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越界了
相比较阮文斌的粗鄙暴躁。
陆淮南那要沉稳从容得多。
他那张俊美到无可挑剔的面孔,几乎波澜不惊。
这些话,无疑是重拳出击,砸在棉花上。
阮文斌打不敢打,骂不敢再往下说,他平息几口气,往下坐。
“骂够了吗?”
陆淮南冷冷看着他刻薄又扭曲得变形的脸,也算是看明白了,为何阮绵宁愿在那个空荡荡的婚房待着,一日也不肯回家。
这个家,从来不是避风港。
陆淮南说:“康堇,去把账目本拿过来。”
阮文斌给脸不要脸,那他只能把这些年笔笔账目,跟他算个清楚。
对付这种人,他有得是办法。
“什么账目本?”
阮文斌瞬间就慌了。
他没想到,陆淮南给到阮绵手里的钱,都有明确记载。
康堇把账目本拿上来,恭恭敬敬的递到阮文斌手里:“阮先生,您看看,里边记录的账目,是不是跟您拿走的数额一样。”
阮文斌接过去翻开。
越往下翻,他脸色愈发的凝重。
“人是我抢的没错,可这些年阮家也没少拿好处,我就想问问,要是阮绵嫁的人不是我,是陆显,两位觉得江慧丽会让陆显给你们这些?”
屋内只听陆淮南低沉悦耳的嗓音,如缓缓拉动的琴弦。
阮绵刚从急救室出来,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康堇走上前:“阮小姐,阮先生跟阮夫人过来了。”
她心底咯噔一下:“还真是热闹。”
阮渺干了这么大件事,陆淮南肯定要找阮家算账的。
阮绵提步走到门口,屋内传出陆淮南的声音,他音量不高,口吻淡淡:“要是人出了问题,我让阮渺拿她那颗心来赔。”
一直等这话完全落了音。
她才推门而入:“人暂时脱离危险。”
蒋慧跟阮文斌悬着的那颗心,彻底松了下去。
“绵绵,你总算来了。”
蒋慧起身,手去揽阮绵的胳膊,阮绵稍微往后退,避开她的手,她只言片语都没为夫妻两说,摆明了不愿淌这趟浑水。
睁着眼装作看不见。
蒋慧只得去求陆淮南:“淮南,你看这付小姐也没事了,阮渺是不是不用过来?”
阮绵笑说:“慧姨,人是脱离了危险,可不表示一直没事。”
阮文斌没想到她落井下石。
怒气上脸,牙口都要崩碎了。
阮绵不仅不做收敛,反而脸上的笑变本加厉:“爸,您也别这么看着我,这事谁做的,就得负起这个责任来。”
她很聪明。
这种时候,没必要去护着阮家,尽量划清界限才是明智之选。
只要不是涉及到阮家重大危机,阮绵都不会让这对母女好过。
“康堇,把人先撤了。”
陆淮南说完,叫康堇送客。
阮文斌跟蒋慧被康堇送出去,阮绵跟在陆淮南后边。
她平静淡漠的坐在迈巴赫的右后座上。
满脸都是那种刚下紧急抢救室后的疲惫,眼底挂着一圈浓厚的红晕,陆淮南扫一眼,不过三秒光景,收回视线:“很累?”
“昨晚发了一夜的烧。”
她双眼紧合,后脑勺贴着车座凝神。
耳畔是男人低低的沉声:“因为昨晚的事?”
“嗯。”
阮绵声音比他还低,更像是没耐心,懒得回。
车厢内,没再响起人声。
不多时,鼻尖闻嗅到一股淡淡烟味,随着冷风吹过来,她缩了缩脖子,陆淮南开着窗在抽烟:“阮渺怎么知道的付迎?”
他声音比平时沉了好几个度。
听得阮绵不禁喉口一紧。
她端正的坐着,表情凝得一丝不乱。
久久无声,陆淮南扭过脸来看她:“是你跟她说的吧?什么时候说的?想让阮渺当挡箭牌,还是想害她?”
他一连串问出三个问题。
阮绵只觉得头皮绷得更紧了,嘴角蠕动下:“没错,是我跟阮渺说的,我是恨不得她们母女去死。”
没说完,喉咙上下翻动,吞咽口唾沫。
她继而道:“陆淮南,你不知道我有多恨她。”
两人本就隔得近,半个车位的距离。
阮绵吐出的气息,尽数喷洒在陆淮南耳廓上,他耳朵微微泛起点红晕。
没有任何客套。
陆淮南开门见山的说:“既然这件事是由你而起,往后付迎的病,也全权由你负责……否则,我会跟一院打招呼。”
他没逼着她做决定,已经算是最大限度的仁慈。
阮绵最不喜欢的,就是他这种交流方式。
表面上像是跟你商量,实际上你根本没有退路可走。
是她的过失,她认。
但阮绵当初根本不知道付迎有先天心脏病,否则她也不会跟阮渺通这个气。
兜兜转转,报应到了自己头上。
“淮南……”
“别这么叫我。”
陆淮南整张脸上,寻不到半丝温度。
阮绵收敛起姿态,换成一副同等的冷淡无波:“你明知道,付迎是先天性心脏疾病,根本没办法根治,你打算让我负责她一辈子?”
“做事情前,但凡你想过,也不会如此。”
陆淮南面色不恼不怒,实话实说。
“我……”
“你是不是想说你不知道?”陆淮南无情的揭穿她:“不知道不是借口。”
起码在他这,不是。
“你真下得去手。”
陆淮南坐回去,后脖颈懒散的紧靠住车座,双眼沉阖,唇瓣一张一合,吐声道:“你我原本就是一场交易而已。”
他用了“而已”两字,话就玩味了起来。
陆淮南要撕破脸的时候。
他不会给你任何面子:“
你拿钱,我图个色,况且我们没有任何感情纠葛,是你阮绵越界了。”
阮绵差点忘了,最不能跟陆淮南谈的,就是感情。
心底说不出的苍凉,像是灌进去一股冷风。
她双腿往里收,手扶住车门:“把我放在前面路口。”
没有陆淮南的命令,康堇哪敢停车。
“停车。”
阮绵身子往前探。
“在前面路口停车。”
车估摸开到路口不到两米的距离,终于……陆淮南开口了,迈巴赫车身偏往右侧,缓慢的停靠下来,直到彻底停稳。
阮绵头都没回,拉门径直下去。
站稳脚跟,她才背着人,说:“一院的认命就这几天,往后我可能多数住在医院,你要是回家,提前说。”
第42章 冤有头,债有主
陆淮南没什么动静。
他口吻淡淡:“开车去公司。”
车身由慢到快的滑行出去,微风卷起她裤摆,阮绵只觉无尽的凉意,在往她身体里钻。
身前是一个水坑,她迈了一下脚,脚尖扬起没着地,按照她的跨越度,估计是根本一脚越不过去的,索性把脚往回收。
收到一半多。
“阮绵?”
男声特别的细腻悦耳。
阮绵眼睫颤动一秒,她抬起头循声望去,黑色的奥迪A6停在两米远,宋砚安灰西服白衬衫,眼底挂着三分诧异。
男人神情回归,看了看她的脚边,再扫向她的脸:“你怎么会在这?”
“我……有点事。”
说完话,才深觉尴尬。
这段路再往前走,就是高架桥,她能在这办什么事?
