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羽点了点头,把那张诊断证明和录音机,递到了王所长手里。
王所长接过证据,仔细看了一遍,又听了一段录音,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好你个霍国安,真是胆大包天!”他猛地站起身,对着身后的手下挥了挥手,“把他给我铐起来,带走!”
“还有。”他指了指陆璟珩,“这位同志,你也跟我们回去一趟,做个笔录。”
“凭什么?”秦岚不干了,她把陆璟珩护在身后,“我儿子是见义勇为,他是在救人,你们凭什么抓他?”
“这位大姐,你别激动。”王所长安抚道,“我们不是抓他,只是按照程序,需要他回去协助调查。毕竟,人是他打伤的,我们总得把事情问清楚。”
“我跟你去。”陆璟珩拍了拍母亲的手,示意她安心。
他看着王所长,眼神平静无波:“不过,在去之前,我希望你们能先把他送到医院,别让他死了,他欠的债,还没还完。”
王所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放心,死不了。”
两个公安上前,用手铐把霍国安那只没断的手铐上,然后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把他往警车上拖。
霍国安疼得嗷嗷直叫,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顾青羽,阮文,你们这两个贱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的声音,在巷子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厉和可笑。
没有人同情他。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目送着他被塞进警车,绝尘而去。
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戏,终于落下了帷幕。
人群渐渐散去,但每个人脸上都还带着兴奋和意犹未尽的表情。
可以想见,今天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城市,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最劲爆的谈资。
而霍国安这个名字,也将彻底与白眼狼畜生这些词,永远地捆绑在一起。
他这辈子,都别想再翻身了。
霍国安被带走后,原本喧闹的巷子,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几个当事人,还站在原地,气氛有些尴尬。
顾青羽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木偶,呆呆地站在那里,那件沾着血的衬衫,在秋风中显得格外刺眼。
顾母扶着她,眼泪流了又干,干了又流,看着女儿这副样子,心如刀割,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岚心里的那口恶气,总算是彻底出尽了。
她看着顾青羽,心里又是解气,又是同情,复杂得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她想说点什么,可一想到以前跟顾家的那些恩怨,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最后,还是阮文打破了沉默。
她走到顾青羽面前,声音依旧是清清冷冷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想要的,已经做到了。”
顾青羽缓缓抬起头,看着阮文,那双死寂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是啊,她做到了。
她亲手把霍国安送进了地狱。
可是,她自己,也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回不了头了。
“那你答应我的事呢?”顾青羽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她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阮文。
只要能治好她的身体,只要她还能生孩子,她就还有重新开始的资本。
“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食言。”阮文点了点头,“不过,你现在身体太虚,不适合立刻用药,你先回家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把气血养回来,我再给你开方子。”
听到阮文肯定的答复,顾青羽和顾母的眼睛里,同时亮起了一丝希望的光。
“谢谢你,阮大夫。”顾母对着阮文,深深地鞠了一躬,这次,是真心实意的。
阮文没有躲,坦然地受了她这一拜。
这是她应得的。
就在这时,巷子口又传来一阵骚动。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不远处,车门打开,一个身穿中山装,面容威严的中年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是顾卫国。
他显然是听到了风声,赶过来的。
他看着自己那穿着血衣,形容枯槁的女儿,看着站在女儿身边,一脸悲痛的妻子,再看看周围那些还没散尽的,对他指指点点的邻居,一张脸,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母一看到丈夫,就像找到了主心骨,又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她哭着扑了上去,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又哭诉了一遍。
顾卫国越听,脸色越是难看,那双经历过枪林弹雨的眼睛里,风暴凝聚。
当他听到霍国安不仅打了自己的女儿,还害得她流产,甚至可能终身不孕时,他身上的那股杀气,再也压抑不住了。
“那个畜生呢?”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道。
“被……被警察带走了。”顾母抽泣着道。
“好,好一个霍国安!”顾卫国怒极反笑,他转过身,看着自己那个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现在却让他颜面尽失的女儿,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心疼,有愤怒,但更多的,是失望。
“顾青羽。”他叫着女儿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疏离,“你现在满意了?”
顾青羽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看着自己的父亲,那个从小到大,都把她捧在手心里,视若珍宝的父亲。
她以为,他会心疼她,会安慰她,会为她出头。
可她没想到,他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质问。
“爸……”她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声音里,充满了不敢置信的委屈。
“别叫我爸,我没有你这么蠢的女儿!”顾卫国一声厉喝,打断了她。
他指着她,气得手都在发抖:“我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我让你离那个霍国安远一点,你听了吗?你为了那么一个男人,跟家里闹,跟我们断绝关系,现在好了,你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把我们顾家的脸,都丢尽了,你高兴了?”
顾卫国的话,狠狠地捅在了顾青羽的心窝子上。
她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刺骨的寒意。
原来,在父亲眼里,她受的这些苦,她失去的孩子,都比不上顾家的脸面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