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舟还在被窝里睡得昏天暗地,梦里正跟一堆现代美食搏斗,就被小凳子带着哭腔的摇晃给弄醒了:“主子!主子快醒醒!皇上…皇上来了!”
“谁?”苏云舟迷迷糊糊,脑子还一团浆糊。
“皇上!带着李公公!已经进院子了!”小凳子急得快跳脚。
苏云舟一个激灵,瞬间吓醒了,昨晚装病的记忆回笼,冷汗“唰”一下就下来了。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头发睡得乱糟糟像鸟窝,寝衣也皱巴巴的,刚趿拉上鞋,顾衍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寝房门口,身后跟着低眉顺眼的李公公。
顾衍一身玄色常服,衬得身姿越发挺拔,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扫过苏云舟那副刚睡醒、惊魂未定的狼狈样,深邃的眼底辨不出情绪。
“皇上…”苏云舟赶紧躬身行礼,嗓子还有点刚睡醒的沙哑,心里七上八下。
顾衍没叫他起身,目光转向李公公。
李公公立刻会意,从身后一个小太监捧着的托盘上端过一碗黑漆漆、散发着浓郁苦涩气味的药汁,递到苏云舟面前,脸上堆着恭敬的笑容:
“苏侍君,您昨儿个不是说身子不爽利,染了风寒吗?皇上特意吩咐太医院熬了驱寒固本的药,让您趁热喝了,好得快些。”
那碗药汁浓稠得像墨汁,热气腾腾,光是闻着那味儿,苏云舟就感觉舌根发苦,胃里一阵翻腾。
他抬起头,看向顾衍,试图挤出个笑容:“多谢皇上挂念!不过…臣感觉好多了!真的!您看,这精神头都回来了!”他努力挺直腰板,让自己看起来神采奕奕。
顾衍像是没听见他的话,目光淡淡地落在他脸上,然后,极其缓慢地,移到了李公公身后。
苏云舟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只见李公公身后那个小太监,手里捧着的托盘上,赫然还放着另外四个大小不一、但同样黑漆漆的药碗!加起来整整五碗!
“爱妃既然病好了,自然是好事。”顾衍终于开口了,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
“不过,这药既已熬好,倒了也是浪费。太医院的心意,爱妃总不好辜负。”他顿了顿,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终于对上苏云舟惊愕的视线,唇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况且,身子养得结实些,晚上侍寝,才不至于…力不从心。”
侍寝!又是侍寝!
顾衍这话什么意思?喝完这五碗苦药汤子,晚上还得去养心殿睡地板?这狗皇帝就是故意的!他绝对知道自己昨晚是装病!这是在报复!
“死gay!脑子里除了让人侍寝就没别的了吗!”苏云舟在心里疯狂吐槽,脸上却不敢表露半分。他看着那五碗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药汁,感觉头皮都在发麻。
“皇上……”他还想垂死挣扎一下,“臣真的……”
“嗯?”顾衍微微挑眉,一个单音,带着无形的压力。
李公公适时地把那碗最满的药又往前递了递,几乎怼到苏云舟鼻子底下。
苏云舟看看那碗药,再看看顾衍那张没什么表情但压迫感十足的脸,最后瞥了一眼托盘上那另外四碗催命符。他知道,今天这药,不喝是不行了。喝药,顶多苦死;不喝,这暴君指不定还有什么后招等着他。
“臣……谢皇上赐药!”苏云舟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视死如归地接过李公公手里那碗药,闭上眼,屏住呼吸,仰头就灌!
又苦又涩又酸的味道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直冲天灵盖,苏云舟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喉结剧烈滚动,硬生生把那碗堪比毒药的苦汁子灌了下去,一滴不剩。
胃里顿时翻江倒海,苦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刚喘了口气,第二碗药又递到了面前。苏云舟脸都绿了,他狠狠瞪了李公公一眼,认命地接过来,再次灌下。
一碗接一碗,喝到第三碗时,他感觉舌头已经完全麻木了,苦味似乎已经渗透进了灵魂深处。
就在他灌下第四碗,感觉灵魂都要出窍的时候,顾衍才慢悠悠地开口:“好了。”
苏云舟如蒙大赦,感觉手里的空碗有千斤重,差点没拿住。他脸色发白,嘴唇哆嗦,感觉整个人都被药味腌透了。
顾衍看着他这副惨兮兮的模样,眼底那点冰冷的玩味似乎淡了些。他目光转向旁边一直候着的太医:“给苏侍君诊脉,看看风寒可大好了?”
太医赶紧上前,苏云舟生无可恋地伸出手。
太医搭着脉,凝神片刻,小心翼翼地回禀:“回皇上,苏侍君脉象虽略有些虚浮,但并无风寒邪气入体之象,应是休息不足,略感疲乏,并无大碍。”
“哦?”顾衍的目光重新落回苏云舟脸上,那眼神分明在说:看,装病露馅了吧?
苏云舟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硬着头皮道:“皇上圣明,太医医术高明…臣…臣就是昨夜没睡好,有些疲累,并无大碍了。”
“既无大碍,”顾衍微微颔首,语气恢复了平常的平淡,“那就好好歇着,把精神养足。”
说完,不再看苏云舟瞬间僵硬的脸色,转身便带着李公公和太医等人离开了听竹苑。
直到那压迫感十足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苏云舟才“噗通”一声瘫坐在椅子上,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
嘴里那混合了五种药材的恐怖苦味还在翻腾,胃里也难受得要命。
“死gay!暴君!小心眼!”他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骂着,心里把顾衍翻来覆去鞭挞了一百遍。
一想到晚上还要去面对那个狗皇帝,苏云舟就觉得前途一片黑暗,嘴里那苦味仿佛又浓烈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