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弯下腰,抱起一大摞粗细不一的木棍,由于木棍数量较多,堆叠得有些不稳。
林棠眼疾手快,见一根木棍摇摇欲坠差点滑落,赶忙上前一步,伸出手稳稳扶住,避免了木头掉落惊醒嘉乐的状况,同时轻声说道:“师叔,小心些。”
四目道长侧头瞥了林棠一眼,瞧见她眼中那一抹了然的笑意,便知自己心里的小算盘已被她看穿。
不过他对此倒也毫不在意,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弧度,在心里暗自嘀咕:这臭小子,我风尘仆仆的干活,他倒好在睡觉,可得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长点记性。
这么想着,他抱紧了怀中的木棍,脸上露出一副“看我怎么收拾他”的表情,抬脚走向了停放在院子里的行尸。
四目道长迈着轻盈的步伐,穿梭在行尸之间,将手中的木棍一根一根地分发给它们。
那些行尸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却机械地伸出僵硬的双手接住木棍。
分发完毕后,四目道长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符纸,指尖轻轻一捻,一抹幽蓝的火焰便从符纸边缘蹿起,瞬间将其点燃。
符纸燃烧时发出“噼啪”声响,缕缕青烟袅袅升腾。
随后,他微微眯起双眼,双手快速地掐诀,动作娴熟而流畅。
掐完诀,他手持那燃烧着的符纸,缓缓凑到那些行尸额头前,手腕灵活转动,符纸绕着行尸额头打圈。
“天灵灵,地灵灵,行尸有灵,行尸有性,忘掉铃声,听哎就打,叫呀就揍,哎呀为令。”
随后,四目道长猛地往后一跳,双脚稳稳落地,身子微微后仰,动作干脆利落。
紧接着,他手臂用力往上一抬,手掌高高扬起,喝道:“听我号令!”
话音刚落,原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行尸们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着,举着棍子的手齐刷刷地高高抬起,手臂僵硬而笔直,木棍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冰冷的弧线。
四目道长满意地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开口道:“先试试看。”
说罢,他随手寻来一个瓷盆,稳稳地顶在自己头上。
紧接着,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拖长声音喊出:“哎呀!”
那喊声刚落,行尸们如同接到了进攻的信号,原本僵硬的手臂瞬间发力,举着木棍狠狠砸下。
“砰”的一声巨响,木棍重重地砸在瓷盆上,瓷盆瞬间四分五裂,碎片四散飞溅。
四目道长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力震得晃了晃身子,脸上却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林棠欲言又止,她可记得,这看似威风的操控行尸之举,倒霉的还是四目道长自己,那些棍棒最后还是落在他身上。
虽说之前自己帮忙稳住木棍,没让那动静吵醒嘉乐,但如今四目师叔又是施展法术,口中念念有词,又是拿瓷盆做实验,让行尸用力砸盆,发出这么大的声响,实在难保嘉乐不会被惊醒。
毕竟嘉乐只是睡着了,又不是死了。
林棠刚欲开口,话还未出口,四目道长便已经大踏步带着一众行尸鱼贯而入。
那些行尸步伐机械,动作僵硬,却整齐划一地朝着在藤木躺椅上熟睡的嘉乐围拢过去。
林棠也赶忙跟了进去,待站定后,她瞧着被一群行尸团团围住的嘉乐,心中竟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平日里活蹦乱跳的嘉乐,此时躺在躺椅上,在这些身形高大、面色惨白的行尸环绕下,显得那般渺小,仿佛一只待宰的羔羊,小巧得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
只见四目道长笑眯眯的,但是下一秒就抄起手中的棍子,猛地朝着嘉乐的屁股上打去。
“啪”的一声脆响,棍子结结实实地落在嘉乐屁股上。
嘉乐身子猛地一颤,双眼瞬间瞪大,疼得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可他愣是死死捂住嘴巴,强忍着痛意,不敢发出太大声响。
林棠看见这一幕,就知道嘉乐肯定已经洞悉了四目师叔的整蛊意图,刚想张嘴想提醒,“师叔,不……”可她的话才刚起了个头,就被四目道长给打断了。
四目道长一脸不满,振振有词地说道:“哎呀,师父打你,竟然不说哎呀。”
哪曾想,他这“哎呀”刚出口,那些得了指令的行尸瞬间行动起来。
它们眼神空洞,手臂用力,手中的棍子如雨点般朝着四目道长身上猛烈砸去。
四目道长始料未及,被打得连连后退,脸上露出又惊又疼的表情,嘴里忍不住嗷嗷直叫,“哎呀哎呀!别打!别打!”
可那些行尸哪管得了那么多,依旧机械地执行着指令,打得四目道长毫无还手之力。
四目道长被行尸的棍棒打得龇牙咧嘴,忍不住痛呼“哎呀”,可这一喊不要紧,行尸们听到指令,手中的棍子更加用力地招呼过来。
他又疼又急,下意识地又喊出“哎呀”,行尸们便再次挥舞起木棍。
如此反复,竟真的形成了一个死循环。
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四目道长就被行尸揍了好几次,脸上都青一块紫一块,狼狈至极。
林棠见状,心中一紧,来不及多想,立刻从怀中掏出镇魂铃,那铃铛在她手中轻轻晃动,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响。
紧接着,她双手快速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大声喝道:“忘掉哎呀,安静为令!”
