半分,语气也极度的松软:“还跟我闹情绪?”
“没有。”
她闹什么情绪?
陆淮南见软的不行,来硬的,勾住她膝盖弯,将人一把抱起:“还说没有,你的情绪可都写在脸上。”
他动作快,阮绵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抱住,双脚离地。
后惊一下。
她逮住陆淮南胳膊,一口吃力的咬下去。
“唔……”
疼得男人不禁闷哼出声。
阮绵一边咬他,还不松口,抬着眼去看他脸色,陆淮南下颚处咬肌绷着,那处鼓动几下,他喉结上下翻滚,明显是强忍。
她也没敢太过分。
“疼吗?”
阮绵故意呛着口气问他,满脸的报复够爽。
原本身体的欲,被疼痛全数抹盖,陆淮南感觉到皮肉的撕裂,他手僵着没动,面色阴沉:“阮绵,你这是第三次咬我。”
第一次是在两人新婚夜上。
第二次,就上次他闹她,惹得她直接咬他踩他。
阮绵不以为意。
陆淮南眉梢一挑,眼底藏着的怒气很深:“既然你都咬完了,那我也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必要。”
他抱住她一路上楼,走得特别快。
阮绵甚至能感受到,男人两只结实的大腿在迈动的弧度,以及他喘气的频率。
她其实不算轻,怎么也有个一百斤。
陆淮南抱她进屋,脖子跟耳朵都是一大片的红晕,给喘得。
阮绵整个几乎让他砸进床中央。
男人气息逼近,倾倒而下的阴影把她彻底笼罩住,他滚烫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面孔上,撩得阮绵一身汗毛直竖。
陆淮南摁住她肩膀,迫使她抬不起身。
薄唇抵住她唇角,沿途往上一路亲过去。
阮绵感觉自己整张脸,都是滚热的。
准确说不光是脸,还有脖子跟耳朵……
陆淮南的手也没打算安分,他穿到她后腰处,一把拉住她身上的衣服,“撕拉”一声响,阮绵身后漏空掉。
“你干嘛撕我衣服?”
被他亲着,她只能呜呜咽咽的吐出声来。
“怎么,衣服都比我重要?”
陆淮南掐住她腰间软肉的手指,一点点的往里陷,阮绵觉得跟此刻的男人,完全没道理可讲,她瞪着眼:“我新买的。”
还是花了不少钱买的。
男人装聋作哑,只顾着亲她。
阮绵心里窝火,又气又酸:“陆淮南,你要不要这么不尊重人?”
“讲道理?”陆淮南轻笑一声,抱她的力道加重:“那就等完事再说,现在我没那个精力跟你讨论这些……”
“是,反正我就是个工具人罢了。”
屋子里没别的动静,唯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以至于阮绵这句话吐得格外清晰。
话音落下的第三秒钟,陆淮南停下动作,他一只手掌还揽在阮绵后脑勺,勾着她脸往前靠,也没了下文。
阮绵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颇为怪异。
“心疼衣服?”
“没错。”
陆淮南没松手,而是径直逼问:“多少钱,我给你买十条,够你穿了吧?”
有钱人,说话就是这么豪横。
不过再是一百条,阮绵也不乐意:“陆淮南,你永远都不会懂的,有些东西根本不是买不买新的的问题。”
“好,那你说说,那是什么问题?”
第68章 浴血奋战
他素来的教育,都是教他,这个世界上,钱能解决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问题。
解决不了的,那就是钱不够多。
“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些。”
阮绵伸手就去推搡他,压根没犹豫思考过半秒,她力气怼得很大,出乎意料的大,连她自己都感受到掌心撑到疼。
陆淮南硬生生挨了一下,也结结实实的给她推出去。
他双手反撑住身侧的床单。
两人四目相对。
氛围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陆淮南收回一只手,捂住胸口位置,他脸部表情嗤笑连连:“阮绵,这么用力的推我,你也就只有有求于我的时候,才学乖。”
喉咙滚动起来,阮绵吞咽唾沫。
一双美眸使劲翻着,她笑盈盈的咧开嘴角:“怎么,你要来硬的吗?”
“我不介意来一次。”
陆淮南说。
他此刻的表情显得有些阴冷。
其实阮绵也怕的,毕竟女人跟男人不管在体力还是强韧性上,都有极大的差距,真要是他来硬的,她不是对手。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赌。
赌陆淮南不会那么做。
阮绵直勾勾的都看着面前的男人。
陆淮南淡定的双膝跪在她身前,脸色早已冷沉下来,他慢悠悠的说了句:“赌我不会,还是赌我不敢?”