正当阮绵在想直接越过去,还是绕一圈时,宋砚安出声了:“你往后走几步。”
身后是栏杆,高度足到她胸口。
阮绵跟着那辆奥迪车,提步往后走,这条水坑一看就是路面长年失修,导致得越深越长,她走出去十几米。
车稳停在路边。
宋砚安落下开门锁:“上车,我送你。”
他生怕阮绵拒绝,很快的补了一句:“这边很难打到车的,而且你想打车,起码还得往后走个两公里。”
重点是,她现在打车的手机都没有。
“谢谢。”
阮绵卸下包袱,微笑着拉门上去。
她跟宋砚安之间,其实也没什么包袱可言。
当初是和平分手。
她对那段感情,倾尽心血,无欠无愧,要说唯一觉得难受的,怕就是临了,宋砚安都没开口说过一句他喜欢她。
两人的交往,再到分手,仿佛看上去,就是她的一厢情愿。
她的单面奔赴。
阮绵这辈子做过最难以遗忘的事情,都在宋砚安身上。
车缓缓行驶出去,她撇头目视着窗外闪过的一切。
绿化树的闪影,湛蓝的江河,时而越过的桥梁。
车厢内保持着绝对的沉默安静。
静到阮绵能听清自己心跳呼吸声,一路上,彼此相安无话,甚至是连一个眼神交流都不曾。
跟她和宋砚安以往的相处模式,一模一样。
直到车开进芳华苑。
宋砚安熄火停车,他声音促着三分伤怀:“阮绵,那天在生日宴上,你在天台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那晚她跟阮渺说了很多话。
很多违心的话。
阮绵不知道他追问的是哪一句。
又好像是每一句。
她脸部表情,呈现出一抹怪异的趋势,嘴角弧度收了收:“你说的是哪一句?可能时间太久了,我有些记不清……”
“你说哪怕是我娶了阮渺,你也不恨,是真的吗?”
阮绵喉咙一哽,她听到自己说:“你要娶阮渺?”
于是,两人的脸色都顿时僵持在脸上,没了动静。
沉默数秒。
宋砚安苦笑声溢出唇瓣:“我知道了。”
他看到阮绵的手指,摸到了车门上,宋砚安眼底的悲凉愈发深切,强迫自己挤出一丝笑容:“你下车吧!”
她双脚离地,身后的男人又问:“阮绵,你要调走也是因为我吗?”
“嗯。”
“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做的,跟我说一声就行。”
阮绵暗自调节情绪,深吸口气:“宋医生,打我在医院见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咱们是不能同住一个医院公事的。”
宋砚安斯文的面庞上,一闪而过的落寞感。
他鼻梁高挺,眼窝深邃。
琥珀深棕的眼睛里,有火苗在跳动。
那不是怒火,是心在燃烧的火。
宋砚安他淡淡的,把那些情绪都掩藏到皮囊之下:“对不起,没想到给你造成这么大的困扰。”
阮绵至始至终都保持住从容:“也不算是给我造成困扰,我一开始就打算要调去一院,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嗯。”
她笑了笑,嘴角勾起得很好看:“今天谢谢你送我。”
“你住这?”
“对啊,自己婚前买的小公寓,全当是狼狈时能有个藏身之处。”
阮绵当时攒了点钱,再好的房子她是买不起,芳华苑的小型公寓绰绰有余。
这间公寓,知道的人不下三个。
宋砚安是第三个,连陆淮南都不知道。
平时她鲜少过来住,更没多余的钱去请保姆定期打扫,都是什么时候过来落住几天,自己里里外外扫个干净。
跟宋砚安道别。
阮绵捏着钥匙进电梯进屋。
她翻出之前的旧手机,把保存好的手机卡安装好。
下一秒,阮文斌的电话赶过来。
她没接。
等到约莫响了半分钟,阮绵抬手,语气透着不耐烦:“找我有什么事?”
阮文斌说:“陆淮南把阮家好几个运营的项目都停了。”
他口吻带着忍,但声音很大。
这句话脱口,阮绵只觉得耳朵聒噪,她扶着腰站起来,话语四平八稳:“这事我管不上,谁得罪了他,你们应该去找谁。”
“你奶奶现在身体很差,需要一大笔钱维持命,你是打算真不管了,让她老人家年老都没落得个安享晚年?”
阮绵心窝子,像是给人捅了一刀。
血水裹着疼痛,从肉里溢出来。
她气到双眼大睁,鼻尖往下的脸部肌肉线条绷紧,绷得有些狰狞。
手掌撑住沙发扶手,阮绵长吐几口气:“你到底想怎样?”
上次阮文斌拿奶奶威胁她,找陆淮南要三千万周转,她见不到他人,只得去打了付迎,如今摊上这一堆事。
阮绵满心嫌恶。
“我就不信家里拿不出那点医药费,存心的吧?”
阮文斌理所应当。
“你也知道,阮家早不如当年鼎盛时期,这些年海港经济也不景气,你奶奶这病是长期战,没个四五年好不了,咱家这点钱撑不住的。”
“好,我去找他。”
阮绵说完,她拉下手机关机。
深夜的风凉到刺骨。
室内恒温27度,阮绵半夜又开始反复的昏沉,这边没有备用医药箱,她找快送点了几片退烧药,将就着吞下去。
想着能度过这一晚,就算是好的。
退烧药根本不顶用,到凌晨一点多,她烧得人稀里糊涂,神志不清。
阮绵撑着床架坐起来。
勉强睁着眼睛,给姜轻慈打电话,她嗓子哑得吓自己一跳:“轻慈,你能带点点滴过来吗?我发烧了。”
第43章 你没想过离婚?
那边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大概是姜轻慈在起床。
“你现在在哪,我马上过去。”
“芳华苑。”
姜轻慈有她家指纹锁。
买房时,阮绵还跟她借了三十多万,这两年来还得七七八八了,差不多还剩个四五万块钱,她打算年前一次性还清。
在床上趴了会,门口传来“滴”地一声响,紧接着是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她怕自己晕过去睡死。
阮绵一直强撑着等姜轻慈,直到门口
的响动,她才整个人松懈口气。
迷迷糊糊之中,有抹身影进屋。
高大挺拔。
她趴在床上,视线又模糊得很,顺着往上看,只觉得那双笔直修长的腿,特别特别的长,看到她脑袋更昏沉了。
阮绵努力的呼气,想抬起手去抓。
软绵绵的胳膊,根本抬不起半丝力气,她就像一只抽干了精力的绵羊。
娇弱又迷茫。
“阮绵。”
陆淮南颀长身形往下蹲,他视野跟她拉平在一个平面上,右手指挑起她下巴,试探性的往上抬:“能看清人吗?”
阮绵头晕沉,胸口发慌,浑身烫得宛如火烧。
又被人高高抬起下巴,她止不住的大喘气。
一口口的灼烈呼吸,喷洒在陆淮南下巴骨处。
她稍微有些意识,不过那点意识,不足以支撑她看清面前的男人,阮绵不断吞咽,口水滑过嗓子,才有一些好转。
浑然不知,那种动作是致命的催情药。
陆淮南感觉到浑身异样,他眉梢上挑起,露出如捕猎般的深沉眸眼。
一股浓浓的欲嗓,哼出:“没想到你心思这么重,背着我在外边买公寓。”
他伸手,把她一把掀翻,摁在床上。
陆淮南居高临下,双腿摁着床沿站定,眼睛一眨不眨。
阮绵被掀这一下,身体像是一个灌满酒的酒缸,一阵翻腾上涌,她趴着床干呕好几声,嘴里含糊不清:“轻……轻慈……”
“别喊了,她不会上来的。”
陆淮南也是无意间,过来找个朋友。
却在楼下撞见急匆匆前来送吊瓶的姜轻慈。
康堇找了个法子,把公寓密码套出来,还让姜轻慈在楼下不敢上来,陆淮南想要阻止一个人,有得是办法。
女人呕得双手去抓被单,两边眼皮灌铅般的沉重。
掀开要费很大劲。
陆淮南把药瓶挂到床架上,重新蹲身下去,揽过阮绵的左手,一只手去捏针头,另一只压着她乱动一通的胳膊。
康堇站在门口。
看他一个人应付不过来,问了句:“陆总,要我帮忙吗?”
“不用。”
陆淮南定定的盯着阮绵手背,他尝试好几次,那根针明明找对了血管,到底没敢扎下去,额间溢出一片细密汗珠。
康堇说:“我学过医,会扎。”
“过来吧!”
