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
翌日清晨。
兴许是终于抱得美人归,又或者是昨晚把苏云舟吃干抹净了,顾衍今早起了个大早,神清气爽地出现在金銮殿上。
虽然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但连日来的身心餍足似乎冲淡了疲惫,让他看起来甚至比往日更显锐利英挺。
他看了看下面的众臣,心里暗自盘算起下一个该收拾谁。
朝议进行到一半,一位以古板迂腐著称的老御史,颤巍巍地出列,手持玉笏,开始了长篇大论的进谏。
中心思想无非是陛下春秋鼎盛,中宫之位空悬已久,于国本不利,恳请陛下尽早择选贤德贵女,立为国母,以安天下之心。
若是往常,顾衍或许还会耐着性子听几句,但今日,他听着这些老生常谈,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闪过苏云舟的名字。心下顿时烦躁起来。
刚巧,正愁无人收拾呢,就有人跳出来了。
顾衍不耐烦地打断了老御史的喋喋不休,声音冷冽:
“立后之事,朕自有考量,不必再议。”
然而,另一位显然是皇贵妃一党的官员却像是没听懂眼色,竟跟着出列,语气里全然是忧国忧民:
“陛下,立后乃国之大计,确应慎重。然,臣近日听闻……陛下似过于宠幸听竹苑那位苏侍君,甚至……甚至有传闻称,陛下与之五日未曾早朝,缠绵寝殿……陛下,此非明君所为啊!那苏云舟一介男宠,魅惑君上,恐是红颜祸水之流,长此以往,恐损陛下圣明,动摇国本!望陛下明察,速速将其……”
才处理完皇贵妃之流,皇贵妃这么快就按耐不住要来扇耳边风了。
好啊,那就好事成双吧。
“放肆!”
顾衍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金銮殿瞬间鸦雀无声!
他霍然起身,玄色龙袍无风自动,俊美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骇人的寒霜,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淬了毒的冰刃,死死钉在那个不知死活的官员身上!
“红颜祸水?动摇国本?”
顾衍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同冰珠砸落殿砖,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朕的身边事,何时轮到你来妄加揣测、肆意污蔑?!朕看你是居心叵测,其心可诛!”
那官员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
“陛下息怒!臣……臣也是听信谣言,一片忠心为陛下……”
“好一个‘忠心’!”
顾衍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打断他:“你的忠心,就是整日盯着朕的后宫,散布流言,攻讦朕身边的人?朕看你这个官是当得太清闲了!”
他目光扫向殿内噤若寒蝉的众臣,声音冰冷而无情:
“传朕旨意!吏部侍郎张允,窥探帝踪,诽谤君上,扰乱朝纲,即日起革去所有官职,贬为庶民,永不录用!若有再敢非议苏侍君者,同罪论处!”
旨意一下,满朝皆惊!
谁都没想到,陛下会为了一个男宠,如此重惩一位三品大员!这维护之意,简直毫不掩饰!
顾衍冷冷地看着面如死灰被拖下去的张允,心中毫无波澜。
他重新坐回龙椅,目光扫过下方垂首的众臣,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还有谁,要对朕的家事指手画脚?”
殿内死寂一片,再无人敢出声。
另一边,听竹苑内。
日上三竿之时,苏云舟才悠悠转醒。
刚一动弹,就觉得浑身像是被一群壮汉打了一顿般难受,尤其是腰腿,酸软得不像自己的,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更是传来阵阵,异,样,的不适感。
“嘶……顾衍你个禽兽……”
苏云舟倒抽着冷气,扶着老腰,龇牙咧嘴地慢慢从床上爬起来,心里把那个不知节制的暴君骂了一百遍。
他饿得前胸贴后背,正准备喊小凳子传膳,就听到殿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晨妃娘娘、淑妃娘娘到——”
小太监尖细的通报声带着一丝慌乱。
苏云舟眉头一皱,这两个破产姐们又来干什么?真是阴魂不散!