“赌你的高傲。”
高傲如他,会在这种事情上强迫一个女人吗?
不得不说,阮绵这一套激将法很管用,陆淮南稍微往后退了点,若不是看到她眼底快速闪过的狡黠,他会真的收手。
男人反扑。
重新一把给她压在床上,阮绵的后脑撞击枕头,陷入一片软绵。
她十分诧异:“陆淮南,你还来真的?”
“谁让你刺激我。”
说完,陆淮南像一只吸血鬼,趴在她脖子上亲吻啃咬,阮绵吐不出声,觉得脖子要被咬破了,他在逗弄她。
像逗猫那种。
那种血液膨胀,动脉即将破裂的滋味,不断在时轻时重,愈发真实强烈。
她有些被吓到。
感觉自己的血管都跟陆淮南的牙齿紧密相贴,阮绵心脏怦怦跳,她死命的睁着双眼,瞪住头顶的天花板,尽量平稳气息。
“这就怕了?”
耳畔是调笑声,生硬又僵冷。
阮绵额头上布满一层细密的汗珠,有些已经在往她两鬓发缝里渗了。
她胸口起伏,长长的舒口气:“你想磨死我?”
陆淮南压住她两边胳膊,企图教会她如何放松姿态:“别这么紧张,我又不吸你的血,再说了,我可没有浴血奋战的癖好。”
一滩血多不吉利。
即便他这么说,阮绵还是有种胆战心惊的后怕。
刚才……
就差那么一点点,陆淮南真的会咬破她的皮肉,牙齿陷入血管里去。
最终导致她整个过程,都没敢太忤逆。
也得亏她乖了点,陆淮南没磨她太久。
他抱着她,款款问道:“宋砚安好,还是我好?”
这样的问题,直接把阮绵问懵了,她反应过来,陆淮南是在跟宋砚安比什么。
阮绵想推开人的,但她浑身无力。
男人下颚的汗水,滴进她脖颈,一点点往下滑落,她脖颈涌动,艰难的做了个吞咽动作,陆淮南的吻也同时刻应而落下来。
却只是吻了她一口,缠绵又激烈。
“我说的是吻,你不会连亲都没跟他亲过吧?”
阮绵从他漆黑如墨的瞳孔中,看到
深深的占有欲。
脑子闪过一个念头,她确实想拿宋砚安狠狠刺激一下陆淮南,不过话到嘴边,她还是强忍着收住了嘴。
这话说不得。
陆淮南什么性格?
睚眦必报。
他要是被比下去,日后有得是招数跟手段,让她难受的,有时候阮绵觉得他这个人挺大气的,这种时候还能问他这种问题。
可同时,她也清楚得很,真到关键时刻,陆淮南是个小人。
他不痛快,也不会让人痛快的。
“好端端的比这些有意思?”
她想翘起腿,翻身到他上边去。
陆淮南知道她心里想法,故意压住她,不让她动弹。
两人都在暗自使劲,也在较劲。
阮绵使了几下劲,发现根本动弹不了,没招只好见好就收:“你喜欢这样?”
“跟你向来默契,怎样都不差。”
这话听起来还是蛮心酸的,跟她怎样都不差,但也怎样都不是多好,给人一种直觉就是,你这个人好,不过没好到非你不可。
当真是杀人诛心啊!
所以,阮绵催了他一声:“那你快点,我有点困了,待会洗完澡要去睡觉。”
这次陆淮南倒算诚信。
……夜深人静,过去半个多钟。
阮绵侧身捡起一块浴巾,裹在身上,眼角余光扫到男人弯腰的动作。
他腰线很健壮,却又不是那种显得笨壮的健。
条条肌肉纹理清晰,宽肩窄腰很到位。
别说女人馋男人,女人也差不多的。
尤其是面对陆淮南这种男人,天生就容易令人失去把控力。
许是她目光过于专注了些,原本走到浴室门口的陆淮南,扭身侧目看着她,轻咳了两声:“刚才也没见你这么看。”
阮绵倒没觉得不好意思,她光明正大的收回视线。
耳根子都没红,心更是没狂跳,呼吸一切都很正常。
“看两眼怎么了,你也没少看我。”
闻言,陆淮南眸子变得逐渐意味深长,从下往上的打量她一圈:“你这意思……要不再来?”