陆淮南提着针,把阮绵的手放置回原位上。
康堇是真正儿八经的学过医,跟他之前,原本是打算行医的,三两下针完,贴上平口贴,又回身调了下输液。
动作倒都很专业。
陆淮南坐在卧室外抽烟。
烟灰已经积累了一小截,看到康堇走出来,他说:“你先回去,今晚我暂时留在这边。”
“好。”
康堇提起医药箱往外走,顺带将门扣上。
这套公寓位置偏不说,格局面积也小,不足七十来平,不到南山公馆一个客厅大,让陆淮南生嫌的是,对面是陵园。
虽然楼栋隔着很远距离,一到晚上望过去,守陵屋的灯闪闪发亮。
大晚上,有些刺得人心里发慌。
陆淮南站在阳台边,看得面目愈发的沉。
他转身往回走,眼皮压得沉沉的。
……
天快亮的时候,约莫早上七点多钟,冬季天亮得比较晚,七点还只是浅露鱼肚白。
一抹微阳欲钻出云层,崭露头角。
阮绵高烧退下去了。
床架上的针管,以及空掉的盐水瓶挂着,她睁眼入眸,脑子混沌不堪,转了好几圈,才稍微捋清一些思绪。
昨晚她被宋砚安送回到公寓。
连夜发高烧,她给姜轻慈打去电话,叫她帮忙拿退烧针。
想到这,阮绵脑子差不多记录完毕,没再往下的画面。
不过她印象中,姜轻慈是有来的。
“轻慈,轻……”
阮绵拖着沉重负累的身躯,走到门口,映入眼帘的不是姜轻慈的脸,是陆淮南,他坐在她家客厅沙发里,正在抽烟。
周身都是烟气,浓烈呛人。
玻璃茶几上,一个湛蓝色的烟灰缸,里边装了好多根抽完的烟蒂,跟浑浊的烟灰。
阮绵有一瞬间的哑然跟错愕。
那个烟灰缸是他故意放在家里的,只是为了防外人。
陆淮南怎么会在这?
他又怎么知道她在这的?
姜轻慈呢?
她迅速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屏幕中明明显示着跟姜轻慈的通话,时间是一分钟零三秒。
陆淮南扭过头来,他阖了不到半宿的双眸,通红得深沉,弯着嘴角在笑:“怎么?这么不可思议,不认识人了?”
“还有……”
他故意停顿了下:“你这里有男人住?连烟灰缸这种私人物品都备得这么齐全。”
阮绵喉咙不断的下咽,咕噜咕噜好几口唾沫。
脑子乱得像一团浆糊。
“只是用来防人的,昨晚你帮我扎的针?”
“阮绵,你不打算解释一下你这房子的事情?”
男人敛起笑容的脸,略显紧绷。
阮绵站在原地不动,双手紧攥着手机,搁在身前,陆淮南坐的沙发与她隔着差不多两米多远,他面目很清晰。
越是清晰,她越发觉得压抑。
阮绵刚退烧的神气,还有几分虚弱的影子在。
脚步往前抬,她尽可能平静的说:“既然你知道了,那我也不瞒你,这套房子是我婚前一个星期买的。”
“动机。”
“没什么动机,只是不想自己被人赶出家门时,没有任何去处。”
陆淮南的脸,说不上是在笑,还是在嘲讽。
他说:“那我能认为,你这是提早为自己离婚做好了准备吗?”
阮绵舌尖卷起顶了顶内脸廓,她走过去,拉开橱柜的柜门,取杯倒水,边问:“陆淮南,难道你没想过离婚吗?”
第44章 你倒是说说,我爱谁?
她认真的看着他,口吻要更认真些:“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感情,你也遇到了相爱的女人,你不想给她一个家?”
陆淮南面不改色。
他把烟凑到嘴边,抽烟的砸吧声有些重。
起码是比平时重。
阮绵觉得,应该是屋子空间太小,造成这种重回音。
她放下手里的水杯,走去阳台边,拉开窗户,回身的动作僵在原地。
陆淮南在她身后。
鼻尖是烟气,耳畔是沉声:“你倒是说说,我爱谁?”
陆淮南心眼儿特别坏又实在,他一边用左手掐住她盈盈可握的腰肢,右手捏住她右边胳膊,只给阮绵腾出一只空左手。
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除非反手去挠他。
阮绵这个念头,在脑子里迟疑了片刻,转而抬起胳膊。
抬到一半,陆淮南一下眼疾手快,掐住她:“说啊,我爱谁?”
她努力鼓起的气焰,瞬间压下去。
刚退完烧的阮绵,面孔透出三分羸弱感:“付迎不是吗?你敢说你不爱她?你要是不爱她,怎么那么护着她啊?陆淮……”
唇瓣抵上一道重力。
陆淮南压下来的脸跟嘴,加上她在挣扎,挤得脸蛋变形。
他不放手,还在用力往下沉。
阮绵歪着脖子,感觉脸要被他挤坏了,脖颈也要扭断了。
她想咬他的舌头,根本捕捉不到。
陆淮南的牙齿又格外灵活巧妙,逮着她嘴啃噬撕咬。
阮绵两瓣嘴唇,痛而麻痹,像是蚂蚁一点点撕扯她的唇肉。
他抱着她,转个身,面对面。
男人阴沉沉的瞳孔里,都是她愤怒的模样,没等阮绵回过神,陆淮南的吻紧逼而下。
他吃准了不让她说话。
他一边亲她,一边抽出手去拽拉她的衣服。
阮绵被亲得气短,双手努起劲往外推,陆淮南干脆直率的一只腿压在她身前墙壁上,强行分开她两边腿:“再说一遍,我爱谁?”
他强势蛮横又不讲理。
她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当即骂出声:“陆淮南,你是不是有病?”
陆淮南没说话了。
原本也不宽敞的屋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他封血的眼睛一眨不眨,没有情绪,只能看到里边血色的一片红。
阮绵收敛起满副的攻击性。
僵硬的动着嘴:“从她十二岁开始支助她上学,为了她,不惜跟江岸大打出手 ,你不爱她吗?”
面前的男人面无表情。
“只是我不明白,你明明爱这个女人,为何还要让她以妹妹的身份,待在身边?”
阮绵一字一顿的反问:“是怕外界伤害到她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她也不怕再多一句:“还有个事,我没跟你说,那天跟她父母谈判,送人走时,付迎的父亲表态,只要付迎病一日不好……”
阮绵加重语音说:“你就得养着她一日。”
陆淮南面色淡淡:“所以呢?”
“离婚娶她,对大家都好。”
她口吻坚定:“陆淮南,你是聪明人,你自己不用时刻受到婚外情风波舆论干扰,她也可以有个家,不必再顶着小三的名声见不得……”
他身子往前一顶,话被拦腰斩断。
“阮绵,别把话说得这么坦荡,你不就是自己想离婚嘛!”
陆淮南拽着她,把她紧紧的搂进怀里,她嘴唇被他衣领擦过,满嘴都是他身上那股沉香烟气结合的味道,苦中带甘。
阮绵从不是那种柔弱的性子。
她很帅气的抬起头,眼神无比坚定:“是,我一直都想。”
陆淮南许是没想到她如此坦诚。
一点都不怕,也不忌惮。
眉心微蹙:“我看明白了,你处心积虑想拿到莱丽的名额,出国进修也是为了积累离婚条件吧?”
陆淮南说的问句,语气是陈述句。
一切被揭破,没有想象中那么紧张惶恐。
反而阮绵内心一片平静,脸色正好:“当初结婚,本来就是为了各自利益,如今利益达成,离婚是彼此最好的归属。”
她想靠着离婚,拿一笔钱。
就算不多,也够她安置好奶奶。
回头再跟阮文斌和蒋慧彻底翻脸摊牌。
她不要做阮家的傀儡。
这样摊开手心,低声下气要钱的日子,她实在是受够了,一天都不愿多待。
本来阮绵还想着找一个机会,把离婚拿到台面上来谈。
没想到,陆淮南自己送上门。
眼底狂露嘲讽,陆淮南轻笑:“阮绵,你是我一天天调教起来的,你说我会肯让这样的你,跑去跟别的男人好吗?”