随着她的咒语出口,那镇魂铃的铃声仿佛带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在空中盘旋回荡。
原本疯狂挥舞着木棍的行尸们,在林棠的指令生效后,动作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戛然而止。
它们原本高高扬起的手臂无力地垂下,手中的木棍“噼里啪啦”地掉落在地,发出一阵杂乱的声响。
行尸们那空洞的眼眸中,原本闪烁的诡异光芒也渐渐黯淡下去,重新恢复成了毫无生气的模样,静静地伫立在原地,仿佛什么疯狂的事情都未曾发生过。
林棠见行尸们终于安静下来,赶忙快步上前去扶四目道长。
她伸出双手,稳稳地托住四目道长的胳膊,轻轻将他扶起。
四目道长一脸痛苦,伸手摸了摸脸上被木棍击中的伤口,刚一触碰,便忍不住“嘶哈”一声,五官因疼痛而微微扭曲。
“师叔,没事吧。”
“师父,你没事吧。”嘉乐也凑过来。
四目道长紧紧皱着眉头,脸上的五官都快拧成了麻花,没好气地斜眼狠狠瞥了嘉乐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都怪你这臭小子,才让我遭了这罪”。
紧接着,他又把目光转向林棠,眼中的严厉瞬间化作一丝无奈,有气无力地哼哼道:“哎哟,疼死我了。”
嘉乐被师父这么一瞪,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讪讪地站在原地,嘴角扯出一抹尴尬的笑,手足无措地挠了挠头。
四目道长一边揉着身上那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处,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这倒霉事儿,怎么就落到我头上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拖着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往屋里挪去。
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回忆刚刚被行尸暴打的惨痛经历,忍不住抽一口冷气。
快到门口时,他头也不回,扯着嗓子抛下一句:“给你师姐收拾房间。”那声音里还带着未消的火气,在空气中回荡。
嘉乐看着师父的背影,叹了口气,那口气里装着对四目道长一贯行事作风的无奈,随后转头对林棠笑着说:“师姐,好久不见。”
他的笑容带着几分亲切,也带着重逢的欣喜,眼睛弯成月牙,露出一口大白牙 。
林棠对着嘉乐也笑道,眼眸亮晶晶的,“是好久不见了,原想看你笑话的,结果师叔被你反将一军。”
她想起刚刚那混乱又好笑的扬景,忍不住捂嘴轻笑,肩膀微微抖动,眼中满是调侃。
嘉乐挠了挠头,脸上浮现出一抹略带得意的红晕,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我也没想到师父这次玩这么大,疼得我差点叫出声,还好我反应快。”他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当时被打的动作,活灵活现。
林棠笑着点头,眼中满是回忆:“师叔还是老样子,总爱捉弄人,不过他也是疼你,才想着用这种方式让你长记性。”
嘉乐撇了撇嘴,故作不满道:“这记性长的,差点把我半条命打没咯。对了师姐,你这次来打算待多久?”
林棠微微仰头思考片刻,说道:“还没想好,不过肯定要多住些时日,咱们从茅山总坛一别之后,就好久没见面了。”
正说着,屋里传来四目道长的叫嚷:“你们俩偷懒呢?还不快把屋子收拾好!”
嘉乐扯着嗓子回应:“哦,知道了,师父!”那声音带着几分少年的朝气,在屋子里回荡。
转头又满脸热忱地看向林棠,“师姐,我来,你别动!”话音刚落,他撸起袖子,便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起房间。
只见他猫下腰,先是把地上散落的木棍一股脑儿捡起,抱在怀里,胳膊被撑得满满当当,木棍的一端还不时晃悠着戳到他的下巴。
嘉乐艰难地挪到屋檐后,把木棍放下,抬手抹了把额头冒出的汗珠,又转身回来开始收拾其他东西。
林棠在一旁看着嘉乐忙碌的身影,忍不住笑了笑,也上前帮忙:“我也来搭把手,这样能快些。”
她刚伸出手,就被嘉乐拦住:“师姐,都说了我来就行,你可千万别动手,不然师父又该说我欺负你了。”
说罢,他瞧见地上还有一些行尸身上掉落的碎布和符纸残渣,便找来笤帚,手脚麻利清扫干净。
林棠站在一旁,瞧着嘉乐忙前忙后,手脚一刻不停,自己也没闲着,俯身将倒下的椅子扶正。
她看着嘉乐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中暗忖:嘉乐可真是个好徒弟啊,任劳任怨的,一点都不抱怨。
嘉乐这边刚把书架整理完毕,一转头,看见林棠在帮忙,急忙小跑过来,一边伸手阻拦,一边说道:“师姐,怎么还动手了,我自己来就行,你快歇着。”
林棠笑着摆了摆手,“就收拾个椅子,能费什么力气?你忙你的,别管我。”
嘉乐拗不过,只能又折回去收拾其他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