“那大可不必了,我怕你受不住。”
“到底是谁受不住喊的我?”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陆淮南,总之我跟你说清楚,别觉得跟你睡一下,我就会因此爱上你,我阮绵还没那么糊涂,那么不清醒。”
说不过,阮绵有点死鸭子嘴硬的架势。
陆淮南直接无视她这一番言论,一针见血的封喉:“我有说过要靠着睡一下,让你爱上我吗?”
她瞬间,如鲠在喉。
这种滋味不好受。
陆淮南低低的嗓音笑了一声,转而进浴室。
阮绵坐在床上,有些虚弱无力,心里更烦,她一度认为这个男人是只男狐狸,脚尖刚踮地,一阵麻痹从脚底板,窜到她大腿。
在床边坐了许久,才缓过劲来。
第69章 相亲相杀
阮绵去拿手机,恰巧这时,阮家打来电话。
带着微凉的电子设备,在掌心嗡嗡震动作响,屏幕上映出一串座机号码。
脚底有些凉,她把脚往回缩,索性坐回了床上去。
阮绵没很快接听。
心思细腻的琢磨瞬。
她抬头,视线抵住眼前那道玻璃墙,男人举手投足的动作,将其尽收眼底,陆淮南在洗澡,水流声不止从浴室溢出。
“哗啦啦……”
隔着墙面的缘故,显得有些闷沉发哑。
阮绵眼珠转动一圈,接起电话:“有事吗?”
“大小姐,老太奶快不行了,你快回来一趟吧!”
手机那头,传出林嫂的唤声,对方带着低弱的哭腔:“今儿大清早,老爷就跟夫人去了医院,来信说可能就今晚的事。”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阮绵差点手指一软,手机径直滑落下去。
她思绪恍惚了下。
猛地回过神来,双脚没穿鞋,赤着脚板往外走,走到门外被地板刺骨的凉意激醒。
阮绵停住脚步,转身又往回迈。
五根手指骨紧攥住手机,声腔带出一层薄薄的颤抖:“我马上回来。”
不带片刻犹豫迟疑,阮绵眼眶泛起红晕。
她踮脚把衣橱里的羽绒服取出,来不及洗澡,里边裹了件打底的保暖毛衣。
且能扛得住外边风霜了,阮绵拿上车钥匙。
她甚至不知道,陆淮南何时洗完澡的。
男人就站在落地窗前,单手捂着毛巾在擦拭发稍的水珠,他头发乌黑发亮,像是焗了一层发油,短短的,很显薄凉气。
他一双如鹰盯猎物的眸子,里边深长得很。
“去哪?”
陆淮南看着她,声线轻中带冷意。
阮绵连鞋子都没穿,脚背跟脚底冻得通红,都有些透出青色来。
顿了秒,她唇瓣翕动:“我要回一趟海港。”
“什么事?”
其实这个点,已经很晚了,加上从燕州到海港的车程,过去起码得凌晨三四点。
阮绵鼻尖红红的,再加之她嘴唇发颤,那种矫柔尤物的气息扑面而来。
堵在喉咙的那股气,顺势往外吐。
像是堵住的洪水,瞬间卸闸。
“我家里出了点事,陆淮南,我必须赶回去。”
她脑子乱成一团麻,顾不上陆淮南会不会多虑,阮绵只想尽快赶回阮家,见他不动声色:“等我回来再跟你说,行吗?”
向来逻辑思维清晰的女人。
在此刻显得有些笨拙慌乱。
还有点狼狈糊涂。
陆淮南丢开手中的毛巾,他走去衣橱旁取衬衣,很随意的挑了一件灰色的,边往身上套,边出声问她:“我问你什么事。”
嫁进陆家起。
阮绵就不想把奶奶身体的事,跟陆家人一五一十说个透彻。
她觉得这是她的一处软肋。
不愿给人笑话,更不愿让人拿捏。
陆淮南与她面对面,四目相对着,他声音往低沉的方向走,重述刚才的话:“阮绵,我问你什么事。”
阮绵有一瞬的噎语。
喉咙滚动。
这一个小而轻微的动作,陆淮南看在眼中:“把鞋穿上。”
他拿了自己的一件外套,套好后转身去拿裤子。
阮绵大抵猜到他要做什么,意外之余,只剩下抗拒:“陆淮南,这是我的私事,不用你帮我,我自己能开车过去……”
“同样的话,我不想说两遍。”
陆淮南穿好裤子,他没打算系领带,衬衫外只简单套了件且算厚的呢子外套,深黑色的。
盯了她两眼,说:“你知道我这个人向来也没什么耐心。”
阮绵绷紧后槽牙,眼眶灼热难挡。
喉咙的唾沫,一阵阵往下涌送,她就算不说出来。
今天被他发现端倪,陆淮南也会自己去调查。
他是那种容不得眼底有半颗沙子的人。
总之这件事她再也瞒不过去了。
阮绵放松情绪,理智跟冷静,也在这短暂的交流之下,变得更为凸显,起码她现在吐词清晰:“我奶奶快不行了。”
闻声,陆淮南面目无多情绪。
甚至是波澜不惊的状态。
他手指只是片刻停顿,转而继续系纽扣,一颗一颗排列系好,陆淮南催促她:“还不去穿鞋,要我亲自给你穿?”
