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子恍然大悟般:“加装了这五行轮,枢机便具备了‘大六壬’的推演神能!这可是占卜术里的顶尖学问!”
“大六壬?”耿异挠着头,一脸茫然,“怎么讲?”
曾全维也皱紧眉头,显然对这玄乎玩意儿不太感冒。
“其实说穿了也不复杂,”常宁子努力让自己显得高深莫测,“无非是把抽象的六十四卦,进一步延伸拓展,变得指向性更明确、且……更容易理解罢了!”
耿异瞪大了眼睛:“更容易‘理解’?”
他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符号,觉得这野道士在放屁。
常宁子没理会耿异的质疑,指着枢机外圈解释道:“你们看这外面几圈先后三次落位,正是大六壬推演中的‘三传’!可以理解为事情的开始、过程和结果。”
他指向第一圈,“这开始是‘妻财爻’,落在‘天后’神煞上,位置是‘庚午’。这组合主……不是叹息就是呻吟!”
耿异咧咧嘴:“听着就不是啥好事!刚开头就晦气!”
曾全维眼神一凝,抓住了关键点:“叹息、呻吟?是没救出来人?”
此言一出,屋内气氛瞬间一沉。
失败?
这个可能性像根毒刺,扎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常宁子面不改色,继续指向第二圈:“其次是‘官鬼爻’,落在‘螣蛇’神煞上,位置是‘戊辰’。
螣蛇乃一大凶神,主文字、虚名、公文、小财、水火相交。
辰土在此为牢狱。
这组合主……灾难消逝。”
曾全维立刻接口,语气带着冷意:“那就是先逆后顺!顺利解决,但中间免不了一番波折!”
常宁子没肯定也没否定,指向最后一圈:“最后是‘子孙爻’,落在‘六合’神煞上,位置是‘丙寅’。
六合主婚姻、喜庆、信息、求望等等。
寅为阳木、象征生发之气……”
常宁子自己也有些不确定了,声音发虚,“主……和顺喜美?可是……”
“哈!”曾全维猛地一拍大腿,声音洪亮,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那就对了!最后是咱逃出来了!没事了!”
他自动过滤了“可是”这种不积极的转折,只听到了“和顺喜美”。
李知涯却没有曾全维那么乐观。
他眉头依然紧锁,盯着枢机,又看向常宁子:“侯道长,可是什么?”
他捕捉到了常宁子刚才语气里的迟疑。
常宁子皱着眉,不再看枢机,而是抬起头望着义庄破败的天花板,手指在袖子里飞快地掐算着,嘴里念念有词:“九月廿三……壬戌月壬申日……尚未到立冬,月将应该是‘丑将’……没错啊……”
他反复推演着基础参数,确认无误,但脸上的困惑却更深了。
曾全维有点不耐烦了:“我说小道士,你能不能整点咱们都听得懂的?别整那些云山雾罩的!”
常宁子被他一催,也急了,低下头再次死死盯住枢机的外圈,目光扫过“妻财—天后,”、“官鬼—螣蛇”、“子孙—六合”。
突然,他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失声道:“不对!漏了关键!”
他指着代表囚犯的贵神,“我们是打算救人,对吧?要救的人是囚犯!囚犯属‘勾陈’!我们得找勾陈落在哪!”
他的手指顺着代表十二贵神的圈层飞快寻找,看到了代表“勾陈”的符号,它对应的位置是——“乙丑”!
“勾陈在乙丑!”常宁子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勾陈主牢狱、拘捕、争斗!
落在乙丑……丑为金库、坟墓……这组合主‘勾陈受钺’!
大凶!主……暗中遭受伤害!
囚禁者……恐有性命之危!”
“啊?”曾全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被泼了一盆冰水,“怎么又不好了?刚才不还说最后没事吗?”
耿异下意识地接了一句,耿直地戳破残酷的现实:“意思就是咱们是没事,跑出来了,但囚犯全噶了……”
话没说完,就感觉一道冰冷的目光刺过来。
张静媗正死死瞪着他,眼中怒火几乎要喷出来。
耿异脖子一缩,赶紧闭嘴,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心里嘀咕:又说错话了?可……不是这么个理儿吗?
李知涯长长地叹了口气,一股沉重的无力感袭来,他扶着桌子,声音带着疲惫:“就因为……没有弄到快船?难道真是天意如此?功亏一篑?”
推演的结果,指向了最坏的可能。
“我不相信!”张静媗猛地站了出来,声音清脆,带着一股子倔强的狠劲,打破了沉重的气氛。
她指着那静止的枢机,眼神灼灼,“咱们都是大活人!有手有脚,有刀有枪!
不豁出去试一把,拼一把,怎么知道不行?
为什么偏要相信一个死物算出来的晦气话?”
她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众人因卦象而沮丧的心上。
然而,就在众人因张静媗的质问而心绪翻腾,或丧气或激愤之际——
嗡!
桌面上,那刚刚沉寂下去的大衍枢机,竟然毫无征兆地再次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
紧接着,内层的卦象圈,在没有任何外力触碰的情况下,自行缓缓转动起来!
“这?”李知涯瞳孔骤缩,猛地俯身。这情况前所未有!
投入一次业石,枢机竟自行启动了第二次推演?!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牢牢吸住,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盯着那再次活过来的机械造物。
枢机内层卦象圈旋转着,最终停下:雷泽归妹。
稍作停顿,指针又微微偏移,最终定格在:雷天大壮。
中层天干地支圈没有变动,依旧是庚午、戊辰、丙寅。
但关键的外层十二贵神圈,却发生了变化!
新的组合赫然是:妻财—玄武,官鬼—天后,子孙—螣蛇。
这变化意味着什么?
众人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场中唯一的“专家”——常宁子。
常宁子也是目瞪口呆,显然这些东西超出了他的“专业素养”。
他眉头紧锁,死死盯着那新的组合,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假胡子,嘴里飞快地念叨着:“壬申日……壬日……壬日……‘壬癸蛇兔藏’……不对,也有说‘壬兔癸蛇藏’……变数大……取象不同……”
曾全维听得头大如斗,急道:“小道士!说人话!咱听得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