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口气倒不小,老夫这就送你们上路。”
这“老夫”二字从村妇嘴里冒出来,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她怪笑一声,双手猛地一拍。
轰隆!
整个墓室顿时剧烈摇晃起来。狗剩有些站不稳,却仍旧紧紧地抱住怀中昏迷的若羽师妹,后背紧贴墙壁,不敢有丝毫懈怠。
“对付你,本不必动用这压箱底的大杀器,”村妇脸色一沉,显出几分不耐,“但老夫没那闲工夫了。”
地面之下传来沉闷的轰响,震动越发剧烈。
“还等什么?”村妇不耐烦地朝地下一喝。
话音未落,墓室中央那口棺材“砰”地一声炸得粉碎。
狗剩心头剧震,双眼圆睁。他实在是没想到,这地底下竟藏着如此骇人的凶物。
棺材原处,赫然裂开一个丈许宽的大洞。
覆盖着厚重鳞片的庞大躯体缓缓滑出,鳞片摩擦着洞口的碎石,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刺啦声。
那是一条巨大的黑蛇。
淤泥和顺着鳞片缝隙簌簌落下。它仅仅是盘踞在那里,已占据了小半个墓室。
狗剩目光顺着那骇人的身躯向上移动,十几丈长的庞大蛇躯之上,昂然耸立着一颗如同小房屋般大小的头颅。
完了,彻底完了。
恐惧瞬间淹没全身。
这根本不是他们能对抗的存在。眼看那巨蛇蓄势待扑,狗剩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是本能驱使,他闪电般将若羽师妹安置在墙角。
下一刻,他猛地向前扑出,张开双臂,用身体死死挡在若羽师妹身前,将自己完全暴露在蛇口之下。
“先吃我!”狗剩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几乎是在悲鸣。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是死,也要护住若羽师妹。哪怕她生机渺茫,但能拖住一时也有希望。
腥风扑面,森然獠牙近在咫尺。那张仿佛能碾碎山石的巨口带着死亡的气息,瞬间吞噬了视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悠长的鸣响震荡墓室,伴随刺目金光,墓室顶壁骤然浮现一方巨大的八角罗盘。
罗盘倒扣向下,滴溜溜旋转,射出的金光如牢笼般罩向黑蛇。
“吼!”
黑蛇仿佛承受着巨大压力,放弃了扑咬,在原地狂暴地扭动起来。
一道身影,此刻正静静立于巨蛇翻腾的身躯旁,相距不过一丈。他身着青岚国钦天监的官服,负手而立,背对狗剩。
“该死!”村妇怒骂一声,对突发的变故有些措手不及。
那背影怎么瞧着有些眼熟?狗剩眯起眼,努力辨认起来。
“赵……赵监正?”狗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声音带着试探。
那人闻声,微微侧首看来,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含笑道:“狗剩小友,别来无恙。”
来者,正是青岚国钦天监的监正,赵天明。
救兵来了。
狗剩整个人都懵了,脑子嗡嗡作响,一股滚烫的东西从双眼涌出,糊了满脸。
“赵监正!我……我师妹、师弟他们……”狗剩急得语无伦次。
赵天明抬了抬手,止住他的话头,目光扫过那凶焰滔天的巨蛇和村妇:“眼下先联手收拾了这两个妖孽,如何?”
狗剩一听,点头点得像捣蒜,只盼着这位青岚国钦天监的正牌大佬能力挽狂澜。
赵天明捋了捋他那标志性的山羊胡,嘴角带着一丝从容的笑意:“好。那这个大家伙交给我,你去缠住那妖妇,别让她捣乱。”
话音落下,赵天明神色一肃,指诀翻飞如电,不再多言。只见悬于墓顶的八角罗盘滴溜溜急转,道道金光如锁链般射向巨蛇。
那黑鳞巨蛇吃痛,庞大的身躯狂暴地扭动起来,腥臭的巨口猛地一张,一股粘稠如墨的黑液直喷赵天明面门。
赵天明袖袍一拂,沛然法力涌出,将那剧毒粘液轻巧地拍向一旁。
滋啦!
粘液落地,瓷实的地面顿时被蚀出一大片焦黑的坑洼。
赵天明指诀变幻,罗盘金光随之调整方位,牢牢压制着蛇妖的反扑。
狗剩这边也丝毫不敢怠慢。
赵监正顶住了最大的压力,他必须搞定那个诡异的村妇。当下咬紧牙关,将残存的力气全数榨出,身如疾风般扑向那面容阴鸷的妇人。
方才的一切变故,尽落村妇眼中。她脸色铁青,眼中凶光大盛,再不复之前的装模作样。
“可恨啊!”她的声音变得嘶哑扭曲,充满了怨毒。
“老夫在此地潜修,本无意招惹红尘,你们为何偏要赶尽杀绝,连条生路都不肯给?也罢,今日便拼个鱼死网破,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
与此同时,山野之外的小路上。
一队打着青岚国钦天监旗号的人马停在路边,约莫几十号人,个个面带焦急,不住地张望。
一个小兵耐不住性子,小步跑到队伍前头一个领头模样的副官跟前,陪着小心道:
“副官大人,您说监正大人刚才走得那么急,这是去哪了?把兄弟们晾在这儿干等,也不是办法啊……”
那副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让你等着就老实等着,哪来那么多废话?”
“哎哟,小的不敢有意见,这不是为您分忧嘛,”小兵赶紧赔笑,话头一转,“前线军情紧急,咱这不是想早点赶路,为国效力嘛。”
副官沉默片刻,目光投向远处幽深的山林,叹了口气:
“监正大人行事,自有其道理。他只说感应到此处有妖邪之气,需立即清除。除魔卫道,亦是护国安民之本分。我等不通术法,静候佳音便是。”
小兵闻言,缩了缩脖子,乖乖退后。
“哎哟喂!”
刚退没两步,他屁股突然撞上了什么东西,疼得龇牙咧嘴。回头一看,身后空空荡荡,只有一棵半丈开外的老柳树。
“真是活见鬼了……”小兵揉着屁股,嘴里嘀咕,“这年头怪事真多,莫不是这老柳树也成精怪了?”
说着,他心下不忿,抬腿就朝那柳树虚踹的方向踢去。谁知这次脚尖结结实实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疼得他抱着脚直跳。
“毛毛躁躁干什么?”副官闻声皱眉,快步走了过来。
“副官,有古怪。”小兵指着刚才踢到的地方,一脸惊疑,“这里,就在这里,明明空着,却像有堵墙。”
副官闻言,半信半疑地走上前,伸手向前方空处试探。果然,指尖触到了一层看不见的光滑屏障。
他用力一抓,向上一掀。
看不见的遮罩被掀开,一辆造型奇特,结构略显复杂的金铁板车,显现在众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