阮绵觉得,男人越是不多说,她心里越觉得不舒服。
“有什么账,或者什么话,你可以一次性跟我说清楚。”
“我送你过去,回来再谈。”
“可我不想心一直这么悬着。”
陆淮南已经拿好车钥匙:“那就车上说。”
眼前也确实不是谈判的时机,阮绵吸了吸鼻尖的酸涩,她赶去穿好鞋。
陆淮南把车开到门口等她。
拉门上车时,阮绵听到他正在跟人通电话,那边不知说的什么,他面色笼在昏暗中,只能听清语气的严厉:“好。”
她系好安全带。
陆淮南一边在回信息,一边开车,视线总是在前方道路跟手机屏上,来回切换。
“要不要我来开车?”
“你照顾好自己就行,别
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这句话虽然有些呛人,但其实此时的阮绵感触不大。
满心都是担忧。
她双手死死扣在大腿的裤子上,扣得有些发疼了,才松开。
嘴里萦绕开一阵阵的苦涩。
车速在不断往上提,尤其是上高速后,陆淮南几近开到一百四十多迈,两边车窗都震得嗡嗡响:“我已经联系了医生。”
他一开口说话。
原本平稳的心绪,再次翻滚涌动。
阮绵本想说句谢谢的,可惜她没吐出声。
砸吧几下嘴,话再次吞咽下肚。
陆淮南早把她的心思猜得透透的:“想说谢谢就不必了,咱两的关系,说这种话也挺虚伪的。”
“本来想说的,但转念一想没那个必要。”
“这才像你。”
“毕竟这些年,我帮你处理那些逢场作戏的事,也不再少数,你明着帮我这一次,算是还债。”
阮绵抹了下眼角,她转过来的脸上,挂着玩味的笑。
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陆淮南眼带讽意:“阮家没培养你去当会计,都是一大损失。”
“陆淮南,咱两这次算是扯平了,以前的事互不计较,你看怎么样?”
“等到了再说。”
第70章 再求他一次
孟贤清二十来岁嫁到海港阮家。
来时,她带着孟家大部分的家产,在当时妥妥算得上下嫁给阮宋诚。
跟着阮宋诚奔波了很多年,才定下家来。
那几年,政府大力发展海港城的经济,阮宋诚正好赶在风口上,实业又对口,这才慢慢把阮家一步步操持起来。
夫妻两女主内,男主外,分工明确。
男人有钱就变坏,这个真理在阮宋诚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发家之后,孟贤清备受婚外情压力。
阮宋诚在外养的何止三四个。
连进过阮家大门的,孟贤清都不知见过多少。
也幸得那些年,个个女人肚子不争气,没给阮家留下个一儿半女。
阮文斌才高中那年,她身子骨就逐渐走下坡路,直到卧床不起。
当年阮绵的母亲,是孟贤清亲手替阮家挑选的贤媳。
两家也门当户对。
她母亲离世后,孟贤清一度情绪上备受打击,导致病症加重,拖到这么多年,已经算是最大的宽慰,如今灯尽油枯。
阮文斌对孟贤清没多大母子感情。
这跟阮宋诚打小对待阮文斌的教育方式有极大关系。
阮文斌二十岁就跟着父亲在商界摸爬滚打。
学会了人情世故,商场的手段,同时也变得心狠手辣,哪怕是对待自己人。
阮绵从不敢说阮文斌爱护过她。
阮文斌连对阮渺的疼爱,也只是关乎于,他要父凭女贵。
要给阮渺找一个好夫家,当作一辈子的倚靠。
反正他膝下没儿子。
冰冷的医院走廊,夜深人静。
许是看惯了人的生死,医生在解述话时,口吻带着几分麻木:“阮先生,老夫人如今的情况,我建议是送到国外治疗。”
闻声,没等阮文斌开口。
蒋慧先起身,她看看阮渺,眼底眯动下,走到阮文斌身侧:“文斌,家里可没多少钱了。”
这话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
