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站得够久,两个人都冷了。
房间里很黑,开手电又怕打扰大家睡觉。季一南夜视视力好,牵着李不凡的手,很轻地带他回到床边。
窸窸窣窣躺上床,小柳的呼噜声还是震耳欲聋。
多吉给的被子很多,但不算厚,也不算保暖,李不凡怕季一南又被冷到,就睡得靠近他一些。
“我不知道……”小柳这么能打呼噜。
李不凡想悄悄和季一南说话,但他刚刚出声,季一南就低下脸,靠他很近。
鼻尖抵在一起,过了不知道几秒,季一南贴过来,很慢很轻地咬了咬李不凡的嘴唇。
四片唇瓣分开时发出微小的水声,季一南压着声音和他说:“靠过来一点。”
等李不凡在自己身边躺好了,他抬手,用温热的掌心捂住李不凡朝外那一侧的耳朵。
吵闹的呼噜声弱了不少,李不凡闭上眼,很快沉入梦里。
可能是因为和季一南提到了自己的梦,这天李不凡又梦到自己坐在窗前打电话。
这一次场景变得清晰许多,李不凡听见窗外在下雨,原来他在机场,手机摆在一张小桌上,他拨号一次,却又立刻点了挂断。
第三次拨号时,他才开始等待。
电话响了不到三十秒,李不凡就又挂断了。
他好像提前准备好了说辞,可又像不太想说那样频频打断。
第四次拨号时,李不凡醒了。
他全身颤抖了一下,很快后背被一只手掌摁住。
那手掌慢慢地安抚着他,李不凡睁开眼,听见季一南问:“怎么了?”
李不凡出了口气,说:“做梦而已。”
然而这个梦让他一早上都有些恍惚。
他意识到自己对打出这通电话的排斥,可是却不知道原因。
早上雨已经完全停了,甚至出了太阳。
简单吃了早餐,大家坐在院子里,帮阿公阿婆晒昨天采摘的蘑菇。
“阿婆,”季一南拿着两朵浅褐色的蘑菇给老人看,“你们是不是认错了,这个不是鸡油菌,这种蘑菇有毒的。”
阿婆眼睛看不太清,凑到季一南面前来,仔仔细细看了看。
“对哦……我老眼昏花,看错啦。”
季一南干脆把他们采到的所有蘑菇都清点了一遍,除了他偶然发现的那两朵,其他都可以食用。
小院虽是水泥铺就,但日久天长,地面已经开裂了。
李不凡想起昨夜的小羊,便问阿婆:“你们有养羊吗?”
“羊啊,当然有喽,我们这边牛羊都有,不过有一只母羊快要生了,最近我们一直看着她。”阿婆笑。
缝隙里长出许多嫩绿的草芽,院子边植物生长得茂密,李不凡穿着短靴长裤,好像也被树丛里的小虫子叮了。
他抓了抓小腿,季一南就站起身,回房间给他拿驱蚊喷雾。
“这边虫子很毒的,你先把裤腿弄起来我看看。”季一南用喷雾在他们坐的地方喷了一圈。
李不凡解了短靴的鞋带,把裤腿往上拨了一点,皮肤上果然多了几个被叮起的包。
他坐在一张矮板凳上,季一南就蹲下来,一边的膝盖低一点,但也没碰到地面。
清凉的喷雾敷上皮肤,李不凡闻到那股药剂的味道,问:“这是你带的吗?和我的味道不一样。”
“我这个是老版的了,你们买的都是新版,旧的好用一点,”季一南很快喷好,盖上瓶盖,把那只不大的药剂塞给李不凡,“这瓶你带走,我不怎么容易被咬。”
“昨天晚上小柳你可吵死我了,”宋朗白笑着说,“我半夜听见你打呼噜,以为铁马冰河入梦来。”
“真有文化,”小柳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那我平常都是一个人睡,也不知道自己打呼噜。”
李不凡弯腰重新系好了鞋带,说:“放心吧,经费还是有的,酒店房间都一人一间。”
大家还在聊天,多吉忽然从房子后面蹿出来,大喊一声:“母羊要生了!”
