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凡是被输液室的聊天声吵醒的。
阳光从侧边的窗户照进来,他动了动,翻了个身,彻底清醒过来。
季一南还坐在病床边,姿势也和李不凡闭眼前没有差别。
“早上好,”季一南的眼睛雾蒙蒙的,像没睡好,“我是季一南,还记得吗?”
一夜而已,李不凡怎么可能忘记。
因为睡得很饱,他状态好了不少。伸了个懒腰摘下氧气管,李不凡笑着反问:“那你记得我叫什么吗?”
“李不凡,”季一南很认真地说完他的名字,才站起身,“一起去吃早餐吗?我送你去警局。”
时间比李不凡想象得早。
才不到九点,李不凡的手机里已经多了好几条小柳发来的消息。
【你现在还在医院吗?在哪个医院?】
【我和白哥来接你】
李不凡:【没事,我马上回来了,你们去修车就好。】
小柳回复得很快:【今天修不了,早上打电话问了,老板说后天才在。】
【拍摄计划可能要推迟了,我们等你回来商量。】
“到了。”
车子停了下来,李不凡听见季一南的声音,打完最后几个字,取掉安全带和他一起下车。
季一南选了一家面馆,孜然的香味顺着热闹的人声从不大的店铺里传来。
“老板,一份青稞饼、一壶甜的酥油茶,再来一碗牛肉米线,”季一南问李不凡,“你呢?”
“那我也要牛肉米线吧。”李不凡说。
老板站在旁边,手上的笔动得很快。
餐馆装修简单,是个夫妻店,老板娘忙里忙外在给客人倒水。李不凡拉开木凳,在最近的桌边坐下,刚想去拿纸巾盒,季一南先他一步抽走了两三张纸,在桌面擦起来,还问他:“葱和香菜有忌口吗?”
“哦,”李不凡差点忘了,“不太喜欢香菜。”
“那就其中一碗不要香菜。”老板添加完备注,匆忙赶回厨房。
可能是昨天晚上太累,两个人都没完全醒过来,等的时候也没有人讲话。米线煮得很快,老板先端上来没有香菜的那一碗,李不凡就没有和季一南客气,挑了双筷子开始吃。
刚出过锅的食物很烫,冒着浓浓的热气。李不凡尝了一筷子,手机铃声响了。
来电人是宋朗白,他接起电话。
“怎么了?”
“你好点没?”宋朗白开门见山。
“没事了,昨天晚上去医院吸了一晚上氧,差不多好了。”李不凡搅着面汤,这时候季一南的那一碗也端了上来,他侧过肩膀让了一下。
“早上醒来我看见小柳一连串电话,他被吓得不轻,”宋朗白松了口气,“车的事儿你听他说了吧,那你这两天正好休息一会儿。”
“没必要,”李不凡手上的动作顿了下,筷子杵在碗底,“等我回去看看哪些在附近的点是能拍的吧,本来时间就紧。”
“你能别卷了吗哥?”宋朗白都无语了,“时间不紧,你后面除了国外那个工作,不是没别的事情吗?我也没事,小柳也没事,大不了在这边多住几天,当散心算了。”
“也行啊,我吃完早餐就回来,等我回来我们商量吧。”李不凡说。
“听警察说昨天晚上有人送你去的医院?”宋朗白问。
“是,”李不凡抬了下头,瞥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季一南,“我和季一南在一起。”
老板递来一壶酥油茶,季一南接过,给自己和李不凡都倒了一杯。
李不凡把手机拿开了一些,很轻地说了声谢谢。
宋朗白想到昨天晚上季一南突然闯入电梯的怪异表现,压低声音提醒李不凡:“出门在外,你要小心一点啊,我跟你说,这边坏人很多的,你……”
“知道了,”李不凡打断他,“我挂了。”
“你朋友?”季一南问。
李不凡点了下头,“跟我一起来拍景的摄影师。”
想到之后他们大概率没机会见面,李不凡没有和季一南过多地介绍宋朗白。
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酥油茶,这家店把酥油茶打得很浓也很香,在舌尖留下厚重的甜味。
米线晾了一会儿,没有之前那么烫了,李不凡埋下头,热气腾腾地吃了起来。
他吃东西很快,几口就解决了一碗米线,喝着酥油茶等季一南。
“昨天你说你天天爬山,好玩吗?”李不凡问。
“我们爬山不是为了玩,”季一南抬了下眼,“就是每天上山,取样,再下山。”
李不凡想:“我也爬过很多。”
季一南放下筷子,“爬过哪些?”