阮绵装作不明白:“什么意思?”
男人的脸下压,贴在她脖颈窝里。
肌肤相贴,温度传递。
他身体要比她的热得多,像是一块烙铁压着她。
阮绵抬了下脸,陆淮南扣住她下巴,阴恻恻的浑声溢出:“听不懂吗?我还没玩腻呢,这场游戏,不是你说了算的。”
她猛然深吸口气。
喉咙翻动,往下咽的唾沫是满嘴的甘苦。
阮绵忍得嘴角都在发颤:“放开我。”
陆淮南没动。
她视线下垂,眼睫沉沉的压着,看不清那双桃花眼里的神色。
他说:“离去国外还有四个多月吧?”
阮绵控制不住的伸手,用尽全力,一把推开陆淮南,他被她推搡出去起码三四步,看他踉跄的脚步,她笑。
抬着头,瞪着眼。
她满脸都是被气到的气急败坏。
推动的弧度大,力气还不小,陆淮南衬衣袖子硬生生裂开道口子,他低着脸,玩味的把袖子抬起来,看了看。
陆淮南视线转开。
紧接着看向她,看了阮绵能有十秒多钟。
四目相对,她听到他说:“不要每次都说这种负气话,说多了,我也难免会当真的。”
“走,出去。”
这是她的房子,她有权利让任何人离开。
陆淮南也不是那种赖着给人戳脸的性格。
他走到沙发边,提起外套穿好,衣着工整的出了门。
算起来,她跟陆淮南以往是鲜少红脸的,更不会像这样吵得不可开交,至从她打了付迎开始,关系就逐渐变得恶劣紧张。
人是走了。
陆淮南给她发来条微信。
“别想着一直躲在这,早点回去,我近期都会住在南山公馆。”
第45章 身家清白
那种强烈的无力感席卷而来。
阮绵掐着手机的手指收紧成拳,她眼皮沉沉发跳。
沉静了许久。
哪怕离不了婚。
阮绵想到一个能让陆淮南痛,还不能拿她怎样的办法。
谁护着他,她就去找谁评理。
阮绵就像是一个被钻了心的绵羊,哭哭啼啼跑到了陆老太奶跟前,江慧丽亲眼看着她进的门,眼睛都快跌破了。
进陆家大门三年,没人见过她哭过。
这还是妥妥的头一回。
王管家跟陆老太奶身边的女管事,也都是看着,没敢上前拦她。
进了那扇门。
阮绵面色一正,她跪在陆老太奶膝下,抹掉脸庞的泪痕:“奶奶,我今天来找您,是有件事想跟你谈。”
“先起来说。”
她很冷静,冷静得近乎冷心缺肺。
眸子眯动着,阮绵挺直双膝,站直身板:“我想跟淮南离婚,奶奶您先别急,有些话我得慢慢跟您讲清楚。”
陆奶奶绷着脸:“他欺负你?”
“那倒不算是,只是他外边有心爱的女人,这个位置本不该是我的。”
两人如何结的婚,陆老太奶心如明镜。
原本以为三年时间,就算是块寒冰,也该是捂热了。
奈何陆淮南是根本没心。
“当初是他来求我,让我同意他娶你的,这孩子命苦,打小儿就没了母亲,怪我这老婆子,对他宠过了头,忘了他的性子冷漠。”
陆奶奶牵住阮绵的手:“阮绵,你是陆太太,这身份是谁都抢不走的。”
她早料想到,会是这番说辞。
“奶奶,您也是女人,最能理解。”
嘴里说着话,眼泪猝然就往下掉。
阮绵丝毫不为这些违心的话,感到半丝愧疚。
掉得陆老太奶,眉头紧锁:“回头我找他说说,你也别哭了。”
阮绵没留在陆家用晚餐,当晚她就要赶着回南山公馆。
下车库取车时,跟陆显撞了个正着,他那辆深蓝色的保时捷,打入口的坡度缓慢滑行下来,她把车退后让道。
他不仅没走,反而停在那不动了。
阮绵出不去,只得把车窗打下来:“麻烦让一下。”
她说话语气不松缓,嘴角还绷着,显得脸部有些牵强。
陆显很轻易就能看到她眼底的红晕,几乎两边眼睛周围两公分内,都是微微泛起的红肿。
“哭过?”
男人的口吻带着些许轻佻。
“不用你关心。”
陆显视线越过她的脸,看到她那辆车上:“阮绵,有时候我觉得你挺能忍的,四哥刚送了付小姐一辆八十多万的奔驰。”
接下来的话。
就更嘲了:“可你这明媒正娶的老婆,只能开得起辆奥迪4。”
阮绵的脸一直维持在一个水平线上。
波澜不惊。
陆显隔着米多远,问她:“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
“不在乎。”
阮绵嘴里嗤笑,心里冷笑。
“还真是够淡定。”
阮绵说:“不淡定,当初怎么能被陆淮南看上,要说是他抢了我,不如说是我也想嫁给他,毕竟刺激阮渺母女的方法,这一招最有效。”
陆显面露笑意:“好算谋。”
说完,他把车开进去,与她的车擦肩而过。
阮绵眼角余光,扫到男人勾起的唇瓣下,是一抹深沉又计量的笑。
当天晚上,陆淮南没回南山公馆。
他被陆老太奶叫去了陆家老宅问话。
阮绵知道他回来要发通脾气的,索性在客厅沉沉稳稳的等着他。
好不容易去陆老太奶那诉苦,她不好过,也得让他尝尝滋味。
陆淮南进门,看到陆显在雅亭陪陆鸿文下棋。
兄弟俩,视线相撞上,四目相对。
“四哥。”
陆显满脸的笑容,陆淮南只是跟陆鸿文轻浅招呼声,提步往里走,压根是没打算跟他应和。
陆显是个笑脸人。
他不恼不怒,也没半点生气的把脸转回去。
陆淮南一路往里走,越过正厅,女
管事接过他臂弯的外套:“老太太在屋里等你半天了,赶紧过去跟她招呼声。”
“许嬷嬷,奶奶是有什么事吗?”
许嬷嬷跟着陆老太奶很多年。
陆淮南来陆家后,是她一手带大的。
她对他最为亲切,低声提醒:“今天下午,太太来过,哭哭啼啼进去找的老太太,估摸着是说了点什么。”
“我知道了。”
陆淮南慢条斯理的别起袖子。
许嬷嬷替他拉开门,陆老太奶坐在轮椅上,膝间盖着一层浅灰色的薄毯,身虽有残,眼神面容却是无比神气。
“奶奶。”
“淮南来了,过来坐,陪奶奶说会话。”
许嬷嬷退下去。
陆淮南修长的手指提起大腿两侧的西服裤,他双膝曲起往下坐,耳畔是老太太有些沉哑的话:“淮南,你在外边真有人?”
像他这样的身份,外边有些绯闻,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陆老太奶是过来人,吃过的盐都比年轻人吃过的米多。
她能看得懂形势。
也知道陆淮南是怎样的男人,那些女人不过是跟他逢场作戏。
要真说真的,怕是没一个。
陆老太奶对外界的事,一直处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今天阮绵找上她。
“谁跟您说的?”
“所以说,这事是真的?”
“没有。”陆淮南当口否认:“是阮绵找过您吧?她跟您说我外边有人了?”
陆老太奶端正的睨他,语气颇为意味深长:“淮南,你要清楚,外边的女人终究是不能领进家门的。”
她皱巴枯瘦的手,轻抚下他肩膀。
“奶奶从你七岁看着你长大,你一直都做事沉稳,很少让人担心,也堪当重任,阮绵她再是身份不高,但她身家清白。”
陆淮南手指掐着膝盖骨。
微微弯曲下,又舒展开。
“奶奶,您想说什么?”
陆老太奶拿开手,语重心长:“不管如何,都不能跟阮绵离婚,答应奶奶,陆家的产业我不放心交给你五弟跟继母手上。”
心底里慢慢的冒出一股异样情绪。
陆淮南抿着唇:“是不是当年,您就有这种想法,才会把我接回陆家?”
