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华炽脸色骤变,脸上的伤疤在烛火的映衬下扭作一团:“不是我,不是我。”
裴扬雨见他如此反应,猜想郑华炽应当是知道些内情,便想诈一诈他:“方家除你以外都死了,若此事不是你做的,便该连同你一起杀了,你又怎能有活命的机会?”
“若此事是我做的,我又怎么会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我历经千辛万苦从火里跑出来,侥幸活到今日,没想到你们还是不放过我。”郑华炽突然变得很激动,拼命想要挣开兰影的控制。
裴扬雨又问:“若是仓促逃跑,怎么还顾得上方博英的礼单?”
郑华炽又一言不发。裴扬雨朝兰影扬了扬下巴,兰影便放松了手上的力度。
见他不答话,裴扬雨知道郑华炽心中定然有顾忌,又同他解释自己的来意:“若此事真的不是你做的,自会还你一个清白。可方家一案,疑点重重,你又是唯一一个活口,若不吐出实情,恐怕是要被当做主谋送进大牢里的,我只想知道真相。”
郑华炽还是不相信他,他冷嘲道:“你们这些人都想害我。骗我道出实情后,我对你们就没有价值了,到时候要杀要剐还不是你们一句话的事。”
裴扬雨正色道:“朝纪法度严明,不会草菅人命。如果你没有犯下罪行又何须担心?”
郑华炽笑了笑,“方家上下都死了,我知道你们没有缉拿到凶手,所以想来找我当这个替死鬼。无论我说的话是真是假,或多或少也没有任何关系,反正我都要死了,我什么也不会同你说的。”
裴扬雨顿时失了耐心,眼里幽幽泛着寒光:“既然你不信,我也没有什么好同你说的。那个助你藏匿的人,想必什么都知道,我找他也是一样的。”
“不,不行。”郑华炽挣扎着,朝他发疯般大喊:“她什么也不知道,一切与她无关,若有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裴扬雨眸光一转,与他目光交汇到一处:“看起来,那个人对你很重要。以我的手段,我找上他,也像找上你一样简单。”
“我说,我什么都说,只要你不伤害她。”郑华炽几近崩溃,跪在地上求饶。
裴扬雨问:“这礼单你为何带着?”
眼见裴扬雨不再追问替他藏匿那人的下落,郑华炽变得十分配合,立刻便答了:“方博英收的礼都经自我手,这一年来,收礼收钱都由我亲笔记录。可方博英生性多疑,觉得国子祭酒盯上他,都是因为我暗中报信检举,所以他那日邀我饮酒,想借机杀我以绝后患。还没等他灌醉我,他喝了一杯酒便没了气息。我怕被方博英的死牵连,便带着礼单跑了,没想到后来整个方府都着火了。”
裴扬雨顿了顿,问:“你怕别人因礼单之事怀疑你杀了方博英,所以带走礼单。可你完好无损保存到现在,却没有毁掉,这又是为何?”
郑华炽回道:“当时走得匆忙,礼单一直放在我身上还未来得及销毁。后来我看事态平息了,便想着将这本礼单抛出去,坏了方博英的名声。他最重名节,却因礼单害我,我要让天下人都看看他这副虚伪的嘴脸。”
裴扬雨命竹声在屋内找出纸笔,记下郑华炽说的话。
依照郑华炽的说法,还未起火前,方博英便已经死了。此事确实与燕和图所说如出一辙。但郑华炽的话也不可尽信,他仍有在酒里下毒毒害方博英的嫌疑。后来纵火之事,仍是一个谜团。
若方博英真是郑华炽所杀,纵火是为了毁尸灭迹,隐藏罪证。如果他这样做是为了自保,又怎会让自己烧成这副模样?看他脸上手上的伤疤,便可以知道他当时烧得厉害,能护住这本礼单逃出已实属不易。
当下看来,纵火之人也许是另有其人。
裴扬雨沉思片刻,开口絮絮问:“如果火不是你放的,那你可看到放火的人是谁了?”
郑华炽想了想,道:“火是从书房烧起的,我看见书房那里好像有几个蒙面的人影,火起后便从屋檐跳到外面跑了。可前门后门都被紧紧锁起来了,夫人和小郎君们四处奔逃,也找不到出口。火越烧越大,将整个方府都烧得精光,好在后门还架着一处云梯没有被烧毁,我才能捡回一条命。”
郑华炽说放火的是几个人,可刑部找到的纵火者只有黄才一个人。难道是团花阁的人为了自保,将黄才推出来分散众人的注意?
