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很快反应过来,范家抢粮,那赵有德可是跟着一起的。
赵有德也算他们大河村的。
“婶子您这是做什么,赵有德自个心思不正,而且,范家人也缺德,他们坏到一处罢了,怎么能怪你呢?”
“对呀,您可千万别说这种话。”
“这一路走过来,多亏了您呀,要不是您老找到寺庙,我们的粮早就被雨泡透了,大伙也走不到现在。”
“是呀,秋妹子带我们找到香榧子,我们大伙不是不知道好赖的……”
“他是他,你是你,秋嫂子,你可别乱寻思。”
大伙七嘴八舌,安慰。
秋老太太看着他们,心中感动,长叹了口气。
“我实话实说,当初,村里来流民,我就怀疑是是赵有德和范家人联手搞得。”
“但一直没什么证据,只是猜测,就没告诉大伙。”
说了恐怕也没人信,当时范屠户可没露出獠牙。
“如今看来,应该是真的,范家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勾结了人手,流民突然袭村,和赵有德有关系,而我这个当娘的没管教好儿子,自然有责任。”
大伙震惊不已。
那扬流民突袭,让大河村损失惨重!
这么说,逃荒前,他们就被人盯上了?
新仇旧恨加起来,大伙火气噌噌的涨。
“赵有德这个王八蛋,居然帮着流民抢自个村!”
“说不准还是他出的主意,当时流民进村可不乱,奔谁家去,说不准都安排好了。”
“坏的没边儿了,怎么还能有这种人?”
“别让老子再见到他们这群畜生,不然非得弄死他们。”
“诅咒姓范的一伙王八蛋,不得好死,天降大雷,把他们全给劈死!”
有句老话说得好,兔子不吃窝边草,赵有德干出这事来,是真的一点不做人。
朱寡妇不知啥时候,凑到秋老太太身边来。
“没事,你甭自责,这白眼狼呀,就是天生的,和你可没关系!”
这话一出,大伙也回过味儿来,纷纷表态。
“就是,他连自个亲娘都能动手,这种人,下辈子迟早下地狱。”
“都说了,当娘的,把人带世上来,养大是一扬缘分,孩子大了怎么作,那就是他个人的缘法了。”
他们这么说,倒真和秋家如今在队伍里的地位没什么关系,而是心里,的的确确是这么想的。
换个角度,秋老太太养出那么个白眼狼,最难受的当属是她了。
秋老太太能感受到,他们是真心的。
一时间,她看着大伙和善宽容的模样,心情复杂不已,红了眼眶。
“多谢大伙包容。”
重生以来,她一直纳闷,到底是哪儿没做到位,让儿子女儿成了这样?
她这个娘是不是太失败了,孩子们怎么个个对她有怨气?
现在,她想明白了。
她自问,该做的能做的,她这个娘都做了。
孩子们认不认,或者嫌弃不够的,那是他们自个贪心不足。
总不能要求世上出现完美无缺的父母吧?
这些日子,她也看了,别人家教孩子,有动辄打骂的,有性子弱,啥事都让孩子做主的。
挨骂的孩子有点小怨气,可到了紧要关头,也惦记爹娘。
自个主事的孩子,虽忐忑,也没疯魔一样怪爹娘没用,不能给他什么什么啊?
可见,她那四个孩子,是心性有问题,习惯了索取,把她这个娘当成了工具似的,一旦没用了就扔。
秋老太太的困扰一下解开了,觉得身上隐隐的枷锁,都断开了。
秋十六把一切看在眼里,见干娘放下心结,也松了口气。
他转头看向不远处,白浔带出来的,肚皮敞开血淋淋的女尸,叫上几个人。
“你们带上铲子来。”
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大伙自觉开始在林子里挖坑。
好歹是白小子抱过来的,他们就给入土为安一下。
大人们捂住自家孩子的眼睛,不让他们看。
虽说这路上死人不少,但死的这么凄惨的,他们真是头一次见。
这女人,他们从没见过,只是看模样,瘦骨嶙峋的,身上衣服也破破烂烂。
孕妇指甲里都是泥,指缝渗血,血红一片,且四肢都有捆绑的痕迹,肚子是用刀硬生生划开的……
里面的孩子也没了。
也不知道生前遭了多少罪。
再联想,最开始范屠户很肯定白浔回不来,大伙就能猜到这事和他们有关。
有人低声骂出声:“这范家,真不是人……”
“他们也不怕遭天谴啊!”
这话,大伙都认同。
很快,秋十六几人便把孕妇放入坑里,再用土给她埋上。
秋十六看着无名土堆,忍不住低声呢喃了一句。
“你来生可别这么苦了。”
几个汉子也开口:“没错,去大户人家做个小姐。”
“最好还是个受宠的,去官家做。”
“没错!”
马石头越说越歪:“到时候给我们一点辛苦费就行……”
一句话,把这点悲伤氛围破坏的无影无踪。
下一秒,就被秋十六赏了个脑瓜崩。
“胡说八道什么,赶紧走了。”
也不怕人怪罪你。
马石头不好意思的挠挠脑瓜,临走前还和人道歉呐!
天色还黑着,但周围都是尸体,大伙也不想久待。
赶路时,秋十六想了想,把白浔容易发疯的事说了。
主要今天,这小子浑身是血,弄得人头滚滚,实在是渗人。
“不过大伙不用担心,这小子是受刺激才发疯,不会平白无故来。”
“今天那个孕妇,恐怕就是诱因……”
“知道嘞,这么好的孩子,眼睛不好使,怎么还得了疯病,怪可怜的。”
有人叹息。
没人嫌弃白浔,人家疯病,身不由己,平时还是个好小伙的。
大伙趁黑往周围走出一段距离,寻了地方歇着。
才一停下来,秋嘉禾便跑到爹身前,手中还拿了小药瓶。
小丫头一脸心疼:“爹爹,上药。”
秋十六神经紧绷,如今放松下来,被闺女一提醒,才发觉自个受了伤,胳膊上,腿上都有口子。
他也不客气,立马伸过去:“好好,来,你来照顾爹。”
秋嘉禾自觉近来已经长大,很坚强了。 可这会儿,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拿出干净帕子,蘸水,擦拭男人伤口周围的泥土,然后小心翼翼的吹了吹,这才上药。
秋嘉禾垂眸。
从逃荒以来,爹一直在受伤,她要能快点长大就好了,长得和白浔哥哥一样厉害。
一个人能放倒一片,爹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