倘若江慧丽靠得住,是不是陆家根本就不需要他?
也不会把他接回来。
陆老太奶明显沉了口气,几秒后:“淮南,你也别怪奶奶私心重。”
“当然,我不会怪您的。”
“往后别再闹出这种事情,不管在外边做什么,都要顾着阮绵的情绪。”
第46章 你还真大度
“嗯。”
陆淮南很轻低的嗯了声,他嘴没张,鼻息溢出的。
黑如耀石的眼里,有流转的光波。
淡淡的,又令人琢磨不透,结合他自身那股清透感,看上去,面目间仿佛笼罩一层厚厚的纱帘,没人能看清里边。
陆老太奶开口:“阮绵应该在家等你,快回去吧!凡事跟她好好谈,别动气,也别太冷漠。”
“我知道了,奶奶。”
陆淮南在老太奶跟前,从来都不忤逆。
他从小丧母,小小年纪被接进陆家。
过着兄弟姐妹排挤,父不爱母不疼的日子,陆老太奶是他唯一,也最坚固的靠山。
陆淮南提步走到门口。
身后响起老太奶沉沉的提醒:“淮南,做人做事,都不能太露锋芒,不管今天这事是不是真的,都要时刻谨记自己身份。”
“你是要掌权整个陆家的。”
陆淮南是聪明人,他不会听不出话里的含义。
外边的女人再是漂亮风光,都不能跟陆家明媒正娶的相提并论。
他能丢这个脸,陆家丢不得。
……
南山公馆二层楼,灯火通明。
就剩顶楼没开灯,五百来平的洋楼别墅,显得辉煌气派。
阮绵等到晚上十一点,陆淮南都没回家。
心下寻思,他大抵还得去丰康绕一圈,再回来,她嘱咐张妈,把卧室的床铺先重新换整一遍,就怕他突然到家。
约莫十二点半。
屋外一片静悄,除了轻微刮过的风声,显得有些潇肃。
仿佛一切也没什么太大的变样。
阮绵在阳台边坐了会,赤脚太冷,她回屋里去。
“嘭……”
“咚……”
“哐……”
连续三道声音不同的响动,她站在原地没动,仔细听了瞬,声音是从一楼玄关位置传上来的,阮绵倒是听得很准确。
紧随着,开始有几声凌乱的脚步。
这时候,张妈打屋里出去查看。
阮绵跟到了二楼的栏杆前。
她面目不动,目光浅浅的盯着玄关口的一男一女。
准确说,陆淮南带了个女人回来。
女人好一副娇娇小姐样,生得肤白貌美大长腿,脸蛋儿水灵灵的。
那双腿,长到裙子都裹不住。
这么冷的天,就穿了件不要太单薄的针织衫,衣衫一边肩头半露,欲露欲收拿捏得很不错。
阮绵纹丝不乱,她像是定在那。
刚才应该是女人扶着陆淮南进门,结果两人借酒装醉,倒在门口。
这会儿爬起来,陆淮南衣领都是乱的。
模样不显狼狈,头发稍有凌乱。
他装没装醉,阮绵不好判断,但女人一定是在装。
一楼的吊灯亮晃得刺眼,陆淮南头晕脑胀,胸口胃里还憋闷,许是酒水反扑的后劲作祟,他扶着墙都有些站不稳。
“陆总,你喝多了。”
女人的嗓音嗔怪夹杂笑,只是那笑掩藏得好,不仔细听,还真难以分辨。
她上前去扶人。
张妈抢在她前头:“小姐,我来吧,我是陆先生家的保姆。”
女人眉头如蚯蚓似的,生硬又别扭的涌动拧起。
张妈也没等她开口,径直搀扶陆淮南进了屋。
甚至都没敬到礼仪,请人进门坐。
女人站在那,倒是显得与这氛围格格不入,有些尴尬。
“李小姐,谢谢你送淮南回来,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要不我叫他的司机,送你过去吧!”
阮绵认得这人。
叫李锦心,近来星空娱乐最火热的女演员,成名作不算什么大作,但奈不住人家经纪团队懂炒作,硬生生把她咖位抬了上去。
她平时鲜少关注娱乐圈。
是姜轻慈原先跟她提及过,阮绵就随意瞥了一眼。
没想到,李锦心新目标竟然是陆淮南。
李锦心大概是诧异这个屋子有女主人。
而且还当晚给碰上了。
她嘴角微不可见的抽搐下,声音比先前柔软几个度:“陆太太,别误……”
“李小姐多想了,我没误会,只是单纯怕李小姐路上不安全。”
李锦心干这行,行里的事她听得多了。
攀附权贵,遭到正宫毒打的,不在少数,加上阮绵这话说得实在是刻意了些,她连说两遍,李锦心心生忌惮:“我自己能回去。”
“张妈,先送客出去。”
她径直走到厨房,端着杯水出来。
张妈不费吹灰之力,把李锦心送出门。
陆淮南不省人事。
阮绵坐在他对面的位置里,翘着一边腿,目光如炬的睨他。
“太太,我去厨房给先生做醒酒汤。”
“哗啦……”一声。
陆淮南迷迷瞪瞪中,微弱的视线里,一抹身影舒尔站起,阮绵端水的手顺势扬起,把杯中水尽数泼洒过去。
冰凉的水顺着男人那张俊美面庞,丝丝滑落。
有些渗进他衣服里,有些洒在沙发上。
“太太,你这是干什么?”
“张妈,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回避一下。”
阮绵嘴里说着话,她把手里的空杯,丢进垃圾桶。
动作表情利落得很。
水是真的凉到刺骨,陆淮南浑身酒劲,也就一瞬间的事,清醒过去一半,眼睛里溢进了水,他抬手抹掉,睁开视线。
许是喝得太多,睁开的眼也是含含糊糊,不太清楚。
男人原本躺着,因为脸跟脖子都被泼了水。
他才不得不站起来。
陆淮南脚步踉踉跄跄,视线涣散得很,喉结在不止的上下翻滚,连续了好几下这种动作,估计是水进到喉咙里。
他沉声带笑道:“阮绵,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爬到我头上来作妖?”
阮绵一时间不知道他这话指的是哪件事。
是她泼水。
还是去陆老太奶跟前告状。
其次,他极少喝酒喝成这样。
她也不爱见酒鬼。
所以能看到陆淮南喝醉的情况,几乎也就不到三次,新婚时算一次。
他眼神锋利逼人。
阮绵心虚了一秒,也仅此一秒,不会再多半秒。
她定睛看着陆淮南:“付迎要是知道你跟别的女人好,她不得气疯了,她要是出事,我可捞不着好。”
阮绵说得要多讽刺,有多讽刺。
“你还真大度。”陆淮南说着话,脸在牵动的笑:“不知道的,人家还以为她是我老婆,你才是那个情人。”
第47章 闻不惯
“无所谓,她要是想拿走,我给她便是。”
收起笑容。
陆淮南一脸正色:“离婚你就别想了,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本打算玩腻了放你走,但你做了个最不明智的选择。”
男人面目本就生得野性张狂。
这会儿,陆淮南满脸的水渍,他的眉毛睫毛皆是湿漉漉一片,张扬的野性愈渐勃发。
站在她面前,宛如一头随时要发怒的雄狮。
他一字一顿:“阮绵,你不该去找奶奶的。”
喉咙微微滚动,她动作很轻,几乎是微不可见。
眼底闪过的异样,不着痕迹的收敛起。
阮绵置之不理,准备挪步上楼。
“去哪?”
男人结实强健的五指,伸过来抓住她,她胳膊有些吃痛,阮绵偏过头去,入目扫到的全是男人经脉浮动的手臂。
微白色的皮肤,脉络清晰可见,他抓她得用尽,手臂血脉绷紧。
阮绵吞咽下唾沫,出声懒倦:“上楼睡觉。”
“那就一起上去。”
双脚离地,头猛地朝一边偏,她身子被他径直打横抱起,阮绵一把扣住他身后的衣服,他人喝了酒,走路都走不稳。
更别说此时还抱着一个百来斤的女人。
“放开我。”
她挣扎。
陆淮南故意弯下腰,吓得阮绵惊慌失色:“你有病啊?”
