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裴扬雨瞪了应嘉泽一眼,应嘉泽小声低语道:“玉安,你隐瞒身份这么久,可别一时口快,功亏一篑了。”
裴扬雨被应嘉泽的话点醒,心情也稍稍平复,他朝应嘉泽点点头。
应嘉泽见裴扬雨眼中的怒色稍微减轻,才将捂着他的手放开。
见裴扬雨不做声,只是冷冷地盯着温逐月。
应嘉泽站在他们中间打了个圆场:“温娘子,那你要在这里待几日?现下的疫病凶猛,城中人心惶惶,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兄长也是担心你的安危,听闻城里起了瘟疫,立时三刻便设法同我一道入城了。就算是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你的兄长想想。”
“可我也是庐江百姓,现下城中有难,我不能坐以待毙。兄长在外经营生意,而我虽说在学算账,可铺子里也没真正用上我的地方。可这几日,跟随大夫行事,事事虽小,却处处都有用到我的地方,让我觉得我是个有用的人。在这里我很踏实,我不是个只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不见人间苦难的大小姐。”
温逐月垂着头,手里握着的一根粗柴还未放下。
应嘉泽怔了怔,扭头去看裴扬雨的反应。
沉默良久,裴扬雨叹了一口气:“那你只许在这里烧火添柴,不许往房子里面跑。一定要记得,在这里时时刻刻都要蒙上白巾,与他人保持距离。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原则,我们是彼此相互依存的亲人,希望你能珍重你自己,你能做到吗?”
温逐月闻言,兴奋地抬起头,举起三指便要发誓:“我可以,只要你让我留在这里,你说的话我定一字不落地记住。兄长,谢谢你。”
裴扬雨转眼看了看兰影:“这件事情,她虽为主谋但你也有责任。你行事素来有分寸,替我看好娘子,若她做不到我说的,你便是捆,也要讲小姐带回家,官府那边你们不用管,我自会同他们去讲。”
兰影道:“是。”
温逐月撇撇嘴:“我又不是犯人。”
“再与我犟嘴,现下我就带你回家去,我不会再让你出来。”
裴扬雨还未完全消气又冷冷瞥她一眼。
温逐月不做声,低头拿着托盘端了几碗药便往前面的大帐去了。
“子靖,你先到官府去找司马知州。我去落霞客栈看看。”
裴扬雨叮嘱了兰影一番又扭头朝应嘉泽扬了扬脖颈。
应嘉泽问:“你,你要去找那什么云郎君?”
裴扬雨点点头,“是,他既然在云锦堂等我,声称事关庐江城的疫病,怕他真是知道了什么,我去探探。”
应嘉泽摇摇头:“但他平白无故地等在那里,更像是一个圈套。”
“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若是要去,我同你一道去。”
兰影听到裴扬雨要孤身一人前去落霞客栈,也同应嘉泽一样担心。
“主君,虽说您与云郎君有过一面之缘,可我们毕竟对他的底细一无所知,他是好是坏也无人知道。若是您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您便带上我一道去。”
应嘉泽幽幽道:“可你方才答应了玉安,要寸步不离地盯着温娘子。你同他去了,难道留下我盯着她吗?”
“这……”兰影犯了难,“我走不开身,那便拜托将军了。”
裴扬雨拗不过他们,只能答应让应嘉泽跟着,一同往落霞客栈赶去。
幸而落霞客栈还照常开着,只是不再接待新客,往日敞开的大门只开了半扇,可仅剩的这半边还被一块大木板结实地挡着。
见裴扬雨和应嘉泽站在客栈门口,客栈掌柜便开口赶人了:“如今城中疫病四起,为保客栈无虞,恕不接待新客,二位郎君请回罢。”
裴扬雨微微颔首道:“我是应客栈的云郎君之邀,来此相见的,不知他有没有向掌柜留下什么话?”
“云郎君?”掌柜半信半疑地看着门前的两个人,“郎君暂且等等,我到楼上问问。”
等了一会儿,掌柜匆匆来将挡在门前的半块木板挪开,恭敬地请他们进来。
“原来是云郎君的贵客,二位请进。云郎君在一楼右拐的第二间包厢等你们。”
应嘉泽有些诧异这掌柜变脸比翻书还要快,但也没再多问,只跟着裴扬雨一道进去了。
找到第二间包厢,便听见有人请他们进去。
见裴扬雨和应嘉泽来了,云郎君起身迎接他们。
“温郎君,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一个朋友,云郎君方才也见过,他与我一道是做些买卖生意的。他说外面不安定,担心我的安全,便同我一道来了,云郎君不会怪罪吧?”
裴扬雨给应嘉泽编了一个假身份,不动声色地观察云郎君的反应。
“怎么会,还请二位坐下细谈。”
云郎君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请他们坐下后又给他们倒了两盏茶。
裴扬雨开门见山问:“云郎君口中所说究竟是何事?竟关乎庐江城疫病?”
