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下朝后,温明柏破天荒地在文德门碰见裴扬雨,他静静地站在宫墙下,像是在等人。
众臣散后,弘帝又单独留下温明柏说了些话。等他从文德殿出来时,文德门外已经看不见其他朝臣的影子了,怎偏得裴扬雨还等在这里,实在是奇怪。
温明柏心中的疑惑还未解开,便见裴扬雨走上来朝他作揖:“温尚书。”
“见过永国公。”温明柏躬身回礼又问:“永国公,可是在等人?”
裴扬雨开门见山道:“我在等温尚书,不知温尚书能否留步听我说几句?”
温明柏愣了愣又点点头,“永国公请讲。”
裴扬雨等宫道上整齐排列向前走的宫人都走远了,方才郑重其事开口:“温娘子在庐江遇险之事,温尚书应当在查吧?”
温明柏摸不清他打的事什么主意,只道:“此事是我的家事,永国公若要过问,应当是不合规矩的。”
裴扬雨听他的口风,知道温明柏对他怀有戒心,也不恼,“此事确实是温尚书的家事,但不瞒温尚书所说,庐江过去四个月内发生的事情,我也略知一二,今日前来,没有恶意,只想与温尚书互通些消息,以便早日找到幕后凶手,为温娘子报仇雪恨。”
温明柏想起来,裴扬雨也是近来才回京的。掐指去算,正好是五个多月。
裴扬雨素来不爱管闲事。今日却拦下他言明要问庐江之事,若非亲历,他不会愿意淌这一趟浑水来惹人嫌。
“隔墙有耳,此处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若永国公不嫌我家简陋,不如与我一同回去坐下细说。”温明柏想了一通。若是此事与裴扬雨相关,可以说明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若要在宫道上谈论此事,实在是不合适。
裴扬雨似乎有些犹豫,“温娘子返京不久,正需要静心休养,若我上门,怕是会扰了清净。”
温明柏以为裴扬雨是在同他客气,便耐心再邀,“不妨事,还请永国公莫要推辞,一同前往。”
裴扬雨见状也不好再坚持,点头应下了。
待在温府的正厅坐下,温明柏亲自为裴扬雨斟了一杯茶,方才问道:“永国公方才提起庐江,莫非这四个多月以来,你也在庐江?”
问这话时,温明柏也在暗想。五个月前,正是传出庐江藏有先太子遗脉一事的时候。国公府对外称裴扬雨患伤需到远郊静养,这伤一养就是四个月。他亲口承认自己消失的这段时日都待在庐江,想来他是奉命到庐江去查探此事。温逐月被山匪劫杀一事,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同在庐江的裴扬雨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是。”裴扬雨直言不讳道:“在一月初时,耳闻温尚书痛失爱女是山匪所为,可庐江已不受侵扰多年,他们又怎会贸然下山害人,我当下觉得奇怪,也派人着手去查。后来发现,温娘子遇险确实与云山寨无关。我怀疑害温娘子的人自京城而来,不知温尚书可有怀疑过谁?”
温明柏垂眼道:“永国公与我同为朝官,说的话做的事无论是否出于本心,都可能引人不满。我说的话做的事多了,也记不清在哪一天得罪过人了。即便要查,也无从查起。”
听温明柏这话,好像还没查到什么线索。也是,同时在朝为官,一言一行无论是否如何,只要说了做了,势必会明里暗里触碰到一方的势力,若真要查,只怕是京中半数人都对他裴扬雨心存不满。在庐江被团花阁盯上想来也是这个缘故。
可他与温明柏毕竟没有什么交情,眼下看来,他也不一定与自己交心,也许查到了对他也有可能闭口不提。
此刻,长屏风外有人穿过,窥听到正厅传来的知金声音又停下脚步,向在门口经过的管家问道:“今日府上来了客人吗?”
管家垂头应道:“是,阿郎正在厅里与人议事,娘子可是有事要寻阿郎?”
