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身体瞬间一僵。
那双迷蒙的、带着水汽的眼睛近在咫尺,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下颌。
顾衍的呼吸微微一滞,他下意识地微微俯身,薄唇微启,正当两人唇齿想贴之时。
然而,下一秒!
苏云舟勾着顾衍脖子的右手,并没有如顾衍所想的抚上他的脸。
而是极其迅捷地绕到了顾衍脑后,那只手猛地一抽!
“叮——”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
顾衍只觉得束发的玉冠骤然一松,满头墨发瞬间如瀑布般披散下来!
与此同时,苏云舟握着那根刚从顾衍发髻上拔下来的羊脂白玉簪,毫不犹豫地狠狠朝着自己裸露的左臂内侧 猛地扎了下去!
电光火石间。
锐器刺破皮肉的闷响清晰可闻!
“呃啊——!”苏云舟发出一声短促而压抑的痛呼,脸色瞬间由潮红转为惨白。
鲜血如同泉涌,瞬间染红了他雪白的里衣袖子,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令人后背生寒。
“苏云舟!你疯了?!”
顾衍瞳孔骤然收缩!
这人到底一天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甚至没顾得上自己披头散发的狼狈,一把抓住了苏云舟还在流血的手臂。
他怒吼着,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你这是要干什么?!”
剧烈的、钻心的疼痛如同冰水兜头浇下!
苏云舟被药力冲散的理智瞬间回笼了一大半!
他疼得龇牙咧嘴,倒抽着冷气,看着顾衍那张近在咫尺、写满震惊和怒意的俊脸,内心无能狂怒。
靠!老子也不想自残啊大哥!可你这不是差点就要把老子给上了嘛!我总不能真借着药力和你发生点什么吧!
苏云舟猛地摇头,试图甩开手臂上那火辣辣的剧痛和残余的药力眩晕感,声音因为疼痛而发颤:
“皇……皇上,您……您离臣远些!”
没有得到答复的顾衍又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说得一愣:“什么?”
你让朕离你远一些?!
苏云舟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真是坏事扎堆来,差点又要九族消消乐了。
他深吸一口气,连忙找补,一边奋力想把自己的手臂从顾衍铁钳般的手里抽出来,一边语无伦次地解释:
“血!臣身上都是血!别污了皇上的手!您离臣远些!臣……臣自己能处理!”
他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一般来说,催情药里面的成分来来回回就是那几种,而其中的化学效果无非就是令人兴奋,气血上涌,也不一定非要干那种事才能疏解。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五好青年,我们一定要相信科学!我现在的情况,也就是多嗑了点兴奋剂而已,小说都是骗人的,不可信!
想到这里,苏云舟瞥了一眼自己血流如注的手臂,疼得直抽气。
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药剂发泄出去,然后赶紧让顾衍滚蛋。
可当着顾衍的面脱光了去外面雪地里裸奔个十几圈这种方法显然是不可行的。
苏云舟忍着剧痛,动作麻利地“刺啦”一声,将自己的里衣袖子撕下来一大块,然后胡乱但快速地缠在伤口上,用力打了个死结,暂时止住了汹涌的血流。
做完这一切,苏云舟深吸一口气。
他扫视了一圈房间,然后……
在顾衍的注视下,苏云舟左右开弓,一手一个,一下子提起了旁边两个沉重的紫檀木圆凳。
他甚至还掂量了一下,然后精神百倍地、露出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对着顾衍说道:
“皇上!臣刚才福至心灵,突然想给听竹苑来个大扫除!您……您不介意吧?”
说着,不等顾衍反应,体内燥热的气息就趋势着他像个力大无穷的搬运工,提着两个大圆凳,蹬蹬蹬地快步走到房间最远的角落,然后“哐当”一声,把凳子稳稳当当、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了一起。
动作那叫一个利落,精神那叫一个抖擞!
顾衍:“……”
他嘴角抽了抽。
苏云舟放下凳子,擦了把额头上疼出来的冷汗,又看向那张沉重的紫檀木书桌,摩拳擦掌,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顾衍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咬着牙问道:
“苏云舟……你就这么不想和朕亲近?”
苏云舟正弯腰准备去抬桌子,闻言动作一顿。
他缓缓直起身,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一步步走向顾衍。
顾衍看着逐渐逼近的苏云舟,喉结下意识地滚动了一下。
他以为苏云舟终于要说点人话了,甚至身体都微微前倾,已经做好了再次接住他的准备。
谁知!
苏云舟走到顾衍面前,然后……一个极其灵活敏捷的侧身,完美地绕过了顾衍,直接端起了顾衍身后那张小茶几。
他抱着那个小茶几,一脸无辜和认真地看着顾衍:
“皇上,臣哪敢啊!您可是九五之尊!只是……”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
“只是这大白天的,外面还这么多人看着呢……您总不能……白日宣淫吧?这传出去,对您英明神武的形象多不好啊!臣……臣这也是为您着想啊!”
“……”
他什么时候说要……这个混账东西!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哼!”
顾衍被苏云舟那四个字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重重地冷哼一声,狠狠瞪了苏云舟一眼。
他猛地一甩玄色广袖,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听竹苑!
背影都透着一股“老子很不爽”的气息。
见关顾衍出来,李公公连忙小跑着跟上。
顾衍走出听竹苑大门几步,脚步才稍稍放缓。
他深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试图压下心头的怒火和燥热。
沉声对李公公吩咐:
“去,把他平日里治风寒的药,都给换成丸药……” 而后又顿了一下,补充道:“再派个太医……去看看他手臂上的伤。”
李公公连忙躬身:“是,奴才遵旨。”
顾衍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住,没有回头,声音冰冷地补充了一句:
“不许找王太医。”
李公公头垂得更低了:“……奴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