众人闻言一顿,纷纷站起身,跟着多吉跑到后院的羊圈。
地面还撒着一层薄薄的雪,母羊缩在羊圈的角落里,浑身蹭着湿润的土,有些痛苦地嚎叫着。
“羊水已经破了。”多吉戴上手套,打开羊圈跑进去,在母羊面前蹲下。
“羊水破了多久了?”季一南问。
“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多吉说。
阿婆抱着小半盆温水跑来,放到母羊面前,母羊嗅了嗅,便喝了起来。那水不是透明的,散发出甜甜的味道,李不凡问季一南:“那是什么水?”
“里面加了红糖,”季一南说,“可以帮助母羊恢复体力。”
宋朗白和小柳帮着阿公抱来一床轻薄的被子,围在母羊周围,好让它暖和一些。
空气中浮动着血腥味,谁也不敢掉以轻心。大家守着母羊,季一南时不时就摁开手机看一眼时间,李不凡站在他身后,瞥到大约过去二十分钟后,季一南说:“难产了,有前列烯醇吗?”
“之前有个兽医来这里帮我们的羊接生过,好像还留下了几样药,我去拿。”阿公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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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条瘦弱的腿摆得飞快,匆匆离开了羊圈。
“我们之前都是直接把兽医找来,今天太突然了……”多吉担心地趴下来,用手试了试母羊的子宫,“好像不止一只。”
母羊可能已经挣扎了许久,累得趴在地面上,连叫声也没有之前洪亮了。
很快,阿公拎着一只小小的红色塑料袋回来,好在里面有针有药,季一南抽了一管,又从药瓶里倒了几颗别的药,说:“摁一下。”
李不凡便和多吉一起把母羊摁住,季一南眼疾手快,把针扎进它的皮肤,又掰开它的嘴,喂下了药。
“再等一等。”季一南说。
天气还冷,但季一南额头出了一层汗。
过了一会儿,母羊果然又开始了剧烈的宫缩,多吉赶紧抓住时机助产。在母羊凄厉的叫声中,小羊露出了脑袋,多吉跪在土地上,宋朗白和小柳帮他抓住母羊,他用力地把小羊朝外拉,往后一倒,就将那只小羊提了出来。
小羊的全身都被羊水和血丝裹住,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似乎也没了呼吸。而母羊却依旧咩咩地叫着,那声音不像昨夜李不凡听到的羊群的叫声,是破碎的、绵长的。
“还有一只要生了。”多吉忙着助产,季一南就从阿公拎过来的塑料袋里又翻出一双手套,拎起小羊的后腿,把它抖了抖,又用布和纸巾清理它的口鼻。
这么忙了一会儿,小羊总算有了呼吸,软软地叫了一声。
李不凡松了口气,看躺在地上的小羊,问季一南:“你还有给羊接生的经验?”
“研究所里以前养过,我有个小徒弟很喜欢羊,天天去他们那边待着。”季一南脱掉满是血的手套。
相机发出连续的咔嚓声,宋朗白早就举起了设备,拍下数张给小羊接生的照片。
李不凡转过身,朝镜头比了个耶。
阳光越过土屋笔直地洒下来,季一南和李不凡站在离镜头最近的地方,背后是闲适地趴在土地上的小羊,忙碌的多吉和矮矮的瓦屋顶。
远处树林中的几只羊窸窸窣窣地从反着金色光芒的草地里钻出来,脖子上的铃铛在微风中清脆地响着,多吉大喊一声:“生出来了!”
于是空气中的那股血味变成青草和泥土的气息,争先恐后钻入李不凡的鼻腔,有一刻李不凡想就这样躺下去,枕在满是花朵的柔软草地上,他闭上眼,再也不醒来。
但此刻不是梦境,只是雨后普通的一天。
一道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季一南接了,应了几声好,挂断电话后和李不凡说:“小塔找到了,确认遇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