“无事,我只是经过问一句,你先下去吧。”温逐月摇摇头,见管家走远后,才轻声地往厅里挪了一步。
长屏风上投出两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二人分坐两边,影子被日光映得笔直,都正襟危坐着,看起来今日招待的客人与阿爹的关系并不亲密。
“如果说,温娘子当初遇险与团花阁有关呢?”屏风内一道声音如同惊雷贯入耳中。
温逐月眼前霎时变得一片空白,她愕然呆立不动片刻又再往前走了几步,躲在一侧的莲花落地瓶后,屏息静听两人交谈的动静。
“你是说,杀人纵火的是团花阁的人?”温明柏的声音蓦地变大,不难听出他对于这个消息的震惊。
温明柏的反应属实是意料之中。方博英的死是团花阁做的,刑部的人当朝上奏报告过,但庐江同团花阁的关联还未传扬开,如今知道的人也寥寥无几。可温逐月遇害与团花阁有关,裴扬雨也不想再瞒温明柏。若是温明柏从中想到什么,那他也不算无功而返。
裴扬雨心中愧疚,在翠微湖见到温逐月后,便下定决心彻查当时之事,为着她,也为着知道更多的真相。
他神色淡淡,像是一副局外人的模样,“是,云山寨害温娘子一事,为他人嫁祸,让云山寨顶替了恶名。我在庐江时,捉到几个团花阁的余孽也审问过,庐江的许多恶事,都是他们所为。回京后得知温娘子还活着,我便又着人去审了那几个余孽,他们也承认,当时是他们朝温娘子下的毒手,只是他们听命做事,并不知道幕后吩咐他们的人究竟是谁。温尚书莫怪,我也是近日才收到庐江的回信,所以今日才贸然打扰你。”
“永国公说,害我女儿的人自京城而来。难道你认为操纵团花阁的幕后之人就在我们身边?”因着裴扬雨的坦诚,温明柏对他稍稍降低了戒心,也不讲这些弯弯绕绕的话了。
裴扬雨点了点头,面上也流露出嫌恶之色,“恐怕这人你我都认识。若不是此人与温尚书结仇,是断然不会将仇怨加注在温娘子身上的。杀人放火,可见是下了死手,不是一般的仇恨。温尚书不妨再好好想一想。去年十二月或更早前,都发生过什么事?”
温明柏眉头紧锁,一声不响地呆坐着,好像是在尽力回想前事。最后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侧目瞥了裴扬雨一眼,问道:“永国公一向不爱管其他的闲事。陛下也未当面授命让你彻查团花阁的事,我记得,此事是交由刑部燕侍郎去查。永国公越过他,来找我要一个答案,怕是会坏了规矩,传出去,对永国公的名声可不好。”
裴扬雨吸了一口冷气,并未因温明柏的问话而急色,“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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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原本此事我不该过问,只是我与温娘子同在庐江,知道的事情自然比京中许多人都要多一些。京城与庐江相隔甚远,看温尚书的反应,怕是也还未查出眉目。温娘子在庐江遇险,我未能伸出援手,心中愧疚,得知消息后,便想来告诉温尚书补救一二。团花阁之恶,人人得以诛之,若不能及时遏制,恐怕会在京中再生动乱。”
裴扬雨这话在情在理,令温明柏无法反驳。他知晓庐江的事,若瞻前顾后,怕惹上麻烦闭口不提,温明柏也不能责怪他半分。可他偏偏站出来了,如今还反倒遭自己疑心,实在是令人心寒。
当下,温明柏对裴扬雨有了些改观,觉得他也是个正直的儿郎,也算是出淤泥而不染了。
如此好心,却要遭他再三怀疑,温明柏的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起身朝他作揖致歉,“是我狭隘了,还望永国公见谅。”
裴扬雨起身将温明柏扶起,朝他微微颔首道:“温尚书何错之有?不过是爱女心切罢了,我能理解。换作是我,也要对别人起疑心的。”
见裴扬雨大度不同他计较,还能站在他这一边替人着想,实属难得。温明柏对他也有了些许好感。
温明柏收起打量裴扬雨的视线,恳切道:“永国公对我如此坦诚,我也不好再瞒着你了。这件事我确实没查到眉目,派去查探的人都说,逐月是被云山寨所害,可我不信。云山寨虽为一方恶霸,真有劫财之心,也绝无杀人之意。就算起了杀人之意,也不可能想将二十五个人都杀了。这样行事,动静太大,必然会给自己招致祸端。从前的事暂且不提,云山寨能与庐江城相安无事这么久,定然是有些自己的底线在的。可今日听你说起团花阁,实在是令人吃惊,如若因我的事害了逐月,那这团花阁的幕后之人恐怕是势力颇大,我最怕此人混在朝中,我们每日与毒蛇为伍却浑然不知。”
裴扬雨的眼神也有些迷茫,看来这件事情还是一个谜团。温明柏坦然提起云山寨,与云山寨像是没有任何干系。那温逐月手上的那个镯子纹样又为何与云山寨的匕首纹样相关。难道当初是他这边出了错,所以才出了这么一连串的糊涂事。
此事当面也不可求证,裴扬雨又默默将话咽回去,只点头道:“如今没有任何证据,只能小心防备着。”
温明柏心里有些矛盾,但是还是没忍住提醒了裴扬雨一句:“永国公,恕我多嘴一句,你身边的人也不可尽信,凡事都要多留一个心眼要好。”
裴扬雨微微颔首道:“是,多谢温尚书提醒。”
见裴扬雨起身告别离开,温明柏屈身道:“今日的事,多谢永国公了,若是我真想起些什么事,这些事又与庐江相关,还望永国公不吝赐教。”
裴扬雨作揖,道:“若需要玉安帮忙,温尚书尽可找我。”
温明柏将裴扬雨送到长廊,正欲再一道出去,却被裴扬雨拦住了,“温尚书请留步。”
温明柏没有执意再送,见他的身影渐渐在眼里消失,才折返回去。
走到长廊尽头,一个纤弱的身影明晃晃站在眼前,裴扬雨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直到那道声音幽幽传入耳中,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永国公,一月未见,别来无恙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