“都是一些国外的山。”
“说说看。”
李不凡回忆他翻到过的那些照片。
“瑞士爬过菲斯特峰,皮拉图斯,少女峰,奥地利有芬斯特瓦,挪威走过去山妖之舌的那段路。”
脑子里其实很空,他对那些山一点印象也没有,大概只能这样糊弄一下什么也不知道的人。
说着说着,李不凡笑了。
“笑什么?”季一南问。
李不凡摇摇头,没说。
刚刚吃完早餐的人们零零散散地聊着天离开,耳边喧闹了一阵。
等这群人走过,李不凡朝老板招手买单。
“我来吧。”季一南打开手机,被李不凡拿掌心握住了屏幕。
他这一下握得很扎实,碰到了季一南手指的一小部分。季一南没动,垂眼看着李不凡的手,也没有被发现。
结完账,两个人走出小店。
李不凡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没进去,从口袋里摸出两颗薄荷糖,问季一南要不要。
季一南点了下头,李不凡才弯腰钻进车里,隔着中控把糖扔给他。
“耽误你一上午,你在医院也没睡好吧?我要是还让你付钱,我成什么了。”李不凡撕开薄荷糖的包装。那颗糖和他的手比起来算小的,可他撕得很熟练,流畅地把一侧的塑料完整地撕下来,捏进掌心里。
“两碗米线而已,没什么。”季一南先低头看了那颗糖一眼,才把糖放进外套口袋里。
他发动车,朝警局开。
“你今天还要出去工作吗?”李不凡问。
“不了,回去睡会儿。”季一南说。
“我也是。”李不凡说。
“听你电话,还以为你回去就要工作。”
李不凡抬手指了下窗外,不知何时,天空开始飘起小雨,弄湿了车窗。“天气不好,而且我们车坏了,今天修车的地方没开门,我们在等老板。”
昨天下了大雨,道路有些泥泞,不好走,路不长,但季一南在雨中开了很久。
等到警局门口,他停稳了车,拿出一把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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伞递给李不凡。
“没事,就两步,我跑过去就行。”李不凡解开安全带,没接那把伞。
“你才从医院回来。”季一南手没动,就那样悬在半空。
“好吧。”李不凡没再拒绝。
他准备下车,门锁都扣开了,咔哒响了一声,在雨声里也显得清晰。
可季一南忽然叫住他,问他:“能加个好友吗?”
在这样一场急雨里,在莫名热心送他去医院又陪床一晚上以后说这样的话……李不凡歪了下头。
季一南的一只手还搭在方向盘上,先说了话,才低头翻找手机。
明明是很正常、自然的事,李不凡不知道为什么他做得有些难。手机就放在储物箱上,他却没有看见,还是李不凡说:“这里。”
直到季一南点开微信的界面,他都没有抬过眼,好像很怕从李不凡这里得到拒绝。
雨下得大了一点,蜿蜒的水痕把车窗外的景色变得模糊,车窗以内的季一南,也跟着变成了一个模糊的人、一道影子,安静地伏在李不凡身边。
扫了二维码,李不凡才发现季一南的头像是一副简笔画,画着一个男生的大头。他举起手机,对着季一南比了比,挑眉道:“头像是你?”
“嗯,”季一南笑笑,“我一个朋友画的。”
“画得挺好的。”李不凡给他备注好了名字。
只是一个头像而已,李不凡没有思考很多,他拉起帽檐,推开门撑了伞,就站在副驾驶的车门边,等季一南绕过来。
两把黑色的伞轻轻相碰,又错开一些,一前一后进了屋檐下。
季一南似乎已经和警员们很熟了,一来便有不少人和他打招呼。李不凡也被一个警官带走,去做笔录。
警察也很清楚他只是被无辜牵连的路人,于是没有多问什么。
回酒店的路上雨小了一点,季一南开得比之前快,到了以后就把车停在酒店外的小院子里。
两个人一起进了酒店,走上电梯,李不凡收了伞,伞面是有些凉的雨水,汇成一缕一缕,顺着他的手流淌。
季一南低下眼,用自己手背去碰李不凡的手背,像被雨水黏住那样没有分开,说:“我帮你拿吧。”
触感有些奇怪,李不凡只停顿了一瞬,就说不用。
季一南没有再尝试说服他,他摸了摸外套口袋,拿出两三张纸巾递给李不凡:“那你擦一擦。”
看李不凡没有马上接过,他没说话,手顿顿地停在半空,想要收回去时,才被李不凡叫住:“给我吧。”
他拿过纸,分了季一南两张,简单给自己擦了下脸和脖子。
餐巾纸湿了大半,季一南忽然很自然地伸手,像是贴心地要帮他扔掉一样,拿走他用过的纸,在掌心攥成了一团。
因为季一南总做让李不凡觉得有些奇怪的事,次数太多,李不凡反而习惯了。
电梯响了一声,停在他的楼层。
李不凡没再想纸的事,朝季一南抬了下手,“送我去医院的事谢谢你,等我找你,请你吃饭。”
这句话在季一南意料之外,他顿了下,说好。
电梯的程序设置得很合季一南的心意,足足过了三十秒,才完全地合拢。
季一南住的房间比李不凡的高了三层,电梯开始上升时,他才像彻底回过神,把手里那团潮湿的纸巾放到鼻尖,很深地闻了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