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呀!”狗剩偷偷翻了个白眼,立马打岔,“师妹有我这个师兄照应着呢,饿不着冻不坏,能出啥事?”
对于赵景涵和若羽师妹之间的关系,他一向警觉。
赵景涵却不气恼,接着目光自然落在了旁边这位气宇不凡的修士身上:“这位是……”
此时的姜云墨,正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微微眯眼打量着赵景涵。
这位少年明明毫无修为,通身却透着一股难掩的清贵气度,似乎让他感到颇为好奇。
“哦,这位是姜云墨,云墨兄。”狗剩连忙介绍,“和长生兄弟一样,是位游历四方的散修,顺道来咱们山门拜访小住,就安排在你隔壁那间了。”
狗剩顿了顿,又对姜云墨道:“云墨兄,这位是景涵兄弟,赵景涵,算是我山门里的一位客卿。”
狗剩介绍得点到为止,只提客卿身份,并未言明三皇子身份以及与赵天明的关系。
察觉到姜云墨落在自己身上那带着研判的目光,少年心性的赵景涵非但未露怯意,反而被激起了几分兴味。
竟也扬起下巴,不闪不避地迎上对方视线,甚至带着点少年自有的挑衅,直直回望着姜云墨的双眼。
“云墨兄。”
他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面对年长自己十来岁的筑基修士,修为气势上自是差了一截,但这胆气和不服输的劲头,却是真真切切。
姜云墨被赵景涵这直白的回视弄得一怔,顿觉自己方才那番打量确实有些失礼,面上露出些许尴尬,连忙拱手赔礼。
“景涵兄弟见谅,在下方才失态了,并无他意。”
赵景涵坦然地点点头,并未将此放在心上。
姜云墨性格本就直率,此刻也按捺不住心头好奇,干脆直接问道:
“说来有些冒昧,在下观景涵兄弟虽无修为在身,但这气韵风度实非寻常凡俗可比。不知……方不方便告知在下些来历?”
赵景涵闻言,眉头微蹙了一下,似乎对身份一事格外谨慎,只含糊其辞道:
“这个么……在下与狗剩兄弟他们本是旧识。如今不过是个无处可去的闲人,暂时在此借住罢了。”
见赵景涵明显不愿多谈,姜云墨心知自己问得鲁莽了,便也识趣地不再追问。
当下尴尬一笑,拱手道:“是在下唐突了,景涵兄弟勿怪。”
……
帮忙把姜云墨房间的东西归置妥当,能直接住人了,姜云墨连忙向大伙一一道谢。
赵景涵环顾四周,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怎么不见瘦猴兄弟和长生兄?”
狗剩撇嘴一笑:“瘦猴那小子,打从一到石洼山就脚底抹油了。八成又是钻哪个山溪摸鱼,要么就是琢磨着新村子哪儿能掏着鸟蛋,野得很。”
他摆摆手,接着说:“长生兄弟嘛,去前线了。”
“前线?!”赵景涵和李秀才双双愣住,眼睛瞪得溜圆。
他们长这么大,青岚国这片地界,甭管是凡人城池还是修仙宗门的地盘,一直安安稳稳。
虽说宗门间偶有摩擦、你争我夺的事不少,可牵扯到国与国之间,修士凡人大规模开战?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这、这究竟怎么回事?”赵景涵眉头紧锁,心一下提了起来。
狗剩长长叹了口气,和若羽师妹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带着几分无奈。
“说来话长……”
狗剩定了定神,开始连说带比划,将从南渊城出发,一路所见所闻,包括论剑大会的变故、边境的战事,直到平安回来的经过,细细讲了一遍。
自然,他没提那日在客栈,金色小猫单独吐出来给他青云真人储物袋的那段。
一番话下来,屋里的气氛像是被乌云罩住,众人的眉头都拧成了疙瘩。
“原以为只是去见识盛会的热闹,谁能想到竟碰上这等飞来横祸。”李秀才摸了摸白净的下巴,忧心忡忡。
“那……那我父……那咱们青岚国的战争局势如何?我们能做点什么?”赵景涵心急如焚。
他明白,父皇和皇叔肯定是怕他担心,或是觉着他帮不上忙,这才连飞鸽传书都不曾递一封来。
狗剩拍拍他肩膀:“景涵兄弟宽心,朝廷自有章法,钦天监和各营军士也在协力应对。眼下咱们能做的,就是稳住后方。”
话虽如此,安慰之词依旧难以驱散赵景涵心头的沉重。一时间,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几人的呼吸声。
狗剩见状,赶紧岔开话头:
“秀才师弟,咱刚才回来路过半山腰,瞧见那新石洼村修得真叫一个气派,依山傍势,房舍错落,简直了,怎么弄出来的?”
李秀才被这话头引开些愁绪,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笑容:
“这都是靠铁柱师弟。师兄不在的那些日子,铁柱师弟日夜琢磨着悬岩造屋的法子,在千机术上的进境也是一日千里。”
“铁柱师弟真是出息了!”狗剩连连点头。
眼前仿佛又看见那些在山壁建筑群间穿梭自如的精巧造物,没想到铁柱这打铁的胚子,搞起这个竟也天赋异禀。
“那铁柱师弟人呢?”若羽师妹环顾四周,没见王铁柱身影。
李秀才脸上的笑容却是一僵,一抹之前藏着的忧虑重又浮现:“铁柱师弟他……正在守着师父。”
“守着师父?!”狗剩和若羽师妹几乎异口同声惊叫出来。
……
“师兄……师姐……”
王铁柱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眼见李秀才领着风尘仆仆的狗剩师兄和若羽师姐走进宗门大殿,王铁柱脸上先是闪过惊喜,随即便被更深的愁云笼罩。
“铁柱师弟!”狗剩三两步抢上前,声音急切,“这……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师父他老人家怎么会这般模样?”
原本是白老头大长老宝座的中央位置,此刻被一张宽大的床榻取代。
白老头静静地躺在上面。
他一身素白,须发皆白,在殿内灯火的微光映照下,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朦胧的星辉,沉静得宛若一尊玉石雕琢的人像。
狗剩扑到榻边,一把抓住白老头的一只手。那手掌枯瘦异常,入手冰冷刺骨,像是握住了一块幽谷寒冰。
“师兄……”王铁柱望向李秀才,对方亦是神色凝重,两人交换了一个沉重的眼神。
王铁柱深吸一口气,开始将那一日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