“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我抱你上去,二是咱两就在这僵持不动。”
男人的眼神不冷不热的。
但里边明显是深厚的醉意。
陆淮南双手攒了十足的劲,他压着额间往外溢的青筋,阮绵看到他的模样,故意往下沉:“好啊,那就在这耗着。”
下一秒。
浓烈的酒劲逼到嘴边。
陆淮南用牙齿,灵活的逮住她的嘴唇,咬着她唇瓣上的唇肉,往外拉。
“嘶……”
阮绵蹙眉龇牙:“你是不是变态?”
“走不走?”
“不走。”
她说不走,双手伸过去,一把抱住栏杆的柱子,陆淮南两只手都腾不出空档,她不松,他就继续咬她,咬到她松为止。
阮绵又气又恼,气得扬起手掌打过去。
他眼疾手快,把她单手抱起,另一只掐住她的胳膊,陆淮南还恬不知耻的抬起她手,姿态极度暧昧。
“放开,我自己走。”
从双脚离地悬空,再到双脚站稳的安全感,不过三秒钟。
陆淮南盯着她。
见她迟迟不动脚,他歪了歪头:“嗯?”
阮绵觉得他分明没醉,只是喝酒喝得多,那模样根本没到醉死的地步。
“还不走?”
陆淮南嗓音低沉沉的,像是一手拨弄开的弦音,沉而有磁性。
她在他定定的注目下,选择了上楼,男人在身后一路跟着她,阮绵走到门口时,扭转过身:“陆淮南……”
“有事?”
“你把阮家的项目停了?”
“没错,是我停的,她总得付出点代价吧!”
阮绵没理会他后半句:“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这么做?”
陆淮南抬起手指,抵着晕眩发疼的额,低笑声:“你的面子?你哪来的面子?你阮绵有面子吗?”
三连问。
问得她一时间,竟然全然答不上来。
阮绵不是波澜不惊,是压着心底的翻江倒海,牵强的往外挤一抹笑:“你让我照顾付迎的病,是不是也可以不为难阮家?”
这句话,算是点到了点子上。
“比起所谓的面子,我更爱听这句实话。”
陆淮南拿开手,身姿贴上来,跟她肌肤相亲。
阮绵都能感觉到,男人身体的滚烫程度。
她强忍着不往身后退,等他开口再说话,陆淮南视线低俯,朝她胸前领口看了看:“每次都是黑色,这么喜欢黑色?”
“你不喜欢吗?”
阮绵声音轻得如呢喃。
她翘着眼角,模样生得好生迷离谄媚,陆淮南一只手勾到她腰杆,拽着人往前拉,她整个扑进他怀里,鼻尖都是酒味。
“你身上有她的味道,我闻不习惯,去洗个澡吧!”
知道他现在松口,阮绵想让她放过阮家。
既然离婚离不成,她再慢慢想办法。
总之,先拿下当下。
她被陆淮南抱着进屋,他一手将她压在门板上,胡乱的亲她,脸颊鼻子到脖颈,男人气息粗重得很,脸压得她快喘不过气。
“陆淮……”
亲得阮绵面红耳赤,不是羞的,是急的。
陆淮南挪开点距离,差不多五公分的样子,他鼻尖抵着她的:“叫我什么?”
男人在动情之时,总是有一股吸人心魄的魅力。
阮绵让他这句话撩拨得,有些心思荡漾:“淮南。”
“不够好听,再叫一声。”
“淮南。”
说话间,她死死注视着男人的面孔,看到他深黑色瞳孔闪过什么,快得很,阮绵屏口气,做好随时被掳走的准备。
“真闻不惯?”
“嗯。”
阮绵没骗人。
李锦心身上那股香水味,很浓郁,是她最不爱的那种味道,浓得有股刺鼻感。
陆淮南转身进去洗澡,阮绵才大松口气,她故意挑了一件特别难脱的衣服,裹在外套里,坐在床边等他出来。
床头架上,开了一盏暖黄色的橘调小灯。
灯光下落而来,笼罩住她的面庞,明艳又媚如野猫。
阮绵身形好,是那种匀称的好,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腿型笔直纤细,皮肤天生的冷白调。
陆淮南按灭了壁灯。
他倾身而下,那股浓郁的香气,再次扑鼻而来。
她扭头的轻微动作,被他尽收眼底。
“我没碰过她。”
耳畔男声带着酒气,有些迷醉人,阮绵听得怔了下,才反应过来,快速做出回复:“可我真闻不得她身上的味道。”
这次,陆淮南双手撑在她胳膊两侧,没了动静。
她抬起头,发现男人正目光如炬的盯着她。
眼神颇为怪异。
一股酒气掺杂着香味往下落,溢进她鼻息间:“阮绵,你是真闻不得她身上的香水味,还是故意不愿意?”
阮绵眼色一跳。
陆淮南嗤笑:“是后者吧?”
她是膈应,身体膈应,心里也膈应得不行。
屋内静谧,阮绵沉默片刻:“那你总不能让我闻着她的味道,跟你做那种事情吧?”
第48章 好好陪你四个月
下一秒,男人翻身坐起,打开灯,她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陆淮南身姿笔挺,站在床侧,眼皮掀着,露在外边的眸色,呈现出那种捕猎的阴鸷感:“这个理由,确实很好。”
“我有什么必要找理由?”
拉好衣服,阮绵双脚踩地,地板冰冰凉凉的,冻得她有些脚底生寒,索性抬起腿,跪在床边,她手指纤柔,往他肩上搭。
“你这又是干什么?”
陆淮南满脸鄙夷不屑。
尤其是他看阮绵攀爬在他肩头的藕臂,深切又入骨的冷凝。
“没干什么,就想你放过阮家。”
最后一个家字,阮绵颤声吐出。
陆淮南一只手掐过来,五指扣在她胳膊上,顺势就把她甩开,丢在床的一角。
她幸好眼疾手快,抓住了床单,否则会被直接甩下床去。
“放过阮家,你就拿这副嘴脸对我的?”
陆淮南忽然面带冷笑,像是被她先前的话,活生生给刺激到,眼睛里透着血一般的红晕,晕染得眼眶四周皆是。
阮绵爬起来。
即便是站着,她人也没男人高,陆淮南比她高出一个脑袋。
甩那一下力气很大,阮绵脑子跟耳朵有些嗡嗡响。
她嗓音略带慵懒:“我没地出气,可我也是个人,有脾气有情绪的,我找不到人帮我撑腰,只能去找奶奶……”
剩下的话,被尽数吞没进陆淮南嘴中。
他胳膊强健有力,将她摁在床边的墙壁上。
“把手抬起来。”
陆淮南语气几乎是命令道。
他亲吻又急又冲,阮绵面红耳赤脖子动脉发跳,吞咽口唾沫,她稍稍把手抬起,男人勾起她腰杆,往上一抱:“腿。”
按照以往的节奏来,她很懂得配合。
抬腿揽住他腰。
许是太久没这样,看她还是显得有些笨拙的模样。
陆淮南忍俊不禁,一时失笑,用手勾起她下巴看着她:“阮绵,真不知道你这心是什么做的,说好就好,说翻脸就翻脸。”
刚才还跟他争执得不上不下。
这会儿,连配合都打到那么好。
“装的呗。”
阮绵牵强的挤出一抹笑:“我打小什么本事都不大,就演戏跟忍这两样,特别的出挑。”
这话说出,听在陆淮南耳里:“我真想当场捏死你。”
“那你来啊!”