云郎君端坐着,神情严肃,“听说如今官府四处派人到医馆药物搜寻治疗疫病的麻黄,只是将庐江城的麻黄都搜个底朝天,我估计也只能再撑几日。我是做药材买卖的游商,此次到庐江,正带了一批麻黄进城售卖,这批麻黄数量可不小,大约同庐江城中最大的医馆的麻黄存货数量相比,还有再多上一半。只是我在城中没有铺子只是一介游商,官府信不过我,不敢收我手上的麻黄。温郎君祖辈在庐江扎根已久,想来定有些办法,若是能通过温郎君之手,将麻黄卖给官府,对庐江百姓而言是件好事。”
裴扬雨思绪很清晰:“既然云郎君是行商的,路子便是四通八达的。如今麻黄紧俏,定有人愿意出高价收购。云郎君何不答应他们,反而舍近求远找我?我与云郎君只是对弈过一盘,我的品行如何,云郎君并不知晓,怎会信任于我,又托付于我?”
“是,确实有人找上我愿意高价手下我手上的麻黄。”云郎君倒是直言不讳,“可这些人发的是什么财?安的是什么心?温郎君难道不知道么?如今城里麻黄紧缺,官府疑心我,担心麻黄来路不正,不敢收,他们却与官府背道而驰,反而出高价收入,心中定然有盘算。他们从我这收了麻黄,若是真是个黑心的,转手便翻一倍卖给官府。”
“如今庐江城正是水深火热之时,若真让这些小人趁机发财,岂不可笑?我与温郎君对弈过一盘,从棋品便可窥见人品,我在庐江城举目无亲,也不认识什么朋友,能想到的人唯有温郎君你了。”
裴扬雨的目光落在云郎君那双大义凛然的目光里,意味深长道:“云郎君是想借由我的手,将麻黄转出去。如果真是这样,这麻黄真要到官府里去,顶多也只能让你收回本钱。若是这样,于商人而言,并不划算。”
“温郎君还是不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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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认,将麻黄运来庐江,我便想着赚回些辛苦钱。可事发突然,我虽非庐江人,但也知道倾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是着疫病得不到控制,你与我,都会受其牵累。难道温郎君还认为,眼下我的命不必那三两纸钱重要么?”
一番话堵得裴扬雨哑口无言,云郎君字字句句皆在情在理,若是论起大义,他到底还存了保全自己的私心。可若真以商人之心衡量他,未免有失偏颇。
他与应嘉泽对望一眼,多年的默契,即便他们不说话,单凭眼神,裴扬雨便知道此时应嘉泽的想法了。
裴扬雨双手作揖,朝前一拜:“既然云郎君信我,那我便全力去做。我替庐江城的百姓感谢云郎君了。”
应嘉泽见状,也起身以礼相待。
“二位客气了。”云郎君身形挺拔,朝他们回拜。
既然将话说开了,裴扬雨便不再弯弯绕绕与云郎君兜圈子了,“不知云郎君将麻黄存放在何处?到官府作保前,我作为中间人,总要带着人去验一验麻黄。这既是为了我自己多一重保障,也是让云郎君少一些后顾之忧。”
云郎君欣然答应:“自然,我手上的麻黄存在南街长巷的仓库里。若温郎君急看,我现下便可以带着温郎君去验一验。”
裴扬雨点点头,道:“不如请云郎君先行,我们去寻人来验货,再与云郎君会合。”
“好。”
云郎君答应得爽快。
“玉安,他给我的感觉很奇怪,你觉不觉得他不太像个商人,就同你一样,身上闻不到半点铜臭味。”
走出客栈大门,应嘉泽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裴扬雨被他的话噎住了:“说说你的高见。”
应嘉泽滔滔不绝道:“且不说,那客栈掌柜的态度变化就在一瞬间,如同是被那云郎君收买了一般,开始还冷冰冰地赶人走,后面进去问过又恭敬地请我们进来,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他给我们倒茶的时候,我看到他的左手虎口粗粝,像是被铁器磨过。一个打算盘的商人,手怎么会这样呢?”
裴扬雨见他说得有理有据又摇摇头,“他毕竟在这里住了许久,与客栈掌柜相熟也是理所应当。何况你也知晓他的身份,是个做生意的游商,跟有产业的商人不一样,许多事需要自己亲力亲为的,手粗糙些也合情合理。”
“裴玉安,你是同我作对的罢?我说一句,你便回嘴一句。”应嘉泽翻身上马,白了他一眼,“我看你是当庐江商人当久了,都会设身处地地替别人着想了。温娘子是失魂了,判断力不清。你好端端的,也有脑子,怎么便不信这人有问题。反正我觉得这个人不简单,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裴扬雨不搭理应嘉泽的嘲讽,只道:“我也没说信他,可你也听到了,如今麻黄紧俏,等邻近的州郡送药来,也需要一些时日。既然他跳出来,也唯有死马当活马医了,这次你打着进城与司马知州商议的名由进城,若是不能为官府提供一些实在的帮助,那官府需要你做什么呢?”
“你说的话在理,可一个只跟你有过一局之约的棋友,居然能借此之机,跟你搭上一条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虽说这句话不太合适,但他衣冠楚楚,也不一定是正人君子做派,也同你是差不多的。”
应嘉泽策马向前跑,还不忘再挖苦裴扬雨一句。
裴扬雨吸了一口气,御马追上去。不过他已经开始后悔答应让应嘉泽随他一道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