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嘉禾看了看手中不成样、歪歪扭扭、还漏半截草的草鞋,想了想,还是决定要穿上。
毕竟自个做的,丑点也要穿!
伸小脚丫往里塞,“咔”一下,草鞋散架了。
她举着散架的草鞋,脚趾弯了弯,有点尴尬。
小丫头眼睛转了转,推了推白浔:“哥哥,你穿,你穿你的试试!”
哥哥都看不见,编的草鞋肯定还比不上他。
白浔摸索着穿上。
虽然草鞋边缘有些潦草,但穿着走两步,也没问题,凑合能穿。
秋老太太上手拽了拽,顿时高兴:“这鞋还怪结实的,果然瞎子除了看不见,干别的都有一手。”
白浔:……这是夸他还是骂他?
旁边的马半仙认同点头:“可不,秋妹子,瞎了一只眼后,我鼻子灵了,这不,都闻着肉香了?”
秋老太太翻了个大白眼:“你那是馋的。”
庙里充斥着炖鸡肉的浓香。
馋的大伙直咽口水。
秋老太太和她儿子们也太不做人了,前两天不是馋过他们一回吗?今个又来,还是在庙里,香味儿比之前还浓!
秋嘉禾摸了摸小肚子:“奶奶,咱们也吃饭吧?”
“成!”
秋老太太蒸了一大锅南瓜。
南瓜也香,秋嘉禾捧着吃的满足,像小仓鼠一样嚼嚼嚼,她觉着甜甜软软的,像糕点一样!
眼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她抬头,赵二虎抱着碗,满脸得意。
他就是特意来秋嘉禾面前吃的!
“我这个鸡腿,又大肉又多,闻着特别香,我娘炖了许久,可入味了。“
“不会有丫头片子只能苦哈哈的吃南瓜,没有肉吃吧?”
“我家的肉,根本吃不完呀!”
秋嘉禾小鼻子不争气吸了两口香气,反应过来,立刻扭头,不看他。
哼哼,她才不馋。
赵二虎蹲着,又挪了两下,非要和她面对面。
”我要吃肉了,咬下去都爆汁……“
他咬下一大口,眉头拧了起来,把肉吐回碗里:“呸呸呸,娘,好咸啊!”
他感觉舌头都是不是自个的了,跟被戳了一样发疼。
呜呜的哭着端着碗回去找娘了。
赵家,赵有福吃了一口,也吐了出来,皱眉。
齁咸,赶上生吃盐块了。
他纳闷看向媳妇。
记得成亲前,岳家说,媳妇厨艺挺好的,怎么成亲后,没一次能做好饭?
锅旁,小张氏被看的心虚了下。
她就是习惯了,这几年在婆家为了少干活,故意做不是咸就是淡,要不就是糊锅,忘了这次是自家人吃,放了好大一把盐块。
她强撑着气势,拧眉呵斥:“二虎,你嚷嚷什么?多大点事儿,过一遍水就能吃了!”
她家是过过水就能吃,但赵有才家不行。
王氏货真价实头一次下厨,非要做一个什么书上看来的叫花鸡。
她给鸡腌上,然后拿荷叶包裹,又裹了厚厚一层泥巴放烧了半天。
在赵有才的期待下,她优雅的拿锅铲敲开泥块,才开个缝,老母鸡猛然从泥块里蹦出来,晃晃悠悠跑了。
周围几户人家都看傻了,纷纷哄笑。
“不是,哈哈哈哈哈,这叫花鸡是个什么做法,连鸡毛都没拔?”
“拔毛都是次要的,连鸡都没杀啊?”
“笑得我肚子疼,哎哟!”
这会儿,他们是真彻底信了秋老太太的话。
秋老太太以前真是辛苦了,俩儿媳是真啥啥不会,炖个鸡,一个炖咸了,一个甚至都不杀鸡。
大伙笑了半天,有人喊:“还不赶紧抓鸡去啊?”
赵有才两口子面色通红,他们是读书人,外面还下着雨,现在去抓鸡,多狼狈啊。
最后,还是让赵清清冒雨去抓,没抓回来,早就跑没影了。
为这事,庙里热闹了好一阵。
吃饱喝足,秋嘉禾躺在吊床上睡的香,脑门突然一凉。
紧接着,一凉接一凉。
她睁开眼,茫然摸摸脑瓜,一滴水正砸在小手上。
再一看,是屋顶上漏雨了!
还有好几处地方也漏了,滴滴答答的往下滴水呢。
不远处更是传来“嘭” 的一声。
大伙扭头看去。
王地主家那块,头顶上的碎瓦掉了,正好砸王知韵脑门上,她额头立时鼓起一个大包,又红又肿。
王知韵摸着大包,正哇哇哭着呢,见秋嘉禾也看着她。
顿时觉得,她又笑话自己!
她一下就怒不可遏:“臭丫头,看什么看,你瘦巴巴跟个麻秆似的,我脑门长包也比你好看!”
秋嘉禾摸着小脸,浮现迷茫:“不可能呀!我随我爹,你随你爹,你爹比我爹丑,所以你比我丑。”
小丫头可不是说气话,而是很认真的。
王知韵眼角还挂着泪珠,闻言,扭头看了看自个爹,眼睛小,肚子大,又看看秋嘉禾爹,大眼睛,高鼻梁,人还精神。
”呜呜呜!“
她哭的更大声了,眼泪止都止不住。
王地主顿时黑了脸。
本来还想哄哄闺女,这下一点心情都没了,哭吧,随她哭去吧!
这会儿功夫,破庙漏水的地方又多几处,这边刚拿盆接上,另一边又漏了。
再这样下去,庙里得摆满盆。
不对,他们没那么多盆。
里正当即开始安排:“秋十六,姚大高、钱串子……你们几个,上去修一下屋顶。”
汉子们答应下来,披上蓑衣就往外走。
外面大雨依旧,几个汉子抬头看庙顶,发愁,庙顶有点高。
谁家出来逃荒,也不可能说带上梯子啊?
一扭头,秋十六已经把板车推过来了。
“上!”
说完,他自个先站车上,微微屈膝,两手往前一并,做了个托举的姿势。
朱全见了,二话不说,单腿迈上板车,深吸一口气,加速一冲。
秋十六憋住一口气——
只见朱全先一脚踩上秋十六的膝盖,另一脚踩他双手,用力蹬,与此同时,秋十六向上猛托一把!
直接就把人送上去了!
二人配合的相当完美,以往翻墙头偷菜啥的,就靠这招。
姚大高几个见了,有样学样,但也有不那么灵活的,总得摔两下,或者是被已经上屋顶的人拉上去。
实在上不去的,负责在下面,给他们递个东西啥的。
补屋顶,用的材料是油布,这东西也只有王地主家有,他家也在破庙住,不得不大方一回,主动贡献出来。
秋十六小心翼翼踩着瓦片,往前走,生怕劲大了,又踩碎俩,更怕脚滑,再摔下去。
雨水直往脸上浇,视线都模糊不少,他摸摸索索半天,才总算找到一处地方。
他蹲下身,先用油布挡住口,铺上一层草,再往上四周压几块捡来的石头片,就完事了,简单粗暴。
没办法,条件有限,能应急就成,他们也不长期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