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周晏琛把这些都给忘了,那……
这些沉重的担子,就由她沐婉清来扛吧。
最少现在只能是这样。
她不会再让周晏琛卷入那些腥风血雨,不会再让他背负那些本不该属于他的痛苦。
只是……
如果他永远都想不起来,她该怎么办?
沐婉清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周晏琛还有漫长的康复之路要走,周亦琛的罪证需要继续收集,公司里还有堆积如山的文件等着处理。
她推门进去时,周晏琛正好抬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的目光依然带着些许陌生,却不再是最初那种疏离的礼貌。
挂断电话后,乔以柠眼眶瞬间红了,她攥着手机,声音微微发颤:“孩子本来就不胖,现在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脸色也差……我看着就心里揪得慌。”
谢庭聿见状,轻轻揽住妻子的肩膀,温声安慰:
“现在周晏琛已经醒了,情况在好转。这样,我们这两天抽空过去看看,顺便给清清带些她爱吃的,医院的饭菜哪比得上家里的味道?”
乔以柠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那我…我再给清清打个电话,问问什么时候方便。”
她顿了顿,终究没敢再开视频——方才视频里女儿苍白憔悴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她怕再看一眼就会忍不住强行把人带回家。
电话很快接通。
“妈。”
乔以柠听着女儿故作轻松的声音,喉头又是一哽。
她悄悄抹了下眼角,努力让语气显得平静:“清清啊,妈妈想问问……”
沐婉清没有出去接电话,因为周晏琛还需要安静休养。
病房里此刻只剩下他们两人——周老爷子见孙子醒来后状态稳定,便先行离开;
周苇航和周晏宁赶回了集团处理事务;
就连宋慧欣在确认儿子无碍后,也只是放下保温饭盒,叮嘱几句便匆匆赶往学校。
她回头看了眼病床上昏昏欲睡的周晏琛,确认他呼吸平稳,这才走到窗边,压低声音接通了电话。
晨光透过玻璃洒在她单薄的肩头,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妈?”
她轻声唤道,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窗帘的流苏。
窗外树影婆娑,几只麻雀在枝头跳跃,衬得病房里格外静谧。
“清清,我和你爸商量着明天过去看看你们。”
乔以柠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心疼,“你谢叔叔特意让厨房准备了红枣乌鸡汤,还有你最爱吃的酒酿圆子…”
沐婉清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轻声道:“妈,晏琛现在需要静养,医生说他…”
“妈知道。”
乔以柠打断她,声音放得更柔,“我们就去看看,把东西送到就走,不会打扰他休息的。”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她在翻看什么,“对了,妈妈还让准备了虫草花胶汤,对伤口恢复好…”
沐婉清鼻尖突然有些发酸。
她看着病床上已经入睡的周晏琛,他苍白的脸色在阳光下近乎透明。
“那…明天上午十点来吧,那时候他做完检查正好要休息。”
“好好好,”乔以柠连忙应下,又压低声音问:“那孩子…现在情况怎么样?还认得人吗?”
沐婉清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窗外的阳光忽然变得刺眼起来。她这才惊觉——自己从未向母亲提起周晏琛失忆的事。
“妈…”她声音有些发涩,“有件事我忘了告诉您。”
指尖轻轻地摩挲着窗框,“晏琛他…醒来后,不记得我了。”
电话那头骤然安静,连呼吸声都凝滞了。
沐婉清能想象母亲此刻震惊的表情。
“怎么会…”乔以柠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医生怎么说?是暂时的吗?”
“医生说可能是创伤后的选择性失忆,需要时间…”
沐婉清望着病床上安睡的侧颜,喉间发紧,“所以明天…您和谢叔叔来的时候,能不能先别提我们之前的关系?我怕刺激到他。”
乔以柠沉默良久,最后只轻轻叹了口气:“傻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现在才说?”
那语气里满是心疼,“妈知道了,你放心。”
“医生说记忆恢复急不得,现在,身体先慢慢恢复已经是万幸了。”沐婉清像是说给妈妈听,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乔以柠突然说:“清清,要不今晚妈先过去陪你?你一个人…”
“不用了,妈。”
沐婉清望着周晏琛微微蹙起的眉头,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我在这里挺好的。明天…明天见。”
挂断电话后,沐婉清靠着窗台缓缓蹲下,将脸埋进臂弯。
阳光照在她单薄的背上,却驱不散心头蔓延的凉意。
周晏琛的侧脸在晨光中棱角分明,已经看不出半个月前奄奄一息的模样。
调整好心态后,沐婉清轻轻走回病床边,替周晏琛掖了掖被角。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他安静的睡颜上,仿佛所有的苦难都不曾发生过。
夜幕低垂时,周苇航仍在公司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拨通了周晏宁的电话:“晏宁,你去医院替一下婉清吧,这孩子守了这么多天,该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了。”
周晏宁正在整理会议资料,闻言立即应下:“好的,爸,我这就过去。”
他合上笔记本电脑,想起沐婉清这些天寸步不离守在病床前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
医院里,沐婉清正在给周晏琛掖被角。
听到周晏宁来接替她的消息时,她犹豫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也好,正好我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她最后看了眼熟睡中的周晏琛,确认监护仪上的数字一切正常后,才拎起包离开。
夜风拂过她疲惫的面容,带走些许倦意。
回到云山别墅,
刘姨和叶管家已经把房间收拾好,还做好好多沐婉清爱吃的菜。
吃过晚饭,沐婉清径直走向书房。
她输入密码打开保险柜,从暗格中取出一沓文件——这是周晏琛出事前秘密收集的,关于周亦琛最致命的罪证。
当初绑架案发生后,周老爷子以她和周晏琛的关系相要挟,周晏琛交出的不过是些皮毛。
只为符合周老爷子说的:最多只能判五年。
而现在,她指尖触碰的这些文件,足以让周亦琛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陈律师,是我。”
她拨通了周晏琛最信任的律师电话,声音冷静而坚定,“我这里有份重要资料,明天上午麻烦你过来取一下。”
陈轩宇知道这些资料的重要性:“沐小姐,方便的话,我现在就过去取。”
“方便,在云山别墅。”
挂断电话后,沐婉清站在落地窗前,向远处医院的方向眺望了一眼。
夜空中繁星点点,就像她手中握着的这些证据,终将照亮真相。
沐婉清深知,这次必须一击即中,让周亦琛再无翻身之日。
既然周老爷子已经表态,她正好借势而为,将这颗毒瘤彻底拔除。
陈轩宇来得很快。
这位金牌律师接过沉甸甸的文件袋时,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他仔细翻看几页后,郑重地点头:“这些证据足够钉死他了。”
送走陈轩宇后,沐婉清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突然觉得精疲力竭。
热水冲刷着身体,却冲不散心头那份空落。
她裹着浴袍站在床边,望着另一侧空置的枕头出神——曾经多少次,她找尽借口不让周晏琛留宿主卧;而现在,没有他均匀的呼吸声相伴,被窝竟显得格外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