“你可知道方博英平日里都与谁在来往?虽说他独来独往,但私下还是与其他人有接触对不对?”裴扬雨问起方博英平常接触的人和事。
郑华炽也算是方博英的心腹,许多事情他应当比探子更清楚。
郑华炽答:“他平日里确实独来独往,可从去年开始,便攀上了燕侍郎。说燕侍郎是他的知己,二人常常谈诗论画,聚在一起喝酒。除了燕侍郎外,他好像也没有与什么人来往了。不过我听方博英提起过,萧相看不惯他。或许国子祭酒与萧相关系匪浅,国子祭酒素来又与方博英不睦,不喜欢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听了郑华炽所说,裴扬雨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事情好像也因为他说的话变得复杂了许多。
裴扬雨没有再问下去,只说:“我既然能找上你,旁人定然也很快会收到消息。只怕是有人知道你没死,会找上门来害你,你跟着我走,至少会安全些。”
郑华炽摇摇头:“不,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在这里。”
裴扬雨没有再征求郑华炽的意见,直接下令道:“兰影,带他一道走。”
兰影几乎是连拖带拽,好不容易才押着他走出茅草屋。
忽然,只听得嗖一声,一支羽箭从顶上飞来,不偏不倚往郑华炽胸膛刺去。还未待兰影反应过来,郑华炽便倒在他的怀里了。
竹声看到一个黑影在檐上跳跃奔逃,慌忙喊了一声:“主君,屋顶上有人埋伏。”
“你们快些带他去治伤,我去追。”裴扬雨顾不得这么多了,匆忙吩咐后便循着黑影逃窜的方向往前奔。
黑影在屋檐上如鱼得水,飞逃得极快。几乎又是一闪,很快见他从檐上跳落,往街巷去了。
有蒙面的男人一路飞奔,正要撞过来时,寒霜一把搂住左顾右盼的温逐月又喊了一声:“娘子小心。”
温逐月倏忽转身,惊呼间,目光正好与蒙面男人的视线交汇。
那是一双阴鸷狭长的眼睛,像是带着扑腾的杀气。
温逐月吓得直哆嗦,总感觉像是又看到了清风茶馆的黑衣人。
所幸目光只交汇了一瞬,他便像一阵疾风般奔跑,将她们远远地甩在身后了。
“娘子,你没事吧?”寒霜感觉到温逐月压在她臂上的力气,腿脚像是有些不稳。
温逐月见黑衣人走远后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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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地舒一口气:“我没事,我们继续再找找。”
寒霜一面搀着温逐月,一面观察着两旁低矮的茅草屋,道:“娘子,这文兴码头一带住的都是些搬货的挑夫,鱼龙混杂的,越往前走怕是越危险,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不行,跟都跟到这里了,岂有回去的道理?”温逐月的眼神很坚定,像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一般。
已经在这里绕了好一会儿的路了,温逐月渐渐迷失了方向。
明明裴扬雨的马车停在巷子前,怎么左拐右拐就是不见他的身影?裴扬雨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到这里来,若是跟着他,说不定会知道他不肯告知自己的秘密。
现下好了,人没跟踪到,倒是把自己折了进去。
正当在左右分岔的巷口犹豫往左走还是往右走时,忽而面前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她的思绪打断。
一个模糊的人影在眼前越来越清晰,温逐月心里慌张,拉着寒霜急急地躲去另一个巷口。
“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个人影如一阵呼啸的风奔来,却在巷口扎稳脚步。
温逐月心里憋着一口气,可还是镇定自若答他:“你管得未免也太宽了些,京城这么大,我想去哪里逛就去哪里逛。”
裴扬雨冷言道:“这里很危险,不是你可以闲逛的地方,快些回去。”
“你去得的地方,我也去得。我身边有护卫跟着,不需要你替我操心。”温逐月抑住上涌的心虚之色,别过脸去,像是有些不服气。
“温娘子,我没空陪你在这里闹。”裴扬雨瞥了她一眼又打算往前跑,可没跑半步路又停下了。
这里虽然是白天,但这周遭许多年轻力壮的货郎来往。若是落下她们两个女子在此,必然危险。
裴扬雨料定温逐月是偷偷跟来的,定然不愿意带上护卫,于是轻叹道:“这里危险,不可久留,你在这等一会儿,我让兰影送你回去。”
一前一后有人跑,有人向前追。温逐月不用细想也知道裴扬雨的目的,虽然心里别扭,她还是据实相告:“如果你是要追一个黑衣蒙面人,你现下是追不上了,他早便往长街去了。长街上这么多店铺,路口,他可躲的地方很多,凭你一人之力去找,找了也算是白费力气。”
裴扬雨有些愕然:“你看到他了?”
温逐月点了点头:“是,他方才险些与我撞上,我看得一清二楚,不会有错。”
裴扬雨正欲再问,却见竹声循着声音找来了。
“主君,郑华炽死了。”
裴扬雨眉头紧皱,道:“看来我们又被他们摆了一道。”
如今杀郑华炽的人跟丢了,郑华炽又死了。若是找到人后,立刻将消息送到刑部还好说,可现下只有他们前往查证,却出了人命,刑部真要追究起来,裴扬雨也难逃罪责。
竹声有些担心,回头却猛地看见温逐月站在原地,吓了一跳:“温……温娘子。”
温逐月微微颔首算是应了他。
裴扬雨没有线索,就算是盲目找人,也得有个凭依。
裴扬雨快言快语,开口向她求助:“温娘子方才说看得一清二楚,不知可否将此人的眉眼画下来,以供我们查证?”
温逐月不想讲情分,也不想讲本分,绷着脸问道:“永国公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