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太太一下就笑了:“不用你们几个操心,我家十六有心,都给我想着呢。”
“我家十六”四个字一出,远处偷听的秋十六,一下就挺直腰杆了。
他嘴角根本压不住。
秋嘉禾看的发愣:“爹,你得意什么?”
“谁得意了?”秋十六不承认,居高临下看闺女一眼:“爹走了,你留下乖乖的。”
说完,推着板车,带着三五个汉子就走。
也不知道咋整的,推板车愣是走出螃蟹步伐,横着走,给他嚣张的。
秋老太太看在眼里,憋不住笑。
心里却酸酸的,仔细想想,还是十六这娃哭,从小没有亲娘,她这个干娘没做多少,就被他记住了。
现在跟个孩子似的,争风吃醋,怕别人抢走干娘,实际还是没安全感。
秋老太太扪心自问,以前,她再疼秋十六,也越不过亲生的儿女。
这辈子不一样了,她要把十六当亲生,不对,比亲生的还亲那种。
得给这孩子安全感。
要说马二狗几个,一是真感激老太太,二是和十六关系好闹着玩,可没抢着认干娘的意思。
见秋老太太护着秋十六,就说笑两句去忙了。
但不远处,赵有才、赵有德兄弟俩心里成难受了。
被他们万般嫌弃、看不上、丢弃的老娘,怎么就成香饽饽?
按理说,一个老太太而已,谁会抢着要?
谁闲的没事干,给自个认娘玩啊。图啥啊?
偏秋十六的狐朋狗友,就是往前凑。
这让兄弟俩有一种,自个不小心扔了珍宝,后悔万分的感觉。
但娘是十月怀胎生了他们的娘,又不是物件,是该一辈子就疼爱他们。
这是天生的,怎么能说不要他们就不要?
说到底,还是他们娘自私,一点不体谅他们,抓住点小错就不愿意松手。
秋十六今个,最先去的就是白羊庙村。
跟着他的李四知道朱里正就在白羊庙村,就不明白了,为啥啊?
这不是上赶着找不自在?
不如去别的村看看。
但秋十六偏去,到村口就拿着大喇叭喊:“高价收菜,高价收萝卜白菜!”
当然,高价是不可能高价,这就是个噱头。
一开始,还真有村民出来问了,听说秋十六愿意三文钱两斤的收,乐乐呵呵往家跑。
“等着,我这就给你送来。”
秋十六点点头。
等着,然后就没然后了。
朱家听到大喇叭后,朱里正大儿子气坏了,姓秋的还敢来?
来他们村收菜,想的怪美!
要不是爹说了,官差没走,不准他动秋十六,他早就带人去揍秋十六了。
一个破落户,还敢吃他家鸡,长那金贵嘴了?咋不吃死他!
不能揍人归不能揍,但给使点小绊子还是 没问题的。
朱继业带着弟弟,挨家挨户串门,反正不许村里人把菜卖给逃荒的人。
村里人还是很敬畏朱里正的,再想赚钱,也只能应了。
不然得罪朱家,以后在村里混不下去喽。
李四连连叹气,觉得白费功夫。
秋十六一点不在意这冷遇,拿着大喇叭来来回回在村里走了三趟。
来回喊:“高价收大白菜!收萝卜!高价嘞!”
喊了三趟,也没人搭理,秋十六这才带人走。
又去了杏花村,不巧这个村,也是朱里正管着的。
朱继业看着他们走的方向,判断出来后,抄了小路先一步到了。
对杏花村,他还是费口舌,威逼利诱村长一番。
村长叹口气,才去通知各家各户。
于是,秋十六又白来了,推着空板车来,推着空板车走。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李四他们气的不行。
“我呸,还当里正呢,心眼子比针都小,我瞅他也干不成什么大事!”
“遭雷劈的东西,也就欺负欺负我们外来的,遇到有权有势的,就卑躬屈膝,欺软怕硬的狗玩意!”
“不就是白菜萝卜吗?还真当成大宝贝了,不卖给我们,我们自有别的地方买。”
“十六,明天我们去别的村。”
“嗯。”秋十六淡定点点头。
李四看不过去:“你咋一点不生气?我们白溜达一天。”
秋十六斜眼看他:“年轻人,不要心急,谁输谁赢得看后头的。”
李四听不明白,但火气莫名消了一点。
“十六,你是不是想好报复计划了?”姚大高好信。
秋十六摇摇头,故意卖关子:“不可说,不可说。”
几个汉子无功而返,落在朱继业眼里,他们就是灰溜溜的走了,真解气!
等他回家,兴致勃勃给他爹表功。
朱里正今天进城了,才回家不久,听儿子吹嘘自个的丰功伟绩,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不过是萝卜、白菜,卖给他们能怎样?”
朱继业一愣,他爹傻了,怎么帮对手去了?
朱里正看他听不明白,觉得儿子还是不够圆滑。
“他们既然说了高价收,那我们就高价卖!十文钱一斤卖,乡亲们赚了钱,还得感激我朱家。”
朱继业挠挠头:“爹,姓秋的也不是傻子,十文钱他能买吗?”
“他们进村的才几个人,我们村那么多汉子,到时候不买他也得买。”朱里正声音发寒。
朱继业听的都后背发凉。
姜还是老的辣,还是他爹的主意好。
一群逃荒的,身上能有多少钱,让他们买高价的白菜萝卜,恐怕直接能把人掏空了,这才能让姓秋的长教训。
相比之下,他两个村折腾,像是过家家似的。
“爹,那等他们再来,我就照做。”
朱继业兴奋起来。
官差看着逃荒那伙人干活,可不会管他们咋做生意。
朱里正看眼傻儿子:“人家也不傻,你不卖他,他不回来了。”
朱继业一愣:“那我去通知别的村。”
“只怕姓秋直接去别的里了。”朱里正摆摆手,让儿子出去了。
机会错过就拉倒吧。
秋十六蹲在地上,捧着大碗喝玉米糊糊,吸溜吸溜,喝的津津有味。
白浔蹲他旁边,同样喝糊糊,不知咋的,人家就看着端端正正、斯斯文文,一点声都没有,矜贵的气质不减。
放下碗,白浔开口:“叔,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您太冒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