他没好气地随便披了件外袍,慢吞吞地挪到外殿。
只见晨妃和淑妃带着一群宫女太监,气势汹汹地站在院子里。
晨妃一见苏云舟出来,立刻柳眉倒竖,抢先发难,声音尖利:
“苏云舟!你出来的正好!本宫宫里丢了一支陛下亲赐的东珠金簪,淑妃妹妹那儿也少了一对翡翠耳珰!有人看见像是往你们听竹苑的方向来了!你这听竹苑里里外外就这么几个手脚不干净的小太监,定然是他们偷了去!快交出来,否则别怪本宫不客气,要搜宫了!”
淑妃在一旁拿着帕子,假惺惺地帮腔:
“是啊,苏侍君,还是快交出来吧,免得伤了和气。你们听竹苑人少,难免管教不周,我们也是理解的。”
苏云舟本来就浑身酸痛,再加之有起床气,又饿得头晕眼花,一听这话,火气“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
他冷笑一声,双手抱胸,虽然位分不占优势,但气势丝毫不输:
“哟,两位娘娘这是唱的哪一出啊?丢东西了?不去内务府报案,不去慎刑司查问,偏偏一大早堵在我听竹苑门口,空口白牙就说是我宫里人偷的?怎么,是觉得我苏云舟好欺负,还是觉得皇上赐给我的地方,是你们想搜就搜的?”
他语速不快,却字字带刺,毫不客气:
“娘娘们宫里丢了东西,心情不好,我能理解。但这无凭无据,仅凭一句‘有人看见’、‘像是往这边来了’,就要搜我的宫?这后宫还有没有规矩了?还是说,在两位娘娘眼里,皇上的旨意,宫里的规矩,都比不上你们一支簪子一对耳珰?”
晨妃被他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强词夺理道:
“你……你休要胡搅蛮缠!本宫看你就是心虚!当主子的若是立身正,底下人怎么会手脚不干净?说不定就是你指使的!今天这宫,本宫还非搜不可了!”
苏云舟看着她那副蛮不讲理的样子,反而气笑了。
他眼珠一转,脸上的怒意却瞬间消失。
他侧身让开通往内殿的路,甚至还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轻松得仿佛在邀请人家做客:“行啊,搜呗。娘娘们请便。不过我可提醒二位,我这听竹苑地方小,东西也杂,万一搜的时候不小心碰坏了什么……哦,对了,皇上偶尔会来我这儿小坐,落下一两件随身玉佩、私印什么的,也是常有事儿,要是被哪位手脚麻利的宫女太监不小心顺走了,或者碰坏了……那后果,可就不好说了。”
晨妃和淑妃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一愣,脸色微微变了变,脚步也有些迟疑。
苏云舟却不再看她们,优哉游哉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对着院子里以小凳子为首的、吓得瑟瑟发抖的五六个小太监招了招手,语气轻松:
“都愣着干什么?这儿有两位娘娘忙着呢,没咱们什么事儿了。走,跟我出去溜达溜达,透透气。”
说着,他竟真的领着那几个一头雾水的小太监,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听竹苑,把晨妃和淑妃以及她们那一大群人晾在了院子里。
晨妃和淑妃看着苏云舟离去的背影,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搜吧,怕真碰了皇帝的东西惹祸;不搜吧,狠话已经放出去了,面子上又下不来台。两人僵在原地,进退两难。
而苏云舟,领着自家那几个小太监,出了听竹苑后,就满脸不悦得皱了皱眉头。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毫不犹豫地朝着晨妃和淑妃所住的宫殿方向走去!
小凳子等人忐忑不安地跟在后面,小声问:“主子……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苏云舟头也不回,声音冰冷:
“还能去哪儿?两位娘娘不是怀疑咱们手脚不干净吗?咱们得自证清白啊!最好的自证清白,就是帮她们找找她们丢的东西!”
很快,他们就先到了离得最近的锦绣宫。宫门口的太监宫女见苏云舟带着人一脸不善地过来,想拦又不敢拦。
苏云舟根本不理他们,径直闯了进去,目光在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宫殿里扫视了一圈。
然后,在晨妃宫里所有太监宫女惊恐的目光注视下,苏云舟抬手指着那些精美的花瓶、玉器摆件、甚至墙上的字画,对着身后摩拳擦掌的小凳子等人,清晰无比地吐出一个字:
“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