他抱起她,她的位置就要高一些,男人是仰视,阮绵是俯视。
眼睫往下扑,眼睛细长又妩媚多姿。
陆淮南凑过嘴,在她下唇轻轻咬一口,女人的唇特别柔软,软如Q弹的果冻。
他望她的眸光,似要将她吃干抹净。
手掐住她腰杆往里陷,是真的痛。
她让他来,他就真要掐死她一般。
阮绵深吸口气,尽量维持好平稳面色:“刚才李锦心真没碰你?不应该啊!像她那样的女人,把你当成目标,应该早……”
男人先前埋在她脖颈下的。
闻声,猛然抬起头,眼睛晶亮灼烈,阮绵的话戛然而止。
她看到他翻滚的喉结,滑动过去得很是性感。
倾身吻上去。
陆淮南音质都近乎沙哑了:“我要是不乐意,谁把我当成目标都没用,更何况一个小小的戏子,我根本没看在眼里。”
这才符合他的气质。
她抱着他:“淮南。”
“这种时候,还是不说话好。”
阮绵到嘴的话,被一阵翻天覆地抹过去,整片后脑勺抵在墙上,皮肤硌得有些难受,她腾出手想去推他,陆淮南捏住。
“头疼。”
她好生轻巧的吐息。
滚滚热气,吐在陆淮南脸上,两人近得能看清彼此皮肤里的毛孔。
他带着她滚到床上。
阮绵趁他还没袭来,抢先开了口:“我有句话想说,在这之前行不行?”
陆淮南目光质疑,盯着她看好几秒,才抽开掐在她肩膀处的手指,放在她耳鬓的床单上去。
意思明了。
她没动身,知道待会还要继续。
本身自己这样,已经算是打破氛围环境,阮绵也不含蓄,有话径直说:“跟你心平气和的说,进修前这四个月我好好陪你……”
说到这,还是免不了的哽了下:“能不能出国前离婚?”
毕竟阮绵当初想着出国后,分居几年,再跟他提离婚。
想归想,实际行动又是另一回事。
倘若真能跟陆淮南谈拢,起码她能拿到一笔不菲的离婚款。
若是直接跟他撕破脸皮,按照他的性格脾气,行事作风,也许她一毛都拿不到。
就说阮绵清楚的事。
前一年多,有个女人仗着跟陆淮南传绯闻,想要让他离婚,逼迫不成找他要钱。
陆淮南从不是那种吃素的主。
他狠起来没人是他的对手,最终女人身败名裂,在圈子里混不下去,还倒赔了他一大笔名声损失费。
男人要搞她,不过动动手指头的事。
话说出去,如石沉大海。
久久没有回应。
阮绵唾沫都吞咽了好几番,陆淮南只是冷凝的抿着嘴角,没作声。
像是听着了,又好像他没听见。
气氛濒临一个冰点,再不说话,好似要绷裂。
阮绵勾起唇角,她不怯生:“淮南,你考虑一下,我是认真的,如果离婚后你有需要,除了这种事,我都可以帮忙。”
她想方设法的,让氛围更加平心静气。
“帮忙?”陆淮南冷冷的呵了一声。
他犹如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阮绵,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
陆淮南眼睛里晕染开的那些欲气,在那一刻逐渐的往回倒退,一点点消失全无。
他没发脾气,也没动怒。
很自然的接了一句:“再说一遍,把舌头捋直了,话捋清了,好好表达你的意思,最好是让我一次就听懂你想做什么。”
阮绵吐出两口气。
舌尖在内脸廓中,来回顶了好几下。
剩余在口腔里的唾液一次性咽下去。
“诉求离婚,不是因为你在外边那些传闻,或者别人嘲笑我被绿,只是我单纯想一个人过好生活,不想再这样下去。”
“其实这个问题我想过很久,你我三年多的婚姻,都没培养起来感情,往后也不会有的。”
“离婚对你,对我都是一件有利无害的解决办法。”
第49章 各取所需
她一口气说完:“你可以让付迎不用遮遮掩掩,我也可以过我自己想过的生活。”
阮绵头脑特别的清醒理智。
话也是逻辑缜密,整个过程没打过一个囵囤。
如果陆淮南再说他没听懂,那就是故意刁难。
撑在她身侧的手,忽地拿开了。
阮绵耳鬓那一处深陷的位置,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开始逐渐抚平。
陆淮南的模样,三分玩味,六分薄凉,还剩下一分的嗤之以鼻:“过自己的生活?四个多月是吧?那你拿什么还我对你的栽培?”
她如今的每一个脚印,是有着他的功劳。
这是抹灭不掉的。
阮绵胸口起伏。
她手指揪住两边床单,望向男人的眸光,不免藏着几分愤恼。
迫使自己冷静:“那我身体呢?算不上还债?”
陆淮南像是知道她会这么说。
就等着接下来的话,直接拿捏她:“身体?身体你不是替阮家拿钱了吗?那三千万你说要还我,我大方点,不要了。”
一口恶气顶到头顶。
可恶的是,阮绵还没任何言语能反驳回去。
陆淮南垂着视线:“阮绵,我告诉你,本来我是打算跟你玩玩,然后放你走的,你去找奶奶,奶奶说了,她不会让你跟我离婚。”
她整个人有一瞬的愣住。
好几秒,缓过神来:“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陆家的人都希望我们离婚?”
陆淮南笑着:“奶奶对陆显跟江慧丽那么不放心,她怎么可能让你跟我离婚,造成舆论,让股东削我下台。”
阮绵自认聪明,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点。
她以为能让陆淮南痛。
可结局是,报应遭在了自己身上。
聪明反被聪明误。
看她躺在那没了动静,满脸不知用什么词来形容的表情,陆淮南说:“还想继续吗?想的话,我帮你。”
他挑起的那团火,在这些话落下的一瞬,早就灭干净了。
阮绵把头偏过去:“陆淮南,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
静静。”
身上的男人起身,穿戴整齐的出了门。
门没关,她的视线是能看到门口的,陆淮南身影逐渐消失在廊道尽头,最终化为一道很小,很模糊的黑点。
这一夜,阮绵连澡都没洗,在床上睡了一晚。
早上起来,她洗好澡。
张妈在楼下张罗开早餐,按照平日的习惯,多加了一份鸡蛋。
阮绵不爱吃鸡蛋,那自然不是给她的。
她第一反应,是昨晚上陆淮南没走。
心思刚动到此处,楼道口传来一抹微哑的男声:“张妈,待会帮我去客卧把床单换一下,记得箱子里的衬衣也都熨好。”
“好的,先生。”
张妈领命,立马去洗漱间准备。
阮绵心如擂鼓,脑子也乱得很。
她视线一路跟着陆淮南,直到男人坐定在对面位置,他面目慵懒,头发不像工作日常梳理得一丝不苟。
蓬松的耷在头顶。
上身一件白衬衣,下身休闲西裤。
脚踝漏在拖鞋外,他踝骨透着淡粉色,皮肤内是勃发的经脉血管。
他先出声:“我记得之前跟你说过,往后我会经常住在公馆这边,包括你昨天去找奶奶,奶奶明令重申,让我在家住。”
这样的话,确实是不好违逆了。
阮绵刚细嚼的一口面包,裹在嗓子眼,怎么咽都咽不下去。
她捏住水杯,可杯子里是空荡荡的,没有一滴水。
陆淮南主动起身,帮她倒了半杯水,贴心温和的递到她面前:“不用这么诧异,本来就是夫妻,生活在一块很正常。”
夫妻?
阮绵真觉得可笑。
但她更可笑的,还有自己。
她对陆淮南也好不到哪去,反正就是各取所需。
隔着米多远的餐桌,两人皆是互不攀言。
其间陆淮南业务多,上上下下接了三四个电话,阮绵只觉得分外的聒噪不堪,平日里张妈还说这屋子冷清,没人气。
可多个男人,她不仅不习惯,还有种敏感。
早餐都没吞咽下去几口,阮绵差不多饱了。
陆淮南见她在擦拭嘴角,抬起腕表看一眼,问她:“你是八点去一院报道吧?正好,我去一院有点事,顺路捎你一段。”
“我自己有车……”
没等她话说完。
陆淮南把头埋下去,继续喝着碗里的粥,出声含糊的打断:“我今天可能要在那边待一天,晚上一块回老宅看奶奶。”
她没法拒绝。
甚至是找不到理由拒绝。
收拾整理好,阮绵去门口等他出来开车,她边等,边给姜轻慈发去信息。
在二院的公住宿舍,有些行李,她想让姜轻慈帮她搬到一院来。
陆淮南出来时,都没跟她招呼,径直走到车里。
阮绵坐进后座,她没多想,是本能的反应。
坐别人的车,她向来都是最识趣的那个,从不主动霸占副驾。
“到副驾来。”
陆淮南掰了下车内的后视镜,声音冷沉。
“我不太习惯坐副驾。”
陆淮南透过镜面,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所以,我能理解为你这种行为,是想让我们婚姻不合的事实被记者板上钉钉吗?”