医生没再往下催,只是惯例提醒一声:“那你们先商量,最好是尽快做出决定。”
一家三口,心思各异。
阮文斌不是不想放弃治疗。
是他没法放弃。
磨了磨牙根:“要是妈真的就这么走了,往后阮家的事,阮绵可就真的不会再帮衬咱们半分,出国治疗必须得安排到位。”
蒋慧眼底闪过一抹不甘,很浓烈。
同时她也没法反驳阮文斌的说辞。
她尽快敛起:“说得也是,咱们如今还得靠着她。”
“爸,可我们没钱再送奶奶出国了。”
说白了,眼下的孟贤清就是拿高昂的医疗费续命。
阮文斌从头彻尾就不是个做生意的料。
阮家家业到如今,早就是一个空壳子。
阮文斌这些年不断通过阮绵,从陆淮南那索取到的利益,也都一家三口挥霍得所剩无几,其实能用在孟贤清医疗费上的钱。
不到挥霍的三分之一多。
阮文斌眼眸跳动,他沉声而道:“那就想办法,从她身上把这笔钱掏回来。”
车从燕州开到海港,临近凌晨三点。
这还是建立在,陆淮南一路高速不断的情况下。
阮绵坐在副驾驶,人已经处于一个又累又困的状态了。
可赶到海港医院时,她整个人像是回光返照般,瞬间就撑起大部分的精神来。
陆淮南一边倒车入库,问她:“要我跟你一块上去吗?”
“不用,我自己能行。”阮绵道:“而且你上去不一定是好事。”
这话不假。
说完,她提口气,下车进医院。
见到阮绵的第一反应,蒋慧不停抹眼泪,眼角都抹得红通通的。
阮渺也是情绪低落,雾气在眼眶翻滚:“姐,你总算是来了。”
蒋慧没作声。
她向来惯是这副样子,尤其是在外边,表现得自己地位低微,给人营造出一副可怜受罪的形象。
阮绵眼圈都是肿的,红就更不用说了。
没做声回应,目光径直越过阮渺,她看向在一旁的阮文斌:“奶奶不是一直情况很稳定吗?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说话的同时。
阮渺在想,这些年她拿回阮家的钱,阮文斌到底有没有认真待孟贤清。
阮文斌砸吧砸吧嘴,努力把自己表情逼得严肃一些。
他仰起脖子,说:“人老了,身体上自然……”
“既然你解释不清楚,我去问医生。”
蒋慧一把拽住她,看上去她情绪很激动:“绵绵,你奶奶现在需要钱送去国外治疗,咱们不能在这个时候起内讧。”
阮绵回眸看人,脚下没动作了。
见她站定,蒋慧趁热打铁:“刻不容缓,送人要紧。”
阮绵满心的痛苦跟酸楚,她眼睛闭上,沉阖了良久才再度睁开。
口鼻间,都是浓重的辣劲。
阮文斌还想说话。
阮绵难得没有翻脸,用另一边手指剥离开蒋慧的手。
嫌脏似的,她还拍了拍被蒋慧碰触的位置。
蒋慧看得直蹙眉。
阮绵声音有些微哑,双目血红的抵着对面的脸,字句沉重的声明:“出国治疗的事我来办,以后你们谁都不能再插手。”
闻言色变,阮文斌气急:“你……”
阮绵嘴角翘起:“不然我怎么知道,钱是不是真的用在奶奶身上。”
她已经不再信任这一家子。
准确的说她从未信任过,以前是没办法。
眼下,她还可以去找陆淮南帮一次忙,哪怕是恳求他。
车窗大敞着,陆淮南坐在驾驶座上抽烟。
烟气过嘴,从喉咙呛出淡淡的苦涩味道来,他视线一直盯在医院门口,眼底的坚定,仿佛猜到了阮绵会回头求自己。
也就十几分钟过去。
一抹黑色的影子,晃晃悠悠走近。
阮绵低着头上车,看不清脸部神色。
她被他周身的烟味呛到:“咳咳……”
外边风有些大,他嘴边的烟气,几乎全让风吹到了口鼻之间。
陆淮南按了关窗键,灭烟之前,深吸一口,青烟缭绕在面目上,笼着他那张刚毅分明的面庞,有种忽现忽暗的朦胧感。
他主动开口问:“跟他们谈得怎么样?”
阮绵没说谈得如何。
而是出声道:“老人情况很不好,我跟医生沟通过,医生建议尽快送出国,起码还能暂时保住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