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吴瑞生和许平面对而坐。
吴瑞生脸上已不见了方才的暴怒，但看向许平的眼神里依旧带着憎恶。
许平倒是轻松自在，一点也没有在人家地盘上的拘束感。
吴瑞生耐心地等了一会儿，见对方始终不开口便有些急了，虽然极力掩饰但开口的时候还是露出了一些，“许老板公然偷盗我八珍楼的招牌菜，未免太无耻了吧？”
许平哼笑，“吴老板还知道无耻二字？”
吴瑞生迅速沉下脸，“全柳河镇谁不知道猪血辣羹是我八珍楼的金字招牌，你这么做不是公然打我的脸吗？”
“话不能这么说。”许平笑嘻嘻道：“不过一道菜而已，你卖了旁人就不能卖吗，你吴老板是不是太霸道了点儿啊？”
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而且你八珍楼不是也一直在尝试卖暖锅么，我也没说什么吧？”
吴瑞生：“……”
他是一直在尝试，只不过一直没成功。
许平眼里闪过一丝冷笑，“过去的事今日就不提了，我来是想和你谈生意的，吴老板，把你的八珍楼卖给我如何？”
吴瑞生又震惊又愤怒，“许老板，你胃口未免太大了吧，我八珍楼虽然不如你金樽坊阔气，但好歹也经营多年，你想吞下我，是不是也得掂量掂量自个儿的钱袋子？”
许平淡定地比了一个数。
吴瑞生气的差点吐血，就这么点儿也想买下他八珍楼，当他八珍楼是太川街上那些个小铺子吗？
“来人，送客！”
许平笑了一声，“吴老板先别急，我话还没说完。”
吴瑞生以为他要说点好话圆一下，结果人一张嘴就道：“我今日亲自来是这个价儿，日后我让掌柜甚至伙计来可就不是这个价儿了。”
这话里明晃晃的威胁是个傻子都听得出来。
吴瑞生顿时被唬住了，许平对他的猪血辣羹这么有底气？
但很快他就冷静了，不过是商场上唬人的法子罢了，当不得真。
许平喝了口茶，笑问：“吴老板考虑的如何？”
吴瑞生也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然后一脸嘲讽道：“五百万两，少一文都不卖。”
许平：“……”
吴瑞生笑的愉悦，“许老板拿得出来么，拿得出来我八珍楼立刻拱手送上。”
许平嗤笑，“罢了，既然吴老板不诚心，那多说也是无益，走吧。”
说完他就把茶盏一放，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他突然转头，“有件事忘了说。”
吴瑞生面露微笑，“何事？”
许平：“你手头辣椒还有多的吧，不如价钱低些卖给我得了，反正你又弄不出辣椒酱来，别浪费了。”
吴瑞生：“……”
许平一走，吴瑞生伪装出的笑立刻消失，咬牙切齿道：“冯四呢，叫他过来。”
掌柜早就侯在外头了，一进门一盏茶兜头就砸过来，滚烫的茶水正中面门。
掌柜也不敢擦，只快步走到吴瑞生面前，低声下气地听训。
吴瑞生足足发泄了一刻钟才道：“去查一下金樽坊是不是来了新厨子？”
“还有，满大街的猪血辣羹是怎么回事？”
不到一个时辰，掌柜就回来了。
“东家，查到了。”
“说。”
“不知道是谁，瞧咱们前头用辣椒酱，便鼓动全镇的铺子都去试，金樽坊那边用的也是这个法子，并没来什么新厨子。”
吴瑞生顿时有了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荒谬感。
*
一到家，林青禾就让叶柳枝去文阿婆家借陶罐。
叶柳枝惊讶，“咋还要陶罐？”
眼下这二十个里头有一半都是借的。
月儿高兴地把卖辣椒酱时热闹的场景给她娘描述了一遍。
叶柳枝笑的合不拢嘴，连声道：“我这就去这就去。”
文阿婆把家里能空的陶罐全给空了出来，总算又给凑了五个。
走的时候，叶柳枝把板车也借走了。
二十五个还是不够，林青禾和叶柳枝商量了一下，决定去村长家借。
没法子，过去林家太穷，除了文阿婆，村里人都不怎么和他们来往，再加上叶柳枝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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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种热络的人，所以现在一时还真找不到能借的人。
只能求助村长了。
晚些时候，林青禾和叶柳枝带着一盘子麻婆豆腐去了村长家。
这次不用等，在门口稍微站了站就有人来开了门。
田阿奶对他们很热情，一边叫小儿媳拿果子来一边招呼两人坐。
“这就是禾哥儿做的麻婆豆腐？早就听说了，闻着是香，难怪文老婆子逢人就夸。”
叶柳枝把盘子搁在桌上，然后不好意思地说明了来意。
田阿奶笑，“不就是几个陶罐，又不是多大的事，瞧你那样。”
说着她就吩咐家里几个小孩到柴房里去搬空余的陶罐。
“年节那会儿还用着呢，里头都是干净的。”
林青禾道了谢，然后和叶柳枝两个人把十个陶罐搬上了板车。
从村长家出来，没走几步就碰上了大牛。
大牛比林青禾小两岁，但长得十分壮实，看起来倒像是比林青禾大好几岁似的。
他身后跟着好几个小孩，估摸着刚才烤东西吃呢，一个个嘴巴都是黑的。
有个小孩看见林青禾，赶紧朝大牛挤了挤眼。
大牛转头一看，顿时把眼睛一瞪，“好啊，林青禾，我可算逮到你了。”
一群小孩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林青禾只能把板车停下，平静道：“有事么？”
大牛拍了拍他的板车，“板车哪来的，不会又是抢来的吧？”
林青禾：“你爹娘跟你说什么了？”
大牛怒气冲冲，“我爹说你抢了我家的钱，还拿我家的钱去镇上做买卖，不要脸。”
林青禾：“……”
一个才十四岁的孩子，搁现代还是个初中生，林青禾懒得和他计较，只想赶紧回去，毕竟这么多陶罐还得拿去河边清洗呢。
“娘，我们走。”
叶柳枝应了一声，弯腰扶住板车的拦板，只等林青禾重新把拉襻戴好就配合着使力往前推。
然而林青禾刚转身就听见她“哎呦”一声，紧跟着还有几个陶罐撞在一起时发出的哐当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