阮绵忽觉头皮炸裂:“你去一院做什么?”
“并购会。”
没想到,下一句让她更炸裂。
陆淮南要并购燕州一院,这几乎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
“要我请你吗?”
这几个字,要明显比之前的话语气来得更冷。
阮绵拉开安全带,下车转坐回副驾驶:“到医院的时候,你把车开到地下车库,我从车库直接上去就行,避免麻烦。”
她一句话轻飘飘的,不夹杂任何情感温度。
车一路开出去,车厢内保持着绝对沉寂。
跟陆淮南待在一起,非必要时候,阮绵一般不会主动挑起话题来。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起昨天陆显跟她说的事。
“我听人说你大手笔一挥,给付迎买了一辆八十多万的奔驰,她人还在医院,你买车拿来当装饰摆着好看吗?”
有时候,阮绵说话挺刺拉拉的。
“谁跟你说的?”
“陆显。”
“他的话,多少是能信?”
阮绵扭头,认真的去打量男人,看了他起码半分钟,男人很会掩饰,几乎是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显现:“我信啊!”
第50章 他失过手
他也不做回应解释。
握住方向盘的单手,骨节修长分明,男性手背的皮肤很薄,看上去那鼓鼓浮动的青筋血管,仿佛要随时爆裂。
透着一股致命的诱惑感。
阮绵脑子浮出一阵画面。
陆淮南每次……十指微展,撑着床单,根根指节突出,那姿态又强势霸道,又欲。
光是看那双手,就能让她好几次忘却自我。
都说男人是手控。
其实阮绵也很喜欢看男人的手。
她目光滑下去,在他皙白的手上多停留三秒。
车正在前方掉头,陆淮南手指收拢攥紧,掌心比原本没握住时,宽厚了三分之一。
阮绵跟着他手指的动作,喘口气,眯起眼。
“好看吗?”
钻入耳膜的男声,慵懒不羁。
她猛然抬眸,与陆淮南细长的眸子,迎面相对上,他眼睛不小,笑起来要比平时小了一圈,眼底的泪痣轻轻颤动。
“并不好看。”
阮绵拉开视线,眼睛一闭,眼不见为净。
她心底承认对他的色心,嘴上是强硬的。
陆淮南看向她那副誓死不认的倔脸:“不好看你还盯着手看了三秒钟,阮绵,你在晚上的时候,不也经常看吗!”
她真当他不知道,一无所知?
实际上,每次陆淮南都把她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
紧抿的唇瓣蠕动,阮绵才发现如鲠在喉。
于是她满脑子的找措词,最终来了一句:
“喜欢你的手,不表示就喜欢你这个人。”
“是,你图钱嘛!”陆淮南不羞不臊:“不过说实话,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让你到心甘情愿过?”
阮绵觉得,他是在故意挑衅她。
光天化日之下,赤裸裸的。
她端正坐姿,暗自狠狠的深吸口气:“你也说了我是为的钱,既然是为钱,那就得把卖笑服务装好,越逼真越好。”
有时候,陆淮南觉得阮绵这个女人挺狠的。
起码若是换成他,他是绝对拉不开脸,跟一个不爱的男人说这样的话。
“啧啧……”
陆淮南很自然,又特别得体的哧了一声。
听在阮绵耳中,讽刺异常。
“那你呢?”
她睁着眼问他:“你跟我好了三年多,有没有觉得我,有别的女人替代不了的地方?”
“没有。”
陆淮南回得比她问得还爽快利落。
阮绵问话,原本也不带任何希冀,这样的他才算是正常。
她更自然的分析:“那不就是,凭什么你就能觉得我会动情,是不是先入为主的认为女人是感性的,可我不是。”
明明谁都没大声说话,也没呛人。
车厢内的氛围,却怪异得,像是拉到底的弓弦。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阮绵,女人感性是有数据支持的,不是我上下嘴皮一翻,就能说明的事实,你也没必要跟我在这里争论。”
陆淮南用了一句话结尾:“你当然可以不感性。”
“是。”
他的沉稳不乱,弱弱的逼得阮绵,收起目光。
讲道理,辩论,不是靠的谁话多,谁嗓门大,就能赢。
阮绵低笑一声:“商圈都传陆家四子,骁勇善战,唇舌了得,今日一搏,果然是有实力的,这个名号不虚传。”
“你觉得我在意谁给我的评价?”
陆淮南笑声都是冷漠薄凉的。
阮绵偏开脸。
有些人嚣张,但他没底气,就剩那张嘴,有些人嚣张,那是真的有实力,也有资本,陆淮南就是属于后者的典范。
不过吧!
她终究觉得,这个男人嚣张
得有些过了。
偏偏你看不惯,还不能把他怎么样。
车即将开到一院门口。
陆淮南嗓音低低的,对阮绵说了句:“那辆车现在还停在东区那套房的楼下,你要是喜欢,可以找康堇拿钥匙去开。”
“好啊!”
她笑盈盈的,毫不客气。
倒不是阮绵缺他那辆车,她就是想先去试试手。
不管是不是如陆显所说,陆淮南买给付迎的,先上手开几天,怎么着都解气。
难得他这么大方阔绰。
她当然要领下这个情。
阮绵甚至都已经在脑中把画面过了一遍,她要开着那辆车,去请姜轻慈吃全燕州最有名的潮记牛肉火锅。
陆淮南看她一眼:“你倒是应得爽快。”
“不然呢,不开白不开。”
车沿着门口开进去,沿途堆了一路的记者。
争先恐后往前涌动。
若是别人,唯恐撞上人,车开得能避让便避,唯独陆淮南,他跋扈的脸没半点情绪,车速都没降,径直打方向盘往车库开。
人群看到车没缓行的架势。
自然而然后退散开。
阮绵打趣玩味的问他:“你就不怕撞伤人,对方找你赔钱讹诈?”
车停在乍亮的车库里。
陆淮南解开安全带,忽然身体往前一压,大半个身子几近贴到她身上来,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他们敢吗?”
答案是:当然不敢。
陆氏有精干专业的公关团队跟律师团队。
笼络了全燕州最好的律师人才。
就单说陆淮南自身,他是学过法律的,并且深知那些套路人心。
敲诈讹诈他。
那等于是鱼儿嫌命长,自己上钩。
光是阮绵知道的讹诈案,起码没有任何人能成功在陆淮南身上,揭一层皮。
别说一层皮,一匹毛都难拔下来。
所以,她才好奇:“陆淮南,我很好奇,像你这么精明狡猾的人,就没有一次失过手吗?”
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男人灼热的目光,往她胸口钻。
陆淮南扫了扫,不过四五秒的样子,他一只手撑住方向盘,坐回到原位上,语气挑媚:“也不是完全没失过手。”
“说来听听。”
“你这么想听?”
他那双眼睛,黑沉得像是一把钩子。
阮绵后知后觉,有些上当的意味,她提起包包:“没什么,我先上去了。”
若是她没猜错的话,陆淮南所谓的失过手,恐怕就是跟她的婚姻。
这些年,阮文斌确实依仗着她,从他那拿过不少的钱。
就比如最近这三千万。
阮绵提步走出去十几米远。
听到身后的陆淮南叫她:“阮绵。”
她转身:“什么事?”
男人坐在车里,车厢没多少光线,显得有些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